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琴酒。”
“什么?”
“感谢你毫无隐瞒。”川岛缓缓说。
乌丸莲耶现在还活着,无论如何,川岛未来曾经是boss的事情都应该掐死在乌鸦嘶哑的喉咙里。这方世界,他必须是,也只能是一瓶忠诚的酒。
琴酒目不转睛地凝视他,又如同穿越时间的洪流注视另一个模糊的倒影:“那么你会是一条毒蛇吗?”
“我不会。”
无论是投桃报李亦或是节约精力,川岛都无意和乌丸莲耶斗争。认清方向后,他的敌人只有系统。所以,最后一件事情——
“来帮我吧,让我和首领见一面。”
————
真是鬼迷心窍了。
倚着墙,单腿屈膝守在门口的琴酒忍不住腹诽。他竟然真的帮助川岛未来和boss见面了。
各种幽深的,见不得光的血腥画面在脑海里倍速播放,隔音极好的房间里传不出丝毫声音,绝对的安静反而诱发出更加丰富的幻想。
琴酒碾碎雪茄的烟头,没点燃,只是在鼻尖嗅闻,浮动的情绪慢慢如河沙沉淀下来。
“不会有事的。”他想,没有任何武器,川岛未来体术也只是中下,唯一的护卫还留在了门外。琴酒觑一眼脚边滚来滚去的水球,面无表情地用脚尖踢远了些。
骨碌碌滚了两下的球原地懵了懵,欢欣地又滚回来,小小声道:“再、再来!”
琴酒顿时感到一言难尽,即便是咒灵,这智商也实在是令人怜悯了。
不多时,房门打开,完完整整的川岛未来从里面走出来,没有半分受伤的迹象,看见他还挺高兴地挥了挥手。
琴酒上上下下地扫视他几眼,挑眉:“你没事?”
“达成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合作。”川岛食指和拇指掐出一条细缝,“只是需要些许细心和耐性,就像是蟒蛇等待老鼠爬出洞窟。”
这个世界不可能无限地往未来延伸,他一定位于濒临结局的节点,并且避无可避。当倒计时结束之际,系统会再度降临在他面前。
执念他注定放不下,也无法坦率地当做自己重活一次,既然无法扯断自己,那就把细线扯断。
琴酒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川岛未来却没有丝毫解释的意思,只有些抱歉般地抿唇,岔开了话题:“回去吧,波本还在等我们呢。”
青年率先往前走去,背着手,抬头望向高远的天空,地面漆黑的剪影孤独地横出一撇。
用政府的机密文件,换来几个月的相安无事。感谢当年勤勤恳恳认真工作的自己,知识就是力量啊!
第89章 天灾
琴酒被乌丸莲耶调离,去验证川岛所提供的资料的真伪。这将是个漫长的过程,毕竟通往秘密的道路都曲折不已。
“书”将导致灾难的推论并没有太多的支持者,本国没有超越者导致对异能力破坏性并没有概念的上层只觉得这是危言耸听。何况目前什么问题都集中在横滨,他们所当然地认为,就算出现危机,只要波及不到他们就可以了。
横滨才几个人呀,又是不好管的租界,每年上供的税收甚至填不平基建的维修费!
而权柄延伸至全日本的酒厂并不在意一座小城市的灾难。异能力近年内在全日本遍地开花,横滨既特殊又没那么特殊,日本政府才是乌鸦心仪的腐肉。
波本则留了下来,虽然不解却也松了口气。他和琴酒实在八字不合,对方始终在努力抓住他的把柄。但凡有条件,琴酒绝对会不小心手滑把他干掉。
看着被蒙在鼓里,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老东家惨遭背刺,依然对川岛市长自动叠加金色滤镜的安室透,川岛未来的良心完全没痛。
反正资料什么的都是些迟早会没用的东西嘛~政客的弯弯绕绕对他而言,甚至没有门口的蚂蚁搬家来得有趣。
青年微微眯眼,倚靠在玻璃窗边,仰头直视格外明媚耀眼的太阳,直到闭上眼睛也依然于视网膜烙下一团暗红的光晕。各式各样的文件散落在桌面上,如同黑白电视上嘈杂的雪花点。
很多人都以为天灾来临之前会有一段漫长且舒缓的前奏,如同冬天来临前缓慢下滑的气温,留足了准备的时间。
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灾厄来得突兀,迅速,声势浩大。伴随整个世界都听到的一声巨响,天边骤然撕裂开堪比深渊的痕迹,巨大到令人耳鸣的呼啸声碾压过整个城市,庞大到无法忽视的城市倒影悬浮于头顶,如同达摩克里斯之剑悬挂在命运的咽喉之上。
啪嚓——啪嚓——
蜘蛛纹爬上了窗户,然后碎成一地的玻璃。咒灵迅速竖起护盾挡住溅起的碎屑,没有放过一丝一毫的威胁。
“川岛先生!”安室透带着焦急的声音紧随其后,然后便是踩在楼梯上急促短暂的脚步声。
门吱呀一声开了,旋转椅缓慢地扭过小半个圆圈,黑发的青年抬眸看他,鎏金的瞳孔压着沉沉的情绪,如同地下亘古流淌的岩浆。
咒灵蛇形盘绕在他身边,忠实地拱卫这位脆弱的君主,尽管已经死亡的躯壳并不会受到伤害。
窗外的热浪透过破损的窗卷过他柔软的发梢,川岛未来冷静地,镇定到近乎无情地低语:“你看,天灾开始了。”
话音落下,世界顿时如同定格照片般凝滞,风不再吹拂,就连安室透都停止在惊讶表情出现的瞬间,好似一尊生动的人偶塑像。
单调的机械音在川岛头脑中响起,许久不曾出现的系统依然是那幅冷冰冰的样子,毫无寒暄,直击主题。
【还要继续见证这个世界的未来吗?如果无法完成任务,这也会是真实世界的未来。冗余数据先是以非物质形式进行加载,如记忆、异能力、咒力等等。】
【之后不同时间线的城市实体就会彼此撞击,直到全部数据加载完毕。但真实世界中,这一过程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局限于日本了。】
系统的逻辑程序在飞速运转和推。玩家已经休息了数月,也顺便充分认识了消极怠工的后果,但凡不是个反社会人格,此刻都应该在胡萝卜大棒加持下重振旗鼓。
第四周目运行非常顺利,成功几率高于五成,何况它还可以作弊将玩家送回离职之前,重启世界线保护程序。只要玩家继续任务,他们完全可以双赢。失败三次后,系统很不愿意放弃这最后一次机会,为此它甚至打破了不露面的原则。
噼里啪啦的算盘珠子几乎要崩到川岛的脸上,未来的眼睛动了动,语气轻柔,给人以温和友好的错觉,“我以为你会更有耐心一些,不会那么早就出现。”
假如是波及全日本,那么所有围绕横滨做的规划就不够用了。资源匮乏,国土狭小,是整个日本的顽疾,集全国之力救一市尚且艰难,更别说现在只能各人自扫门前雪的现实。
【我一直在看着你。】系统自觉已经很有耐心了,他还妥协地默许玩家寻找真相,解除部分疑虑会有利于他们的合作。【你不需要将我视为敌人,我们的根本利益是一致的。】
他们都是为了拯救世界达成的合作,可惜规则禁止它明示,只能辗转着让川岛意识到这一点。
系统有些想念之前单纯的任务者,目前川岛未来谁都不相信的模样就像个棘手的刺猬。扎手的外壳下裹着满溢出来——对任务、意义、存在价值乃至对身边所有人的悲观和质疑。
【何况会走到今天,所有的选择都是你自己做出来的不是吗?你不应该怨恨我。】系统冷漠地说,充斥着旁观者批驳他者命运的事不关己。
川岛未来再度安静了,望着远方出神,凝固的画面如同虚假的笼子。
确实,如果是纯粹的性人,现在都已经没有内耗地继续工作了。但可惜他不是,他只是个锱铢必较的凡人,即使选择都是他做的,但给他挖坑的系统也不能原谅!
【算了,总之快点做决定吧,你还需要拯救世界呢。】系统见他不回答,想了想将此归类为玩家无伤大雅的小情绪。它径直将弹窗放到川岛未来的面前,虚化的轮廓散发着幽幽的白光。
【是否选择回归?是/否】
留下来的价值所剩无几,但他答应过种田长官要看到最后一刻。何况他也不想让系统轻轻松松得偿所愿。
川岛未来的眼底有细微的光在晃动,犹如岸边被微风轻摇的芦苇,他毫不犹豫地抬手按下了【否】
系统只觉得自己的数据流骤然像心电图那样大起大落了一秒,甚至想给玩家来个整体扫描,看是不是脑器官发生了病变。它再开口言辞间就少了很多客套的尊敬。
【你应该更智一点,即使你不会受伤,留下来也是自讨苦吃。就算是恋旧也应该看看情况。】
“为任务失败做模拟训练罢了,怎么,就连多待几天也碍你眼了吗?”川岛未来笑意不入眼底。
【模拟训练根本没有必要,如果任务失败,那时候玩家必然已经死了。】系统不轻不重地刺他一下。
“真有道,既然你都能推演一切了,还需要玩家做什么?倒不如系统你来当市长,我去看着好了。毕竟你的作用甚至还比不上一个三岁小儿。”川岛未来冷嘲热讽。
系统瞬间不吭声了,轻微的滋滋声回荡,良久才憋出仿若嘲讽的一句——【你想留就留吧!呵,谨祝君武运昌隆。】
随着系统消失,定格动画瞬间又恢复了滚动。安室透奇怪地挠挠头,他刚刚怎么好像卡住了一下。
第90章 暴乱
把系统气到闭麦,川岛未来这才有心情关注急急忙忙跑上来的波本。对方显然已经做好了准备,结实耐磨却又不影响行动的,腰间藏着武器,袖口里或许还有铁丝窃听器之类的小物件。
“打算怎么办?”安室透摇了摇手机,显然现在信号还能用。他想了想,苦中作乐地扯扯唇角,“论坛已经彻底崩了。啧,简直就像是拍电影一样,还是世界末日那种。”
“是啊,就像是世界末日一样。”川岛未来附和他,看着那座倒立的城市,些许的失落就像是冬天玻璃杯里热水氤氲而上的雾气,笼罩在他蹙起的眉心上。
安室透微微偏头,恰巧捕捉到川岛脸上的情绪。比黄雀灵巧的唇舌还未来得及说一些安慰人心的话,便听到了川岛未来说:“所以你该走了。出国吧,趁着飞机还能起飞,轮船还没停运。凭你的实力,完全能混上有钱人的渠道,就这样离开日本吧。”
“等等!川岛君现在……是在让我逃跑吗?”安室透得体的笑容都挂不住了,这样的劝告简直就像是劝他背叛自己的国民,去外面苟且偷生。
对警察来说,这是一种羞辱。
“你没有发现吗?”川岛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指着天边的倒影说,“那里也有Mafia的五栋高楼,有擂钵街,还有横滨港的海。”
“那座城市会砸下来,先是Mafia的顶楼被撞碎,成倍的石块会滚落下来,从几百米的高空落下,把地面都砸到凹陷。”
“紧接着是急剧压缩的空间,天空矮到只剩几百米,狭小得就算是飞机也飞不起来。太阳依然存在,却被遮蔽得不见天日。我们就像是活在互相推挤的两面墙中间。”
说到这,川岛还微微地抿唇,似笑非笑地补充,语气里掺着轻描淡写的嘲讽:“然后,他们就会忽然发现,天上掉下来的不只是渺小的横滨,而是一整个日本岛。天皇庇佑的国家竟是唯一一块被异能力诅咒的土地。”
“白鲸可以坠落在海中,但若是一个国家呢?用核弹把天空炸碎吗?落下来的碎片与核辐射该怎么办?离得这么近,不小心连日本也一起炸了也是情有可原。”
轻飘飘的结论如尘埃落在地上。
“所以趁着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在逃生通道被挤破之前逃跑并不丢人。”
安室透瞳孔震颤,对方说得太冷静了,所当然得就像是亲眼见到未来一样。
“独自逃跑,原来川岛未来是这样的人吗?喂,你对抗Mafia的勇气呢?”安室透声音暗哑,突然遭受严重冲击的头脑乱成毛线团,他揉揉太阳穴喃喃道,“现在还有时间撤离全体国民……”
川岛未来毫无动摇地伫立原地,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上,摇摇头冷酷道:“无法撤离的。你觉得末日的预测多久之前就提交上去了呢?”
他直视安室透的眼睛,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将什么事物钉死在砧板上那般利落:“三年前。但是很遗憾,他们做出的唯一努力,就是隐瞒消息。”
“撤离上亿国民是不可能的,没有一个地方会接纳如此多的难民,也没有国家可以供给得起这群人安定下来之前的巨额开销。所以所有的推测都被贬斥为无稽之谈,任何行动都因为无人担责而迟滞不前。”
青年并不掩饰自己的悲观倾向,他此时的冷漠就仿佛他并不属于此刻的命运一般,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众人。
安室透完全沉默了,就像一座雕塑,半晌才单手捂住眼睛,从喉咙深处挤出残破的笑:“哈,确实是大人物的抉择。那你的呢?川岛未来,就因为看起来不可能,束手旁观就是你的选择了吗?”
没有回答。
在令人窒息的粘稠沉默里,失望爬上了波本的面庞,那种失望近似于偶像的塌房,或是遗憾于某种假象的破裂。
“真傻,我竟然以为政客会有不一样的存在。”他揉揉自己金色的头发,仿佛挥去了软弱的思绪,再抬眼就没有了任何温情。
“那么就在这里分别吧。”安室透冷淡道,然后扒着窗沿如飞鸟般,从破碎的窗间一跃而下,身姿矫健而潇洒,看起来就像是电影里英雄的高光镜头。
房间顿时空空荡荡,就连呼吸声都没有。川岛拍拍在安室透消失后,钻出容器蹭到他手边的咒灵,最开始伤害他的存在因为束缚反而能够信任。
咒灵咕哝着他听不懂的声音,但川岛未来也不介意了。分开行动会更好,如果对方情感浓烈到黑化,硬要拽着他“改邪归正”才是麻烦。
只是看看不远处的门,再想想刚刚跳窗下去的安室透,青年忽然失笑:“什么啊,这不是有门可以走吗?”
川岛未来之后离开了那栋房子,在任何组织的人到来之前。
脚步踩在地面,头顶是逼仄的天空。这座既是方舟又是牢笼的城市,他曾经迫切地想要离开这里,但当它的落幕来临,逃离的渴望反而冷却了。
屋外人声鼎沸,有人甩着啤酒瓶又哭又笑,有人冲向超市试图钻进那人墙中的缝隙,更多人成群结队地涌向政府,涌向警局,高举着手机神情焦灼地呐喊着。拍照的咔嚓声,踩踏间传出尖叫声,无所顾忌的哭泣和怒吼,所有的声音汇成了嘈杂的浪流,反而一个字都听不清了。
肩膀撞着肩膀,脚步踩着脚步,没有人在意他是谁,只有一股推力,挟着他往前冲。川岛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从未这么近地走到人群当中。
无数张脸从他身边掠过,无一例外地麻木且绝望,就像是一张模板里刻出来的木偶。
政府与Mafia持续的抗争状态,擂钵街爆炸,龙头战争,魏尔伦袭击,包括不久之前的白鲸坠落事件,吸血鬼事变……绵延不断的绝望就如同永不停息的雪,又轻又寒地落在了所有人肩上,日复一日,最终崩塌。
向来最乖顺、最忍耐的人群抬起头,眦裂发指,无数的愤慨从胸口如岩浆往外喷发。为什么不保护他们?!为什么不限制异能力?!为什么永远永远都是他们在为战争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一捧火,抛向了高楼。
本该指向天空的枪,击穿血肉之躯,炸开艳红的花。
击破长空的轰鸣使得漆黑的海凝固瞬息,旋即便激起了更加愤怒的浪潮。洪水冲向大门,以不要命的架势硬生生击破政府的防线,巨大的混战开始了。
“杀人了!他们杀人了!”尖叫声冲破苍穹。
“反正都要死,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颤抖的双手勒住了士兵的腰。
“解释!我们要一个解释!”泪水从眼眶滑落。
“冲进去!上啊!艹死这群**” 一只手越出人群振臂高呼。
浓郁的鲜红流淌在地面,孕育出蠕动的阴影,在纷乱的步伐之下就像心脏一样跳动着。
办公室里巴掌毫不留情地落在开枪之人的脸上,肥胖市长气急败坏地骂:“你开枪干嘛?!啊?现在好了,打起来你满意了?你死不死的不要紧,重点是我们还怎么走?你说被这么多人围着还怎么走!”
年轻人眼眶红红地低头,甚至不敢捂自己的脸,嗫嚅道:“他们都放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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