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万一……”
“怕什么,他搬来一个月了,根本没瞧见有爸妈,就和个臭保姆一起住。”
“靠,不会是什么私生子吧?”
“管他是什么,给钱的老板说了,让我们只管欺负这傻小子就成!”
“还得是你,两头拿钱!”
带头的人盯着白简少顷,被他秀气的脸庞吸引,起了点坏心思:“Omega是吧?”
听到这话,一直没反应的白简抬起了眼。
“X的,你瞪什么?”
白简的眸底是这个年纪不易见的狠厉,垂在一侧的手摸到了一块石头,攥紧了。随后,他盯着小混混的脑袋,嘴角翘起一丝笑意,但因为淤青作疼,这笑意没能浮于表面。
白简当时的想法简单幼稚:砸下去!
他得惹祸,他必须惹一个很大的祸。
这样做的话,说不定就能引起白林仲和刘郁甄的注意了。
可惜下一秒,小混混的手就被一只更大更漂亮的手扼住了。
有人坏了白简的好事。
“啊——谁啊!疼疼疼!”
白简不耐烦地仰头,逆着光,乔溯就这般突兀地站在他面前,轻松地甩开了那人。几个混混本还想嚣张,一看是乔溯,拉起同伴就想跑了。
“站住。”
乔溯的声音低沉,在白简耳中如点燃了一个烛火的梦。
“把钱还给他。”
说着,乔溯向前迈了一步。
“艹,你算老几啊!”一个小混混吼道,其余几个丢下钱就拉着他跑,喊道,“是疯狗!别惹他,他不要命的!”
逃跑的声音远去。
微风涌动,白简舔了舔嘴角,除了血腥味,还有一股子泥土的涩味。
他不大高兴地愣起神,盯着被称为“疯狗”的乔溯瞧,那句“多管闲事”卡在喉咙,还没出口,就见乔溯走向了那个不算深的水池。
白简的鼻子小小地抽动,发酸。
乔溯专注地弯腰捞了会儿,没过几分钟就把白简的钱包给找了上来。
接着,乔溯捡起地上的三张纸钞,和钱包一起放到了白简身旁。他弯腰时,与白简的距离最近,而他晦暗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阳光慵懒地打在乔溯的身上,将他那湿了一半的长裤深浅对半,变成了一种熠熠的行为艺术。
“以后别走这条小路。”乔溯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简这才松开了握着石头的手。
一只知了热死在树干上,掉到白简身旁。
他顺势低头看去,湿漉漉的钱包狼狈。它和自己一样,装不了多少有价值的东西和情感,只能被人随意丢弃。
里面的全家福湿透了,白简不想要了。
可乔溯帮他捡了回来,还不惜弄湿了自己鞋袜。
不知怎的,白简心跳如鼓,声音竟有些震耳欲聋,与小道两侧树丛中的蝉鸣不相上下。
他怔了片刻,当即惊觉了什么,站起身,连钱包都顾不及拿,一瘸一拐地费力跟了上去。
乔溯走得很快,没有要等白简的意思。
白简很努力地跑了几步,不料踉跄跌倒,疼得他叫出了声。
“啊!”
他咬着牙,很倔地撑起身体,却在乔溯转身的时候,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顺着下睫毛和眼尾两端簌簌而落,秀气的脸庞湿漉漉的,被淤青称得更显可怜。
他像个小孩似得,呜呜地哭了起来。
白简哭得用力,见乔溯不过来,他就不起来,还作势捂住了膝盖上的伤口。
两人僵持了几分钟,乔溯无奈走近,蹲下为他检查伤口。
“要去卫生所吗?”
白简无助地点头:“要。”
话语间,白简抓住乔溯的衣袖紧紧不放,生怕他走了,也在泪光里捕捉到了乔溯胸前的学生牌——
[乔灵高中,高三(二)班,乔溯。]
这是一段算不上很久,却又感觉异常久远的记忆,沉浸在六年前。
白简记得那天,是乔溯背着他去的卫生所,也记得乔溯用拮据的零花钱垫付了他的医药费,更记得乔溯因错过了打工的时间而变得不耐烦的神情。
就像此刻,乔溯脸色不悦,紧绷的线条和当年一样。
乔溯都摆明了态度,白简再闹就过了。
白简双手捂了下脸,放下时,眼泪还挂在眼角。他双手紧握,声音恢复了正常:“以前很多事,是我做得不对。”
白简的尾音还是颤了颤,“但这次我被赶出来是真的,要去定制一套西装也是真心的,没骗你。”
既然白简跨过了装哭的环节,乔溯便也不会再提。
他们眼下的关系,损了谁的面子都不好。
乔溯没再说话了。
白简不时看他一眼,心事重重。
车子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乔溯将车停稳后,被白简拉住了他解安全带的手,又踌躇地松开。
白简看上去有点窘迫:“南区公寓,还让我住吗?”
乔溯无言,白简的脸皮仿佛有城墙那么厚。一般人到这一步,几乎不会再提起这些。
好在乔溯早领教过白简的性子,见怪不怪。
“我说了,合约期间你可以随意使用。”
“谢谢。”
白简顿时展颜,变脸快如翻书。
下车前,乔溯想了想,唤住了正要开车门的白简:“等等,有些事我还是想提前问清楚。”
白简一脸茫然:“什么?”
乔溯:“林崎生日宴那天,你是不是故意的?”
如此开门见山,令白简的身体有那么一两秒的僵硬。
乔溯的视线敏锐地停在白简脸上,将对方的无措尽收眼底:“你的信息素不会无故失常,你不愿意告诉樊筝,至少该告诉我。我也是当事人。”
这冷淡的语气迫使白简心下一颤,下意识地别过了脑袋。
在不算太明亮的光线下,白简浅色的穿着如同一抹柔光,可面上的表情则暗淡许多,形成鲜明对比。
白简并没有马上否定,过了会儿才说:“不是。”
这也让乔溯断定了什么,坦言:“我知道你不想和林崎订婚。我们不是第一天认识了,别再对我说谎。”
多年前就是这样,但凡是他白简想要的,亦或是不想要的,他总有办法达成。
哪怕是要再一次拉上乔溯。
乔溯本无意戳穿白简的破事,可他实在是受不了白简那含情脉脉的眼神,也受不了白简这几年来一直追着他不放的事实。
这就好像,白简是喜欢他的。
可为什么喜欢,又从来不出现呢?
这一切都很矛盾。
乔溯不禁想起了一些过往,这令他很不舒服。他厌恶富家少爷的爱情游戏,更厌恶曾跌入其中无法自拔的自己。
他宁可白简是故意的,是有预谋的,也别再说什么喜欢他。
白简的喜欢太飘忽,看似真心,貌似沉沦,其实比谁都能狠心抽离。
“我再蠢也该长点记性。”乔溯总能精准地戳中白简的痛处,“当初那几个霸凌你的混混,是你花钱安排的,对吗?”
“你怎么会……”
话到一半,白简霎时失了语。因为乔溯的眼底浸满的,是他所陌生的情绪。
而乔溯当然都知道,也全记得。
虽然很多是后知后觉,但他当时仍默许了白简的任性。
直到白简在他最需要对方的时候,突然消失于他的世界。又在他苦寻许久后,贸然出现在了新闻中。
风光无限——
【柏丰集团董事长白林仲,今携家人出席慈善拍卖晚宴,Omega次子白简首次亮相,与长子白斯并肩而立,谈笑风生,二人皆是气质非凡。】
一切都变了味。
六年前。
酷热难耐的日子里,乔灵高中暑期补课频繁,倒成了乔溯的避暑契机。白天在校,他能蹭到教室的空调,回家了,就只能靠两台老旧的电扇熬过炎炎夏日。
在他家中连一台像样的空调都没有。
下午六点,天色欲暗。
一场暴雨骤然而至,豆大的雨珠如注,自天空倾泻而下,在水泥地面溅起层层水花。路上行人匆匆,无一不被淋得狼狈。
十八岁的乔溯浑身湿透,手提书包,推开了那扇贴满小广告纸的家门。
白简紧随其后,身上披着一件路边临时买的透明雨衣。他一瘸一拐地挪着步子,涂了药的膝盖还是被雨水打湿,行走得极其艰难。
“……”
他没有跟着乔溯进门,而是驻足在门口向内张望。
屋内空间逼仄,一眼望去,只能看到一个被单独隔出来的房间,房门紧闭。被称作客厅的角落里,塞着一张锈迹斑斑的折叠床。所见之处,家具都很陈旧,毫无光泽,散发着古朴的气息,仿佛每一寸都镌刻了岁月的痕迹。
但看得出来,这间称不上舒适的屋子,被乔溯打扫得很干净。
“你一个人住吗?”
白简嗫嚅问道,脚步没动。
乔溯顾自将书包放到了桌上,没有理会他,转身进了房间。
未得到回答,也未得到许可的白简尴尬地站在原地,扭捏地将手背到了身后。他眉头紧皱,面对这个冷漠寡言且陌生的Alpha,心里生出了些许后悔。
手机“嗡嗡”的震动声将他的思绪拉回,是与他同住的保姆张阿姨在联系他。
白简回了个消息,转身望向门外的倾盆大雨,扑面而来的风中透着八月难得的清凉。他踌躇片刻,朝外迈了半步。
回去吧?
一路带着他这么俊俏的Omega,却连个屁都不放的Alpha……没什么意思。
无趣死了,看走眼了!
白简思绪乱飞。
只是很快,乔溯就从房间里出来,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帅气的面庞愈发显得英气逼人。
他抬手朝白简抛来一块淡蓝色毛巾。
白简有一瞬看愣了,下意识伸手接住。他低头看看手中不算太柔弱的毛巾,默默收回了那半步,往内挪了点。
风自门外灌入,“砰”的一声,门被重重关上。
屋内安静下来,白简甚至感觉耳边似有簌簌落下的微尘。
他开始故意制造出些许声响,每走一步,雨衣就会发出窸窣的声音。他抿了抿唇,索性脱掉了它,放到门口的角落。
“你一个人住吗?”
“嗯。”
白简听到乔溯的应声,笑了笑:“我也差不多。”旋即,他又收起笑来,手指轻触嘴角得淤青,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你开学就高三了吧,我也是!不过我因为一些事留级,已经满十八岁了。”
同为因事留级的十八周岁高中生乔溯,抬眼瞧了瞧他,未发一言。
屋内弥漫着淡淡的木质香信息素,与白简身上甜腻的蜜桃香迥异,显得成熟内敛许多。
白简擦拭身上的雨水,还好衣服没怎么湿。当他把毛巾捂在脑袋上擦头发时,嗅到了毛巾上也沾染着一点乔溯的信息素。
他不自知地又嗅一下。
他怀疑毛巾不是新的。
乔溯坐到桌旁的椅子上,将一个万能充电器放在面前,出声道:“是新的,放衣柜里可能沾到一些。”
白简像只被抓包的小猫,心虚地张了张嘴。
他并不讨厌乔溯信息素的味道:“有人说过你的信息素很少见吗?”
也许是这个问题很唐突,乔溯没回答。
白简捏着毛巾,挪了几步,坐到另一张椅子上。
安分了没几分钟,他又开始没话找话:“好热,不开空调吗?”话一出口,他才想起客厅似乎没有空调的影子。
乔溯伸手拧开了电扇的开关。
那台老旧的风扇便当着白简的面,缓慢启动,它先是发出了“咯咔咯咔”机械老化的动静,随后,叶片转动着切割空气中的闷热,发出“呼呼”的声音,时快时慢,极不稳定。
白简第一次见这种老家伙,不太好做评价。看着桌上连个水杯都没有,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我有点渴了,有水吗?”
乔溯的目光掠过他湿润的下唇,别过头去:“不充电吗?”
白简险些忘了,他能跟着乔溯回家,是打着手机没电的借口。也得亏一路上来,能借充电宝的地方不多,且都没能顺利借到。
“谢谢。”
白简插上了充电线,在一旁假意捣鼓了会儿,做了几个假动作,“已经给阿姨发过定位了。”
这句倒不算说谎,白简是有安全隐患意识的。
方才没进门之前,他就悄悄地把乔溯的班级姓名,以及这个住址的定位,都发给了家中照顾他的张阿姨。
此刻,想必她正与司机在赶来的路上。
这边离他住的别墅有些距离,又逢雨天堵车,兴许还要再耽搁一阵。
乔溯没给白简倒一杯水,问完后,他准备回房待着:“水杯在厨房,出去时记得关门。”
白简匆忙起身:“你有事要忙吗,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面对白简初次见面就如此殷勤的态度,乔溯微微一顿。
沉思片刻后,乔溯语气严肃,直白地告诫道:“你的信息素很甜,下次不要再随便跟着陌生的Alpha回家。”
“很甜”这个词,乍一听不像是在夸赞,反倒像是贬义。
“随便”一词更是不怎么好听。
白简窘迫地捂住后颈,这才想起来他的敏感期快到了。糟糕的是,他早晨还忘记吃抑制剂。
明明张阿姨提醒了好几次,他却因为和家里的矛盾,心里不畅快,就无视了她的话。
在这种期间,白简跟着一个Alpha回家,的确是件比较危险的事情。
不过,他在乔溯的信息素中并未察觉到丝毫危险气息。身为对信息素较为敏锐的Omega,他尚有余力应对。
再说了,白简认为:“你不是陌生的Alpha。”
乔溯难得嘴角上扬,问:“就因为我今天帮了你?”
“算是吧。”白简总想盯着乔溯的脸瞧,逐一细数,“你帮我赶走了那些人,还给我垫付了医药费,耽误了打工的事情,哦,你还给我买了雨衣……”
眼见着乔溯归心似箭地要回房间,白简心里打起了小鼓:“我们能加个好友吗,给个手机号也行。”
乔溯不明所有地睨他一眼,像在看一个话多的傻子。
白简有点受不了乔溯的眼神:“我想把钱还你。”
“不用了,我没有手机。”
话罢,乔溯的房门毫不犹豫关上了,甚至传来了锁门的声音。
白简纳闷,自己的信息素不是已经收敛了吗?
他不懂,他俩到底谁是Omega,谁是Alpha?
窗外雨势渐小,白简无聊地趴在桌子上,没有玩手机的兴致。
张阿姨发来消息,告知已经在门口等候。
白简沉的目光在那扇掉漆的房门上徘徊良久,最终决定不做道别。他想起乔溯的校牌,小声嘟囔:“马上又会再见面的。”
离开前,他关掉了吱呀作响的风扇。
门外比屋内凉爽,雨后的路面散发着青草香气。
而不知何时走到厨房窗户前的乔溯,在推开半扇模糊的玻璃时,居然从这狭小的缝隙中,看到了与张阿姨同行且步伐矫健的白简。
奇怪的是,对于白简这小小的欺骗,乔溯没有一丝反感。
其实乔溯曾想过,他们二人的初识,要是没有那几个“演员”混混,应该会是如小说般的开篇。
即便白简不愿向他展露真实的一面,也无伤大雅。
可惜,事实如此。
那些人是白简在网上花钱雇来的,不止一次。白简匿名下单,让他们来欺凌自己,被乔溯碰见的第一次是巧合,后面则是蓄意为之,只是为了让乔溯上钩。
乔溯实在是不明白。
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白简就盯上了自己?
乔溯也不愿再多想了。
曾经得不到的答案,现下知道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乔溯和白简因一场信息素暴乱重逢,不管是故意还是无意,他都希望白简能收起谎言。
“不论如何,是你拉我入局,我并非自愿。”
这一句敲打,令白简霎时百口莫辩,一颗心酸涩不已。
乔溯看在眼里,委婉停顿:“但我确实失控标记了你。所以接下来,我们各取所需。在合约期间,你有任何问题都不用遮掩,我会尽力配合,一切按正常的合作流程走。”
最后,他扔出一句:“一年到期,我们和平分手。”
严肃的话题在沉默中戛然而止,白简始终不答。
乔溯没惯着他,打开了车门,神色冷峭:“时间不早了,我晚点还有事。”
白简不知道在想什么,默默下了车。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白简步伐稍慢,乔溯就停下了脚步,与他齐平后再重新迈步。
定制店人少,两人又是贵宾。
乔溯很快就完成了樊筝布置的任务。
白简一路缄默,直到两人回到车内,他才仿佛想通了一般。
“乔溯。”
白简开口道:“你说的没错,我不想和林崎订婚,信息素暴乱也是有原因的。但这不是我造成的,更不是故意。那天,我甚至不知道你会出现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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