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撞开始了……”川岛仰望上方,似乎穿过了层层阻挡窥见了苍穹。无数的死伤近在咫尺,他却无能为力。
五条悟迅速地一脚踹飞整块掉落的天花板,一手抱着装书页的文件袋,潇洒地在前方开路:“太宰君,不要忘记你答应过的报酬啊。”
“嗨嗨,现在已经差不多了,剩下的你来处吧。”太宰游刃有余地偏头避开差点捅破脑袋的钢筋:“东西都在森先生那里,只要过去拿就可以了。”
“啧,那只老狐狸么。”
“森先生听到的话会哭的。”
两个人互相交换一个假笑,写满了塑料兄弟情。
“该死!别闲聊了,这栋楼都快塌了!”安吾扒拉着咒灵一点点往前方艰难挪动,像是果冻里的玩具小人,走起路来一团一团的。
“太宰你有计划就搞快点。总不能聚集这些人,就只是为了集中杀死吧!”
如果到现在他还没发现不对劲,安吾这卧底就白干这么多年了。这里不仅没有武侦和特务科的人员,甚至就连Mafia的干员都不见踪迹,甚至包括带他们前来的中原中也在内!
爆炸看起来恐怖,实际上却又留出了逃生的余地。
“当然不是啦~我既不要他们死,也不能让他们活着。”太宰若无其事地摊开手神秘地说,“所以这时候就需要你们了。”
“来帮我作证这场意外里,所有人都死掉了。”
川岛未来顿时侧目。
安吾瞪大眼睛,张了张嘴巴又紧紧闭上。他推高往下滑落的镜片,扫一眼周围的残酷景象,迟疑地重复太宰的发言:“全都死了?”
“没错哦~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尊贵的客人会被悄悄送往合适的地方,虽然比较拥挤,但和死亡相比定然可以欢欣接受吧。为了拿到全部的船和飞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太宰状似无奈地叹气:“如果不提前聚在一起,恐怕诸位已经争先恐后地开走所有交通工具了。虽然手法拙劣,但Mafia就是这样仅仅擅长暴力的组织。”
“安心,在爆炸和坍塌轮番出现后,不会有人有闲情挖开验尸的。安吾只要用你的异能力作证即可。”
川岛已经听明白了,太宰这是要洗劫大户,把所有的逃生手段都控制在自己手中。
那么武侦等人在哪里也就好猜了,无非是在机场和港口两地维持秩序。
五条悟不愧为咒术界最强的男人,打扫现场游刃有余。很快就从层层叠叠地建筑结构中找到了突破口,在避免倒塌的前提下,一招就轰出个硕大的洞口。
就在天光照进洞口的同时,数十位黑衣壮汉已经团团包围了这里,提着担架和灭火器开展急救工作。
在场的人已经晕的晕,伤的伤,少数清醒的人也没机会抗议。
训练有素的动作让川岛多看了几眼,这样的部下搬砖起来一定很顺手吧。
“怎么样?是不是突然之间大反转,觉得Mafia也没有那么丧心病狂,发疯到把所有人拖下去陪葬了?”太宰像猫一样蹭过来,红色围巾就像是猫尾巴一样,懒懒地扫了扫手背,又高冷地拉开了距离。
川岛轻轻触摸被碰到的地方,拂去上面的痒意。救助现场如火如荼,安吾都忍不住去搭把手,难以言说的茫然又一次卷土重来。
“确实出乎意料,也许真正不尊重生命的那个人,是我吧……”
他毫无怀疑地认同,在场所有人会死这件事。
或许是因为世界末日的终局,或许是对Mafia的刻板印象,但无论是因为什么,他都没想过去拯救这些并不熟悉的面孔。
川岛并不想得到建议,他仅仅只是困惑,救与不救的差别究竟在哪里?真实与虚假之间真的存在鲜明的界限吗?为什么有些人会触动他的同情,有些人却令他无动于衷?
太宰说的那些,是不是有哪里不对?说得那么义正辞严,但是瞧他这杀伐果断的样子,也没有博爱到哪儿去,和自己实际上没差别吧?
在一天的摸爬滚打里已经沾满尘埃的衣服,也不会在意更脏一些,川岛抱着满心的不解,慢慢地蹲下来,想了想干脆又抱着膝盖坐下了。
他想了又想,终于恍然大悟。
坏了,他被道德绑架了。
即使太宰说得都对,但他本来就是坏人啊!他热爱世界的风格和好人不一样有问题吗!何况弄成现在这个局面,九成以上是系统的“功劳”,同为受害者的自己为什么要愧疚?
太宰在一旁冷眼旁观,无论最终是自暴自弃,还是幡然醒悟,他都有足够多的耐心去等待答案,然后去攫取他想要的果实。
“太宰君。”
“……在?”
就在太宰准备好收尾之际,川岛未来开口叫住他,平铺直叙,单刀直入,抛弃了所有的委婉和粉饰,然后彻底掀翻了他的算盘。
“对你来说,这些人意味着什么呢?生命,利益还是麻烦?不觉得讽刺吗太宰?你在诱导我去爱上这个世界,爱上这个你憎恶的谎言。”
“你多久没有入过水了?”
太宰呼吸乱了半拍,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是像墙灰一样。他看着川岛脸上的嘲弄,惊觉对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敏锐,不,应该说是进步惊人。
这次轮到川岛未来将一模一样的毒液泼洒回太宰身上:“你在恐惧死后的世界吗?如果死亡只招致轮回,那么生命又有什么意义?你一直想问的就是这个吧?!”
他近乎于是恶劣地,毫无同情地,就像是同态报复般,将攻击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但如果生命没有意义,你为什么还要为了保护世界辛苦活着?既然有想保护的人,就证明你认为他们的生命有价值,所以并非生命没有意义,而仅仅是你——”
“太宰治,不认为自己有生存的价值罢了!”
“不用谢,心疏导课还你一节!”川岛纵身向高台之下跳去,总算是畅快地笑了起来,朗声道:“我不会帮你的,别以为可以道德绑架我,我会按照我的方式来行动,你的麻烦你自己解决!”
“那我们继续工作?”安吾举手弱气地说。
“哒咩!”五条悟双手在身前画出大大的叉,“我要赶着去收报酬,然后就得回东京了。”
他拿出一直在震动的手机,摇头叹息:“那群老橘子可一直在催着呢~”
安吾解地点点头,咒术师毕竟是外来人员,离开也是正常的。那么事件的主导者总该留下点后续计划吧?他把期待的目光投向太宰。
太宰睁大了眼睛,神情显得格外天真无辜:“我还要去收缴战利品,黑黢黢的小矮子应付不来的,所以这群人就郑重地拜托你啦!随便找个地方堆着就OK,很简单对吧?”
“对个鬼啊!!”对Mafia首领的所有尊敬此刻通通喂了狗,安吾愤怒咆哮,“你就是想偷懒而已吧!!”
而在这已然坍塌的废墟之外,恐慌公平地降临到所有人的头上。
公放的大喇叭不厌其烦地重复着相同的一句话:“距离世界重叠还有十二小时,请全体居民迅速前往横滨港登船避难,不要停留,不要停留!”
收音机则播报着此刻前往港口的安全路线,每隔数分钟就有一条公路被通报堵塞瘫痪,大量人群不得已只能离开车辆,步行前往,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条长长的蚂蚁部队。
特务科和武侦维持着秩序,既要及时消灭因为恐慌而诞生的新咒灵,还要时刻防范踩踏和意外事故的发生。
而此刻众人心存期待赶往的伊甸园,却是同时盛放着希望和绝望的钢铁之花。
“乱步,还能坚持住吗?”福泽谕吉拍拍乱步的肩膀,比尖刀更加锐利的目光死死注视着人群。
平常用于守护民众的长刀此刻转为分离人群的削骨刀,只用轻轻一剜,便将不合格的人群削到船下。随后,围绕在船边的特警就会把这些人带到一边管束起来。
乱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湖绿色的双眼像是褪.去了温度的玻璃球。在那双勘破一切迷雾的双眼下,所有人都被残酷地分成了两种属性:价值足够登船的,以及……只能舍弃的。
他闻言扭头对着福泽谕吉扯了扯唇角:“我可是天下第一的名侦探,这些只是小菜一碟!”
然而更真实的想法,乱步嚼碎后硬生生吞入腹中,半个字都没有说出口。他厌恶这份工作,厌恶用标签将生命划分为三六九等,厌恶去担任这张筛选人类的细网。
可这却是不得不做的事情。
因为所有船只加起来,最多也只能运走十分之一的人。如果放任众人靠实力去抢夺,那么因为恐惧而提前逃离的船,在争夺战中损坏的船,至少会使这个数字再减一半。
儿童是未来的希望,留下;
“妈妈!不要,我要和妈妈一起走,不要分开我们,不要!!”女孩哭叫着拍打腰间军人的手臂,另一只手则拼命地往前伸,而她的母亲却含泪微笑着挥手。
“小优华要乖哦,妈妈只是先去另一个船等着你,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在某领域有突出贡献的人,留下;
老者漫长地叹气,他怀抱着满满一箱的资料,珍之重之地交付到船员的怀中,指尖颤抖地抚摸过已经破损的表皮。
“这是老夫一生的成果,如果老夫今日靠着它们登船了,以后恐怕再无颜谈论科学了。拿好这箱子,留给有兴趣的年轻人吧,老头子已经太老了……”
语毕,老人颤颤巍巍地走向了陆上的人群,他的妻子儿女都在那儿等着他。
老弱病残,失格;
“凭什么我们要被放弃?你知道我们都吃过多少苦才熬过这些年的吗?”
“老子年轻时为日本打过仗!我是老兵!凭什么不让我上船!”
“我儿子在上面,我儿子在上面,让我和他换吧,那个兔崽子什么都做不到!我才是有价值的那个人啊!”
犯人,失格……
“妈的!都是死,兄弟们跟我一起杀上去!警察老子也不是没砍过!”
无数的手掌向上伸,向前抓,如同从地狱里攀爬而上渴望抓住蛛丝的恶鬼,又像是嗅到花丛后一拥而上的蜂群。
“是你吧!?就是你做的决定对吧!”一道人影闪现到乱步的身后猛然开枪,他眼底布满血丝,大笑着呐喊:“只要杀了你我们就可以活下去了!”
乱步侧身险而又险地避开子弹,当即下蹲抱头:“笨蛋,就算没有我你也上不了船,袭击我只会死得更快!”
真正的杀神从袭击者的身后显露出来,仅仅是一道微弱的银光上挑,下一刻血迹直喷三尺高,头颅呈现出一道抛物线,直直掉到地上,滚了出去。
“没事?”身着和服神情冷淡的少女甩开剑上的血迹,想了想又从腰间掏出一颗薄荷糖递到乱步面前:“快要结束了。”
随着泉镜花的话落地,数道汽笛声接二连三地奏响,特警迅速行动起来,拉成一道防线,推着所有人往后退,远离岸口。
这一幕严重刺激了本就如同惊弓之鸟的人群,暴乱霎时炸裂开来,而人群中的呐喊更是巨大的催化剂。
“该死!船开了!船开了!!他们不会等我们了!”
“等等!再等等!我的孩子还没上船!”
“为什么!我只是迟了一点点啊!”
“不想死,我不想死!”
于是蚂蚁开始向前冲,冲进了细网当中,挤着挨着推着,一股无法抗衡的推力就像是海浪般向前涌,一波又一波冲刺在防线上。
后方的路被不断挤占,除了向前,无路可退。
“传我命令,对向前不退者——”种田长官攥紧手中的扩音器,压下声音里虚弱的颤抖,大声而坚定:“开枪!”
枪声奏响,殷红的血渍从前线洇湿了路面。清泪同样从士兵的眼中落下,倒下的是他的同胞,他的袍泽。
是便利店里熬夜的店员,早上向他问好的老奶奶,是路边擦拭垃圾桶的爷爷,是地铁上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枪怎么可以对准他们?肯定有什么地方搞错了吧!可是身后也是他的弟兄,他退了,后面就危险了。士兵呐喊着,紧紧闭上眼睛,扣下了扳机。
除了向前,无路可退。
两种残忍的正义撕咬到了一起。
船只鸣笛,一艘接一艘的船达到了最大载重,沉重而迟缓地驶离港口。船上人群或是紧咬牙关,或是放声大哭,亦或是别开脸不忍再看……
两岸齐升的痛哭拖曳出船下一圈圈的波纹,遥遥地亲吻横滨海岸的一角,此后渐行渐远渐无声。
“船回来了!”
武侦众人闻言也不由自主地扭头回望。不,并非是早前离开的那几艘,而是更加小型且奢华的,独属于有钱人的豪华游轮。
等等,为什么这时候会出现新的船?
乱步微微眯眼,然后露出了些许笑意。
果不其然,种田山头火的手机铃声顿时就响了起来。
“这里是中原中也,奉首领的命令,给你们留了几条船。”沉稳而沙哑的男声从电话另一端响起,“这算是最后的帮助了。”
与此同时,紧急安顿好伤员的安吾也灰扑扑地赶往现场。其实安不安顿也无所谓了,不死在大爆炸中,也会死在天灾里。在Mafia盯上他们船的那一刻,这些人就注定活不下来了。
所谓的意外死亡也只是给强取豪夺盖上一层遮羞布,同时方便突袭骤然失去主心骨后陷入慌乱的队伍罢了。
擒贼先擒王,大抵如此。
游轮停在近海,大家族自然考虑过会被灾民强抢的可能性,所以在一开始就停在隐秘的地方,只能由快艇将人运过去,船上还有人负责接应和守卫。
他们把一切都考虑得很周到,唯一没考虑到的就是向来合作良好的Mafia会反戈一击。
Mafia已经占据三分之二的船只,率先离开了。
留下了几个船员,把剩下的船开回海岸。
剩余船位并不多,却像是一缕曙光落到了众人眼中,或者说是又一个危险而淬毒的诱饵也说不定。
总而言之,之前已经濒临放弃的人再一次升起了逃生的希望,因绝望而起的反击因为希望变得更加无所畏惧。
“长官,我们还需要按照之前的方式筛选吗?这次可能压不住了。”特警背靠背地缩小了包围圈,骤然重燃希望的民众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去排队了。在生死面前,礼义廉耻都是假的。
种田以沉重的目光看向面前的年轻人,缓缓地摇头:“不必了,从现在开始,你们都被革职了。你们不再是士兵,也不是守护者,你唯一需要守住的,就是自己的命。”
直接敲定人选的不公平分配到此结束,总有些位置该留出来。
他挥挥手,长叹:“去抢个座位吧。”
岁月的痕迹在此刻于种田山头火的面容上显露无疑,粗粝的海盐在他脸上腐蚀出皱纹,寒冷的海风摧垮了这位长者挺直的脊梁。
弥勒佛一般的轻快笑意早就被苦涩所取代,他此刻就像是忽然老了十岁,转身对福泽谕吉说:“福泽,这么久以来,多谢你了。让你的社员也去登船吧,这就是最后的位置了。”
福泽谕吉默然无声,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轰然崩塌的秩序。密密麻麻的人群穿过防御网奔向游轮,远远望去如同蚂蚁将乳酪团团包围。
奔跑,登船,拉扯,喊叫,不断有人登上船舷,也不断有人被踏入脚底,此刻情状令人痛心不已。
年轻的武警们早已做好了丧生于此的思想准备,他们都是签过生死状才留下来的。现在就算让他们当逃兵也根本迈不开步伐。
所以众人只是无措地收了枪,可怜巴巴地彼此看看,小声问:“跑吗?”
“我,我不想死……”好半晌,才冒出一道颤抖的声音,然后有身影拔腿就跑,瞬间冲出去了。
然后如同吹响了比赛的哨声,接二连三地有人冲出队伍。
没有人阻拦他们,有人模仿,也有人停在原地丢开了手里的枪。
肤色黝黑的大高个子,他是队里最注意纪律的队长,此刻眼睛通红:“我得回家了,奶奶在家里等着我。”
“我……我想回去看我的狗,查他肯定很害怕。”瘦小的新人抬手抹了把眼。
“哈哈哈,那就回去,广播不是说还有几个小时嘛?我也有录了的球赛没看呢!”拍打他们肩膀大笑的副队,用力地攥紧了藏在身后的拳头,把泣音憋了回去。
于是海岸边又渐渐地出现了另一波回流的潮水。
他们稀稀拉拉,七零八落,但却逆着人流艰难地往回走。
老迈的夫妻互相搀扶拥吻,年轻的恋人哭着抱在一起,一家数口的则紧紧牵住了彼此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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