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它放在屋子里,”克莱德和诺克蒂斯约定:“等这只小兔子变成粉红色的时候,我们就会再来的。”
冰面碎裂,克莱德和罗奈尔德一起跃进漩涡之中。
诺克蒂斯看着夹杂着碎冰的海面,怀里紧紧地抱着那只小兔子木雕。
............
克莱德松出一大口气,往罗奈尔德怀里一趟,翻了个身缩着不动了:“没力气,不想动了。”
他们正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有一层薄薄的水幕将二人包裹。
四周海浪翻滚,视野之中看不见一点儿陆地的影子。
感受到克莱德的依赖,罗奈尔德的心里都要开心得开出花,但脸上却一点儿也没表现出来。
他这次没被雄虫的撒娇击倒,直接伸手,把缩得像团面糊似的雄虫抓起来。
“不行,你的精神力控制还是太杂乱了,继续练。”
克莱德幽怨地看着罗奈尔德:“可是我真的很累。”
说完,他伸手去搂罗奈尔德的脖子:“罗奈尔你帮帮我嘛,再这样下去我们下个月都回不到尼威尔斯的。”
罗奈尔德忍了几秒,但还是没忍住,把雄虫抱回怀里亲了下。
感受到水幕开始往前推行,克莱德安稳地靠在雌虫的胸膛上,开始闭眼小憩。
罗奈尔德在帮忙时说“仅此一次”, 还真就是一次。
之后不管克莱德再怎么累,罗奈尔德都没心软。
和阿贝尔所说的一样,每次从漩涡离开后, 来到的地点都是完全随机的。
上次他们运气好,没多久就回到了陆地。
但这次, 罗奈尔德彻底释放了S级精神力,才勉强感应到陆地位置。
为了克莱德习惯精细的精神力控制方法,罗奈尔德就让克莱德凝出水幕, 并用水幕托着两人往陆地方向前进。
要说罗奈尔德的精神力用起来像丝线的话, 克莱德的精神力就跟花洒一样, 只会一通乱输出。
被罗奈尔德纠正了使用方法后,克莱德已经凝着水幕跑了快一周了,但是连陆地的影子都没看见。
克莱德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这天,克莱德正一如既往地让水幕快速前行, 期间甚至有余力能让水幕上变出些图案来。
就在他正往水幕上画火柴小人时,一个银色的东西忽然撞上了水幕, 发出了巨大的撞击声。
水幕虽然看上去脆弱, 但一旦受到外力攻击,会在攻击点直接凝成一堵冰墙, 撞击力越大,冰墙也就越厚。
此时水幕上的冰快有二十厘米厚, 这东西飞过来的速度应该算挺快了。
当看到冰墙外的东西是个重叠三角形的传讯道具后, 克莱德一下就皱起了眉。
是撒穆尔的消息。
撒穆尔知道自己外出办事, 所以如果不是特别紧急的事情, 绝对不会使用这种高阶传讯道具。
克莱德伸出手穿过水幕,手指在触碰到冰墙的时候那块冰就立刻化开。
撒穆尔定制的传讯道具是录音式,体积不大, 轻便迅捷,但能传输的讯息也比一般道具要少。
里面就只有三句话。
卡利叛逃。
爱德华和埃德加尔重伤。
玛尔斯昏迷。
克莱德只觉得脑袋像是被重锤猛敲了一下。
情绪波动之下,水幕的形状在快速变化,连周围的海面都结上了一层薄冰。
旋风从克莱德的脚下腾起,其中似乎还夹杂着几缕火焰。
一只手突然蒙住了克莱德的眼睛。
“冷静。”
低沉的声音平稳到几乎冷酷的地步,但却一下子驱散了克莱德的慌乱。
克莱德深呼吸了一口气:“罗奈尔,米勒克有大麻烦了。”
说完,他把道具递给了罗奈尔德。
在看到道具里的内容后,罗奈尔德也皱紧了眉。
“下次再练习吧。”说完后,罗奈尔德直接接管了二人周围的水幕,往前高速移去。
............
米勒克学院内一片沉寂。
外表如人偶般的亚雌坐在校长室的宽大座椅上,和他体型并不相符的座椅就像只巨大的手掌,随时能把这只娇小的亚雌捏碎。
布兰特的脸上堆满了和他以往表现完全不同的沉重。
他翻看了手里的一沓资料,最后疲惫地靠到椅背上。
这次的事故实在是太过突然,不过好在学院早就进入了修整月,除了个别学生留校外,绝大部分的学生都已经离开,所以造成的伤亡并不严重。
布兰特盯着天花板的一角,虽然身体已经累到了极点,但思绪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他在卡利还是一枚蛋的时候就看着对方了,所以他多少能猜到卡利这么做的原因。
据爱德华那天所说,他们已经和即将五年级的学生克莱德做了约定,对方会保守秘密,不会把卡利的所作所为说出去。
要是一个普通学生这么说,哪怕对方是只雄虫,也确实没什么意义。
但偏偏这只雄虫的身份很特殊。
是尼威尔斯公爵的雄主,还是那位药剂师的唯一学徒,甚至......
布兰特重重的叹了口气。
卡利的对其他虫族的防备向来很重,当年幸亏是有这份防备才能幸免于难,但现在却又因此而做出这样的决定。
明明克莱德是足以信赖的,但卡利却依然固执。
想起此次事故伤者中其中一位的身份,布兰特只觉得头疼。
卡利这次真的是闯了大祸。
就在布兰特苦恼着要怎么才能赶在两国皇族之前找到卡利时,一个特殊的阵法在书桌左上角出现。
这是持有通行徽章的学生经过了学院通道的表现。
法阵带动了上方的眼球状道具运行,随着眼球移动,布兰特在投射出的光幕影像中看到了一个身影。
克莱德。
布兰特既觉得在这种时候看到这只雄虫有些出乎意外,又同时有种应如此的感叹。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感叹,就感觉学院防护精神图被什么东西直接穿透而过,期间没有任何阻碍。
在整片大陆上,能做到这种事的虫族只有一个。
布兰特的脑子里瞬间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了。
............
克莱德进到学院后就直接朝疗愈园走。
快到米勒克学院的时候,罗奈尔德就说让克莱德不用管他,他在这里附近也有事要办。
克莱德从来都不喜欢探究别人的秘密。
在这种私人事务上,既然罗奈尔德此时不愿意说,克莱德就也不会追着去问。
学院里几乎没什么声音,周围的设置摆设没有任何变化,就连学院上空的精神图也——
克莱德忽然停下了脚步。
刚刚有一瞬间,精神图的线条产生了变化。
这种变化很微妙,就类似于将八十度的角掰到了九十度,然后又在眨眼间立刻恢复。
如果不是在这么多年里总能看到这个巨大的精神图,就凭每次只能看上几秒、外加对阵法精神图一窍不通,克莱德也很难发现其中的变化。
想到米勒克防御的严密程度,克莱德赶紧加快了步伐往疗愈园赶去。
现在在学院里最危险的就是疗愈园的伤者们。
克莱德没有善良到想要成为整个疗愈园的保护者,但那里有他的朋友们。
当他猛地把疗愈园的门推开后,就直直对上了那位雄虫药剂师的视线。
雄虫药剂师的年纪不算大,此时板着脸,像台人类世界的机器一样,没什么情绪起伏地说:“请不要在疗愈园内发出噪音。”
克莱德说了句抱歉,走过去压低声音问:“请问爱德华校长、四年级学生雌虫埃德加尔和玛尔斯在哪?”
药剂师一板一眼道:“学院规定,此次送进疗愈园的伤者信息均为保密,我不能告诉任何无关者。”
克莱德平复了下呼吸,掏出自己的学生徽章:“我是那两位学生的任务队友,他们的伤况对我们的任务来说很重要,所以和我并不是无关。”
雄虫药剂师接过克莱德的徽章,用学院教师独有的精神力运转式检测了一下。
徽章上方腾起了四颗金色的星星。
这证明了克莱德确实是和那两个伤者在同一小队,而且该队伍是四个学生组成,他们已经完成过足金级任务。
证实了克莱德所说非虚后,雄虫药剂师把徽章还给了克莱德。
“埃德加尔在第74号房间,玛尔斯在9号房间。”
雄虫看着克莱德,语气和神情都没有任何起伏:“但鉴于你无法证明和爱德华有任何关系,我不能告诉你他的情况。”
克莱德揉了揉额角。
要不是这里没有机械科技的存在,他真的要以为对方是个仿生机器人。
克莱德自认为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和大多数陌生人拉近关系,但他最不擅长和这种认死的人打交道。
“好吧,谢谢。”
说完后,克莱德就先去了9号房间。
整个疗愈园是圆环状的设计,房间号数字越小就证明伤者症状越严重。
玛尔斯已经被送进了9号房间,估计是伤得不轻。
9号房间里,玛尔斯被安置在房间最中央的软质平台上,浑身上下被一种类似糖糖块的东西包裹着。
平台四周是下凹的槽,方便随时注入和排出外用的浸泡药剂。
克莱德看了下药液槽,又快速地看了看玛尔斯的周身状况。
没有外伤,药剂散发着淡淡的花香味,是种温和的修复药剂。
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一般来说,雌虫的自愈能力强悍,这种药性温和缓慢的外用药剂对他们没什么作用。
但既然玛尔斯已经用上了这种药,就证明他的身体状况非常糟糕。
而那种类似糖块的物质,克莱德猜测,应该是种能强行维持稳态的药物或者道具。
如果没有它们的话,玛尔斯很可能浑身皮肤崩破,甚至是肢体断裂。
确认了玛尔斯的状态后,克莱德直接去找埃德加尔。
埃德加尔虽然是重伤,但被治疗后已经能正常说话,只是还不能下地行走。
克莱德见到他的时候,埃德加尔正半躺在床上、偏头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敲门声,埃德加尔看了过来,这只向来温和的雌虫眼里,只有骇人的死寂和冰冷。
克莱德一下子愣住了。
他走进房间,轻轻把门关上。
克莱德坐在床边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从收纳道具里掏出一个袋子,递了过去。
埃德加尔的动作明显有些迟缓,但看起来并不是身体受伤所致。
埃德加尔看了那个米黄色的纸袋好一会儿, 才把它打开。
里面是一只兔子形状的毛绒玩具,颜色是柔和的嫩粉。
埃德加尔的眼睛慢慢睁大,死气沉沉的眼眸也出现了些许光彩。
埃德加尔曾经有个秘密。
明明身为雌虫, 他却喜欢雌虫们不该喜欢的东西。
他还在是幼崽的时候,他就喜欢上了小镇杂货店里的可爱玩具, 也喜欢布料上那些精致的蕾丝花边装饰。
但那些是雄虫才会喜欢的东西,所以埃德加尔从来都不敢说。
在埃德加尔八岁那年,他的雌父带着他去了村子附近的一个小镇。
那个小镇虽然面积不大, 但是比起他们所居住的村庄来说已经是很繁华了。
那天是小镇的集市日, 埃德加尔就跟着雌父在热闹的集市里闲逛。
当埃德加尔看到一个摊贩手里的东西时, 他立刻就走不动路了。
那是一只毛绒玩偶,被巧手的工匠做成了小熊的形状,短手短腿圆脑袋,看上去非常可爱。
因为大陆上只有雄虫的幼崽会需要这种玩偶, 所以玩偶的价格并不便宜,一只玩偶的售价已经抵得上他们父子一个半月的开销。
埃德加尔看了几眼后就收回了视线, 牵着雌父的手继续往前走了。
等他第二天从自己的小床上醒过来时, 却看见了那只小熊玩偶。
埃德加尔立刻抓着那只玩偶跳下了床,连鞋子都来不及穿, 就打开房间门跑了出去。
他们住在村子的最边缘处,背后紧靠着森林, 那里是他们的食物来源。
埃德加尔刚从自己的卧室出来的时候, 他的雌父正打开门准备进屋。
这只年纪偏大的雌虫还没来得及把手里摘到的野菜放下, 就感觉腿上被什么东西一撞, 让他差点摔个跟头。
雌虫稳住身型,低下头一看,是他的幼崽。
埃德加尔向来不怎么会说话, 这会儿也只是一个劲儿地抱着雌父哭。
雌虫在养育自己的雌虫幼崽时通常会很严厉。
他们大多会在雌虫幼崽才四五岁的时候,就开始教幼崽一些简单的战斗技巧,并致力于将自己的孩子培养得强大坚强。
对雌虫们来说,他们是虫族天生的战士,所以眼泪就是软弱。
但埃德加尔的雌父却对他非常温柔。
他从不批判埃德加尔的喜好,也允许埃德加尔因为情绪所致而哭泣,甚至会在埃德加尔哭的时候给与温暖的拥抱。
就连这次也一样。
小小的埃德加尔抱着自己的雌父,不愿松手。
从那天开始,埃德加尔的房间里开始有了越来越多的玩偶。
有的是一整块棉布做的,有些是用各色旧衣服裁剪拼凑的,但无一例外,这些玩偶上的每一处针脚都缝得十分细致。
但雌虫本不该喜欢这样的东西,所以埃德加尔一直都把自己的秘密藏得很好。
直到一年前,这个秘密被撒穆尔撞破了。
埃德加尔当时浑身血液都凉透了,他发现自己是如此害怕从朋友的眼里看到鄙夷和厌恶。
撒穆尔并没有说别的,只是一如既往地问他晚饭该吃什么。
后来,埃德加尔一直心神不宁,甚至把糖和盐都弄错了。
看着被咸点心呛到的克莱德和撒穆尔,埃德加尔忽然做了个决定。
他要把那个秘密说给他们听。
在埃德加尔说完后,房间里一片死寂。
埃德加尔觉得身上发冷,深深地垂着头不敢抬起来。
然后他听见了一句话。
“所以......你是想试试其它款式的衣服?”
埃德加尔猛地抬头看向克莱德,紧张地连声音都发哑:“你们、你们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克莱德回以一个疑惑的表情。
撒穆尔就直接得多了,咬了口咸味的酥饼说:“有什么好奇怪的,克莱德不是还天天穿得像古世纪的神侍一样。”
所谓的古世纪神侍,就是在虫族刚出现精神力的时候才有的一种职业。
神侍的服饰是有严格规定,均为黑色的宽松直筒状,还要求随时佩戴手套,基本除了脸部以外不会露出其它任何一点皮肤。
这种服饰在后来一直被虫族们吐槽。
克莱德听到撒穆尔的话后,直接趁这只亚雌站起来叉牛肉时,把一盘牛肉全部塞进了玛尔斯的碗里。
然后,屋子里就再次上演了撒穆尔和克莱德之间的“战争”。
埃德加尔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朋友们,正觉得又懵又感动时,就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拍了拍。
“放心吧,”玛尔斯一脸冷酷:“你是我们队里最正常的。”
埃德加尔一下子就麻木了。
不过从那天起,埃德加尔就更能坦荡地正视自己的“奇怪”偏好,甚至还迷上了手工,闲暇时候就会缝制些小物件。
只是......
像玩偶这样的东西,他还是再也没买过。
他所有的玩偶都留在了自己长大的那座小屋里。
去年修整月回家的时候,他的雌父还早早地把床上的那些玩偶洗了一遍,埃德加尔一直都还记得那股味道。
青草味的清洗剂和阳光晒过的气味混合在一起,交织成了埃德加尔对于“家”最后的印象。
埃德加尔看着手里的兔子玩偶。
玩偶做得精致,用的是特供给雄虫幼崽用的面料,指尖处传来的触感异常柔软。
埃德加尔愣愣地看着它,视野一点点开始变得模糊。
从出事起一直被强行压制住的情感,在此刻彻底爆发。
成年的健壮雌虫抱着嫩粉的玩偶,哭得撕心裂肺。
这或许该是滑稽的一幕。
但不论是克莱德,还是那只停在门外的雄虫药剂师,都只能安静地旁观着,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
克莱德从米勒克学院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夕阳将落,把天空染得像血一样。
克莱德刚走上学院前的桥梁最高处,就看见街角有个熟悉的身影。
克莱德快步走过去,和对方一起走进了去往中心城镇的运输虫兽。
一路无言。
走出中心枢纽的白塔后,他们默契地一起朝北门的方向走,一路上谁也没说话。
直到离“斯黛拉杂货铺”还有十几米的距离时,撒穆尔才停下脚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叹完气后,他坚定道:“我要去一趟莫鲁斯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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