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过乔息的手:“这些都和你没关系了,小北。那群混蛋这么对你,妈妈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说着她苦笑着摇摇头:“当然,应该也轮不到我出手。”
乔息说:“那刚好,您也别操心了。”
夏引南也虚弱地开着玩笑:“可不是吗,妈,咱们小北家对象厉害着呢。”
“哇你可别乱说啊。”乔息晃了晃小脑袋,“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
夏母被逗笑了,笑完又有些忧愁。
乔息知道她的心态,但该说的他之前都说过了,夏母如何接受,不是他能左右的。
而夏引南看着夏母的神情,静静地垂下了眼。
因为手臂缠着纱布,乔息没办法自己洗澡,回家后就像生活不能自一样,被路呈星抱着去了浴室。
乔息高高地抬起受伤的手臂,靠在路呈星怀里任对方用淋浴头帮自己冲洗着身体。
“哥哥,我的手好酸。”乔息闲得没事做,撒了个娇。
路呈星无奈地笑了一下,握住乔息的手腕将手拉下来。
他的动作很细致,水流轻柔地流过乔息的肌肤,没有溅到纱布上半分。
而他的手指伴随着沐浴液的泡沫滑过乔息的身体。
乔息感觉他指腹下的属于自己的皮肤在微微发烫。
他看着路呈星还穿在身上的衬衫,还有解开的领口下露出的好看的锁骨,突然咽了咽口水。
路呈星听见了,轻笑了一声。
乔息轻轻拉住他的衬衫领口,小声地说:“哥哥,你的衣服都湿了。”
他的手缓缓往下滑,换了一种夸张的语气:“哇,帅哥,肌肉练得不错呀。”
路呈星没说话,仔细地冲去泡沫,又拿过浴巾帮乔息擦干,抱着人出了浴室。
“哥哥,你怎么不说话?”乔息扭来扭去地想抱他,又因为手受伤不方便,愁得小脸挤成一团,“路呈星,你怎么没反应呀,唔……”
话音未落,他被轻轻放进柔软的被窝里,随后英俊的青年俯身吻了过来。
一晚的惊吓过后又做了运动,乔息以为自己会一觉睡到天亮,然而再醒来时却还是凌晨。
身体虽然疲惫,精神却突然格外清醒。
他在路呈星的怀里睁着眼,无所事事地用手指轻轻碰着对方的肌肤,一会儿摸摸结实的手臂肌肉,一会儿又摸摸颈窝。
正触碰到高挺的鼻梁,手忽然被捏住了。
乔息愧疚地小声说:“吵醒你啦。”
路呈星睁开眼,漆黑的眸子只有短暂的初醒的茫然。
因在放松的环境中,他的眼神比平时多了些慵懒。
“睡不着?”他抬手将乔息拉近些,在他的耳边轻笑道,“再来一次?”
青年的声音低沉,带着只有这种时候才会出现的挑逗。
乔息脸一红,伸手推他敞开着领口的胸膛:“不要了,好好睡觉啦。”
路呈星温柔地吻吻乔息的耳垂,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
乔息靠在他怀里,思绪到处乱飞。
不期然地想起夏母的话,他抬起头对路呈星说:“哥哥,我知道乔家之前的事了。”
路呈星静静地看着他,手指摸了摸乔息的脸。
乔息说:“乔家这群人真是挺奇葩的,我这个原身看来受了好多苦,真可怜。”
“那你呢。”路呈星问,“我的乔乔也受苦了。”
乔息想了想,小心地说:“也还好,我是在他16岁的时候穿过来的,熬了两年就出来读大学了,没怎么回去住过。”
路呈星没说话。
乔息抱着他说:“乔舒今天发疯,还伤害了夏引南,我不会心软同情他们,哥哥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说着脸颊蹭了蹭路呈星:“但是不要把自己搭进去哦。”
路呈星微笑道:“宝贝,捏死一个乔家还轮不到我把自己搭进去。”
“知道啦,该死的霸道总裁。”乔息戳戳他的锁骨。
路呈星握住他的手,眸色深沉。
乔息轻声问:“哥哥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路呈星看着他,“你说来这个世界后过得还好,那以前呢?”
乔息愣了愣。
路呈星握着他的手,声音有些喑哑:“我的乔乔以前是怎么过的?”
他不会忘记乔息曾经说过的话,知道在从前的世界,他心爱的人也一定没有拥有过幸福的生活。
乔息回过神来,软软地说:“就那样过呀,哥哥,我对以前的世界没什么留恋,反而对于我来说能来到这里遇到你真是太好了,就像走在路上捡到彩票,还中奖了一样幸运。”
说着,他的思绪飘向了遥远的前世。
“其实我小的时候,隐隐约约还记得父母的样子。”
事实上,乔息知道自己是被遗弃的孩子,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被父母遗弃在福利院的门口。
小时候,他经常听见院长妈妈和院里的老师们讨论,怎么会有健康的男孩被遗弃。
乔息自己也不知道,他那时候太小了。
开始记事起,他能模模糊糊地想起父母的模样,却不知道他们如今在哪里,为什么要遗弃他。
婴幼儿时期的事他几乎都不记得了,关于前世的记忆,几乎被福利院的生活占满。
在他的记忆里,福利院里大多是小女孩,少部分的男孩基本都有身体或智力上的残缺,像他一样健康的,基本是父母都已去世,又没有合适的亲戚收养。
乔息因此显得有些不同。
成长的过程没有什么太多的传奇,福利院的生活不算很苦,至少院长和老师尽心尽责,其他孩子也大多好相处。
除了同龄的男孩都不太爱和乔息玩。
因为不知何时起,这个朴素的小镇上就流传起来——镇口福利院里那个男孩,是因为不详才被遗弃。
没有任何人认识乔息的父母,但在闭塞小镇的居民的认知中,健康的情况下被遗弃一定是这个孩子的问题。
况且乔息性格还有些孤僻。
小时候的乔息总想着还能见到父母,自己还有一个小小的家,因此显得与福利院的环境格格不入。
老师们不忍心告诉他父母不会回来了,只能说,会有好心人再来给乔息一个家。
于是乔息懵懵懂懂地认为,父母会再回来接自己。
后来有一天,福利院来了一对年轻的夫妻。
院长说是从省会来的一对教师,想来挑选一名合眼缘的孩子。
彼时乔息已经过了最佳的收养年龄,并没有被福利院放在备选名单中,他对这对夫妻的到来一无所知。
只是当他们从院长室见完几个孩子出来时,乔息正好在前院的大树下用树枝练写字。
他只是无意间抬起头见到了夫妻中温柔美丽的妻子。
只有那一刻,他觉得那好像是他的妈妈。
是那个他只有模糊印象、将他遗弃的妈妈。
于是乔息追了出去。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想要争取这个领养名额,不管不顾地追出去。
其实他只是想确认一下那是不是他的妈妈。
他追出去跑到了马路上,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见,想要变道停车。
就是在这时发生了车祸。
从此之后,不详的罪名被坐实,他成为了一个自私的、不被喜爱的孩子。
后来的几年里,乔息经常做噩梦。
因为晚上总是哭着惊醒,让同房间的孩子都不得安宁,院长只能让他单独睡在狭小的阁楼里。
怕他留下心阴影,院长在城里的大学生来义诊时,带他去看了心医生。
但小镇的大人和孩子都不懂,于是乔息变成了心有问题的孩子。
他的话变得更少,经常自己一个人蹲在镇上的小河边玩。
他想自己可以这样安静地长大,这也没什么了不起。
直到又有一天,在乔息刚上小学的这天。
同院里一个比他大两岁的男生也来到了河边。
乔息犹豫许久才决定同他打招呼,却在刚开口的那一刻,看见他头也不回地跳进了河里。
湍急的河水几乎瞬间就带走了男孩。
后来所有人都在讨论,好好的孩子怎么会自杀。
但乔息想起小时候见过的那位心医生——准确地说,是心学的大学生哥哥。
再后来又长大了一些,乔息才想明白,那男孩或许死于抑郁症。
“所以得知夏引南曾经想自杀过的时候,我就猜测他可能生病了。”
乔息靠在路呈星的怀里,说得很慢,语气很平静。
“他看起来更严重一些,但有些地方更那个男生很像,也有点像我小时候。”
他感到搂着自己的胳膊又紧了一些,于是抬起头来笑道:
“放心啦哥哥,我后来想通啦。”
参加完男孩简易的葬礼之后,乔息突然觉得自己不能这样下去。
在这个地方,他需要当一个快乐的孩子。
他渐渐不再想起记忆模糊的父母,强迫自己一遍遍回想生活里开心的事,以此来躲避夜里的噩梦。
逐渐一个人治愈了自己。
“然后一直到16岁,顺利读了高二,我想着努力考一所城里的大学,就可以给福利院减轻负担了。结果没想到就穿过来了。”
没有得到路呈星的回应,乔息抬起头:“哥哥,你怎么不说话。”
路呈星伸手摩挲着怀里少年的连忙,眼底藏着晦涩不明的情绪。
乔息握着他的手,脸颊在温凉的手心蹭了蹭。
“都是以前的事了。”他笑着说,“我现在过得很快乐。而且,幸好那时我还喜欢偷偷看小说,不然说不定都不能穿到看过的书里呢。”
路呈星扣过乔息的后脑勺,低头细密地吻他的唇。
他将乔息紧紧抱在怀里,紧得乔息几乎不能呼吸。
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声。
乔息下意识用力抓着路呈星的肩背,留下一道道红痕。
他的肌肤紧贴着的是熟悉的胸痛、熟悉的手臂,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深深的牵绊。
直到被缓缓放开,乔息还有些失神。
少年红着双眼:“路呈星,我想要你一直喜欢我。”
“好。”路呈星低声应着,“乔乔,自始至终,从来都只喜欢你。”
乔息仰着脸认真看他:“你不许因为我以前的事难过,因为我都不在乎了,我现在过得特别特别快乐,我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人。”
路呈星看了他许久,突然问:“那如果你走了呢?”
“什么?”乔息茫然。
“如果那时……”路呈星的声音沙哑,“我同意分手没有来找你,你会去哪里?你还快乐吗?”
乔息愣愣地没说话。
“乔乔。”路呈星再次抱住他,低头将脸埋进少年的脖颈,“我没有办法想象你独自生活的样子,也不能接受。”
“……我应该来得再早一些。”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呀。”乔息轻轻地说,像安抚大狗狗一样摸摸路呈星的背,“而且,你没有放开我不是吗?哥哥,我好幸福,我是你很重要的人。”
“是。”路呈星闭上眼,“你是最重要的人。”
乔息小小声地撒娇:“那你以后要对最重要的人再好一点哦。”
“当然啦。”他推了推路呈星,改为伸手勾住青年的脖颈,“我也会是全世界对你最好最好的人!”
路呈星漆黑的双眸看着他。
乔息有些疑惑:“你怎么不说话。”
“我希望你是真的快乐。”路呈星说。
乔息心里一酸,又有一种被在乎的温暖。
“当然是啊。”他看着路呈星,“哥哥,我的脑子就像一个U盘,只有固定的容量,你给我的爱实在太多太多了,早就把以前的事都覆盖删除掉啦。”
路呈星伸出手,指腹摩挲过他亮晶晶的眼。
“嗯。”良久,路呈星微微笑起来,“乔乔,我爱你。”
“我也爱你呀。”乔息笑眯眯,“全世界,乔息最爱路呈星啦。”
由于认亲宴没有办成功,夏母总想着再弥补一次。
但乔息对此实在没什么兴趣,夏引南也在养着伤,只能就此作罢。
夏母始终不太甘心,在管家的建议下,她提议大家一起出去旅行。
“夏姨,旅行这事夏引南就不和你们去了吧。”
这天秦鹜来接夏引南,正巧遇到准备出门的夏母。
夏母一见到他就不高兴:“小南告诉你的?我们家去旅行,他当然得去。”
秦鹜说:“真不行,他不方便。”
夏母正要问哪里不方便,又听秦鹜说:“再说他那身体怎么经得住折腾。”
夏母这才犹豫了一些:“倒也是,我看他最近精神还是不大好,所以才想着出去走走会不会好一些。”
秦鹜难得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阿鹜啊。”夏母突然迟疑着叫他。
秦鹜低下头:“您说。”
夏母却说不过口。
“您是不是想问我和夏引南怎么回事?”秦鹜突然说。
夏母一惊:“你什么意思?”
秦鹜看着她,缓缓皱起眉:“您为什么这个表情?”
就好像有什么非常严重的秘密被他知道了一样。
可他什么也不知道。
“夏引南一心思的秘密,什么也不说。”秦鹜的声音低沉,却不似生气与埋怨,反而像是失落,“可我总觉得和我有关。”
“夏姨,这两年他是不是发生了我不知道的事?”
夏母沉默着,面色复杂。
良久,她恢复神情,平静地笑起来:“哪有什么事,再说你俩从小就好得穿一条裤子,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我又怎么知道?”
秦鹜只是看着她。
夏母原本有些不自在,记忆里桀骜难驯的男生已经长大了,高大得让久经商场的她也感受到了压迫感。
她曾经一心认为是秦鹜不学好,带坏了他的孩子。
但此刻秦鹜只是沉默着,眼里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良久之后,她听见秦鹜缓缓说:
“夏姨,不瞒您说,我最近总是头疼,还会做一些梦。”
“虽然醒来就忘了,但我直觉它或许并不只是梦。”
“当然,我的事不重要,您也不需要在意,但是夏引南呢?您好歹也应该关心在意他一点吧。”
“任何让他不高兴的事、折磨着他的事,无论和我有没有关系,打破砂锅我也要问到底。”
考虑到夏引南的身体状况,夏母最终打消了家庭旅行的念头。
不知怎的,发展成了和秦鹜一家一起出门踏青。
这对夏引南来说是司空见惯的日常,对于乔息却很陌生。
“……那我也要去吗?”乔息问夏母。
夏母道:“当然啊,你秦姨一家和别人不一样,你小的时候她还经常带你玩呢。”
乔息对此当然不会有任何记忆。
夏母说:“小南不太方便出远门,但也得适当地出去走走,刚好咱们家好久没和你秦姨家聚过了,你当然得一起来。”
“那……”乔息纠结,“可是周末我都答应和路呈星一起看电影了。”
夏母也纠结起来,好一会儿才像是很勉强般提议道:“不然你叫他一起来吧。”
乔息想了想,回家将这件事告诉了路呈星。
路呈星在乔息的事上有求必定,自然没有异议,听乔息说完后就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周末不用见了,改到周一吧。”
乔息意外:“谁呀?哥哥你周末还约了人吗?”
“嗯。”路呈星说,“原本曲偲一说上午过来,没事,他不重要。”
乔息茫然:“曲偲一?谁啊?”
路呈星解释道:“表弟。”
“啊,是他。”乔息反应过来,是路呈星提到过的那个小姨的儿子,是他为数不多的亲人。
乔息立刻放在了心上:“他过来做什么呀?放别人鸽子是不是不太好。”
路呈星道:“没关系,他母亲总是担心我过得不好,他只是我小姨的眼线,过来探望而已。”
乔息“噗”地笑出来,笑完又有些犹豫:“那既然是长辈叫过来的,要不还是别改时间了,多麻烦别人。”
从来都对使唤曲偲一毫无愧疚之情的路呈星闻言陷入了沉默。
乔息灵光一现,提议道:“不然让表弟也一起来吧。”
路呈星:“?”
乔息笑了笑,又有点不好意思:“反正是家庭聚会嘛,你的表弟,也算、也算我的家人呀。”
路呈星含笑低头看他:“哦,对,是乔乔的婆家人。”
乔息红着脸去揍他。
于是最后,从未和乔息见过面的曲偲一也加入了家庭踏青豪华套餐。
周末这天正好是立春。
首都连绵阴沉了好几天,这天一大早却出了太阳,金色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洒满了每一个角落。
路呈星照例将赖床的乔息叫起来。
乔息坐在餐桌边闭着眼睛吃早餐:“为什么大人总是喜欢一大早就出门,怎么不学学我们年轻人,夜间出行,低碳环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