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这个傅潭说就难受:“不止啊,不仅要削我,还把我扔下了悬崖,要我狗命。”
三人这个时候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震惊之色溢于言表:“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曾告诉我们?”
原来傅潭说去了一趟钟灵山,吃了这么多苦吗?
他怎么从来不曾提起过?他们问起来,还遮遮掩掩。
傅潭说挠了挠头,气势弱下去:“事关黎芜仙君的私事和颜面,我总不能到处声张。”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时候傅潭说初来乍到,与双双他们的交情,并没有现在这般深厚,自然也是不如现在这般无话不说畅所欲言。
“洛师兄不是和你一起去的钟灵山吗,”双双火气冒起来了,“他怎么没事?是不是没保护好你?”
傅潭说坦然:“不然你猜我卧床那半个月,他为啥忙前忙后伺候我,给我剥了半个月橘子还不敢有怨言?”
赵秋辞指腹摩挲着下巴,颇为不解:“可是你与那人也无冤无仇,他何故要你性命?”
“因为他嫉妒。”傅潭说将声音压得极低,只有四人能听清,“他以为我是,黎芜仙君新收的小弟子。”
他去后山玩,毓秀宫的姐姐们怕他走丢,特意将只有毓秀宫弟子才有的宫哨借给他佩戴。谁知道那时候遇到了危险,他还没来得及吹就被那人粗暴地一脚踩烂。
“这也能妒忌?”双双一个头两个大,满脸疑惑,“新收的弟子怎么了,毓秀宫这几年可没少收弟子啊。”
“可是没有一个男弟子啊。”傅潭说摊手,一语中的,“毓秀宫这些年新收的,全部都是女弟子。这么说吧,黎芜仙君自搬去钟灵山之后,她的毓秀宫,只有女弟子了。”
毓秀宫全是女弟子,去了没几趟,被姐姐们环绕的幸福傅潭说简直不愿再提。
双双神色呆滞,恍若脑子死机了一般消化傅潭说这句简简单单但是信息量有点大的话。
所以傅潭说前去钟灵山,身上带着毓秀宫独有的宫哨,被误会成黎芜仙君新收的弟子,引起那个人极大的恶意。
赵秋辞一句话总结:“所以,鸣玉你怀疑,昨日酒楼里所见的刀客,其实就是黎芜仙君那个,被驱逐出蓬丘,销声匿迹的男弟子?”
傅潭说点头。那个人藏得太严实,再加上傅潭说其实与他也就一面之缘,一时没认出来,昨天晚上做了个怪梦,一咂摸,傅潭说又想起来数年前钟灵山那场快要遗忘的旧事。
仔细想想熟悉之处,应该就是他了。
这么多年了,一个再也没有听过他消息的人,突然又出现在了皇城。四人至今不知道黎芜仙君当年犯了什么错被掌门亲自下令刑罚,但是瞒得这么严实,也足以说明,不是什么能大声嚷嚷的光彩事。
真的很难让人不好奇。
双双好奇心都被吊起来了,抓心挠肝,如果不是怕被爹爹骂,她现在就想给掌门亲爹修书一封,问个清楚。
“虽然不知他来皇城做什么,但是他似乎也对那个宝冢十分感兴趣。”赵秋辞思忖,“不过只是传说而已,世上真有那么一处宝冢么?”
“有的。”傅潭说喃喃自语,语气放轻却极为笃定。
“嗯?”纵然极小的气音,还是被耳尖的双双捕捉到,她凑到傅潭说面前,歪着脑袋,“你刚刚说什么?什么有的没的?”
傅潭说思绪被打断,抬脸扬起一个笑:“我说,关于宝冢,我们可以再去问问那位说书的老先生呢。”
“等等。”楚轩河有点摸不着脑袋,“咱们这就去找宝冢了?那皇城里,妖族和霍家,还有宋家那事儿,都不查了?”
“那不是有洛与书么。”
“你洛师兄可很能干,一个顶旁人十个呢。”
傅潭说伸个懒腰,下意识往后靠,然而长板凳没有椅背,险些倚个空。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楚轩河顺手捞了傅潭说一把,没让傅潭说翻到地上去,“昨晚你与洛师兄睡一处……睡得还好吗?他没为难你吧?”
楚轩河人高马大,手臂覆着强劲的肌肉,轻松捞住了傅潭说。
“他睡得好不好我不知道,反正我睡的还行。”
傅潭说抓住他极有安全感的臂膀,借力直起身子,指腹下楚轩河的肌肉,硬的几乎捏不动。
“请问洛家的洛与书公子,可在此地落脚?”一道女音突然响起。
四人随之看去,是个身量苗条,带着帷帽,格外端庄的陌生女子。
见四人的目光,许是认识那位洛公子,女子又问了一遍:“请问,洛与书洛公子,可在否?我家主子求见。”
傅潭说四个人都有些懵,洛与书在皇城有旧识?还是个女的?
另一个同样带着帷帽的女子才缓步进来,纵然衣着刻意素淡,也依旧瞧得出那华贵的料子和精致的做工,一举一动优雅万方,不止是谁家遮掩了身份偷偷跑出来的千金小姐。
方才的女子恭敬躬身,扶着她的手:“主子。”
原来刚才说话的只是婢女,这位才是正主。
华衣女子将遮面的纱帘掀开半许,露出未沾粉黛却依旧娇艳的脸蛋,星亮的眸子带着略显急迫的期许:“洛公子不在此地么?”
瞧见她的面孔,赵秋辞等人皆是一惊:“九公主?”
见身份被揭穿,玖薇也不再遮掩,大大方方行了个礼:“是我,我就是九公主,你们都是蓬丘的人罢?”
她抬眼扫视了一圈眼前的四个人,然而因为赵秋辞四人简单易过容的缘故,玖薇并不能认出他们到底是谁来。
赵秋辞欠身回了个礼,并不打算暴露一行人的真实身份,遂装成寻常的蓬丘弟子:“公主曾去蓬丘作客,弟子们偶然一见,便有些印象。”
行礼是出于礼节而并非尊卑,虽然玖薇是公主殿下,可皇城的公主殿下,再尊贵也尊贵不到蓬丘仙门去。
因而四人见她,并不带怯。
“公主可是要找洛师兄?洛师兄事务缠身,已经先一步离开了。”双双上前一步,直视玖薇,眼里带着探寻,“公主找洛师兄,是有什么事么?”
洛师兄什么时候结识了九公主?双双将视线投向了傅潭说,傅潭说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不在啊……”玖薇两只手捏着袖子,略显紧张,“那好吧,我……”
傅潭说开口:“公主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可否需要我们帮你与他捎些话?”
九公主连连摆手:“没什么……只是一些,一些琐事相询……既然他不在,那我也不打扰各位了。”
她倒是客气有礼,没有摆出公主的架子。帷帽下的神情略显几分不自然,很容易便让人联想到,她要问的是什么不便言说的私事。
她这般拒绝,几人自然也没有多问,目送九公主,匆匆地来,又匆匆地去。
人一走,双双眉梢扬了起来,一脸吃瓜相:“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为何来找咱们洛师兄?莫不是又一个被洛师兄迷住的?”
这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之前宗门大比啦,探寻秘境啦,洛师兄代表蓬丘出去,总能收获一大群迷妹的芳心,各门各派都有,男女老少不限。
楚轩河面露艳羡:“洛师兄真是艳福不浅……”
“不是,她什么时候去过蓬丘做客?”傅潭说迷茫地眨眨眼睛,“你们都认识她?就我不认识?”
“谈不上认识。”赵秋辞解释,“她年幼时,幼清仙君曾经带她去过蓬丘赐福。她的名字,还是幼清仙君亲自给取的。”
蓬丘有五位仙君,除却坐镇的那三位,再者就是搬出蓬丘的黎芜仙君,还有一位,便是多年在山下游历的幼清仙君。
他生性寡淡,身为仙君,却不怎么管蓬丘和仙门的事,百年来唯一热衷的就是下山游历,踏遍四方。
幼清仙君,傅潭说虽然没怎么见过,但也有所耳闻,从外门弟子一步步到仙君亲传,是一位极厉害的仙君。
“但是,他跟皇室的公主又有什么关系?”
赵秋辞和楚轩河对视一眼,正在组织语言,还是双双率先解释:“说来话长了,幼清仙君未修道前,在民间是有个同胞妹妹的。”
“幼清仙君天生灵根,天赋异禀,但是他妹妹,别说天赋,连修仙的灵根灵骨都没有,完完全全的肉胎凡人。”
没有灵根便无法悟道,除非走邪魔外道,否则便是遵循生老病死的规律走轮回转世的路,根本不可能长寿。
在最初,只是一个留在世间,一个跟着仙人前往仙山,但是慢慢的,差距拉大,便是一个年轻依旧,一个却渐渐苍老,再后来,就是天上地下,天人永别了。
“那时候幼清仙君还不是仙君,也只是个普通弟子,下山本就不容易,岁月如梭,等他好不容易再次返乡的时候,他妹妹已经……没了。”
“去,去世了?”
仙山上日复一日的修炼,对时间的流逝都变得钝感起来,然而山下,转眼已是数十年。
双双叹一口气,颇为感慨,“幼清仙君这么多年,就没有停止寻找过他妹妹的转世。”
他没有办法留住妹妹的生命,但是他可以给妹妹一世无忧无虑的生活。
傅潭说挑眉:“所以刚才那位九公主,不会就是这辈子,他妹妹的转世吧?”
双双探手摸摸傅潭说脑袋:“聪明哦。不过这位公主也没有悟道的慧根,每一世都这样,注定是与幼清仙君天人殊途了。”
话说回来,但凡有慧根,也就没有那么多“世”了。
我去。傅潭说拍掉双双大逆不道的手,大为震惊:“那现在幼清仙君,也在宫里?”
“不啊,他大江南北游历呢。九公主满月的时候他下山来赐了名字,且人家贵为公主长在宫里,本就金枝玉叶,也不用幼清仙君多操心。”
傅潭说频频点头,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的关系。
话说回来,生为公主本就金枝玉叶的,又有幼清仙君庇佑,这位九公主这辈子,算是光明坦荡,万事无忧了。
“洛师兄呢?九公主来找他这件事,还是告知他一下吧。”
傅潭说起身欲走:“那你传信与他说,我且回一趟昨日的酒楼。”
被九公主一打岔,险些忘记原本是要做什么的了。
“啊?”双双抬头,“你真要去找那劳什子宝冢,你那妖族小朋友也不管了?”
“他有手有脚,我管他做什么。”
“等等,先别走。”双双拉住他,“皇城的案子一大堆,洛师兄来都来了,怎么可能轻轻松松放我们离开去找宝冢。”
“管他乐不乐意呢,只要你放手,现在我就能立马走。”傅潭说扒开双双的手,双双复又抓回来,二人你来我往,拉扯起来。
不在乎什么洱州宋家,什么上陵霍家,此刻傅潭说心里只有那个宝冢。他要去拜访说书的老先生。
“师叔是要去哪?”
熟悉的声音轻飘飘落进耳朵里,傅潭说身形一僵,只觉得温暖的掌心落在了自己右肩上。
“嗯?”
那温度隔着衣料,就已经递了进来。
楚赵沈三人齐齐后退一步,行了个礼:“洛师兄。”
唯有被洛与书抓在手里的傅潭说,僵住了脖子。
洛与书不是元神化身吗?!元神化身为什么会有体温,体温还这么 烫啊?!
烫得让人害怕。
傅潭说心虚地回头,对上洛与书扎人的视线,眼前蓦然飘过九公主那张漂亮娇艳的脸蛋。
瞬时间,傅潭说原本因为心虚塌下去的气势蓦然又水涨船高了起来。
“看看看看什么看。”傅潭说一把将自己的衣服从洛与书手底下扯了出来,语气不善,“知不知道尊师重道四个字怎么写。”
洛与书:“?”
楚赵沈:“???”
傅潭说怎么突然这般硬气?
只见傅潭说拂了拂被弄皱的肩,轻呵一声:“你的言行举止皆是蓬丘的门面,就不能多注意些?招蜂引蝶,拈花惹草,像什么样子,旁人怎么看我们蓬丘,还当我们蓬丘,是什么浪荡之地不成?”
洛与书不知他所云,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
“敢做就要敢当啊。”傅潭说抱臂,愈发理直气壮,“你若是什么都没做,问心无愧,那金枝玉叶的九公主,何必蒙了脸遮了面,到这小小客栈来寻你呢?”
这里就他们五个人,不是他们四个说出去的,除了洛与书自己,谁还会告诉九公主他在这里呢?
这不明摆着,是洛与书自己不检点吗。
双双眼睛都看直了,傅潭说何止是顶撞洛师兄,他明里暗里一通内涵,简直就是在指着洛师兄的鼻子骂了。
他胆子肥了啊。
洛与书眉目微沉:“你最好说清楚。”
“是方才九公主来寻过师兄。”赵秋辞老好人做惯了, 上前一步,悄悄捏了下傅潭说的手腕作提醒,开口替他解释, “师兄不要多想,鸣玉没有别的意思。”
傅潭说到底没拆赵秋辞的台, 扭过头去,自己在心里嘁了声。
“九公主?”洛与书眉目微蹙, “她可有说过什么?”
“只是说有一些事情想询问一下师兄,见师兄不在,她很快就离开了。”
洛与书眉目舒展开, 想是已经料到是因为何事。
他抬手, 毫不留情敲了下傅潭说的脑门:“招蜂引蝶?拈花惹草?师叔平白就是如此揣测我的?”
傅潭说怎么好意思说他风流浪荡失礼的, 他这个师叔才是素日里最没个正形的。
纵然洛与书有意控制力道, 傅潭说仍然觉得额头上一疼,龇牙咧嘴捂着脑袋倒退一步拉开距离,防止洛与书二次下手。
“若非你招蜂引蝶, 旁的姑娘做什么无故来找你?”傅潭说揉着脑袋, 看见洛与书那张出尘的面孔就来气, “出门也不知道像我们四个一样乔装易容,洛与书,你安的什么心?”
出门在外不知道收敛点吗。傅潭说摸摸自己的脸皮,调整了五官,此时不用照镜子也能想得出来其貌不扬, 再和洛与书那张得天独厚的脸一对比, 傅潭说心里自然不舒服。
然而这话从他嘴里说出,带了点嗔怪和埋怨,蓦然就夹杂了一些, 不可言说的味道。
一时间,四个人竟是谁也没有说话,静默里,古怪的气氛蔓延开来。
洛与书怔了怔,随即抬手,在自己面庞上轻点几下,一时间五官调整,眉眼皆变了模样。泯然众人,顶多算个清秀。
他颇有些无奈,好像在哄小孩似的,低声问傅潭说:“这样行了吧?”
傅潭说蓦然瞪大眼睛,后知后觉自己方才的话像极了拈酸吃醋,再抬眼看向赵秋辞沈双双等人,他们的目光皆是古怪又复杂。
傅潭说刚想解释,但未免太此地无银三百两,火气冲向洛与书,傅潭说恼怒道:“爱行不行,问我做什么?”
“她并非为我而来。”
本不欲多说,但傅潭说一番胡搅蛮缠,洛与书还是开口解释了。
“九公主来寻我,为的是我兄长。”
敏锐如双双,又嗅到了八卦的气息:“监正大人?”
洛与书颔首,点到为止,他也不再多展开了。
双双恍然大悟,就说九公主人在深宫里,与洛师兄没见过几面怎会轻易倾心,还得是监正大人啊,两人同在皇城,这来往不比洛与书密切?
啧啧啧。
傅潭说脸色一僵,竟还是他错怪了洛与书,然而洛与书竟然也没有为难,将此事揭了过去,开始提及正事:“司天监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这些日子你们在皇城中可以大胆行事,如果需要,司天监也会协助一二。”
傅潭说蓦然起了不好的预感:“是要干什么?”
洛与书两个字掷地有声:“查案。”
果然。傅潭说眼前一阵眩晕,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他们四个犯得事儿没这么容易揭过去,他说怎么洛与书又没骂他又没抓他回蓬丘这么反常呢,原来在这儿等着他。
傅潭说第一个反对:“我们来皇城是来玩的,可不是来干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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