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纯爱耽美 > 全文免费阅读

岑云川(秋露白霜华)


岑云川却没搭理他,而是继续闭上了眼。
“昨儿我进宫见我姑母,听说月底陛下就要回来了,宫里好几个皇子早早赶去固城迎驾。”白榆也不管他,继续自顾自道:“这如今个个都蹿的比猴子都快,生怕慢半步,少显了几分忠心和孝心,而你这身为长兄太子的,倒是坐的稳,就不怕那二皇子抢了早,添油加醋的先去告你一黑状吗。”
岑云川闻言只是冷冷一哼。
“你何必这个时候闹脾气,陛下面前,该服软还是得服软,就像我,平日里被我爹吊起来打的嗷嗷叫,事后该觍着脸去还得去问候……”
“说完了?”岑云川睁开眼,问。
“……”白榆瞅着他。
“赵二,送客。”岑云川高声道。
“唉!”门外的两外右卫率得令,上前一前一后架着人往外拖去。
白榆素来与右率卫打成一片,自然知道对方德行。
“小公子,陪我们出去玩玩。”赵二露出一脸奸笑,示意旁边的柳五一眼,两人冲着白榆胳肢窝袭去。
三人连打带闹的团成一团滚了出去。
白榆依然不忘“劝谏”,一边被挠的哈哈大笑一边挣扎道:“殿下啊,我们白家举族押宝压在你一人身上,我老子更是在你身上下了血本的,你行事可得三思啊,不能让我们跟着族破人亡啊啊啊……”
岑云川无语的喊道:“闭嘴。”
也不知道白礼尚那样一位庄重人物,怎得就教出这么一个幺儿来。
白榆前脚走,岑云川后脚还是召来了内侍监问,“宫里……都谁去迎驾了。”
内侍监回道:“二皇子前天夜里就悄悄走了,只带了三五人同行,这会儿怕是已经近了邻水,不出三五日都能碰上陛下车撵,那四皇子和七皇子一路,是昨儿走的,走得慢,如今尚滞留在固城。奴瞧着其他几位皇子,怕是要留在京中与百官一起迎驾了。”
岑云川低头,神色不辨,但指间却不由捏紧了茶杯,天青釉色的杯盏几乎要被捏碎一般。
内侍监瞅着岑云川面色,小心翼翼劝道:“陛下离京小半年,怕也是十分挂念殿下……而且如今大军大胜归来,陛下自是意气风发,殿下何不去亲迎圣驾,以固圣眷。”
“孤不去。”半晌后,岑云川才冷冷憋出这三个字来。
但听着,怎么着都有点赌气的情绪在里面。
许是凯旋,士气正盛,军队开拔速度加快,不出五日已提前到达邻水。
皇帝更是亲率一支千人的精锐,快马加鞭往回赶,甚至没有在原定的邻水停留,而是绕开城池,走了山路抄近道。
二皇子扑了个空。
眼瞅着皇帝归来的日子越来越近,朝野上下变得蠢蠢欲动起来。
岑云川并不是感觉不到,只是随着时间逼近,心头油然而生出一种冰凉而颓败的感觉,让他无论看什么,还是干什么都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昨日批阅奏折,他提笔半晌,却久久未落一字,一旁内侍将他写好的那挪都誊抄完了,见他还在发呆,不得不出声道:“殿下近日是怎么了,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是啊,自己这是怎么了。
岑云川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的一旁的内侍都困得打哈欠了,他忽然起身大步往外走去。
“殿下!您做什么去?”
离京都五百里地的山谷间,一支挂着南梁王旗的军队正停下来扎营休整。
这批人马扎营起灶的速度极快,不过半个时辰就在岸边高地处有序的扎好毡皮帐篷和架起柴火,虽有千人之多,但除了巡逻而过的马蹄声,并不太有其他嘈杂声。
已经是暮春时节,到了夜里并不算冷,河谷间凉飕飕的风带着一股草籽的清香味儿,吹得人十分惬意。
越骑校尉石广挎着刀,从营地里走出,顺手从烧完粥的篝火边拿起一壶酒,仰头猛地灌了一口后,挨个踹了一脚横七竖八躺在火堆旁的几个老兵。
“起来。”他粗这嗓门道。
几个人迷迷蒙蒙的爬起来,揉着眼睛,看了一眼天色,其中一人用未睡醒迷迷瞪瞪的嗓音打折哈欠道:“这才几更天啊……。”
石广板起脸道:“都滚去洗把脸,随我一同去西北那处林地戒备。”
几个人虽不情愿,却还是慢吞吞的整装往外走去。
“石校尉,这天还早,您不如回营地就歇着吧……”其中一个高个子不知从哪摸出一个野果子,孝敬到石广面前,嘿嘿笑着道,“此地离京城不到百里,向来民风淳朴,从未听闻有什么叛军强盗,您不必如此紧张,守备这种小活,我们兄弟几个足矣。”
石广并不理他,也没伸手去接那看着彤红香甜的野果子,率先转身往外走去。
那高个子撇了一下嘴,偷偷将果子掰成几瓣,分给了几个兄弟。
落在后面身材短粗但健硕一些的那个老兵操着一口蜀地方言,压低声音道:“说你是个瓜娃子你还不服……如今我们受命随陛下一起回京,这陛下的车撵就在军中,谁不想好好表现一番,你这儿会劝他偷懒岂不是坏了他的前程。”
几个人走到西北的林地里,在官道边坐下,屁股刚挨上石头。
就听见马蹄震动的声音。
几个人立马警觉起来。
“校尉,有人来。”
石广道:“我不是聋子。”
高个子再也忍不住的啧了一声。
“几里远?”
矮个子立马回答道:“听着动静,怕是还有一里地。”
“戒备。”
“是。”
此处离营地已经有些距离,但因天子车架在此,因此周边区域都要被封禁,包括这段通往固城的驰道。
一柱香的功夫后,借着明晃晃的月光,他们终于看见驰道上出现一匹浑身油光黑亮的高头大马——那马的蹄子坚实有力,沿路来刨起不少尘土,但蹄子一落到地面却发出深闷而稳健的声音。
峻硕的马头上套着华丽的银色马撅子和护甲。
在月光下倒映出和淡淡流光。
马蹄子修长而健硕,腰腹坚实而饱满,就连马尾巴都被打理的溜光轻盈。
“真是匹好马。”高个子眼睛一眨不眨瞅着,不由发出一声赞叹。
石广皱眉站直身体,朝马背上的人看去。
那人穿着斗笠,带着一顶宽大的蓑帽,腰间挂着长剑,只能看出个大概轮廓。
“梁洲军在此,什么人?速速下马接受我等查验!”那马速度惊人,眨眼睛已到跟前。
石广用他粗粝的嗓子大吼道。
剩余几个人互相默契的摆好阵型,做出了拦马的准备。
那人勒了一下缰绳,稍微降低一些速度,但在逼近的一瞬间,只留了一句,“梁洲军?哼,算什么东西。”
梁洲军虽不至于名震天下,但在北地也以晓勇著称,不然这次也不会接下护送陛下回京的差事。
听那小子声音倒是分外年轻,口气却是十分轻蔑。
在场几人都清清楚楚听到了他讥讽的话语,瞬间就被激出了脾气来。
眼见他要冲过去。
石广连忙大喊道:“快拦下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小儿!”
但那人却拍了一下缰绳,用脚用力夹住马身,俯低身子,手中稍使力道控制方向,灵活避开哨卡。
一人一马配合娴熟。
看身法倒像是军中练过的。
“你是什么人?”眼见他已经冲过去,谁都没能拦得住,石广急道。
虽知前面还有很多道关卡把守,就是连只苍蝇怕是都飞不过,但在自己这关放过去人,回头若是被将军知道,怕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那人骤然停马,马身仰起前蹄,他却依然稳的像是和马身黏连在了一起似,背脊弯都没弯一下。
他回头,勾起嘴角,从怀里随意掏出一个东西劈头扔下:“没眼力的东西,竟连邬津都不认得。”
说罢,已经飞驰而过。
石广从怀里捡起东西,提溜起来在月光下一细看,差点一屁股惊坐在地上。
“石校尉,是什么东西?”
剩余几个人好奇凑上来,却苦于都不识字,只能眼巴巴看着。
“北辰宫令牌……”石广干巴巴道,“邬津,是太子坐骑……那是太子。”
“什么?!”几个人一下子吓得立马清醒过来。

岑云川到了营地跟前,反倒是勒马踌躇起来。
邬津在原地徘徊片刻,见主人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终于没忍住诱惑,伸长了脑袋,开始埋头吃起地上的嫩草来。
已近子时,四周除了篝火发出的噼啪声和兵卒们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就只剩下虫鸣声了。
御前的戍卫将军田堪看见岑云川来了,本想迎上来,但被他抬手做了个止步的动作,硬生生钉在原地。
岑云川利落地翻身下马,手里握着缰绳,走了几步,又骤然停下脚步,顿在原地,像是犹豫不决。
迟疑间,陛下身边的内侍监董知安已经闻着讯一路小跑着近前来作揖道:“要不是田将军刚刚给咱家说,咱家还真没认出来殿下。”
顿了顿,他一边喘着气,一边凑近一些,用刻意放低了的语气紧张兮兮地问:“殿下怎么深夜来此,可是京中出了什么事,要禀告陛下?”
岑云川摇摇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董知安倒是长舒一口气。
“陛下……”岑云川无意识的将缰绳在手里绕了几圈,指尖摸着上面粗糙的断结处,慢慢问:“可还好?”
“自然是极好。”董知安笑眯眯道,“睡前还看了许久兵书,咱家催了几次,都不肯歇息。”
“嗯。”岑云川点点头。
“陛下看书的时候还说‘这处写的极妙,待回了京,定要讲给云川听。’”董知安惯是个人精,就这会儿的功夫,立马看出了岑云川脸上的不安,于是连忙道。
“陛下…提到了我?”岑云川扭头问。
“自然。”董知安道,“何止提到,几乎是日日念叨。”
“真的吗?”岑云川脸上露出了希冀和欢悦的表情来。
但仅仅只是一瞬,又立马恢复了素日的冷静和克制。
“咱家何必编这种谎话来哄殿下,殿下等会儿见了陛下不就知道了。”董知安道。
不知不觉中,岑云川已经随着董知安走到一处空地处。
因是御撵,所以周围被清出很大一片区域。
其间唯一停放的那架马车看起来并不豪奢,甚至算得上普通——尚不及京中一些贵族宗亲出游时的车驾。
打眼一看,并无什么特殊地方。
但莫名的,让岑云川的脚步变得越发沉重起来。
他甚至都不敢多看,随即就收回了视线,盯着脚下踩过得草皮发愣。
四下越安静,越显得胸腔里的心跳如鼓擂。
他莫名有些心虚,好像生怕别人也能听见自己这轰隆隆响不不停的心跳似,于是连忙支使身边的董知安道:“你且去歇息吧,不必引路。”
“啊?殿下不需要咱们去通禀一声吗。”董知安问。
“不必。”岑云川立马道,想了想又补上了一句,“孤就在车旁等。”
“那可怎么使得?”董知安惊道:“如今夜露重,尚有寒气,离天亮还有些时辰……”
岑云川有些不耐烦的打断道:“孤愿意等!”
他说这话时语气中已经带了几分脾气——宫里谁不知道这位祖宗的性子,那可是绝对惹不起的存在。
董知安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吱声,但也不敢退下,只得陪着一起杵在一旁。
但他们并没能等多久,过了片刻,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董知安,谁来了?”
语气很轻。
但落下时,又仿佛带着雷霆万钧。
岑云川听到这声音,立马就挺直了腰背,连脸都紧紧绷了起来,微微垂下了脑袋。
董知安仿佛也是吓了一跳般,但在作答前先迅速看了一眼岑云川,见他没有应答的意思,只得自己开口道:“回陛下,是太子殿下到了。”
岑云川觉得自己的胸腔快要关不住那个乱蹦的心脏了。
接下来是一段让人窒息的沉默。
里面的人像是故意般,迟迟没有再说下一句话。
岑云川感觉自己腿肚子都快要打起颤来,正当他咬紧牙关,准备说一句什么时。
里面的人终于开了尊口,慢悠悠地道:“等朕请你进来?”
岑云川将缠在手腕上的缰绳扯下,丢给董知安,他深吸一口气,撩起袍角,解下佩剑,跳上了马车。
手掀开竹帘前,岑云川感觉自己重重跳跃的心像是忽然悬停住了一样。
就连呼吸仿佛也被死死堵在了嗓子中,世界像是隔上了一层膜般,热乎的,恍然的。
岑云川屈膝一条腿跪在车厢的软垫上,没有抬头,抿了抿嘴角,道:“父亲。”
鼻息间透着一股竹子的清香味。
那是风吹来的卷帘的气息。
他没有抬头。
但他知道对方的视线一定正直直落在自己身上。
薄汗爬上后背,就像是小火慢炖一样,舔舐着肉体。
“说说吧,含凉殿是怎么一回事。”岑未济懒洋洋的问。
岑云川闻言抬起头,看向近在咫尺的人。
面前的岑未济未穿战袍盔甲,也没有穿帝王常服,而是身着一件寻常的灰色布衣。
他正闲适的靠在小几边,一手撑着头,一手拿着一本书,用一种漫不经心而带笑的目光看着自己。
这不禁让岑云川想起自己八岁第一次去伽蓝寺时的场景——他于一片肃穆中抬头,看着万千烛光映照下,足足有半面山高的巨石佛像面露慈悲笑意,但宝相却又如此庄严高大,令人生惧。
他站在巨佛投下的阴影里,久久无法移开视线。
那时,他心里就在想,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复杂的东西存在,既让人内心生畏,却又不自觉的被吸引。
多年后,跪在岑未济面前,那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
“我……”他仅仅只是吐出一个字,就感到喉咙苦的发涩。
也不知道是傍晚那碗药的缘故,还是因为心底里已经苦出幻觉来。
苦得他舌尖都是麻的。
明明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或者说狡辩些什么,但到了此时此刻,心里莫名却被一种荒凉的情绪所填满,仿佛言语都失去了原本的作用。
于是他只能抬起头,眼巴巴的看着面前的人,企图在对方脸上得到哪怕一点点能让人心安的情绪来。
可岑未济的那双眼,慈悲又威严,在对方的注视下,仿佛一切罪孽都燃烧了起来,活活要把一身骨架和躯壳烧尽为止。
岑云川只能认命般的低下头。
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落到了两人之间的木板上。
岑云川看着那滴泪,甚至都不敢相信那是自己掉下来的。
他只盯了一瞬,眼睛立马又花了,因为那里面马上蓄满了第二滴、第三滴甚至更多的眼泪。
岑云川不得不努力地睁大双眼,死死绷住,再也不敢抬起头。
就连牙尖也不自觉的咬紧下唇,一种类似于疼痛的感觉从心口一路烧到了脸颊上。
呼吸里仿佛都带了灼热的痛觉。

半天不见对方的声响。
将书页稍微挪开些,就看见岑云川一双手撑在车厢的木板上,另一只手却捂着脖颈,背脊已经塌下大半,整个人微微抖动着,眉头也紧紧簇在一起,一双眼痛苦地闭着。
岑未济立马丢下书,翻身起来,一把将人揽住,拧眉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用手摸摸对方脸颊,果然滚烫的吓人,呼吸声也格外的急促,于是高呼一声,“董知安。”
董知安一听这语气,就知道有急事,连滚带爬的上了马车,提溜起竹帘,只看了一眼,立马吓得捂住心口道:“这……这,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
岑未济横眉,抬头冷冰冰瞥他一眼道:“谁跟太子一起来的。”
董知安磕磕巴巴的回道:“殿下……殿下一个人骑马来的。”
说完就小心的瞅了一眼岑未济。
岑未济果然气道:“真是能耐了,生着病,一个人都不带,大晚上还敢骑马奔行百里。”
他低头,看了一眼正白着脸,下意识咬住嘴唇,呼吸又热又乱的人,恨不得狠狠在对方脑袋上拍上一巴掌。
但嘴上却温软许多,道:“请军医来。”
“是。”董知安立马答道。
他刚一转身。
岑未济再后面又补了一句,“太子来的消息,压着点,不许让旁人知晓。”
“是。”董知安连忙应道。
董知安出去后,车厢中就剩下两人。岑未济伸手将摇晃的烛台搬远一些,然后将人拦腰抱起,轻轻放在软榻上。
岑云川躺在塌上,反倒不安分起来,嘴里胡乱呓语着,身子也不断翻滚。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