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这里不要出去，警察很快就会来。”
陆泽安推开门出去，门口再次合上。
两人焦急地等待着，成榆知道成琪的脾气，他向来有仇必报，他若真出现在这里，怎会轻易放过他。
手机“嘀”又响起，成榆赶紧点开，里面传来成景的声音，“哥哥我准备到了，跟陆大哥一起。”
成榆松了口气，紧张的心情终于松懈下来。
正当两人放松下来时，门口传来“扣扣”的敲门声。
心一下又提了上去，两人望向彼此。
成景他们来的时候不会敲门的，医生护士更是直接推门进来。
在外面的，会不会……
陆璟安顿时警惕，手边抓了张凳子，慢慢踱步过去。
“你好，成榆是住在里面吗？我们是派出所的民警。”
一句话，两人悬着的心落了下来，陆璟安打开门，外面果然站了两个警察。
成榆将事情告诉他们，恰巧陆泽安领了人回来，又描述了一番。
“现在暂时无法确定是否是成琪本人，还要去查看监控确认。不用过于紧张，我们会有人守在医院，如果有什么发现，直接打我们电话。”
“好的。”成榆应道，“他有可能跟成盛联系了。”
“现在暂时没发现成盛那边有什么动静，也没联系其他人。”
“这样。”
他没跟成盛联系，会跟谁联系，这几年他对他并不了解，他能在新市晃悠了那么多天没被发现，也许藏在哪个朋友家里也不一定。
“别想了，他真要跟其他人联系，会知道的。”
“可大哥明明听到他在打电话……”
“现在还不知道是不是他呢，万一只是同名的人，对吧？咱们不能乱了阵脚。”
“也是。”
他当初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让所有人都跟着紧张，成榆懊恼道：“当时应该想其他办法，就不会现在这样……”
陆璟安瞥了他一眼，闷闷道：“你知道就好。”
狗急了还会跳墙，真把人逼急了，成琪什么事做不出来。
成榆又跟何乐他们叮嘱，这两天不要再过来，成琪认识他们。
陆泽安也守到了晚上，天色渐晚，本来想留下来过夜，陆璟安劝解道，医院有警察守着，成琪胆子再大，也不敢再来这里，留在这儿也没什么用。
听着也有道，陆泽安也不再强留。
谁知他前脚刚走，后脚就出了事。
第79章 他会死吗
陆泽安走后不到一分钟，门口又被敲响，陆璟安以为是他哥落下什么东西，赶紧开了门。
一道黑影猛然出现，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得身体某处一痛，随即听见成榆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嘭”，他缓缓倒在地上，半个身子失去知觉，难以忍受的疼痛感一下席卷而来。
成榆连滚带爬到他身旁，双手颤抖却不知该怎么碰他。
不过一瞬，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连同他的手。
“医生，快来人！快来人啊！！”
“救命！！”
“啊！！”
成琪高高在上俯视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低哑的声音带了几分病态的疯狂：“哥，这辈子、你休想忘了我。”
“当”刀落在地上，他扬起双手做投降状，随后整个人被匆匆赶来的警察禁锢住。
来人脚步匆匆忙忙，成榆只觉得周身发冷，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和恐惧。
眼前的鲜血染红了他的眼，恍恍惚惚间，他看到陆璟安的嘴唇在动。
他凑过去，只听见他断断续续的声音：“老婆、不怪你，别、难过……”
他猛然被人推开，陆璟安被人抬到担架上，他看见那些人嘴巴在动，却一点儿声音也听不见。
他的世界，突然之间、怦然倒塌。
陆泽安来的时候，成榆正跪在手术室的门口，低垂着头，整个人瑟瑟发抖。
“我踏马早说过，璟安早晚会被你连累到，你踏马……”
他指着成榆骂了好一会儿，地上的人只一颤一颤地抖着，脸色惨白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
陆泽安红着眼，火气无处可发，“砰”地一拳打在墙面上。
正焦急等待着，门口忽地从里打开，“谁是患者家属？”
“我是，”陆泽安急忙过去，“我弟弟怎么样？”
“麻烦签下字，病人现在情况危急，腹腔内大量出血……”
“轰”成榆只瞟了一眼那张纸，纸上赫然几个大字一下刺激得他瞬间跌坐在地。
脑子里乱糟糟地，所有的感官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
他猛地跪下，一遍一遍朝着医生磕头祈求。
“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
医生来不及安慰他，匆忙进了手术室。
门口再次合上，周围一片寂静，成榆只听见嗡嗡的耳鸣声，再无其他。
陆泽安再也站不住，猛地坐在凳子上，神情呆愣。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他才恍惚清醒，掏出手机，那头接通，他缓缓开口，“妈……”刚叫了一声，眼泪止不住地流。
不知道手术室的门口开合了几次，成榆依旧跪着，头往地上磕，嘴里依旧念叨着“救救他”，一遍又一遍，直到额头磕破了血，直到陆泽安拉住他。
可他却像一个被人操控的木偶，只不住地往地上磕，陆泽安怎么也拉不起来。
陆正军和江慧琳赶到时候，成榆还在跪着。
“你弟弟、怎么样了？”
“还在抢救。”
听见陆泽安的话，江慧琳眼一红，一着急差点摔倒。
陆正军身形颤了颤，堪堪被陆泽安扶住坐下。
“我的儿子，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这样？”江慧琳没忍住焦急得一下哭红了眼。
外面静悄悄地，只听见江慧琳时不时的抽泣声，和成榆沙哑的声音。
不知过了许久，天已大黑。
江慧琳再怎么不待见成榆，此时见他跪在那里，也只觉得万般心疼。
“小榆。”她叫了一声。
成榆充耳不闻，只是磕着头，“砰砰”碰着地面，嘴里低声喃喃着什么，地上一滩明显的血迹。
陆璟安出事，他们难受，成榆不比他们少几分。
“别磕了，快起来。”
她要伸手去拉他，成榆却像没看到，甩开她的手，头砰砰对着地面。
江慧琳眼泪哗地簌簌落下来，她忍着哭声叫他：“快起来，你这样、有什么用？”
“起来啊。”
成榆仿佛什么也听不见似的，只机械地重复着动作。
“砰砰”一下又一下。
江慧琳别开脸，抹了把眼泪，低声道：“小榆，我是妈妈啊，别这样，好不好？”
成榆像是突然听见了什么，停下动作抬起头，眼神空洞，满脸的无助与绝望，不确定道：“妈妈？”
“对，我是妈妈啊，不要这样伤害自己，璟安、他也会、难过的。”
恍恍惚惚间，他好像才终于回过神般，眼睛望着面前的江慧琳一点点聚焦。
好半晌，他忽地一把抱住她，像躲进妈妈的怀抱般，眼泪如洪水般涌出，心中的痛苦化作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他压抑着哭声，崩溃道：“是我害了他，我害了他。”
“都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你骂我吧，是我把他害成那样的。”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多希望在里面躺着的人是我。”
“我该怎么办？谁能救救他？”
“妈妈，救救他吧。”
“求求你们。”
哭到最后，没了力气，江慧琳扶着他瘫软的身子坐在地上，成榆像是失了魂魄般，整个人目光呆滞，紧紧盯着门口。
他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有一回他外婆生了重病，他妈妈一直守在外婆床前。
那时候他不懂事，只隐隐约约听见妈妈嘴里念叨着什么。
他疑惑地问，妈妈说那是一篇经文，祈祷家人平平安安，逢凶化吉。
妈妈还教他念，果然没两天，外婆就醒了。
可他到底还是没学会。
“啪”一声，他忍不住打了自己一巴掌，为什么当时没记住妈妈的话呢，如果可以，他早就念了一千遍一万遍，说不定上天能听见他的祈求，陆璟安就会平安无事了。
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傻傻地坐在门口。
就算把头磕破了，又能帮得了他什么呢？
他们昨天还说呢，要一直在一起，可今天，他心爱的人，却因为他的事，躺在冰冷的手术室里，生死未卜。
“啪”又一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都是他的错，他的错。
这些年来，他到底给陆璟安带来了什么了，除了痛苦和伤害，他什么也没做好。
他们说的没错，他真的是个祸害。
他害了身边所有的人。
“璟安会没事的。不是你的错。”江慧琳哑着声安慰道，嘴上说着，却忍不住抹了抹眼泪。
“阿姨，他会死吗？”
“不会的，不会！”
第二天天亮时，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推开。
陆璟安被推了出来，身上插了各种的管子，他就躺在那里，安安静静地。
直到医生说出那句话“手术很成功”。
成榆悬着心终于落了回去，他猛地跪在地上，不住地朝人磕头，念念道：“谢谢、谢谢。”
感谢所有的一切，他的爱人，终于又回来了。
虽说抢救回来了，但是人还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成榆不能进去看他，每次只能趴在外面的窗口，紧紧贴着窗，守着他。
等陆璟安转了普通病房，他又跟着过去，完全忘了自己还是个病人。
陆泽安再生气也对他狠心不起来，只好将两人病床搬到一起。
成榆终于名正言顺地、每日每夜守着陆璟安。
他睡不着，就是躺在床上，看着陆璟安的侧脸，他依旧无法入眠。
生怕一闭上眼，陆璟安就会消失不见。
他现在终于能体会到那天陆璟安的难受了。
当时看到他躺在鲜血里，他的心里有多着急多恐慌多害怕，就跟之前陆璟安担心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有多爱他，就有多担心他。
幸好，陆璟安没事，不然，他无法承受心里所想的那个后果。
连着两天没合眼，成榆再怎么坚强身体也有些受不住，何况伤口还未痊愈，可他就是怎么也无法入眠。
他好像钻进了一个死胡同里，出不来似的。
最后还是陆泽安找了医生，不知给他打了什么药，他才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很深，成榆无数次想要醒来，想看陆璟安，担心万一陆璟安醒来见不着他会着急。
可他就是醒不过来，身体沉重得像万千斤巨石般压在他身上，将他的意识一遍又一遍沉沉压住，动弹不了。
再次睁开眼，恍恍惚惚，不知今夕何夕。
窗外洒进来的阳光有些刺眼，成榆忍不住眯起眼，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他的感官终于慢慢苏醒。
他听见一声轻轻的笑，随即醇厚的声音响起：“醒了？”
他猛地转过头，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一旁正躺着的人，呆呆望着，仿佛被定住了一般，眼睛瞪得老圆，迷茫地看着陆璟安。
“睡傻了？”陆璟安好笑问道。
见他不回答，只盯着自己看，陆璟安又说：“你睡了好久好久，我在边上跟你说了好多话，你有听得见吗？”
成榆愣了好一会儿，终于摇了摇头。
“呵”陆璟安又笑了一声，“回神啦，小鱼儿。”
听见熟悉的声音，神志突然在这一刻清醒，成榆呆呆望着他，只不过一瞬，眼里蓄满泪水，忽地放声大哭起来。
那哭声带着害怕、委屈，甚至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像个小孩般，不受约束地、哗哗大哭。
陆璟安身上还插着针输液无法动弹，无计可施，只能不住地安慰他。
可成榆不知怎地，听见他的声音，却哭得更厉害了。
在外面休息的几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猛地推开门，只瞧见一旁的成榆整个人破碎般的哭泣。
陆璟安焦急地叫他，他却听不见似的，沉浸在自己痛苦的世界中。
“好了好了。”江慧琳将人抱在怀里，手拍着他的后背，轻轻安慰道：“妈妈在呢，别害怕。”
成榆抱着她，哭得昏天暗地，哭到最后声音都哑了，脸憋得通红。
这几天，他好像把一生的眼泪都流光了。
“别哭了，伤口会痛的。”陆璟安道。
成榆已经停了下来，只是时不时抖一下，可怜得很。
“你、疼吗？”他哑着声问。
“不疼的，我打针了的。”陆璟安抬起空闲的一只手抹掉他的泪痕，冰凉凉的。
“别再哭了，看你哭，我的心更疼。”
成榆头抵着他的手臂，沙哑道：“对不起。”
“傻子，又说胡话呢。”
“不是说了，不要再跟我说对不起吗？”
成榆抬起头，眼睛红通通一片，“都是因为我，你才会……”
“不是的。”陆璟安低低道：“跟你没关系的。没有人会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也没有人会知道他想做什么。这都是意外，我们无法预料的。”
“可是、这些、本来可以、避免的。”
“那又如何呢？”陆璟安安慰他：“就算这次可以避免，谁知道会不会有下次呢？”
“我们只是普通人，每个人都难免会遇到不好的事情，凡事不由我们控制的。”
他叹息道：“活着就好。小鱼儿，我们该庆幸，我们都还活着，我们现在很好，不是吗？”
“……嗯”成榆低低应道。
“所以、不要自责，不要把别人犯的错误推到自己身上，让自己难受，好吗？”
“好。”
“真乖。”
成榆又低下头，脸贴着他的手臂，双手抱着他的衣服。
陆璟安说着对，他还能抱着他，还能闻到他身上的气味，还能听见他的声音，他该庆幸的。
“我以后、都听你的。”他郑重道。
“呵”陆璟安轻笑，“小乖乖，长大了啊。”
成榆紧紧贴着他，手臂上传来的温热，让他一度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的陆璟安，终于平平安安了，“你要长命百岁啊。”
“好啊，跟我一起呗，”陆璟安笑道，“等以后咱俩变成俩白发苍苍的老头，还要一起出去玩，一起喝茶逗猫，一起散步，一起睡觉……”
“你说好不好？”
“好。”
“你说什么都好。什么都依你。”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与君相向转向卿，与君双栖共一生。”
成榆抬眸，与他四目相对，陆璟安眼里的爱意快要将他淹没。
他张了张嘴，小声道：“愿有岁月可回首，且有深情共白头。”
陆璟安闻言眼睛一亮：“不错哦老婆，给你点赞。”
“我、我上网查的。”
“嘿嘿，我老婆真聪明，好厉害，还会上网查呢。”
成榆脸一红，又埋头下去。
第81章 真是造孽
陆璟安见他半天还趴在那里一动不动，“怎么了啦小鱼儿，跟老公说说，谁又欺负你了？”
成榆抬起脸，尴尬道：“我好像刚才、叫阿姨叫、叫……”
那两个字，他说不出口。
“哦，我也听见了，你叫她妈妈了。”
陆璟安得意洋洋，瞧见他一脸尴尬又脸红不好意思，“没事，她让你叫的。”
“这说明什么？”他故意一顿，沉声道：“说明，她心里已经认了你这个儿媳妇了。”
成榆挠了挠头发，有些不自在，他没有多少印象，只隐约记得自己不只叫了一次“妈妈”。
“妈妈”这个词，在他这里已经消失了好多年了，没想到，他还能有机会再开口叫出声。
“我就是、”他不知道怎么说。
“我知道，你是害羞。”陆璟安捏着他的红脸道，“那就多叫几次以后就习惯了。”
“我、刚刚还……哭了，他们……”
“没关系的。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的。”
“你爸他……唉。”
江慧琳对他态度是转变了不少，可正遇到这些事，陆璟安还受了伤甚至命悬一线，陆正军会怎么看他。
会不会再让他离开陆璟安……
“又瞎想，”陆璟安捏了捏他的耳垂，直到通红才松开，“咱们经历了那么多，你还想离开我吗？”
“不想。”他毫不迟疑回答。
“那就好。”陆璟安抚着他的脸，轻声道：“只要我们活着一天，就在一起一天，谁也不许离开谁。”
“那旁人怎么看你、看我，都没有关系的。”
“懂了吗？”
成榆重重点点头，是啊，他们经历过生死，又何必在乎那一点点小事。
成榆本来伤得也不重，没两天便好全，倒是陆璟安没个十天半个月的难出院。
期间，林州还带了林大娘过来看他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