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看着地图,眼睛都瞪圆了。
原以为霍家只是意气用事,没想到,还藏着这么深的心机。
“好一步险棋,就是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指点霍家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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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与书得到这个消息,也愣了,彼时的他正准备前往师尊给的地址处寻找无梦之境的境主,刚踏出蓬丘不过百米,便听闻这件事。
此事一出,他便走不了了。
师兄弟们皆赶下山,他不能眼看生灵涂炭,却先为了一己之私,临阵逃脱。
于是,洛与书放弃了前去无梦之境寻真相,转身回了蓬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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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安宫内,三位仙君严肃商讨,大门紧闭,弟子看守。
白衣弟子健步如飞,与守门弟子道:“急报,麻烦与掌门知会一声,洱州宋氏无力抵抗自妖域逃出的兽群,请仙盟出手支援。”
守门弟子点头应是,推门而入。
楚赵沈傅四人藏在大殿不远处的草丛里,将一切尽收眼底。
洱州宋氏前段日子刚失了家主,余下的弟子为了争夺家主之位大打出手,元气本就大伤,现在遇上兽群,连个能主事的主心骨都没有。
弟子通报后不一会儿,几个身着红色系弟子服的弟子便被召了来,进了殿里。
傅潭说戳了戳沈双双:“是你师兄师姐欸。”
过了一会儿,洛与书也来了,身后跟着几个身着浅蓝色弟子服的重安宫的弟子。
沈双双也戳了戳傅潭说:“是你师侄们欸。”
然后,楚赵师兄弟便得了师尊召唤:“到我们了。”
然后与傅沈二人摆摆手,从草丛里起身,往大殿走去。
只剩下傅潭说和沈双双大眼瞪小眼,沈双双郁闷道:“为什么我不能跟师兄师姐们一起去?”
傅潭说翻个白眼:“这还用问,你是掌门独女,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掌门下半辈子怎么办?”
沈双双萎靡不振:“算了,还好有你陪我……”
话还没说完,傅潭说腰间重安宫的玉牌震动。傅潭说拿起玉牌,听见洛与书清冷的声音:“看见你在外面蹲着了,进来一下。”
傅潭说眨眨眼睛,在沈双双震惊的目光中,从草堆里站起来,进了大殿。
沈双双:“???”
不是,为什么连傅潭说那个白痴都有用处?真就剩我一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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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们各自领命,每一个小组都有要做的事情,要守护的地方。
洛与书在殿门口等他,傅潭说提着衣摆,快跑两步,有些兴奋:“洛与书!是师兄找我,有任务派给我吗?”
“是有任务。”洛与书勾起唇角,笑的意味不明。
傅潭说呆呆地跟着洛与书走,只听洛与书道:“我原本在今日,是要起身前往无梦之境。”
无梦之境?!傅潭说不慎踩住自己衣摆,险些摔倒。
他震惊地看着洛与书;“你去无梦之境做什么?”
话一出口傅潭说就后悔了,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洛与书的心魔啊。
“抱歉。”傅潭说讪讪闭上了嘴。
“事发突然,我们现在需要立即赶往洱州上陵等地,无梦之境的事,只能先缓一缓了。”
傅潭说不自然地咬起下唇上的死皮来:“那,那你的心魔……”
“心魔而已,一时半会,还杀不死我。只是要多受点罪了。”洛与书无所谓地笑笑,又突然想到什么,道,“说来奇怪,不知道为何,只要师叔在,我就不会受心魔所扰。就像那一晚,师叔陪着我,居然睡得比平日里踏实好多。”
傅潭说心里咯噔一声。洛与书不清楚,但是只有他知道,到底是为何。
洛与书面露歉意:“我本不想麻烦师叔,但事态紧急,心魔也并非我能控制住的,我所担心的,是万一如先前一般,我再次因为心魔失去修为和理智……妖域那般危险,恐怕会拖了大家的后腿。”
他顿了顿:“你愿不愿意……”
傅潭说攥紧了拳。
也是,洛与书是重安宫最能打的,就算在整个蓬丘上前弟子里,洛与书的武力值也是数一数二的,要是因为心魔困扰,让洛与书就像前几日那般,修为受损,病痛缠身……不仅拖了大家后腿,傅潭说本人也真的会愧疚死的啊。
洛与书语气这般真诚,歉意笼罩他俊秀的面孔上,那是傅潭说极少极少会看见的,出现在洛与书脸上的神色。
他从来没有对傅潭说,这么低声下气过。
傅潭说知道,洛与书一向性子高傲,自尊极强,是真的不愿意拖大家后腿,如果不是没有办法,他可能绝不会来请求傅潭说帮他。
他是不会示弱的。
傅潭说几乎是瞬时间心就软了。
愧疚心折磨着他。
“我愿意。”傅潭说抬头,回答洛与书,眼神坚毅,“我同你一起。”
“真的吗。”洛与书的眸子瞬时亮了起来,但继而,却流露一抹犹豫之色。
傅潭说几乎瞬间明白洛与书的担忧,他贴心道:“你放心,心魔这件事,我不会往外说,除了你我,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他抬脚往里走,去找绯夜仙君,嘴里还不忘安慰:“你别担心,我自己去与师兄说。”
他脚步匆匆,此刻满心满眼,都是在为洛与书着想。
洛与书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还是没忍住,翘起了唇角。
脚步匆匆,衣袖微摆,乌黑发丝摩擦衣料,淡淡馨香飘逸在空中,傅潭说的身影完整地落到洛与书眼中。
多好骗啊。洛与书勾唇。
我的解药。
事态紧急, 第一波弟子已经动身。
虽然危险,但是实战的机会宝贵,不少弟子还是很想亲身实践一番。就是这实践的代价不小, 稍有不慎,便葬身妖腹, 连全尸都难保。
重阳宫楚赵师兄弟带一队人前往洱州受灾最严重的地区,洛与书等人则前往上陵。此番一去, 少则十天,多则数十天,可能会进行持久战, 几人有一晚的时间收拾行李。
绯夜仙君对傅潭说没有别的要求, 只有俩字, 平安。
“师兄不要求你能斩杀多少妖物, 立下多少功劳,只求你能自保,必要时刻, 先护好自己, 旁的都是其次。”
“知道啦师兄, 我有那么多法器护身呢,您就放心吧。”
洛与书明白师尊的意思,也道:“弟子会护好小师叔的。”
绯夜仙君点头;“你的本事,本尊是信得过的。”
傅潭说打包好绯夜仙君给准备的物品,塞进纳戒, 冲洛与书道:“收拾好了, 走吧?”
洛与书与师尊行礼告退后,便拖着小师叔出了主殿。
俩人一路返回寝殿,分叉路口, 傅潭说停住脚步,没先往自己屋走。
“你今晚,还不舒服吗?”傅潭说关怀问,“需要我陪你吗?”
他其实想问,每天晚上,洛与书都会被心魔折磨困扰吗,但是一想想那心魔就是他自己,这俩字就如鲠在喉,说不出来了。
不过依洛与书的性格,上个雨夜纯属意外,他应该不喜欢睡觉的时候还有人陪着,傅潭说就客气一下,正等着洛与书拒绝,不曾想,洛与书顿了顿,然后:“那就,劳烦师叔了。”
傅潭说:哎哎哎???
不是,我说着玩的,可以收回吗?
看傅潭说愣在原地,洛与书还特意上前两步,帮他推开房门,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没开玩笑?
傅潭说咽下一口气,四肢僵硬,几乎同手同脚,进了洛与书寝殿。
洛与书的床铺这样整洁,这样一丝不苟,整齐地让人不好意思躺上去弄褶皱。
傅潭说简单洗漱一下,扭扭捏捏,还是上了洛与书的床。
洛与书看不出不自然来,如往常一般,睡前看书,整理公务,整理行李,最后上了床。
傅潭说紧张地要死:“我我我就睡一夜,明天一早我就回去,不会有人知道的。”
不然等旁的弟子起床,发现他宿在洛与书这里,真的很难解释清。
“嗯。”洛与书低声地应。
二人躺了下来,烛灯熄灭,登时一片漆黑。
满室静谧,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在漆黑的夜里起伏。
这是傅潭说第二次躺上洛与书的床,尴尬的气氛在房间里蔓延,傅潭说脚指头一伸一缩,一伸一缩,不自然地扭动着。
身侧洛与书安安静静,像是已经进入状态,要睡觉了。
傅潭说摸着有些发烫的脸,实在睡不着。
他难得与洛与书和平共处,上一次洛与书生病,意识模糊,要他陪.睡,还能理解。今儿两个人一个赛一个清醒,傅潭说就不得劲了。
脑子里什么奇思妙想都冒了上来。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啊呸,啊呸呸呸,什么共枕眠。
傅潭说翻了个身,又不敢直接面对洛与书,只能面朝天花板,板板正正地躺着,小声发出询问:“洛千霜,睡了吗?”
不知道谁给他取的字,千霜,一点男人味没有,读起来还有那么些风花雪月的味道。
“有事儿?”
二人距离极近,一张床上,几乎是耳朵贴耳朵,洛与书也压低了声音。
“你的心魔,长什么样子啊?”傅潭说问,又多解释一句,“我就是好奇,是人样子,还是鬼样子?”
洛与书言简意赅,“人样子。”
“她好看吗?”傅潭说又追问。
“……”洛与书顿了顿,“没有脸。”
那就好。傅潭说极轻地松了口气。他就说洛与书不一定能看见脸,要是有脸,就蔚湘那张脸,洛与书肯定早就怀疑他了。
这极轻的一口气还是很明显落进洛与书耳朵里。
“没关系的,区区心魔,还能难倒你洛与书吗。”傅潭说安慰地真心实意,“过些日子,说不准自己就消失了呢。”
洛与书极轻地笑了一声:“我那么厉害吗。”
“那当然。”傅潭说瞪圆了眼睛,“你以后是要当仙君的人,你的本事,再加上师兄的衣钵,四海八荒都没有能打得过你的对手。”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洛与书难得与他开玩笑,“你也终于……不吝啬你的夸奖了。”
平日里,傅潭说嘴里绝对吐不出半句他的好话来,这事儿洛与书还是心知肚明的。
他以一种自嘲的语气:“你生平最讨厌的,不就是蛇虫,和洛与书吗。”
“那是两码事。”傅潭说被子盖到肩头,双目空空,看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说讨厌,其实更多是嫉妒。”
“嫉妒?”
“是啊。”傅潭说缩紧柔软的被窝里,“你这样的人啊,生来就是天潢贵胄,幼时便是生活优渥的世家公子,天赋异禀,少年成名,被绯夜仙君收入座下,内门是旁人挤破头也挤不上去的位置,而你一来便是仙君指定的下任继承人。”
他低声呢喃。
“你所得到的一切,是旁人怎么努力,也无法触及的梦。”
洛与书的人生是既定的,光明的,灿烂的,不像他,他的人生,就是一团理不清的乱麻,一盘聚不起的散沙。
洛与书怔然:“这些,有什么好让人嫉妒的。”
傅潭说笑出声:“你去问问整个蓬丘的弟子,谁不想成为重安宫首席弟子洛与书?”
洛与书也跟着笑了一下:“那你呢?”
你就不值得令人嫉妒吗。
“我幼时颠沛流离,吃过苦,也受过很多委屈。”那些过往,其实傅潭说从来没有,也不想与人提及,“你看我独得仙君宠爱,很是风光,可不一样,那是依附于他人才得来的。”
“如果没有绯夜仙君,谁会多看我一眼,尊敬地唤我一声师叔?”
别说旁人,洛与书第一个不服。
但是洛与书和他不一样,即便没有洛家和绯夜仙君,他也依然会是旁人所尊敬的强者。
“你那为什么,不自己成为强者。”
“得了吧,我的本事我心里清楚。”傅潭说笑出声,又长叹一口气,“我都想好啦,现在是有绯夜仙君护我,我就可劲玩可劲作,等有一日,你继位,仙君……嗯,我不是咒他,我是假设。”
“假设师兄真的和我师父一般,仙逝了,我就找个山沟沟藏起来,闲云野鹤,叫我得罪过的人,都找不到我。”
“尤其是你。”傅潭说强调,“毕竟我得罪最多的人,就是你了。有朝一日你做了这重安宫的主人,我哪还敢多待,我立马卷铺盖跑的远远的。”
洛与书含笑的唇角慢慢冷了下来,好在夜色如墨,足以掩盖他所有的情绪。
黑暗里,谁也看不清谁的脸。
“为什么?”他问。
“还说呢,你不是一样讨厌我。”傅潭说哼哼两声,“是因为我不守规矩么?晚归,宿酒,逃课?还是给你惹麻烦,惹你生气了?”
洛与书睫毛颤了两下,否认:“没有。”
“你有,你就有。”傅潭说两只手攥着被子边边,控诉,“我每次和楚河他们玩的回来晚了,你就在门口黑着脸等我,那架势,好像我要不是你师叔,你就要把我绑起来拿鞭子抽了。你知不知道,楚河双双他们都很怕你……”
“还有,我常给别的长老捣乱,人家找上门来,每次都是你去赔礼道歉,堂堂首席弟子,很难堪吧……”
“上次的灵草,灵植,还有未开化的灵兽,都赔了不少钱吧?你气得脸都绿了……”
说着说着,傅潭说都不好意思起来。
“好嘛,这样想想,有些时候也是我过分了,我要是你,肯定巨讨厌我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小师叔,麻烦精,可怜虫,是吧?你说是吧?”
“喂?喂喂喂?”
一片安静。
得不到回应,傅潭说歪头一看,好嘛,洛与书闭着眼睛,已经睡着了。
傅潭说心头冒火,气呼呼伸手想喊他起来,又想到他整日被心魔折磨地睡不好觉,还是算了。
他缩回了手,小心翼翼翻了个身,从正面平躺,变成了面对洛与书。
洛与书似乎睡得很沉,呼吸均匀而绵长。傅潭说很少有贴这么近端详他的时候,上一次这么近,好像还是在幻境里,他不是傅潭说,洛与书也不是洛与书。
洛与书拥有让人嫉妒的精致五官,高挺的鼻梁,浓密的睫与眉,连薄唇都是恰到好处的形状。眉骨,鼻梁,下颌,形成起伏有度的曲线,从骨到皮都叫人跳不出瑕疵,是得天独厚的美人。
不管看多少次,傅潭说都会在心底,小小惊艳一下。
当然,他从不会说出来罢了。
“你睡啦?你真睡啦?”傅潭说小小声。
无人回应。
“我就是故意惹你生气的。”傅潭说小声道,他知道洛与书睡着了,也就是睡着了,他才敢说。
“什么都是故意的,惹麻烦是故意的,闯祸是故意的,跟你对着干,也是故意的。”
旁人不知他的心思。
追随者太多,无法与你并肩,那就惹你讨厌。
不甘于平庸,和旁人一般,湮于泛泛大众,也不甘于只做个,无名无姓的某某。
所以最起码,喜欢和讨厌,他总得占一样吧。
以后的以后,你会成为万人敬仰的仙君,拥有一大群乖顺的弟子,你的名声会传遍五湖四海,不乏追随者追捧。你将万人臣服,尊贵至极。
但愿那时,你还记得,在你曾是少年的时候,曾是弟子的时期,有人特别不乖特别讨厌,最喜欢违逆和激怒你。
在你悠久的生命里,你会忘记他的名字,忘记他的样子,但是你永远记得,每一个被迫压下怒气的憋屈瞬间,每一个恨得牙根痒的时刻。
这就足够了。
傅潭说慢慢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上洛与书的眉,又在距离两寸的地方停住。
他很想摸一摸洛与书的眉骨,那样高低起伏,那样顺滑的弧度,看起来很好摸。
他也曾在某日某夜的某些不经意里,眼神临摹洛与书的眉眼,千千万万遍。
然而终是虚妄,在心中无形的临摹,与指尖真实的摸索,还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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