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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他是九千岁(路归途)


“我逗你们开心,亲儿子诶,肯定不会因我一两句话气饱。”许多福跟在俩爹身后很是有恃无恐。
许小满嗯嗯,“你父皇逗你玩。”
饭桌上许多福便问了他好奇了一天的事:为什么言官参周如伟,不想周全早早定亲,父皇可以直接私下跟周如伟说的,为什么搬到朝堂之上。
而且这么参,听上去很滑稽,也亏那位言官大人能说的理直气壮信念感满满——贷款未来周、林结党营私呢。
仲珵轻描淡写说:“周如伟有些心大了。”
林首辅三朝元老,做官多年,眼光毒辣,避开多少次风险,如今暮年,想着给家中孩子铺路,盯上了周如伟也是情有可原,但周如伟竟然真生了这么个心思。
顺坡就下,真想跟林家绑一起了。
刀子许久不用得磨。
“也快了。”
许多福:“?父皇什么快了?”
仲珵不答,许多福看向阿爹,许小满笑眯眯的将刚剥好的虾放在崽碗里,说:“今年的虾好大,多多快尝尝,特别鲜甜,你爱吃这个。”
“好谢谢阿爹~”许多福两口吃了,一下忘了问题,其实也不是忘了,而是父皇阿爹不想说,总归也不会害他跟他有关,那就无所谓缘由了。
第二日,王元孙没来崇明大殿,连假都没请。
第三日才补上了请假条。
班里终于知道,开始私下讨论朝堂圣上问责王家的事,氛围有些不对,刘戗最为着急担忧,第四日时,刘戗找到了许多福。
“王元孙被打了。”
“?”许多福一个茫然而后震惊,“被他爹打的?”
刘戗点头,面色凝重。许多福心下一个咯噔,刘戗性子他知道,要不是特别严重,刘戗肯定不会求到他跟前,“你过来,仔细说。”
“我爷爷不让我插手这事,我知道的,但我昨晚有点无聊就翻墙去他家找他,才发现他被关在院子里,背上全是伤,腿都打断了——”
许多福听了没忍住一串骂:“卧槽,王佐有毛病吧,他在朝堂被骂了回去拿儿子撒气神经病吧。”
刘戗在旁边点头,大胖小子骂得好。
“怎么办?要去找圣上吗?”刘戗也忐忑,怕给许多福添麻烦,但是王元孙情况很差,发了好几日烧,昨晚烧糊涂了连他都认不出来,逮着他骂。
许多福想了下,说:“传孤口谕,王元孙借了孤的作业,孤赶着要,王伴伴劳烦你跑一趟,亲自见到王元孙要回作业,别一来一回演戏了,这一趟就带上御医。”
“治外科的御医。”又补了句。
明面上的借口,大家你懂我懂,要是一来一回,王元孙别死了。
刘戗看许多福,目光关切,“你没事吧?”
“没事,我父皇才骂过王家,我找王元孙要作业无所谓没什么大牵扯。”要是求父皇那儿才不好,他直接办最好了。
宣政殿谁进出,那些当官的八百个心眼子肯定能琢磨出一堆的‘阴谋论’。
许多福看向刘戗,“你也去一趟。”
“谢谢。”
“客气什么。”
作者有话说:
多崽殿下:孤,聪明

四天前。
王元孙不知早朝上发生的事,那一天照旧在外‘鬼混’到晚上,他不喜欢回王家,尤其这几年,他知道父亲想回黔中一直回不去,心里憋着火,时不时冲他发。
因此在外待到晚上,夜里回去,减少碰到王佐机会。
可有时候对方就是等着你的。
那日晚上,王元孙和刘戗打架玩,一身汗,眼底还有几分笑意没藏住,因为很痛快,就见到他父亲一脸铁青站在院子中。
王元孙眼底那一丝丝笑意立即没了。
他就知道,今晚少不了一顿打。
他已经习惯了,想着顶多挨几鞭子无所谓,王佐不敢对他下狠手,明日他还要去崇明大殿,但王元孙万万没想过,今日朝堂变化,激的王佐像是笼中困兽发疯。
若是四年前在黔中的王佐断不可能成如今地步,保守路子是面上应承附和圣意,背地里还是做他的黔中‘大王’,再被逼到险境绝境时,甚至会起造反念头。
他在黔中有兵马有地,搜刮囤积粮食、银钱。
未尝不可一试。
前提是圣上逼他到绝境。
他在盛都四年了,一退再退,优柔寡断,到了今日连半点办法都没有,东厂那些阉货,盯府里盯得很紧,之前传信到黔中,有两个信点被东厂端了。
到如此困境,王佐还管什么小小崇明大殿上学?
王元孙硬骨头,王佐先是抽了一顿,王元孙一声不吭,半点求饶也没,王佐怒不可遏,火越烧越旺,“你翅膀真是硬了,在盛都四年,你真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王家养的狗。”
“我给你一份体面你就是嫡子,不听我的你就和你那贱种娘一样是被踩在脚下的泥。”
“还敢看我?”
“四年了,让你讨好太子,你就是个废物,分不清方向,给刘戗那小子摇尾乞怜,刘家眼刁,你以为看得上你,把你当个玩意。”
“呸,你算什么东西,算什么。”
王元孙嘴角烂的,一口血吐出来,眼底恨意和冷意看向发疯的王佐,冷冷笑了声。这声讥讽的冷笑,惹得王佐更为暴怒。
“你笑什么?”
“谁让你笑的!”王佐手里鞭子已经鲜血淋漓。
王元孙勾着唇一角,语气半点恭维也没有,只有讽刺冷意,“父亲,刚才字字句句,你是在说自己吧。”
“在盛都当狗四年,也没能回去。”
“你回不去了。”
王元孙边说边笑,状态疯癫,眼底都是恨意,歇斯底里喊:“王家要完了,王家要完了。”
“畜生!”王佐暴跳如雷,“我今日要打死你个孽子,你身体流的血跟你娘一样低贱,我王家养你这么多年,养不熟的狗东西,夷族的婊子……”
王元孙没反抗,他想过反抗,想过杀了王佐,但是还有他娘在,被打到意识模糊,血糊着双眼,倒在冰冷的地上,王元孙最后想,他这条命还给了王佐。
死了也好,他也不稀罕王家,不欠王家什么了。
王元孙晕过去,王佐还没消气,狠狠给了王元孙腿一下,旁边管家心惊胆战,也不敢上前,将军发怒,谁敢近身啊。
最后王元孙孤零零的倒在血泊之中,有条腿成诡异奇怪的角度。
直到夜深,王佐消气了,派了管家去管,丢下一句:看看那畜生是死是活,要是死了也好,死了干净。
管家才发现少爷腿断了,浑身发烫,但是将军不许请大夫——这么晚了,只能先将送回去,收拾收拾。
小厮和丫鬟吓了一跳,小厮扑在少爷床边哭的眼睛红肿,第二日花了银钱打点门卫想给少爷请大夫……
“老爷说,圣上要求闭门思过,府里上下不许外出。”管家嘴上这么说,想到少爷惨状,心里不忍,却也无可奈何。
老爷疯了。
小厮求爷爷告奶奶想尽了办法,最后花银子托后厨采买换了一支小参给少爷吊着命,只是少爷一直发热,嘴里说胡话。
直到第三晚,院子里有动静。
他们院子被锁上了,除了每日送饭没人过来的。
老爷这是要少爷死。小厮心惊胆战出门,问谁?
“嘘。我是刘戗,你家少爷睡了没?”刘戗先问。此时还感叹:幸好之前王元孙带他到王府来过几次,虽然王元孙不喜欢他上王家,但他记住了路线。
不然昭武将军府这么大,他肯定得找错路,要是摸进了王将军院子就不好了。
此时刘戗心里还几分得意,觉得自己很聪明。
小厮见来人,跑了几步噗通跪地磕头,双目流泪哀求:“刘少爷,您救救我们少爷吧,求您救救我们少爷。”
刘戗得意的脸一愣,“王元孙怎么了?人呢?”
“这边,这边。”小厮如抓住救命稻草,连滚带爬起来给刘少爷带路。
刘戗之前还挺羡慕王元孙的,虽然这么说不好,但是王将军被罚闭门思过,王元孙就跟着不用上学,这在刘戗看来,其实是一种奖赏。
他被刘家养的太好了,刘家子嗣单薄,刘戗在肃马关时就是独生子,家中没有阴司,父母恩爱,爷爷护短疼他,天不怕地不怕胆子很大。
哪怕早几年肃马关来了家书,说母亲又有身孕,刘戗只有高兴,并未嫉妒,还说他在盛都陪爷爷,家中父母没人陪,这下好了,父母身边有人了,逮着许多福叨念了许久他没见过面的弟弟妹妹们,还说想回肃马关,要给弟弟妹妹们带盛都得小玩意。
用他的月银零花钱,放假了硬是不要脸又拐又求王元孙陪他出街溜达,见到了什么就买,小玩具攒了一箱子,宝贝的不得了。
待到去年,刘戗实在想肃马关,他年纪大,求了爷爷,爷爷还真跟圣上禀告,让他带人回去过年,刘戗带着他的一箱子玩具回去了。
过年回来了,王元孙身上有些紫青,刘戗大大咧咧跟王元孙比武发现的,王元孙冷脸不在意说过年时练太狠自己弄伤的,刘戗也不疑有他——
而现在,这一刻,刘戗站在床前,看到床上王元孙惨白的脸,发青发白的唇,还有那条腿……
许许多多画面,刘戗一下子想明白了。
王元孙脸上、身上时不时的青紫。
刘戗握着拳头紧紧的,他没问谁打的,王元孙这等身手,那样倔驴脾气,若是外人陌生人谁敢打王元孙?就是王元孙拼着一条命也得把对方揍死在先。
“大夫呢?”
小厮哽咽:“少爷发烧三日,没有大夫。”
刘戗脑子木的,心先疼,嗓子都是干哑的,呐呐重复了遍:“没有大夫……”以他的脑子想不来,为什么会没有大夫。
王元孙都快死了,竟然没有大夫。
他冲到了床边,手都是抖得,不敢碰王元孙,怕一碰,王元孙就死了,“王元孙,王元孙……”
连着叫了好几遍。
床上人没有回应。
刘戗怕极了,怕王元孙死了,伸手一摸,滚烫的厉害,收回手,“冰水,冷水,降温。”他下意识先说,想起什么从怀里摸了摸,摸了个空。
不由懊恼愧疚万分。
“我明明平时都带创伤药在身上的,今天竟然没带,我没带。”刘戗看小厮,“你去弄水让他凉快点,他的腿你别碰,有没有木板——”
“算了,我去找,你别动他,别动他。”
刘戗重复了好几遍,跟小厮交代,也是跟自己说。
小厮怕刘少爷惊动了人,回头惹得少爷又挨揍,忐忐忑忑一咬牙还是说了,“刘少爷,您别去惊动老爷,因为少爷和您玩,老爷不喜欢,老爷想少爷捧着太子殿下。”
“我知道了,我一会回来。”刘戗急忙道,走了一步又折返回来,弯腰凑近了王元孙,“你别死,你等我回来。”
其实小厮说的那些话,刘戗刚开始都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回府找东西、怎么救王元孙,他远路返回爬墙翻下去,夜色中骑马一路狂奔,好像才反应过来,小厮说的话什么意思。
因为他,王元孙才挨了打吗?
刘戗想。
而后又愤愤想:“我也没打王元孙,王将军打的。”一顿,又有些难过,“原来他也是想和我玩的,并不是我一头热纠缠王元孙,我就知道……”
明明是高兴的事情,但此时刘戗心里沉沉闷闷的,脸上还冷冰冰,到了府中下马,往家里去,遇到了明叔,明叔说:“小戗你怎么哭了?”
“我哭了吗?我没哭。”刘戗否认,“明叔我赶着有急事,先不跟你说了,你遇到我的事别跟爷爷说。”
匆匆忙忙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刘戗回到屋里,摸黑也没叫点灯,准确无误的拉抽屉找出了金创药、保命丸,还有木板,他有去找木板纱带,因为习武经常受伤,这些东西他院子里都有。
王元孙还发热了。
发热的药他没有。刘戗又去找明叔,焦急万分,“明叔,我要发热的药,你给我,别跟我爷爷说,也别说我要。”
刘明头一次见少爷这般焦急又担忧恐惧,很想问一问,但刘戗急的团团转,刘明只好先给药包,一边说怎么煮服,“府里的药都糙的紧,关键时候方便用的,还是要找大夫看看。”一边见少爷打开包袱,里头装的瓶瓶罐罐木板,将那两包药放了进去,快速将包袱打好,背在身上,刘戗二话没说就走了。
刘戗走的后门。
刘明不放心跟在后头,但少爷速度极快,他没来及跟上,只看到少爷骑马去的方向,好像是王家,少爷和王少爷交好,大晚上的又是这些东西……
回到正院,刘明遇到了老将军,犹豫再三倒也没说刚才遇到刘戗的事,刘老将军眼底像是什么都知晓,说:“去睡吧,别管他了。”
他跟孙儿说过,王家的事别插手,只是小辈交朋友——小戗和王家小子玩的好,他都知道,管不了的。罢了。
刘戗二度翻墙,速度很快,身手灵敏,只是落地时身上瓶瓶罐罐碰撞声大了些,幸好王家护卫不勤,不像他府上,时时都有巡逻的。
刘戗气都没敢松,直奔王元孙院子。小厮解开少爷衣服,给少爷擦洗过,但还是很烫,也没系上里衣,就敞开着冷一些。
一见刘少爷来了,小厮像是有了主心骨。
“刘少爷,我们少爷还是很热。”
刘戗将包袱打开,“这个药治发热的,你去煎药,药丢进去,煎半柱香就行了。”
“剩下的我来。”
刘戗说完,小厮捧着药要走,但刘戗看到王元孙皮肉没一处好的,以及那条腿——他又是心疼又是害怕,叫住了小厮,“你把药让其他人煎,你帮我按着他,我给他把腿固定一下。”
肃马关军营里,时不时有将士兵卒骨折断腿,刘戗见多了,知道怎么处理,但是王元孙不一样,王元孙这条腿太——太奇怪了。
“我们少爷被送回来后,腿就这样,我不敢动……”小厮说着说着又哭起来,还想骂:“那些狗杂种送我们少爷回来定是故意的,故意这么折腾,少爷疼醒了又晕了过去。”
晕倒了又疼醒了又晕了过去。刘戗在心里说了一遍,顿时双目泛红泪如雨下,吸了吸鼻子,他也不敢动,但他不敢让王元孙腿就胡乱这么歪着,先松松固定了,明日、明日一定要找大夫。
“王元孙,我给你固定下,你要是活了,你要是活了腿瘸了,都怪我……”刘戗流着眼泪胡言乱语,他也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你可千万别死,我还说要带你去看我妹妹,我妹妹很好玩的。”
这一晚,刘戗给王元孙固定了腿,给伤口胸前背后上了金创药,给王元孙喂退热药汤,一遍遍的掰开了嘴灌着,撒了许多,王元孙喝不进去,刘戗念叨:“你浪费了好多,快喝,喝了就好了……”
“你别死。”
“好吵。”王元孙一身病体像是从阴曹地府爬回来的一样,烧的双目泛红充血,声音嘶哑难听,“刘戗你给谁哭坟呢。”
刘戗被骂,反倒高兴了,裂开嘴笑的很开心,“没哭坟,你说话真难听。”
“滚。”
“我不滚,你喝了药我要走,天亮了,我去进宫求殿下。”刘戗没喊许多福名字,没叫大胖小子。
王元孙烧的糊涂但心里明白过来。
刘戗为了他,求朋友,朋友就不是朋友,是身份高高在上的殿下。
这种事,他见的多,做的也多,过去他为了母亲,为了向上爬,求过王佐、嫡母、祖母……如今头一次有人为了他求人,求朋友。
王元孙一时心胸翻滚,什么似是压不住,一张嘴一口鲜血喷出来,刘戗吓死了,抱着王元孙怕王元孙死了。
“别求……”王元孙晕过去时紧紧攥着刘戗衣袖,满口鲜血如此说道。
刘戗心里难受至极,从小到大从未有像今晚这般思绪,五脏六腑痛的烧的酸的,他分辨不出这些是什么,只有一个念头:王元孙不能死。
哪怕跪着求许多福都行。
但他不想跪,并不是跪不下去,而是许多福是他的至交好友,真心朋友,他若是一跪,不能帮的话让许多福也为难,圣上才批过王家,不然求爷爷,他可以跪爷爷。
刘戗想了许多,结果到了崇明大殿如此一说,许多福就答应了,还骂了王佐,刘戗是个孝顺善良的,第一次觉得骂得对。
王佐怎么配当王元孙的父亲。
不愧是许多福,他的朋友,他们想到一起去了。
刘戗眼睛泛红,跟许多福道谢,想说什么,但怕哭出来,太丢脸了。他风风火火跟着王公公去太医院,恨不得背着王公公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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