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简鼻子一酸,低低的啜泣声响起。
生病果然会令人无比脆弱,他明明不想哭得太多,生怕惹人厌烦。
白简紧咬着嘴唇,竭力控制情绪。然而他的委屈怎么也止不住,似潮水汹涌,大厦倾倒。他也从未想过,在乔溯认错的这一刻,自己内心的防线居然会碎成了齑粉。
就在这时,白简真正所恐惧的事物才逐而具象化。
“……你去哪了?”
白简的肩膀颤抖,声音带着颤意,每个音节都填满了不安。
他像个唯恐再一次被丢掉的孩子,所有的担心与后怕,都在这一声哭诉中爆发,变成了一把匕首,直刺进乔溯的心脏,血液与寒冬一同涌上,阵阵抽痛。
“说都不说一声……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白简哭得不能自己,泪水是决堤的洪水,肆意击垮乔溯。
“我怕你走了,不要我了……我、我一个人在这里……”
只是乔溯的沉默如同冰雪,揭示了他所认为的悲惨结局——不可控的债务,即将失去的住所,未知的前方。
以及他在白简生命中的重要性,已超出他所能控制的正常范围。
白简于他,亦是如此。
泛滥着酸味的蜜桃信息素点燃了木质的火芯,欲望是扎根Alpha血液里的本能,在燃烧时燎原,寸草不生。也能在覆雪后的某个春日,风吹又绵延,于乔溯心底再燃一簇焦灼的大火。
重复,又重复。
乔溯恍然大悟,原来他早就喜欢上了白简。
然而,他想要留下白简的心情,却让他觉得自己龌龊、自私。这是他难以控制的,贫瘠又可耻的贪欲。
“乔溯,你不要再丢下我。”
白简泪眼朦胧,药效渐显,他昏昏沉沉地将手覆在乔溯的手背上,感受着凸起的青筋如山丘脉络般结实、清晰。
“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情,我们都一起面对。你伤心的时候我也会伤心,你开心的时候我就也开心……我会陪着你,永远陪着你。”
白简深情脉脉,口中没有一字假话。
乔溯闻言,眸中的情感颤动得厉害。他低头注视白简的脸,抬手,糙粝的指腹在那浸满泪水的眼角揉搓,摩擦的触感仿佛一个暗靡靡的“吻”。
这种异样的举动让白简懵懂又乖顺,温柔的睫毛低垂,残留的泪珠打在乔溯的指侧,湿润未干。
木质信息素带着侵占的意图,肆意、越发浓烈。
白简吃痛地闭上眼,红润的唇仿佛也吸饱了泪水,颤栗着,如一朵经历风雨仍是娇艳欲滴的花朵,惹人恋爱。
刹那间,乔溯倾身,却在临近沦陷的前一秒,拦住了自己。
他的呼吸粗重,脖颈以下染上深红。他咬紧了牙关,闭了闭眼。
取而代之的,是他极小心地轻抚了白简的额头,仿佛这时地靠近,只是为了确认发烧的温度。
白简毫无怀疑,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没事。”乔溯嗓音沙哑,“你吃了药,安心睡一会儿。”
白简听话地点点头,但失联多日,内心的焦虑依旧徘徊。他厚着脸皮。声若蚊蝇:“你陪着我。”话音尚未落地,他的小拇指就勾住了乔溯的。
他的嘴角弯起笑意,语调轻柔:“拉钩。”
乔溯没给回应,也没走开。
白简怔了一下,又顾自伸出自己的大拇指,覆上前去,轻碰了一下乔溯的大拇指,微声道:“盖章。”
许愿:不可以再丢下我。
乔溯从未知道,白简在拉钩盖章时许下的究竟是什么心愿?
他只记得,那一刻白简的指腹微热,像生了一朵花,落在他粗糙如荒土般的指尖上,柔软得仿佛轻吻,驱散了寒意,让他疲惫的心重新回暖。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心动,宛如大厦倾倒,无法逆转。
直至今日,它依然深刻。
也正因如此,在剧组短短一周的时间内,他们将两个出场不足几个小时的配角演绎得鲜活生动。
白简的角色台词虽然少,但几场情感戏表现得恰到好处。
导演对他的表现赞不绝口,连连感叹:“真不考虑当演员吗?”
白简如实回答:“我不适合这一行。”
他缺乏演员的敬业,更不具备专业素养。如果将乔溯换成旁人,白简自觉无法入戏。
聆风把白简的这一番话当做是谦虚,他不顾旁人的目光,一把握住白简的手,询问白简是不是以前接触过这一方面,在哪上的私教,有过几次专业的培训?
起初,他是不信白简能演得比他好,现在一看,个个都是高手,给他整得心服口服。
面对聆风的热情,白简只讪笑了下,随口应付几句。
张叶见状,果断上前将聆风拉开,同时递上一束鲜花。
“白少,恭喜杀青。”
“谢谢。”白简问,“听樊哥说,你们联系了唐导?”
“是啊,既然容景退出了,这位置空着也可惜。我有唐导的联系方式,试着问了问,她说过几天给我答复。”
张叶笑道,“聆风演技不行,下部剧还不知道在哪飘着呢。我想着,让他往综艺方向试试。你也知道,他性子倔,难搞,上这类综艺要是有熟人带着,我能安心点。”
聆风不满地插话:“谁难搞?”
张叶朝他翻了个白眼:“就你这态度,我都怕唐导不让你去!”
乔溯恰好结束了导演那头的交谈,走近了,听到他们的对话:“聆风虽然不能填补容景那波流量,但聊胜于无,唐导会考虑的。毕竟,”乔溯看向聆风,淡淡道,“你早些年也算火过。”
聆风无语:“我现在也很火。”
张叶差点一脚踹上去:“火个屁!再不努力,你都要糊穿地心了!”
白简忍俊不禁,聆风顿时安静下来,红着脸看了看白简,摸着后脑勺站到了一边。
乔溯的脸黑了些,但当白简把捧花递到他手里时,他的神色缓和了几分。
他就事论事,不和聆风那小孩计较。
“容景那边放了消息,暗示大家他是被‘霸凌’退综艺。现在这位置是个烫手山芋,你们这个时候接下,不怕得罪人?”
“就聆风这些年得罪的人还少吗?”张叶轻描淡写地说,“不在乎多些。”
张叶是个聪明人,他早知道乔溯手头有对付容景的底牌,当然不怕惹祸上身。
这次聆风与乔溯合作新剧,又有白简作配,路透图早散出去了。
网上的热度持续高涨,白巧CP粉甚至自发充当“自来水”宣传这部剧。趁着这波热度,聆风要是能和乔溯他们再一起上个综艺,简直是锦上添花。
张叶心里是这么想,面上又是另一番说辞。
他正义凌然地拍了拍乔溯的肩膀,一副自来熟的模样:“再说了,容景敢开天窗,摆明了是冲着你来的。既然他觉得没人敢接烫手山芋,那正好,咱们聆风讲义气,站你们这边!”
张叶转头挤眉弄眼,示意聆风表态。
这回聆风倒是配合,态度真诚。他年纪小,没张叶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反倒是瞥了乔溯一眼,别扭道:“这些天……谢了。”
他的演技颇有长进,多半是乔溯的功劳。
乔溯道:“没听清。”
聆风握紧拳头,猛地提高音量:“谢了!”
乔溯微微点头,与白简十指相扣,幼稚地宣誓主权:“客气了。小简把你当弟弟,我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白简一脸问号:自己什么时候把聆风当弟弟了?
聆风却当真了,激动道:“我也觉得自己和简哥有缘分,一见面就觉得亲……”
张叶赶紧捂住他的嘴,笑道:“我们还要准备下一场戏,就不送了。如果唐导问起,希望乔老师多美言几句。”
不远处的郎绯忙完了事情,跑过来催促他们该离开了。他瞄到满脸涨红的聆风,隐约觉得自己错过了一场好戏?
不过行程安排紧凑,乔溯还要赶一场代言拍摄,没有多做停留。
路上,郎绯开车,樊筝坐在副驾驶。
乔溯和白简坐在后座,听着樊筝唠叨。
他直言道:“你们别被张叶那张嘴忽悠了,能把聆风这种没脑子的艺人带到这个咖位,老谋深算得很。”
这次张叶主动联系唐导补空缺,不过是先在樊筝这里探了口风,确认没问题后才信誓旦旦地宣称‘站乔溯这边’。
樊筝无奈:“也就聆风那小子,真以为自己是为‘义气’上的综艺。”
乔溯问道:“你把我们的底牌全透给张叶了?”
“哪能啊,你当我傻?”樊筝摇头,“张叶脑子聪明,就算我什么都不说,他看我们的态度就自己能猜个七七八八。他也一贯棋走险招,这次敢下场,估计是打定主意,黑红也是红,总比糊没了要好。”
乔溯颔首:“既然这样,唐导如果来问我们的意见,你就说我同意。只要后续的问题他们可以自己承担,我不介意拉聆风一把。”
樊筝明白,旋即叹了口气,愁容满面:“待会儿的拍摄结束后,你先休息个两天吧。明后天的行程有变,延期了。”
原本定好的拍摄行程因舆论暂做延缓,先前二次标记的风波,因为研究所那头出了岔子,还没能有个交代。
这段时间,网友催促声不断,容景的水军也趁机暗中泼了好几波脏水,局势一时胶着,不好处理。
樊筝是在白简的告知下,才知道容景背后的金主,居然是方霂寒。
方家一向古板,方霂寒的父亲更是反感这档子风月事。因此,方霂寒包养容景多年,却将消息捂得死死的,半点风声都未外泄。
虽然方家这些年家业走下坡路,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各路仍然有人脉与资源。
可惜这一辈的接班人方霂寒却不成气候,扶不上墙。今年与顾家的合作他都没守住,反被柏丰轻而易举地截胡。
更有小道消息称:柏丰的Omega大少爷白斯,曾与方霂寒有过口头婚约,但在公开前,两人因私事闹掰。这次截胡,似乎是白斯因爱生恨,对方霂寒的一次报复。
“……”
樊筝盯着百度百科上方霂寒的资料和照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个平平无奇的Alpha,怎么都让人难以与柏丰叱咤风云、俊美非凡的白斯联系起来。
他忍不住腹诽:难不成白斯有恋丑癖?还是说方霂寒有什么隐秘的过人之处?
樊筝摸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又不好意思开口询问后座的知情人士。
最终,还是白简主动开口,一语明了。
“我哥和他以前是差点订婚了。”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略过了许多细节,言简意赅道,“后来发现方霂寒人品恶劣,就取消了。”
樊筝附和:“这种外头养小情儿的,人确实不行。”他话锋一转,试探着问,“你哥对他……”
乔溯出声打断:“樊筝。”
樊筝连忙赔笑:“抱歉。”
白简倒是不介意,只是语调尽量平淡,但语气中却流露出一丝急促:“当时的婚约是长辈单方面的意思,不是我哥的意愿。”
他的目光投向车窗外,半晌后道,“这次顾家的项目是公开竞争,方家亏空严重,实力不足,还多次触及顾家的底线。顾家选择柏丰,并不是因为我哥,这是顺应正常的发展。”
他言辞恳切,条理分明。
“项目到手,只有双强合作才能双赢。就算没有我哥,顾家也绝对不会选择方家这种无赖。”
听得出来,白简对这个话题并不热衷,甚至对“方霂寒”这个名字都有些回避、厌恶的意味。
乔溯忽然握住了白简的手,察觉他的手心微微发凉。
副驾驶的樊筝连连点头,关于这类话题,他不敢妄言,也没敢继续深挖。
过了会儿,他提起另一件事:“这几天我查过了,方家有人在研究所任职高位。这层关系比较麻烦,我们那边做的检测,估计拿不到理想的结果了。”
乔溯皱眉:“除了研究所,还有哪里可以做这个检测?”
“地方倒是有,只不过研究所的证明最权威嘛。”樊筝担忧道,“这倒不是最要紧的事情了,现在是方霂寒有心要保容景……”
白简不解:“你是担心他会给我们使绊子?”
“嗯。”
白简松了一口气,语气笃定:“你们可能不了解,方家这两年急需一个可靠的婚约来填补公司的亏空。现在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家世不错的未婚妻,他父亲是绝不会容许他出任何差错。”
方霂寒压根不敢明着保容景。
再者,以方霂寒那种性子,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宠物”上心。一旦容景站给他带来麻烦,他会第一个甩开。
对此,白简有十足的把握。
而白简每每想到方霂寒,目光就不由地冷了下去。记忆深处,那天脖颈传来的刺痛依旧鲜明。
如果不是白斯及时带人赶到,他恐怕早就被掐死在这个禽兽手中。
方霂寒的恶劣是刻入骨髓的。
这种无法控制暴走信息素的Alpha,被医学称之为劣性,天生带有强烈且下意识的攻击性,旁人避之不及。
对于大多数家庭来说,这样的Alpha简直是灾难,一旦发现,通常会将其送往特定医院,进行终身治疗。
但方霂寒作为方家独子,被家族巧妙地保护起来,用强效抑制剂掩盖了这份缺陷。
自小的骄纵与溺爱,使得方霂寒暴虐的性子越发不可收拾。
他最大的爱好,就是乐于用自己的信息素来攻击脆弱的Omega,抑或是配合药物压制其余的Alpha,以此来获得成就感。
品性堪称下作。
当年,他执意要退婚白斯,将婚约对象换成白简,也不过是因为看中了白简更像一只无依无靠的兔子,认为白简更好掌控,更易摧残罢了。
这一段往事,于白简来说,是极其不堪且可怖的回忆。
白简闭了闭眼,强行挥散了思绪,不愿再细想。只忽然回握住乔溯的手,在木质香信息素中回过神来,眉头微耷。
“再说了,你们是不是把我忘了?我哥好歹是柏丰的总裁,比方家强多了。”
他想了想,小声嘀咕:“我的门路也不少,研究所那边说不定也有人呢?你都不知道问问我?”
乔溯一愣,随即摩挲着白简的手指,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妥协与温柔:“是我不对。那就麻烦你不计前嫌,帮帮我?”
白简立刻笑了,不计较地挑了下眉:“哦~”
开车的郎绯嘴角带笑,激动地瞄向后视镜。
樊筝则是一拍脑袋,这才恍然大悟:对哦,他俩现在是真情侣!
乔溯作为货真价实的柏丰A婿,用点白家的门路,简直是理所应当啊!
这件事,毫无疑问,白斯出场了。
倒不是白简主动请白斯帮忙,而是事关方家,白斯早有谋划。白简涉及方家的每一步行动,都需要和他商量。
兄弟俩难得一起共进晚餐,地点在白斯的私人住宅。
白斯身着裁剪得体的深灰色西装,刚进门便脱下外套,单手抚平衣襟,坐到餐桌前。
“过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阿姨今天做得清淡了点,不合口味我们就出去吃。”白斯累了一天,面色憔悴地吩咐生活助理预定餐厅。
“不用了,晚餐吃清淡点正好。”
白简夹了一筷子莴笋丝到碗里,朴素的家常菜虽然寡淡,但却生出了几分久违的亲切感。
闻言,白斯的肩膀微微后倾,语气从容:“你和乔溯确定同居了?”
“嗯。”
“也好,总比你住那间宿舍要舒服点。”白斯兴致寥寥,目光落在白简身上,带着一丝无声的探寻,“你被二次标记的事,保镖都和我汇报了。你现在的腺体很脆弱,尽量避免和乔溯做……”
“咳!”白简差点被米饭呛住,忙不迭打断,“我们没有!你别关心这些,我知道分寸。”
白斯淡然点头,不置可否。他轻瞥一眼待命的生活助理:“把书房的资料拿来,今天你先下班吧。”
话落,他举筷安静吃了几口菜。
钟点工阿姨做的多是他喜欢的菜式,少盐少油,清淡而素雅。
这一餐很快便接近尾声。
阿姨端上两碗甜汤,是白斯特地吩咐炖的。白瓷碗中,银耳晶莹剔透,口感不是软糯,而是白简偏好的清脆。莲子和红枣点缀其中,散发出淡淡的甘甜香气。
白斯未动一口。他比起自己品尝,更愿意看白简吃得满足的模样。
“和乔溯相处得不错?”
“嗯。”
“你的气色好了不少,人也胖了些。”
白简下意识地摸了摸脸。
白斯笑道:“我的意思是,你以前太瘦了,现在刚刚好。”
“倒是你,哥,你瘦了很多……”白简嚼着嘴里的银耳,小心问道,“最近有去复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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