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闻嘉见他笑了,心想这不着调的话可算是没白说。
“所以怎么后来就不爱说话了?”池镜担心他是经历过什么不好的事。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慢慢地不爱说了,说不到一块去就不想说,嫌跟人交流麻烦。”
但长期不输出不表达,确实会没那么开心。
所以那时候池镜总想着法儿逗他哄他,他的情绪有了输出口,高兴与不高兴也有了安置处。
他从池镜那得到的越多,就越需要他,直到这种需要后来开始变质。
“现在放松点了吗?”余闻嘉问池镜。
池镜看了看他。
“我们俩的事你可以慢慢想,不要拿它当块石头似的压在心上。”
“它只要是个事儿,它就是个块石头,不可能不压心上。你要不想让我压心上,就让我直接把它搬走。”
怎么搬余闻嘉都不用问,他看了眼池镜,心软软的,嘴冷冷的:“那你还是压着吧。”
“……”
余闻嘉弯腰把滑落到地上的书捡起来放在一旁小桌上,突然问了句:“所以我们现在走到哪一步了?”
“嗯?”
“‘你一开始就这么强势,我们俩可能走不到现在这一步。’”余闻嘉复复述池镜刚才的话,“现在这一步,是哪一步?”
池镜除了自己的心其实什么都看透了:“这个问题还用问我……形势不都在你掌控之中。”
“用。还是帮你问的,”余闻嘉看他一眼,“敲打敲打你,以防你认不清现在的形势,回避自己的心。”
余闻嘉语气随性又坚定:“完全认清了你就知道我们俩回不到以前了,你只能往前走。”
说话间,余闻嘉的手机响了,老爷子打来的电话,问他们怎么还不过来。
两人换了衣服,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
吃完午饭,池镜先被老爷子拉着下了两盘棋,然后三个人才出发去郊外钓鱼。钓鱼是一项很适合消磨时间的活动,池镜和余闻嘉都是比较静的性子,坐一下午钓鱼不会让他们觉得无聊。
晚饭也是在老爷子家吃的,一大家子人,吃到很晚才结束。
这一夜过得很平静,尽管余闻嘉的态度有所转变,把话说得很开很透,但他并没有实质性地跨过边界,他不远不近地维持着距离,给足了池镜空间和时间。
两天后池镜又出了趟小差,离家前跟余闻嘉报备了行程。
池镜在外地这两天,本市气温骤降,开春气温回暖,余闻嘉出门早不穿厚外套了,这天晚上他去锻炼,从健身房出来时迎面一阵寒风。
天气变化无常,白天还挺暖和,晚上就冷了下来。余闻嘉刚运动完,出了很多汗,毛孔都是打开的,吹了冷风很容易着凉,于是当晚回家就吃了药预防。
奈何作用不大,次日白天还没什么感觉,下午跟了台手术,晚上九点结束到家之后就明显感觉浑身乏力。
余闻嘉不爱挂水,小毛小病宁愿选择吃药。他回家测了一□□温,确认自己有点发烧,吃了退烧药,洗完澡就蒙上被子睡了。
余闻嘉成年之后基本没再发烧感冒过,身体素质一向很好,这次也是比较寸,赶巧在刚运动完受了冻。
池镜工作结束提前一晚回来了,进屋的时候家里的灯都关着,没有人的样子。他打开廊灯,看到门口放着余闻嘉换下来的鞋。
已经睡了?
池镜推着行李箱走进客厅,看到茶几上放着药箱,药箱开着,旁边搁着一杯喝了一半的水。
池镜微微皱眉,放下行李箱朝余闻嘉房间走去。他敲了敲房门:“闻嘉?”
余闻嘉一直没睡着,躺床上迷迷糊糊地听见池镜的声音,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没应声,池镜直接把门打开了。
床上的人微微睁开眼,看向门口,外面的灯光打在他脸上,池镜能看到他脸颊泛红。
“怎么了?”池镜走过去,“不舒服?”
余闻嘉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脸:“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池镜掀开被子,摸了一下他额头:“发烧了?”
“没事,吃过退烧药了。”
“没在医院挂水吗?”
“没。”
“那我现在送你去医院挂水。”
“不用挂水,睡一觉就行了。”
“不挂水怎么好?”
“能好,我吃过药了,睡一晚出个汗就好了。”
池镜皱眉:“你就不想挂水?”
“嗯。”
池镜叹了口气,手覆在他额头上,判断他的体温:“你是小孩吗。”
这方面余闻嘉还真是个小孩性子,他是个医生,但不妨碍他讨厌看病。
池镜重新给余闻嘉量了一□□温,吃了药体温已经降了点,余闻嘉不想去医院,池镜没硬逼着他去。他去厨房熬了点姜汤,端进房间让余闻嘉喝了,然后先去洗了个澡。
洗完澡他又去余闻嘉房间看了一眼,余闻嘉想是睡着了,闭着眼睛没有声响。
池镜刚要走,忽然听见余闻嘉哑着嗓子叫他:“镜哥。”
池镜回过去:“怎么了?要喝水还是什么?”
“有点冷。”
“冷没办法,发烧就这样。”池镜微微俯身看着他,“你又不肯去挂水。我再给你拿床被——”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余闻嘉打断了。
“今天能不能陪我?”
池镜愣了下。
“冷。”余闻嘉看着他说。
池镜在心底叹了口气,他一向吃软不吃硬,在余闻嘉面前似乎是软硬都吃,更别说现在余闻嘉生了病看着可怜巴巴的。
“冷还掀被子,热气都跑掉了。”池镜走上前。
“嗯,所以以防热气跑得更多,请你马上躺过来。”某人图穷匕见。
池镜停下脚步,微微挑眉:“我要不躺过来怎么呢。”
“病患的病情可能雪上加霜。”
“还威胁上我了。”
“没威胁你,我只是在装可怜。”余闻嘉很坦诚地说。
池镜没忍住笑了,他走到床前关掉大灯,留了盏床头灯,躺进了被窝。
两人隔了几公分的距离,被窝里热烘烘的,从余闻嘉身上散出来的热气包裹着池镜,让池镜有种自己也有点发烧的错觉。池镜平躺着,侧头看了余闻嘉一眼。余闻嘉正巧转过脸来,昏黄的灯光下,余闻嘉英俊的眉眼撞进池镜的视线之中。
余闻嘉嘴唇干得起皮了,看着没什么精神。
池镜身上沾着冷气,露肤处都是冰凉的,他怕冷着余闻嘉,特意跟他保持了一定距离。余闻嘉翻身朝向他的时候,他下意识往旁边避了一下。
“烫着你了?”余闻嘉突然开口问了句。
“嗯?”池镜侧过头来。
“离我太远了。”余闻嘉说。
其实也就一掌宽的距离,两个个子不矮的成年男性躺在一张床上,离得再远能远到哪里去。
池镜拿拇指和食指在他俩手臂之间丈量了一下:“嗯,是有点远,你不说我还以为隔了一张床的距离。”
余闻嘉沉默地倾身靠过来,池镜条件反射地用指尖抵住他的胸膛:“我身上还没热乎,你先别挨着我,回头又着了凉气。”
“所以可以挨着?”
余闻嘉总是先行动后询问,池镜已经习惯了,本来也是他惯出来的。
“等会儿再挨——”
池镜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不等。”说着余闻嘉就靠了过来,攥住池镜的手,把他一把捞进怀里。
池镜被搂着翻过身来,鼻尖抵在余闻嘉脖子上,沾染了一身热意。余闻嘉身上太烫了,两人不贴在一起,池镜还感觉不到。
“闻嘉……”池镜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余闻嘉浑身烫得他有点担心。
或许是这一抱太过亲密柔软,让余闻嘉不知餍足。之前他还觉得可以慢慢来,用不着把池镜逼得太紧,这一刻他又觉得慢得太磨人了。
“嗯。”余闻嘉应了声,紧搂着池镜,以为他不让抱,强调道,“我生病了。”
“怎么那么烫。”池镜略微推开他,手从身前抽出来摸了摸他额头。
“你身上冷,碰着我肯定觉得烫,温差。”可能是生了病的缘故,余闻嘉今天有点粘人,他低头把脸埋进池镜的颈窝,轻轻蹭了下,“我没事,已经比刚才好点了。”
“明天早上要是体温没降,你得跟我去医院挂水。”池镜在他耳边说。
“嗯。”
余闻嘉知道这么抱着池镜他也睡不着,抱了一会儿就把他放开了。他发着热,又吃了药,药效慢慢起了作用,他迷迷糊糊的,没多久就睡着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床上只躺了余闻嘉一个人,池镜起早在厨房做早餐,到点来卧室看了眼。余闻嘉刚换好衣服,他今天还得去医院。池镜拿温度计给他量了下.体温,好在退烧了。
吃早饭的时候,余闻嘉跟池镜说他后天要外出一段时间。
“去哪里?出差吗?”
“云南。我们医院在那边有个定向巡回义诊活动。”
“要去多久?”
“两个礼拜左右。”
这是他们医院跟当地卫健委联合组织的一项短期医援项目,也是他们心外科的一次定向义诊活动,主要针对当地贫困地区儿童先天性心脏病的筛查,给有需要的先心病患者提供免费检查和手术。
这是余闻嘉婚后第一次出差去外地,还去那么长时间,池镜其实有点不习惯。余闻嘉每天忙得没时间看手机,两人只有在临睡前才会发个一两条消息。
十天过去,池镜仍未习惯余闻嘉不在家的日子,并且渐渐体会到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跟余闻嘉联系得实在少,十天打了三通电话,也没怎么聊,每次电话里余闻嘉的声音都听起来很疲惫,这种情况下池镜也无意与他多聊。
这周末仇亦约池镜打网球,叫了丁铭一起。丁铭表示不会网球这种高级运动,就过去旁观一下。
池镜最近只有工作期间能集中精神,他跟仇亦打球的时候有点心不在焉,反应慢慢的,仇亦打的一球直接飞到了他脑门上。
仇亦吓得球拍都扔了,赶忙跑过去:“没事吧?”
池镜低头捂着额角说“没事”。
“操。”丁铭也从场外跑了过来,“砸哪儿了?”
“额头。”池镜疼得眉心微蹙,“没事。”
“还没事呢。”丁铭拨开他的手看了一眼,“刚眼瞧着你人往后仰了一下,吓我一跳。”
网球球速快,被砸一下不知道得多疼,丁铭刚才在旁边看着都疼,还以为砸到池镜的眼睛了。
池镜额角那处红了一块,肉眼可见地迅速变肿了。仇亦把自己的冰水拿给池镜:“先消消肿。”
池镜接过贴在额头上。
“你刚干什么呢,看球飞过来也不躲。”丁铭说,“心不在焉的,丢魂了?”
池镜没吭声。
“要不去医院看看?”仇亦问。
“不用。都没擦破皮,回去涂个药就行了。”
池镜额角处肿了个大包,当天晚上就变青了。他在浴室照着镜子抹药,放在置物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余闻嘉的电话。
“镜哥。”他嗓音沉沉的,透着些许疲惫。
他俩有一礼拜没通过电话了,听着余闻嘉的声音,池镜心里不禁有些发软、发涨。
他很清楚,余闻嘉离开的这些日子里,他是被何种滋味一点一点蚕食。
池镜浑身放松地趴在床上,手机举在耳边,余闻嘉在电话那头问他:“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就趴着。”池镜说着把脸埋进被子里,不小心碰到了额角的包,疼得“嘶”了一声。
“怎么了?”
“没怎么。”池镜翻了个身,面朝天花板,“不小心撞了下腿。”
“趴着怎么撞的腿?”余闻嘉反应迅速,“换成铁板床了?”
池镜笑了一声:“你脑子怎么转那么快。”
“到底怎么了?”
“今天打球,脑门被砸了一下,刚不小心碰到被砸的地方了。”
“什么球砸的?”
“网球。”池镜轻声说。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打视频。”
池镜一愣:“嗯?”
说话间,余闻嘉的视频电话就打过来了,池镜刚洗完澡,又在床上趴了会儿,稍微有些衣衫不整。他坐起身正了正歪掉的领口,划了一下手机屏幕,坐床边接通了视频。
余闻嘉那边的背景是床的靠背,一片白墙,看着应该是酒店。他也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的。
“砸的地方给我看看。”余闻嘉说。
“没事,就是有点肿。”池镜侧过头,把镜头往上移了一点,“过两天就消了。”
“怎么打个球还被砸了。”余闻嘉皱着眉,“你跟谁打球?”
池镜失笑:“我自己的问题,没留神避开。”
“冷敷过了吗?”
“敷了。”
“涂药没?”
“涂了。”
“每天都要冷敷,敷到消肿了再热敷,敷的时候别揉。”
“好的。”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视频通话,余闻嘉本意是想看看池镜的伤,把该注意的交代完后两人看着屏幕上的对方突然就沉默了下来,气氛莫名有点微妙。
云南气候温暖,这个季节天气已经很暖和了,余闻嘉穿着黑色T恤,领口被发梢滴下来的水洇湿了。
“去把头发吹了。”池镜说,“别感冒了。”
“这边热。”余闻嘉说。
“热就不会感冒了?”
余闻嘉靠着床没动:“想多看你会儿。”
池镜轻轻抿了下唇:“我不挂,你先去吹头。”
余闻嘉吹头的间隙,池镜躺进了被窝里。他觉得自己可能被球砸得脑子不好使了,明明可以等余闻嘉吹完头再重新打个电话,还非得把视频通着。
余闻嘉五分钟吹完头发,回来时池镜已经侧身躺在床上。
“困了?”余闻嘉问。
“不困。”
“睡觉的时候注意点,别侧睡,别压着额头上的包。”
“嗯。”池镜嗓音有些慵懒,“什么时候回来有确定时间吗?”
“下周五。”
“还要一周?”
“是的。”
池镜怕他累着,跟他说:“不聊了,你早点休息吧。”
余闻嘉“嗯”了声,挂断前说了句:“想你了。”
池镜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顿,指尖在手机侧边轻轻划了下,还未开口,就听余闻嘉问:“你有想我吗?”
池镜盯着屏幕里的人,坦诚道:“有。”
池镜额头上的包第二天就消了,但是淤青还没散,他日常工作经常要开会,有时还要会见一些高官政要,在正式场合露面,脑门上顶着一块淤青也不像个样子。早晨到单位,陈逸飞给他出了主意,建议他可以拿女孩子化妆用的粉饼遮一遮。
池镜对化妆品一窍不通,坐办公室里问陈逸飞:“就那种扑脸上的粉?能遮住?”
“多少应该能遮掉点,就跟化妆遮黑眼圈一样嘛。”
池镜点了点头,觉得他说得有理。
于是当天晚上池镜去了趟商场,从没买过化妆品的他随机走进了一家品牌化妆品专柜,跟店员讲明需求后,在店员的推荐下买了一样叫“遮瑕膏”的东西。
之后几天池镜就拿这东西遮自己的淤青,每天上班前还得往自己脸上抹点东西。
池镜在余闻嘉出差回来的前一天晚上给他发了条消息:明天什么时候的飞机?
余闻嘉:晚上。
池镜:那我来接你。
余闻嘉:不用,落地肯定很晚了,你早点休息,我自己回。
池镜:到时候再看。
周五,二院心外科援滇医疗义诊活动的最后一天,医疗队头三天的主阵地在市医院,之后就是下县城巡回义诊。这次医援主要针对的就是当地贫困地区,所以医援点基本都在地处山路地段的偏远县城。
心外科医疗队一行人开了两辆大巴,这几天除了在县医院给病患检查看病,刨去吃饭休息的间隙,援滇的大夫们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车上。
大巴行驶在盘山公路上,医疗队结束了最后一站的活动,正在返程去机场的途中。
春季多雨,这几天云南这边一直在下雨,连着几天阴雨连绵,天灰蒙蒙的。大巴在路上开得很慢,这雨下得没有停的架势,车窗上的雨水像倾倒下来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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