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白汐像扇扇子似的来回拍着肚皮,“我又没露给别人看。行了,我睡了,记得等我睡着再走,对了,要不你过来睡我旁边......”
“闭眼!”
白汐:“......”
白汐把眼睛闭上,但周身一阵凉飕飕,而且不知为何刚才被月光打出剪影,山大似的胡尔烈就好像印在自己眼皮上挥之不去。
白汐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不得劲儿,干脆一睁眼又坐起来。
“我说大王啊,这大晚上你一声不吭一座山似的往那儿一杵......我这浑身卷毛都被你吓直了,更睡不着了,你还不如过来躺平,咱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闭嘴。”
白汐:“......”
“躺下。”
白汐:“......”今晚算你赢。
白汐翻个白眼儿又躺回去,刚想用羽毛遮住头,只觉余光一闪,床尾长凳上竟突然出现个男人。
还没穿衣服。
宽厚肩膀硬朗肌肉,完美到夸张的倒三角身材又一次牢牢钩住白汐的视线。
“......看够了吗。”胡尔烈低音炮似的嗓门吓白汐一跳,声音听着已不再沙哑。
白汐:“......”
白汐倏地闭上眼,又微微睁开一点,看到胡尔烈仍旧背冲自己端坐着,也不知他是怎么发现自己盯着他瞧的......
“那个......”白汐有点局促,但还是缓缓坐了起来,“你这个‘少白头’挺严重啊。”
胡尔烈:“......”
白汐坐起身后,琥珀色眼睛刹那镶到胡尔烈身上,倒不因别的,而是月光下,白汐这才发现胡尔烈后背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痕。
大部分痕迹看着都像抓痕,狰狞着仿佛一头头嘶吼野兽,白汐甚至能想象到那些血肉模糊的撕杀场面。
还好那些猛兽无一例外被彻底封印在眼前这男人的身体里,销声匿迹就此臣服......
这一刻,白汐觉着灵魂仿佛被抽走,身心莫名战栗,感觉自己不过是漂浮在大海中的一叶舟,神山脚下的一棵草,轻若鸿毛,微不足道。
自己还真的不如一只鸟......
然而下一瞬,白汐莫名鼻子泛酸,喃喃自语,“明明在我手里那会儿还白花花胖乎乎一切好好的,现在瞧给我家萌蛋子抓得浑身是伤,那帮瘪犊子......”
胡尔烈:......
白汐把自己说激动了,腾地从床上跳起来,什么都忘了:
“来,萌蛋子,你告诉哥是谁干的,我找人弄死他!”
胡尔烈:......
胡尔烈身子明显抖动了下,半晌没说话,而后忽然悠悠开口:
“漠北恶狼。”
白汐:?
“南蛮鬼鸮。”
白汐:......
“秦岭巨蟒......”
“那个啥,你这光着个身子咋还不让人看了,小时候那会儿我可是让你看了我一溜够。”
白汐赶紧扯开话题,心说我特么多余关心他!他一白眼儿狼负心大猪蹄子,我管他呢,死了才好!
“另外,你这露一身肌肉块子想迷死我是吧,让人还怎么睡......”白汐正贫嘴,只见胡尔烈壮硕身影竟眨眼一阵黑风般从窗户刮走,仿佛从来没出现过......
白汐:......
等白汐反应过来,一团黑影又从窗户飞了进来。
“......”白汐看着胡尔烈重新落回长凳时眨眼变成了人,仍背冲自己坐着,身上还套了件黑衣裳,瞧着像睡袍,也有点儿像雨衣......
“你这形态切换得可够丝滑......”
胡尔烈即便穿了衣裳,无可挑剔的身型仍旧晃瞎眼,白汐又莫名想多看两眼,毕竟好看的东西,谁都想尽可能多欣赏。
“你就说老天爷多不公平吧。”白汐啧啧两声,“虽说咱俩都长相平平。”
胡尔烈:......
白汐心说胡尔烈虽然眼睛长得一绝,但总是戴口罩肯定是因为其他地方丑......
毕竟胡尔烈变成秃鹫时那一嘴的大胡子,脸长得跟跳大神似的,变成人后不定得多吓人,也不知道他现在戴没戴口罩,总之千万别回头,不然晚上还睡不睡了?我不得成宿做噩梦?
白汐又继续说:“可是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却给你打开大天窗,瞧你这一身肌肉块子,啧,应该挺有嚼劲儿,哈哈哈......”
“疯子。”胡尔烈打断白汐,“信不信我把你嘴掰碎。”胡尔烈声音重得像把钝器,让人听完有喘不上气的压迫感。
“......”白汐自顾叹口气,却像没听到似的又接道:
“怎么上帝不仅没给我开窗户,还用门夹了我脑袋,瞧我这一身肥肉,骨灰盒倒能比别人重两斤。”
胡尔烈:"......"
胡尔烈微微攥拳的手伸展开,低头看着手指,“长着那样的脸,倒也不必自寻短见。”
“......”白汐听后一时竟还无言以对。跟个鸟儿说不清楚。
“我哪怕美出天际又有鸟儿用?你不还是照样不娶我?”
胡尔烈:......
“胡闹也要有尺度。”胡尔烈正了正身,修长手指在膝盖上轻敲两下:
“你就踏踏实实待在穹朝,我会为你找一个合适的姑娘......”
“姑娘?”白汐立马打断,“爷现在对女的没兴趣,爷就想嫁给你,其他的免谈。”
“白汐,有些玩笑适可而止。”胡尔烈低沉冰冷的嗓音再次压下来,“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我给你留了面子,但你得长脑子。”
“胡尔烈,我看是你没长脑子听不懂人话吧,爷今天就把话撂下,我白汐后半辈子唯一目标就是把你撂倒。”
胡尔烈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提起步子就往外走,将近一米九身高吓得白汐赶紧往后挪了挪屁股。
“喂!傻大个你干啥去,我怕黑!”
“......”胡尔烈遽地停下步子,没回头,雷声暗涌,“白汐,你好大一张脸。”
“你才知道?开车绕一圈得花三天,不过你倒用不了那么久。”
胡尔烈:“......”
白汐随后听到黑暗里,胡尔烈深深吸口气却没吐出来,像憋在了胸腔里。
下一刻只见他坐去了远处沙发上,两只手端在胸前,胳膊上瞬间蓬起的肌肉线条隐约可见。
白汐喉咙滚动下意识去看胡尔烈的脸,却怎么都看不清。
白汐:......
看不清更好。
“先睡了啊。”白汐立马背过身躺下,“记得等我睡着你再走。”
胡尔烈:“......”
胡尔烈此时沉沉吐出一口气,重重闭上了眼。
黑暗里,站得笔直的白管家猛地睁开眼,“现在几点了。”
“回总管,现在凌晨两点半。”
白管家转头看向二楼,“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回总管,通常宗王会在凌晨两点到五点左右说梦话。”
“这我不知道?用你说?”白管家瞪了站在他身边男人一眼,“我是说你听没听到白汐的说话声。”
站在白管家另一侧的白小吉点了点头,“总管,我好像也听到白先生的声音,要不我上去看一眼?”
白管家琢磨了一阵点点头,“恩,别是白汐借宗王说梦话之际,要套什么话出来就好。”
“白先生对宗王用情至深,总管肯定是想多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怎么,你这就被白汐的容貌诱惑了?”
“小吉不敢有半分僭越。”
“恩,防人之心不可无,跟我上楼看看去。”
“是。”
白管家和白小吉二人轻手轻脚去了二楼,站在房门两侧静静听着屋内动静,果然隐隐传来胡尔烈和白汐两人声音。
【胡尔烈:“映雪。”】
【白汐:“下雪,那就吃火锅吧。”】
【胡尔烈:“以后没我指令,不准擅作主张......”】
【白汐:“都听你的,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
白管家:“......”
白小吉:“......”
白管家使劲憋着才没笑出声,而白小吉肩膀一抖一抖也快憋出内伤。
随后俩人像商量好似的一前一后快速下了楼。
周围人看到白管家和白小吉两人都在捂嘴笑,忍不住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哎......”白管家直摇头,“楼上那俩还真是两口子,白汐竟然也说梦话,最主要他们还能一人一句聊起来......”
众人:......
二楼白汐房内,胡尔烈和白汐还在左一句右一句“侃大山”,虽然二人隔着一段距离,却丝毫没障碍,直到白汐冷不丁叫出一嗓门:
【你为什么背叛我。】
胡尔烈倏地睁开眼,看了一眼远处床上熟睡的白汐,又看了看自己坐的沙发,撑着身子站起来,刚要迈步。
【白汐:你有没有爱过我。】
胡尔烈:“......”
【白汐:你把我当什么了。】
胡尔烈转过身睨了白汐一眼,修长手指在腿侧滑了两下,低头幽幽开口:
“你爱谁。”
【白汐:爱谁?反正不是你,你根本不值得我爱。】
“......”胡尔烈解开腰间紧绷的带子,深吸口夜晚清凉空气,转身出走两步,又听身后传来声音。
【白汐:你在我心里一文不值,我八百年前就爱上了胡尔烈,他才是我真正的初恋。】
第12章 第十一颗 碰他
窗外徐徐飘进凉风,轻拂胡尔烈一头银亮短发,他似乎凝固在了月光里,久久没再动弹......
又过去几分钟,胡尔烈焦灼抬手去松领口处扣子,却只碰到一片肌肤。
下一刻,黑色袍子倏地滑落在地,胡尔烈变回秃鹫飞出了窗外。
“都别跟来!”胡尔烈一声嗔怒屏退数十只飞上前的鹰族士兵。
“尔烈王,这深更半夜您要去哪儿啊?”平头哥睡眼惺忪追在身后没离去。
“寒河。”
“什,什么?!那里现在都还零下二三十度,您去那里干嘛,怪冷的。”
“清醒清醒。”
平头哥:“......”
“尔烈王,您别跟白汐计较,他的确是不懂事,但......”
“回去。”胡尔烈猛地加速把平头哥甩在身后,只飘来一段回声,“盯紧白汐,别再跟来!”
平头哥:“......”
“哎......白汐也是真能耐......”平头哥不住摇头,“这是直接把宗王气出六千多里地去......不过后天怎么也回来了吧。”
平头哥正嘀咕着,身后骤然一阵疾风,只见胡尔烈又飞回来了。
平头哥:“......”这么快。
胡尔烈硬邦邦丢下一句:“我不在时,晚上你去白汐房里陪他睡。”
“什么!”平头哥刹那张大了嘴,不待再开口胡尔烈又一阵旋风没了影儿。
“......不是,大王呐!您也不能把他推给我啊,虽然白汐风华绝代,但我已经有心上人了,我不能做对不起......”
平头哥话没说完,远处突然随风劈来一刀:
“不准碰他!”
平头哥:“......”原来不是陪睡。
这还急眼了,谁怪你没说清楚的......
圆滚滚大太阳用一早晨时间把白汐身上每一根羽毛染成金色,白汐伸个大懒腰,吧唧两下嘴,闭着眼喊出一嗓门儿:
“老妈,我想吃海三鲜馄饨了,不要速冻的,要‘万龙馄饨王’家的外卖啊。”
白汐已经等着老母亲枪林弹雨的破骂声,毕竟一个失业中年人还有脸吃海三鲜馄饨,最主要还是全市最贵的万龙馄饨王家186元一碗的波龙鲍鱼海参馅儿馄饨......
等了一阵白汐却等来一个如阳光温暖的声音。
“白先生您醒了?”
白汐:“......”
“我们这里正好有海三鲜馅儿馄饨、饺子和包子,虽然是速冻的但很快能煮好,您稍等一会儿。”
白汐:“......”
白汐也就花了三秒钟,反应过来自己如今的现状,被胡尔烈祸害成“非人”的现状:
一水儿温柔可爱高颜值仆人。
三四层楼的金碧辉煌大城堡。
一眼望不到边的山景大平层。
海三鲜馅儿馄饨饺子包子面。
白汐:......
这日子......好像也能过?
“白先生,我帮您梳下羽毛。”白小吉端着一个金光灿灿大水盆走过来,手里还攥着把红木梳子。
“......没事没事,我自己就能......”白汐话没落地就憋了回去。
擦,都特么成半残了,这日子没法过!
“小吉啊,听句劝。”平头哥此时窝在硕大沙发里,像想起什么,“你最好别碰他......最稳妥的方法还是等宗王回来再说......”
白小吉:“......”
白汐:“......”
“我说平头老弟,你就不能有点儿存在感?我刚才以为那是沙发上有块儿黑点儿洗不掉了呢。”
平头哥:“......难怪。”
白汐:“?”
“难怪宗王被你气得跑去冰天雪地里冷静冷静。”
“......胡尔烈他走啦?”白汐本想忍着,但还是没忍住,笑腔冒了出来。
碍事的鸟东西终于滚蛋了,等爷死了一定找阎王爷狠狠告你一状。
白汐看着白小吉把一碗热气腾腾三鲜馄饨端上桌,不禁又馋得直咽口水......
“你说怎么就这么巧,我就爱吃海三鲜,你们这里还正好有,话说你们是不是都生着吃不用煮。”
“白面生着怎么吃。”平头哥在餐桌一角咔咔嗑起瓜子,抢过话头,说话慢慢悠悠:
“其实我们宗王真的很在乎你,他还记得你喜欢吃什么,老早就吩咐人去准备了。”
“对,用超市速冻海三鲜对付我。”
“白汐啊,这些虽是速冻的,但却是从万龙馄饨王家买回来再冻上的呀。”
“......少蒙我,他家可不卖饺子和包子。”
“有钱能使鬼推磨,花三倍价钱让厨子给你包成了饺子和包子呗。”
白汐:“......”
平头哥又冲着餐桌不远处一个玻璃柜一抬头:
“宗王知道你爱吃薯片,特意从日本空运来一柜子金箔薯片,哦对了,你什么时候打开让我也尝尝。”
白汐:“......”
“是次郎牌子的金箔薯片?”
“对对对。”
白汐:“......”
“前阵子他家薯片曝光激素超标,小孩吃了早熟,大人吃了长胖,你家宗王是嫌我太瘦?”
“这......误会误会,我家宗王肯定不知道这事儿。”平头哥赶紧轻轻嗓子:
“总之就算你没嫁给宗王,那也是一辈子锦衣玉食,另外鹰族那都是穹朝颜值天花板,虽然比不过你,但也一个赛一个英俊,姑娘个顶个水灵,且以你的条件还不是随便挑?”
“打住吧,说到这个,我得好好问问你。”白汐歪头蹭了蹭肩:
“是说动物界报恩就非得用结婚这一招儿?另外我记得我带你家大王没少看《新白娘子》啊,他就不能学学人家白素贞?他胡尔烈怎就不能变成人来找我报恩,非得把我变成鸟儿才行?”
“白汐你是真的不懂,我们可看得太多了,每次天葬时,那些怨声载道的亡魂能把大地染成黑色,没一个灵魂不渴望长出翅膀飞上天空成为穹朝子民。”
白汐:“......”
“宗王不仅为你独开后门,还想让你变成最高贵的胡秃鹫,受万民朝拜景仰,但谁想世事难料......不过你虽然没法嫁给宗王,但仍会被高高供着,一辈子快活赛神仙呐。”
白汐没再搭话,默默看着白小吉在一旁细心地把馄饨一个个捞到盘子里,因为这样能方便吃进嘴里又不被汤给烫着。
白汐看着一个个精巧馄饨突然就没了胃口......
擦,但我生活不能自了啊?!我特么不想做鸟儿,也不想回去做人。
白汐一低头吞下两个馄饨,感觉像吞了两个死耗子,“这馅儿是不是臭了?”
“臭,臭鱼烂虾也正常吧?”
白汐:......
“怎么就正常,你家宗王就是看我不顺眼!”
饭后,窗外又传来火车驶过山谷的轰隆隆回音。
垂头耷脑的白汐像打了鸡血腾地抬起头。
天无绝人之路。
卧轨死法好啊,跟跳楼有一拼,都是没觉察到疼就完犊子,再加上胡扒皮不在,平头弟又好骗......
今日我必须“上路”。
饭后白汐把平头哥支出门外,状似无意向白小吉问出了铁轨大概位置,等白小吉也出了屋子后,白汐留心听着火车经过的声音,发现大概间隔两小时一趟。
算好时间后白汐不顾平头哥反对,毅然叫白小吉抱他去山间逛逛,毕竟要靠他自己腿着走,得浪费更多时间。
平头哥跟屁虫似的在白汐周围瞎转悠,中途正好路过山间道观,在离道观不远处休息时,白汐故意在平头哥靠近时和白小吉闲聊。
“小吉,白管家叫什么名字。”
“哦,我们总管叫白小拓。”
“哈哈,原来你们都是‘小’字辈儿的。”
平头哥:“......”
白汐又佯装抬高声调:
“嘶......白小拓?巧了,昨天我在那个衣柜下头还发现一个本子,封面就写着‘小拓’俩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