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镜对长辈瞎起劲搞事情一向很佛系,能冷处理就冷处理,但这次是真有点生气了,在电话里问他妈:“妈,你们能让我消停会儿吗?”
池镜冷着声音,明显不耐,池母话到嘴边被他堵回去了。
“你们万事是不是也该有个度?”
池镜情绪稳定,很少跟长辈说重话,池母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池镜知道他妈所作所为都是姥姥授意,他看得出来他妈不急,急的是他姥姥。
想起前一阵姥姥去医院做检查,池镜突然皱了皱眉。
“妈,是不是姥姥生病了?”
池母一时间没说话,池镜沉声道:“这种事您还瞒我?”
沉默半晌后,池母叹了口气,跟池镜道出了实情。
池镜在小区地库,他上了楼,他妈就在家里等他,原打算盯着他去见相亲对象的。
姥姥的病,医生不建议手术,池镜自己心里也明白,保守治疗的确是更好的选择。
“你姥都这岁数了,哪还折腾得起再上次手术台,还是开胸手术。”池母给池镜倒了杯水,“你的工作你自己也知道,在这儿待不了几年又得走,她不得怕么?你现在不成家,过个几年走了,再过个几年回来,她到时候还在不在还两说。”
池母长叹一口气:“年纪大了,日子也一眼望到头了,什么也不记挂,就记挂你跟你弟。看不到你成家啊,她都没法儿安心闭眼。”
池镜皱着眉:“您说这不吉利的……”
“都到这份上了还讲什么吉利不吉利的,这话你姥自个儿说的,她都不避讳你避讳什么。”池母按着他的肩膀,“这事也怪我,她着急,我也没在旁边劝着。回头我找个时间跟她好好聊,给她劝消停了。”
“这事你也别让你姥知道你已经知道了,生病的事她不愁,但你要是知道这事,她指定愁。”
池镜垂着眼,沉默不语。
池母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是提醒也是安抚:“你不许有负担,人这一生都是定好的,走成什么样都是自己的命数。”
今晚的相亲去不去意义都不大了,本来背着池镜私下安排池母就挺心虚的,怕孩子不高兴。
“我跟女方那边的介绍人说一下,就说你临时有工作,把今天的见面推了吧。”池母说着拿起手机。
“约都约了,临时推掉人家心里怎么想,该说咱家不懂礼数了。”
“那这……”池母一脸为难。
“我去一趟。”池镜说。
“那也好,去看看也好的呀,说不定这一个就有缘分呢。”
池镜看她一眼:“您以后别背着我干这种事了。”
“好好好,我下不为例。”
晚上,池镜去约好的餐厅赴约,开车途中接到了他高中同学庄楚的电话,对方约他吃饭。
“今天周末,池处应该有空吧。”庄楚在电话那头问。
“不凑巧,今天还真没时间。”
“又加班?”
“没,一会儿要去相亲。”
庄楚沉默片刻,笑了一声:“是在跟我说笑?”
“长辈安排的。”
“听你这语气,像是被迫赴约。”
池镜笑了笑,声音略显疲惫:“不是被迫,我还能上赶着?”
庄楚笑了:“我猜也不可能。”
“我还在开车,回头再聊。”
“嗯,那过两天再约,到时候我再叫几个人,小聚一下。”
池镜“嗯”了一声。
刚从池母那儿知道实情,池镜心情难免有些沉重,晚上的见面也走过场般的很快就结束了。结束后他回了趟家,姥姥平时吃完晚饭看个一小时电视就会去睡觉了,今天可能是在等他相亲的消息,看完电视没有立刻回房,坐客厅里等着等着睡着了。
池镜进屋看到他姥姥歪着脑袋坐在沙发上,身上披着一条毛毯。厨房里有声音,应该是他妈在里面忙活。
池镜走过去帮他姥姥把毛毯往上拉了拉,姥姥头一点,醒了。
“镜儿啊。”姥姥按住他的手,迷迷瞪瞪的。
“嗯,姥。”池镜轻声道,“别睡这儿了,回屋吧。”
“今天见的那姑娘,觉着怎么样啊?合眼缘不?”
池镜温和地笑笑,直言道:“不是我喜欢的。”
“哎哟那你喜欢什么样儿的啊!”
“等以后遇到了,我就知道了。”池镜蹲了下来,“到时候肯定告诉您。”
姥姥拍拍他的脸,喃喃道:“我都这岁数了,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还等不等得到哟……”
池母从厨房走了出来,看见池镜有点意外:“你怎么过来了?”
“回来看看。”池镜说。
池母看了眼墙上的钟,时间还这么早,池镜这会儿就回来了,估计刚才又是去走了个过场。
“得了,您孙子都回来了,该回屋睡觉了吧?”池母走过来搀姥姥,“回头再着凉了折腾的还不是您自个儿?”
池母送姥姥回房睡觉,出来一脸无奈地对池镜说:“不肯回屋,非要在外头等着,等你那边来电话。”
“她最近身体上有不舒服吗?”
“我之前怎么跟你说来着?这事儿你甭想那么多,不许有负担,该干嘛干嘛去,别老放心上。”池母拍拍他的胳膊,“你姥啊,身体硬朗着呢,心脏上那都是老毛病了。再说我时时照看着呢,你把心放肚子里,还有这事也别跟你弟说,他那急脾气,今天说了明天就得上家来问他姥。”
池镜点了点头:“嗯。”
庄楚约了池镜后天吃饭,叫了几个高中的同学。池镜工作忙,庄楚之前约他几次都没约上。今天是老同学小聚,庄楚叫的人不多,订了个雅间,一桌就五个人,丁铭也去了。
池镜刚回国那阵跟庄楚一起吃过一顿饭,这些年他跟庄楚联系不多,上次见面之前,他们有好几年没见过了。庄楚现在是位金融分析师,事业有成,在业内名头响当当。他变化不大,还是当年那个样子,讲话慢条斯理的,嘴角总是挂着似有若无的笑。
“大忙人可算得闲了。”庄楚朝池镜举了举酒杯。
池镜回敬,喝了口酒,说:“主要是之前约得都不赶巧。”
“那倒是。”庄楚点了下头,冲另几个人道,“前两天我就约了,赶巧他去相亲。”
除了丁铭,另外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真的假的,扯淡呢吧,你什么条件啊,还用得着去相亲?”说话的是以前他们班学委。
池镜笑着没说话,丁铭在一旁补刀:“他相亲多了。”
庄楚看着池镜:“所以呢,结果如何?”
池镜说:“不如何。”
“那就是没成呗。”学委摇摇头,“都是家里人催的吧?我家里也催,跟他们不住一块儿都躲不掉。”
丁铭看他一眼:“你不是有对象吗?”
“我爸妈是催我结婚,我还没打算结呢。”
“怎么,是不打算对人负责啊。”丁铭说。
“我是那种人么?恋爱是恋爱,结了婚性质就不一样了。”
丁铭眯了眯眼睛:“渣男话术。”
“你滚。”学委笑了,“我跟我女朋友都不想结婚,又不是我单方面的想法。”
吃完饭庄楚邀大家去清吧喝酒,是他朋友投资的一家清吧,最近刚开业。丁铭家里有事,吃完饭就直接走了,没跟他们一起去酒吧。
四个人点了酒坐在吧台边,这里确实是实实在在的清吧,环境雅致,很有氛围,中央舞台上有驻唱歌手在唱歌,唱的都是慢节奏的民谣。
庄楚去跟他朋友打了个招呼,回来发现吧台那儿就坐了池镜一个人。
“那两个人呢?”庄楚坐下问他。
“一个去跟女朋友打电话了,另一个在那儿。”池镜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小桌的方向,“跟人交流呢。”
“外交官就是会说话,用词真文雅。”庄楚说,“是有目的的交流吧,俗称搭讪。”
池镜笑了笑,没说什么。
庄楚抿了口酒,看着小桌的方向,突然问池镜:“你怎么到现在还没找?”
池镜看了他一眼。
庄楚看向他:“我说对象。”
“怎么问这个。”
“是工作太忙?”
“这只能算一部分原因。”
“那另几部分呢?”
池镜笑了下:“今天讲话怎么了,不像你风格。”
庄楚莞尔一笑:“我讲话什么风格?”
“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对别人的事一般都事不关己。”
“这算是褒义评价还是贬义评价?”
“中性。”池镜说。
“换个词,就是冷漠,是吗?”庄楚眼底带笑。
池镜笑着没说话,这人高中时就这样,用丁铭的话说就是像蛇,没什么温度。
庄楚接着刚才的话题,问池镜:“另几部分——是不是因为你自身不想找?”
他是个很敏锐的人,要猜到这一点不难。
“你没有结婚的意愿。”庄楚看着池镜说。
池镜还是没说话,他并不喜欢这种被凝视被看透的感觉。
庄楚察觉出他的情绪,收回视线说:“抱歉,是我冒昧了。”
池镜很轻地叹了口气:“没有,用不着道歉。某种程度上你说的也没错。”
池镜像是心里有事,庄楚看着他:“怎么了?你今天看起来情绪不是很高。”
池镜随便找了个理由:“没怎么,相亲闹的。”
“听你的意思,是经常要应付这种事?”
池镜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个笑:“是。”
“家里长辈这么急着你结婚成家?”
池镜撑着额角垂着头,他今天喝得有点多,情绪积在心口,稍微倾吐了一些:“老太太岁数大了……又生病了……”
庄楚端起酒杯抿了口酒,望着远处沉默了很久,突然问道:“那现在这种情况下,你还有结婚的意愿吗?”
池镜抬眸看了他一眼。
“我是指形式婚姻。我未来没有组成家庭的计划,但长辈那边也需要应付,如果你有意向——”庄楚顿了一下,忽而淡淡一笑,说了今晚最荒谬的一句话,“跟我形婚怎么样?”
池镜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喝多了你?”
庄楚晃了晃酒杯里的酒:“这么点酒我还不至于。”
接着他又说:“放心,只是形婚。这是对我们俩都有好处的解决方案,既能解决你的困境,也能解决我的。你可以认真考虑一下。”
他的确是个没什么温度的人,言语间仿佛在进行一场冰冷的交易,他提出建议前甚至没有细究池镜的“困境”。
池镜毕竟跟庄楚认识那么多年了,庄楚的性向他还是知道的,不过他毕业之后跟庄楚交集不多,不太了解他的感情状况,只听丁铭说他有交往过几个男人。
庄楚表情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他也不像是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可能家长那边压力真的挺大的吧。
“我突然跟你说这些,你是不是以为我在开玩笑?”庄楚问池镜。
“这得问你了。”池镜说。
“我不开这种玩笑。如果你觉得可行,方案执行之后我会安排好一切。”
池镜几乎一秒也没考虑,笑了笑说:“谢谢你的‘方案’,不过还是算了吧。”
池镜的回答倒是在庄楚意料之内,他比较纳罕的是,池镜听到他的提议,反应竟然那么平淡,甚至说不上有多惊讶。
不过,被拒绝,不在意是真的,不甘心也是真的。
余闻嘉今天跟本科室友聚餐,吃完饭一伙人商量着找个地方玩玩。余闻嘉有一阵没见过池镜了,他知道池镜前不久出差了,但还不知道他回没回来。
自由的界定是模糊的,年少的时候总觉得长大了会更自由,长大以后才发现自由有着各种各样的界限。
余闻嘉年少时也有过毫无顾忌的一段时光。
那时候他很黏池镜,有事没事就会去家里找他,从来不会考虑那么多,也从来不会去想自己的行为是不是会越界。
那时候哪会想那么多,他只知道他喜欢跟池镜待在一起。
如今别说时时刻刻见面了,他连微信都很少主动发。过分在意界限,带来的就是无形的距离感。
余闻嘉跟在他几个室友后面,低着头给池镜发消息。
-还在出差?
半分钟后,池镜回复:回来了。
余闻嘉拿着手机不知道该回什么,本来他就是没话找话,他想了想,继续没话找话。
-在干什么?
池镜回:在酒吧喝酒。
余闻嘉皱了皱眉,顿时有话找话了:你去酒吧干什么。
这边池镜看着手机笑了一声,庄楚看他一眼,问:“笑什么?”
池镜说“没什么”,低着头回余闻嘉消息:参见上一条消息。
余闻嘉:干什么要去酒吧喝酒。
——其实这才是余闻嘉想问的。
他以为池镜去的是那种很吵的夜店,表情越发严肃,停在饭店走廊里回消息,前面的室友一回头发现他人都在五米开外了。
余闻嘉直接给池镜打了个电话。
“喂?”
“你喝酒可以换个地方,那种地方人员那么混杂,不要待在那儿。”
池镜无声笑了好一会儿,余闻嘉这一本正经的严肃腔调跟初中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不混杂,清吧,挺清静的。”池镜说,“再说我一个快三十的成年人了,你还担心我在酒吧遇到坏人?”
余闻嘉皱眉不语。
“领导”不发话,池镜轻笑道:“领导还不信呢。”
“那我拍张照给余领导审查一下。”池镜拿手机拍了张酒吧的全景照,给余闻嘉发了过去。
余闻嘉点开看了一眼,的确是清吧的环境,光线幽暗,照片的背景墙上有酒吧的名字。
“领导放心了吗?”池镜问。
池镜今天喝得有点多,讲话拖着音调,声音听起来有点慵懒。
余闻嘉“嗯”了一声,突然说:“你喝多了。”
“没有。”池镜笑了笑,“我喝多不是这样。”
前面室友在喊余闻嘉,余闻嘉对池镜说:“同学叫我,我先挂了,镜哥。”
“嗯。”
余闻嘉在手机上搜了一下池镜去的那个清吧,走过去问他那几个室友:“去清吧喝酒吗?”
“行啊。”
这家清吧不大,但环境很不错,装修一看就是耗了心思的,复古情调拉满,很有氛围。一进门室友就对余闻嘉说:“挺会找啊,这地儿不错。”
余闻嘉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吧台边的池镜,穿着他日常最常穿的白衬衫,一边喝着酒,一边侧着头跟他旁边的人说话。
“这次学校的校庆,你们几个去吗?”学委问了句。
“校庆?咱高中?”另一个完全在状况外。
“啊,没看老同学群啊?”
“早八百年前就退了,什么时候校庆?”
“12月份。”
“嗨,那还早了。有时间就去呗,还有机会见见那些老同学,都多少年没见过了啊……一晃都十来年了。”
池镜杯子里还剩半杯酒,他今天差不多已经喝到位了,打算喝完这半杯就先走一步。他低着头轻晃酒杯,跟他这几个同学说:“月底我生日,提前跟你们说一声,有空的话,过来吃饭,地址到时候我发群里。”
“那肯定有空啊。”老学委说,“有事我也得给它推了。”
池镜笑了下:“那倒也不必。有空就来,什么也别带。”
旁边有人在点酒,一道熟悉的声音夹杂在细微的人声中,从池镜身后传过来。
“麻烦给我一杯不含酒精的饮品。”
池镜一愣,立马转头看了一眼。
“随便什么都可以,只要无酒精就行。”
余闻嘉的目光恰好扫过来,跟池镜对视了一眼,神情淡淡的。反应这么平淡,显然,他不是凑巧出现在这儿的。
余闻嘉没有回避池镜的目光,但也没有主动跟池镜说话,跟不认识他似的。池镜也当没看见他,转过头继续喝酒,想看他一会儿能有什么反应。
庄楚越过池镜看了一眼他旁边的余闻嘉,随后又收回视线看向池镜,喝了口酒,没说什么。
学委点酒的当儿,见池镜的酒杯也快见底了,拿着酒单问他还想喝点什么。
池镜还没说话,一旁的余闻嘉突然开口:“别喝太多酒,伤胃。”
池镜侧过头,手撑着下巴,看着他。
余闻嘉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还看着别的地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跟空气对话。池镜莞尔一笑,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嗓音有些低哑:“领导还来现场审查?”
余闻嘉身边的室友们循声望过来,池镜这边的几个人也是,视线都落在了余闻嘉身上。
余领导转头看向池镜:“正好跟同学在附近。”
池镜拿着酒杯,杯脚在台面上轻敲两下,开玩笑地问:“来找我玩啊?”
余闻嘉还不承认:“来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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