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汐:......
白汐脑瓜子正嗡嗡的,忽然余光看到早已“雨停”的天空又骤然飞下一头黑色巨鹰。
“啧......忘说了,我这些个符篆对灵鹫还是不起作用的......”观主拍拍手站起身:
“早知道小胡能赶回来,我就不显山露水了,这下全知道我们道士织毛衣不是搞副业了。”
白汐:......
观主抬手又指了下正飞来的胡尔烈:“瞧瞧这被淋得落汤鸡似的,怎么羽毛上还亮晶晶的,结冰碴子了?”
白汐吃力坐起来,果然看到胡尔烈浑身上下羽毛全湿透了,就连原先红艳艳的“围脖”都被雨水冲淡不少,更别提羽毛上还结了不少冰碴。
一股暖流从白汐心底悄悄盘旋而起,他知道胡尔烈昨夜肯定不顾电闪雷鸣,顶风冒雨往山谷赶,都是为了救自己......
随后白汐又立刻想起金映雪昨天说胡尔烈曾从两千米高空俯冲而下,命都不顾了,同样也是为了救自己......
白汐感到跳动的心脏好像也随无力的身体软成一滩,他看着那座黑色山峰此时威武不再,已变成落水鸟般的胡尔烈,白汐鼻子一酸心疼起来,刚要开口却被观主抢了先。
“小胡啊,你赶紧回去冲个热水澡别再生病喽,白汐这边有我在。”观主边说边还回头看了一眼白汐:
“你瞧小胡对你多好,他这是为了你......”
“映雪!”胡尔烈径直从白汐和观主头顶飞过,看都没看俩人一眼,竟直接落去了金映雪身旁,声音里满是关切紧张,“你没事吧?等我下。”
随后胡尔烈眨眼又飞进半蹲在地上的武士队伍中,再出来时已穿上一件雨衣,银亮发丝全塌在脸庞,一滴滴雨水从发尾砸到身上。
胡尔烈手里还拿着一件外套,此时已体贴盖在了金映雪身上。
金映雪已挂上哭腔,“尔烈,是观主他......”
“我知道。”胡尔烈轻轻打断金映雪,随后声音虽严厉却又难掩温柔,“你头伤没康复不能淋雨,还要我提醒你多少遍。”
白汐:......
观主:......
冷不丁被灌下大口狗粮的白汐立刻冲空中那些可忽略不计的毛毛雨,使劲翻了个白眼儿,心头刚升起的暖流瞬间变成泥石流堵在胸口。
擦,胡扒皮这还心疼起要害死我的金贱人了?他真就妥妥一个没良心渣!见色忘义!
“那个,没大事啊,你也知道符篆快失效了。”观主抬手蹭了下鼻子,“要不......我先给白先生抱回观里去。”
观主刚弯下腰,还没等伸手,瞪时一阵狂风卷来把观主掀飞,刮出去好几米远,直接摔在了被鹰群组成的“羽毛垫子”上。
“小胡你反了!”观主嚎了一嗓门,在羽毛垫子上蛄蛹了下身子,“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经得起你这么摔吗!”
白汐此时还没回过神,只知道自己同样被一阵劲风挑起,但随后就被一座大山给压住了,没飞起来......
胡尔烈此时已变回胡秃鹫用一只利爪重重按在白汐身上。
白汐:......
“观主,你越线了。”胡尔烈的声音比雨水还冰冷,“穹朝的规矩容不得你指手画脚,更容不得一个外人插手。”
胡尔烈此时已松开按在白汐身上的利爪,转身用翅膀将地上雨衣掀到半空时,又变回人形重新穿戴整齐。
“今日这笔帐我给你记下了。”胡尔烈的声音从牙缝里冷飕飕冒出,字字结冰。
远处的观主已气得浑身乱颤,“你个翻脸不认人的小秃鹫,看我以后再教你织毛衣的!”
白汐:......
胡尔烈转身后从地上拾起了那把沉重的剪刀,由两位武士端着的剪刀竟被胡尔烈轻松拿在手中,他一步步朝白汐走来的脚步声像重锤砸在地上。
“胡尔烈!你敢动下白汐试试!他翅膀要是断了,我这老命也不要了,我一分钟织一道血符,还就不信弄不了你?!”
胡尔烈像听不到远处观主的嘶嚷,居高临下屹立在白汐眼前,双手缓缓展开了剪刀。
“胡尔烈!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他是谁吗!”观主的嗓子劈了。
“当然知道。”胡尔烈偏头扫了观主一眼,不紧不慢,“他是违背禁令的囚犯,应受刑。”
说罢胡尔烈将吹毛利刃伸向了白汐的翅膀。
第30章 第二九颗 洗澡
白汐梗着脖子狠狠闭上眼,他知道挣扎也没用,更何况自己已经成“瘫痪”了,也只有任人宰割的命......
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白汐的魂儿当即跟着飞出去......
随后又是“咔嚓”一声,白汐的五脏六腑一整个沉了下去......
胡尔烈你大爷的,俩翅膀都给爷爷剪了?!就不能给爷留一个!!
白汐心底骂骂咧咧却根本不敢睁眼,因为他最害怕鲜血淋漓的场面,小时候他母亲在一次杀鸡时把鸡血溅了他一脸,结果他一连做好几天噩梦,从那以后他不仅怕鸡还怕血了......
不过此时的白汐心里也犯起嘀咕,心说这特么剪刀是上古神器?
怎么一点儿后劲儿都没有,压根儿没觉着疼啊?
难道是小黑孩儿的符篆有麻醉效果?
白汐正琢磨,又是“咔嚓”一声响,白汐只觉一股邪火噌地窜出天灵盖,他倏地睁开眼不管不顾脱口就骂:
“胡尔烈你特么还剪上瘾了!?你这是把爷爷的爪子也给剪了??!”
声音炸出去还没等落地,白汐就见胡尔烈不知何时已经蹲下身,而且就蹲在自己旁边。
在伴随着又一声“咔嚓”,白汐看到自己身上一根羽毛被他剪断掉到地上,而自己一双大翅膀还老老实实长在原位......
白汐:......?
白汐:......
“尔,尔烈,你......”远处金映雪的声音已经挑高八个调儿,“你,你怎么不剪白汐的翅膀??”
胡尔烈并没回应,只是吹了下挡在眼前的几捋银发,露出峭立挺拔的鼻峰,飞刃削玉的下颚,他随后缓缓撩起眼皮睨向白汐,声音低沉阴冷,似隆冬刮过的风:
“小时候,你就像现在这般把我死死按在床上,拿着一把剪刀一根根剪光我的羽毛,我每次挣扎逃出你的恶爪,就又会被你重新按到床上。”
白汐:......
白汐飞快咔吧两下眼,愣了半晌后大脑终于转过弯儿,狠狠吞了下口水:
“咱,咱俩能一样吗,你刚才不也说了我是给你按在床上,又不是像你现在这样给我按地上,再说我给你剪羽毛根本不是给你行刑啊。”
白汐不自觉动下翅膀,确认自己翅膀的确还能用,而且好像也渐渐恢复了些力气,他又接道:
“其实剪羽毛就跟剪头发一样,越剪长得越浓越密,你小时候头顶上压根儿没几根毛,这把我给急的,所以我才给你剃光了想让你重新长啊,你看你现在这一身羽毛蓬松油亮的,那不得有我一份功劳?”
“歪!我自己会换毛还用得着你给我剪?”胡尔烈倏地拧紧眉头,但漆黑眼眸中却似掉进一粒石子泛起微微涟漪,他忙垂下眼皮又给了白汐一剪刀。
白汐:......
啧啧,咋还跟个孩子似的。
剪吧剪吧,只要不剪爷的翅膀,让你剪几根毛算什么。
白汐正腹诽着眼珠又一转,偏头看了眼远处已经摇摇晃晃站起身,浑身发抖的金映雪,心说金贱人现在肯定气得舌头起泡吧,再给她再加点儿码。
“其实......我也藏了私心。”白汐故意放低声音,调柔了语调,又开始胡编乱造:
“因为一只被剪过羽毛的小鸟不仅会更加依赖主人,还会深深爱上他的主人,其实我就是想让你更加喜欢我......”
话因落了地,胡尔烈腾地站起来,却偏开头没说话。
白汐歪着头又补一句:“所以......你其实潜意识里早就爱上我了,是你自己没......”
“闭嘴!”胡尔烈猛一松手把剪刀“咣”地一声扔地上。
旁边却突然传来一阵孩子的笑声,白汐转头一看,见观主蹲在祭坛外叼着根烟,一边傻乐一边咳嗽,乱糟糟头发里还蹲着只小鸟,被他咳得歪到一边,定睛一看居然就是平头哥......
白汐:......平头老弟挺野啊,都能在观主头上“做窝”......
而此时草丛上乌压压一片老鹰早就站起身,一个个使劲伸着脖子乐滋滋朝这边看大戏呢。
白汐:......
白汐一见这么多子民都看着,赶紧又冲着胡尔烈找补了一句,“反正你刚刚给我剪了羽毛,我突然就觉着更稀罕你了,还真神了。”
胡尔烈:......
胡尔烈直接上腿踢了白汐一脚。
远处的观主当即又呛口烟,一边笑一边抬手指着胡尔烈哂笑着:“呦,快瞧那小子,脖子都红了。”
胡尔烈遽地把帽兜戴上,不忘回头狠剜了观主一眼。
观主:......
白汐歪在地上咔吧两下眼,也乐了,心说胡尔烈还真被自己给忽悠害羞了?
他再一看远处的金映雪此时已拍动翅膀直接飞过来了,身上批着的外套都掉到地上。
“尔烈,白汐应被剪掉羽翼,你乃一朝宗王,又怎能......”
胡尔烈一抬手止住金映雪,随后转身把目光射向尖刀团,幽幽开口,“昨日是谁挑头让白汐跟孩子们一起参加飞行考验的?”
金映雪:......
胡尔烈声音不急不徐,却又字字如冰锥扎在身上。
尖刀团内武士此时已基本恢复气力,一个个身体站得笔直大气不敢喘一下,之前还在队伍最前端的那个公鸭嗓的金雕,此时从后面踉跄着飞出来,身体像片叶子般簌簌颤着。
“回,回宗王,是我。”
“恩。”胡尔烈低头搓了搓手指,又开口问了一句:
“昨日是谁救了映雪将军。”
“......也,也是我。”
胡尔烈手指一僵,轻轻转头看了金映雪一眼。
金映雪立马偏开了头。
“......”胡尔烈又把眼睛扫回那个金雕身上,“恩......念在你救将军有功,便给你留下一边翅膀,砍掉一只便罢,行刑之后押进地牢。”
武士们立刻齐声接道:“是!”
“宗王!”金雕武士俯身在地抖成筛糠,“在下不知犯了何罪要被断翼啊。”
胡尔烈勾了勾手指,忽然深吸口气转身朝白汐走去,一弯腰把白汐抱起端在身前,随后面冲祭坛外的子民,再开口时声音低沉深远一字一顿,似要把每个字都刻进大家心里。
“白汐是上天赐给穹朝最贵重的礼物,所有穹朝禁令将对他无效,何况他于我有恩,但凡我还在穹朝当一天王,就不准任何子民动他一根羽毛,否则轻则牢狱,重则杀无赦。”
白汐:......
你自己就能随便剪呗......
白汐虽腹诽但眼角却不自觉淌出眼泪,嗓子眼儿瞬间被升起的热浪席卷,他仰头泪汪汪看着胡尔烈,还没忘趁机小声洗个脑,“你看,你就是爱我。”
胡尔烈:......
胡尔烈一把给白汐的脑袋按下去,“一会儿给你把头顶的卷毛剪了。”
白汐:......
“尔烈。”金映雪依旧悬在半空,声音明显颤抖,声音已没刚才响亮,“穹朝禁令对白汐无效,可是你与祭司大人商议的?先知长老可知此事?”
胡尔烈的脸瞬间沉下来,白汐头一次听胡尔烈跟金映雪说话竟也跟冰一样寒冷:
“我是穹朝的王,不需和任何人商议。”
金映雪:......
胡尔烈原本还用力按着白汐的脑袋,转而抚摸起白汐头顶的毛,把卷毛一根根捋顺,他扫了金映雪一眼,声音柔下来,“走,回去给你洗澡。”
白汐:!?
“哦,那,那个,我自己......”白汐结巴起来。
“我这就飞回去让白小吉准备洗澡水!”平头哥大老远接上话头,声音激动得跟要哭了似的。
观主在旁边直搭腔,“对对对,小胡啊,你俩好好洗个热水澡啊。”
胡尔烈:......
白汐:......
“没事,我自己......”
“他自己不行。”平头哥立马打断,“他三天没洗澡了,就等宗王您回来帮他梳毛洗漱呢,我们谁都没敢碰。”
白汐:......
我真的会谢!!!
胡尔烈抱着白汐走出祭坛时,白汐抻长脖子看到原本像木头桩子般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金映雪,此时又缓缓飞到半空,一双鹰眼盯猎物似的恶狠狠看向自己。
白汐:......
白汐一点儿没含糊,立马挑衅地冲金映雪左一下右一下歪脑袋,跟个钟摆似的,就差吐舌头了。
胡尔烈:......
胡尔烈目不斜视看着前方,冷嗖嗖从嘴里低声冒出一句,“你脖子痒?我屋里有剪刀。”
白汐:......
白汐缩回脖子前又看到之前那头公鸭嗓的金雕耷拉着脑袋已被两位士兵架了起来,再一看应该是已经吓晕过去。
在当另外两位武士徐徐展开剪刀准备要行刑时,白汐吓得一猛子把头扎进胡尔烈怀里。
胡尔烈:......
“胆子比老鼠还小。”胡尔烈挑起一侧眉毛,“怎就敢一次次的寻死?!”
“因为我爱你。”白汐声音呜呜哝哝也没抬头,“要让你亲眼看看哥对你的真心。”
“闭嘴吧。”胡尔烈胳膊稍一使劲,白汐立刻被捂得差点儿喘不上气儿。
即便如此白汐心情还是巨舒爽,干脆撒花儿似的在胡尔烈怀里蹭蹭脑袋,又闷闷道:
“啧啧,胸肌真不是盖的,这便宜让我占的,你再搂紧点儿。”
胡尔烈:......
“......疯子。”胡尔烈拧着眉松了劲儿,白汐赶紧抬起头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看着灰蒙蒙的天还感觉太阳都要从乌云后边探出头了。
“瞧瞧这天儿,多舒坦。”
胡尔烈:......
白汐边说边又把脑袋歪在胡尔烈身上,舒服闭上眼开始“沐浴阳光”,就差再欢快地吹出两声口哨了......
直到白汐被胡尔烈带回城堡,走进卧室,站在了一个装满热水的硕大浴缸前。
胡尔烈充满磁性的嗓音跟低音炮般炸响:
“洗澡吗......”
第31章 第三十颗 命根
白汐遽地把脑袋立起来,周围雾气缭绕,气氛变得有点儿梦幻,他脑中不自觉浮现出那晚胡尔烈没穿衣服的场景......
白汐木讷点头,“洗,洗啊......”随后他刚要接一句“我自己洗就成”。
结果身子突然一轻,重重摔在了地毯上......
胡尔烈把白汐扔在地上以后大步走去洗手台,“你不止三天没洗澡吧。”边说边按了五六下洗手液开始七步洗手法使劲搓着手指。
白汐:......
这孙子还嫌我脏?
“对!”白汐的火儿噌地冒起来,心说还非得让这孙子给自己洗个澡了,“我八百年没洗澡,你赶紧过来帮我洗洗啊。”
胡尔烈压根儿没搭白汐,把手擦净以后转身就走。
“你去哪儿!你刚才不是说要给我洗澡吗?”
“我没说。”
“!”白汐顷刻嗓子冒烟儿,“好你个胡尔烈,就你还大王?别人一言九鼎,你是一言九毛,连一块都不到!”
胡尔烈脚步仍没停。
“白眼狼,真就是白眼儿狼!小时候我蹲地上天天给你洗澡梳毛雷打不动,连我儿子都没这待遇。”
“对,你儿子要是让你帮他洗,他也活不到现在。”胡尔烈终于停下步子,微微转头斜着白汐:
“不过......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成为鹰族唯一会游泳的鹰,我还得感谢你生生把我逼出来。”
“不是?你都长这么大了还看不出我当年用心良苦?”白汐激动得扑扇着翅膀站到浴缸边上,调高嗓门却是语重心长:
“游泳是必备技能必须从娃娃抓起,我看你总也飞不利索,琢磨着万一你哪天飞着飞着掉水里了可咋整,学会游泳至少能活命啊!”
胡尔烈:......
话音才落就听“噗通”一声,白汐脚一打滑掉进了浴缸里。
“靠!救,救命啊!萌蛋砸!”
胡尔烈:......
“正好,你也学学游泳。”胡尔烈没动窝。
“我,我真是白养你!”白汐扑腾几下后,却自己站了起来,发现水就到他肩膀头......
......丢人丢大了。
“你不是正好也想死吗?”胡尔烈仍旧背冲白汐,又接道:“那就给你个淹死的机会。”
白汐突然间没了声儿,尴尬地站在浴缸里,还在感到丢脸,正想做个隐形人儿。
但下一刻就听一人飞快地脚步声冲过来,随后就见胡尔烈扒着浴缸一把给自己从水里捞起来了。
白汐:......
“嘿嘿。”白汐傻乐一声,“我还活着。”
胡尔烈:......
胡尔烈一松手又把白汐扔回水里却溅了一身水花。
“喂你别走啊!至少帮我打点儿肥皂再走。”白汐此时气还没消,心说怎么也得让胡尔烈伺候自己两下才解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