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洄走上前,抬手以指尖在他额头轻轻贴了一下:“王妃以为本王想怎么检查?”
“我什么都没以为。”喻君酌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想歪了。
“你昨日不是说咱们已经圆房了吗?既然圆房了,还有什么可害羞的?”周远洄故意逗他。
“昨天根本就不是我想的……是你强迫我。”喻君酌看起来依旧有些委屈。
刘管家送完了客回来,在厅外正好听到了自家王妃这句话,当即一脸震惊。他还以为王爷不回去住,是没有那方面的心思,谁知……竟然霸王硬上弓?
这怎么行呢?
刘管家忍不住直叹气。
王妃身子本就不好,年纪也小,王爷这么胡来若是把人伤着怎么办?他最怕的还是王爷伤了王妃的心,这人心若是冷了,再暖回来可不容易。
刘管家一个上午都在犯愁,为自家两位主子操碎了心。
直到午时祁丰来了一趟,带着个大夫,说是祁掌柜专门请的,让他为喻君酌调身体。
“王爷,太医要过来得等些日子,不如就让这大夫先留下吧,祁掌柜找的人应该不会太差。”刘管家劝道。他现在都后悔当初没把王府的大夫一起带过来,自家王爷若是这么折腾,府里没有大夫可不成。
周远洄并未反对,让他引着人去给喻君酌诊了诊脉。
“王妃这身子没什么大碍,只是虚弱了些。”那大夫道:“一会儿劳烦管家带着我去见见府里的厨子,王妃在吃食上还是得讲究一些。”
“没有别的问题吧?”刘管家问。
“没什么大问题。”大夫说:“好好将养几个月,别再生病便可。”
“那……也没什么外伤之类的吧?”
“王妃今日受过伤吗?”大夫不解。
刘管家看了一眼喻君酌,见对方没有反应,便摇了摇头。
大夫诊完脉去见厨子了,刘管家则去了书房朝周远洄汇报情况。
“没诊出别的吗?”周远洄问。
“王爷所指别的是什么?”
“太医先前不是说,王妃心中积攒了不少郁气?”
“这个没诊出来,许是这大夫比不上太医的水平,也有可能是王妃来了淮郡后心情好,郁气散了。”刘管家又道:“大夫还说,将养几个月,王妃这身子就能彻底养好。”
周远洄叹了口气:“颜大夫此前也是这么说的,算起来也有好几个月了吧?王妃这身子就跟泥捏的一般,每次快好了总要出点状况。”
“来日方长嘛,王爷不必着急。”刘管家道。
“养着吧,大不了养到过年,总不至于再出岔子。”
刘管家连忙点头,心道这回可不敢再出岔子了。
“还有事?”周远洄见他迟迟不走,问道。
“呃……”刘管家想了想,“老奴前几日听说了一件事儿。”
“何事?”
“就是前街那家姓吴的,家里公子正闹和离呢。”
周远洄拧了拧眉看向刘管家,似乎不太明白对方为何会朝自己说这种家长里短的事情。但他自幼是刘管家看着长大的,对此人还算有耐心,是以并未斥责。
“然后呢?”周远洄兴趣缺缺地问道。
“老奴听说是因为那吴公子做事鲁莽,不顾新媳妇腼腆强迫了人家,这才闹成这样。”
“啧。”周远洄道:“说完了?”
“昂,老奴就是偶然听说,觉得怪新鲜的。”
周远洄起身走到刘管家身边,温言道:“本王知道你在京城待久了,骤然来到淮郡觉得孤单。若是实在不习惯,回头让谭砚邦派人再把你送回去也成,左右本王和王妃得了空也还是会回京城住些日子的。”
“王爷,老奴不是……”
“往后闲着无事去茶楼听听戏也好,少打听前街后巷的家事。”
刘管家:……
他这管家当得太难了。
说得太直接怕自家王爷脸上挂不住,说得太委婉,人家压根听不懂。
午后,厨房给喻君酌炖了汤。
刘管家见他窝着不想动,便让小厮把汤送到了屋里。
“王妃今日身上没什么不舒服吧?”刘管家旁敲侧击问道。
“可能是鼻子流了太多血,不想动弹。”喻君酌尝了一口汤,看上去没什么胃口。
“只是鼻子流血的话,还好说。”
“嗯?”喻君酌有些不解:“不然还有哪儿会流血?”
“没有自然是最好的,若是有王妃定要告诉老奴。”
“唔。”喻君酌心道,往后这海货可不敢乱吃了,流鼻血事小,若是别的地方也跟着流血,那不得生生把人.流干了?
刘管家守在一旁看着喻君酌喝汤,心里又开始操心那件事。
“王妃今日都没和王爷一道用饭,可是在生王爷的气?”
“没有。”喻君酌躲着周远洄,只是觉得别扭。
“王爷自年少就在军中,直到过了弱冠之年也未曾成婚,如今好不容易娶了王妃,难免会失了点分寸。不过王爷到底还是顾惜王妃身子的……”
“嗯。”喻君酌点了点头。
他又不是傻子,淮王对他关心,他自然知道。
刘管家两头忙活,到头来也不知道有没有用,给他操心得够呛。他忍不住有些后悔,心道当初在京城时,就该在宫里找个教导皇子人.事的宫人,来王府好好教导一下王爷和王妃。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生米都煮成了熟饭。
周远洄得空去过一趟观潮商会,和祁掌柜商讨了一下砍树的事情。祁掌柜正愁着船厂没有新木材,没想到瞌睡便有人送枕头。
“现在存着的木材都造了战船,我原本还想着得从外头购置呢。”祁掌柜道:“王爷不是还想要几艘巡航用的船吗?有了这批木头,明年就能如愿了。”
“过两日本王回营,你挑几个人一起跟着。砍树营中的儿郎可以动手,但是其他的事情还是得你的人来办,该挑选什么样的木材,如何归置运输,都由你们全权负责。”
“好说。”祁掌柜答应得很痛快。
有了这批木材,别说是水师要的巡航船,估计明年还能造一批货船出来。东洲一旦彻底安分,淮郡的货运就能慢慢恢复,届时说不定还能重现十六年前的热闹繁华。
两日后,周远洄准备回营。
谁知出发前,祁掌柜那边出了点状况,说是账房家里媳妇儿生娃,去不了大营了。
“账房怎么还要跟着?砍树还得记账吗?”谭砚邦不解。
“也不是记账,主要是得归置。”祁掌柜解释道:“树砍了只是第一步,运回来比较繁琐。若是找人提前计算好,就地把木材拆分了,运起来就方便多了。”
“那不就是锯成一段一段的吗?很难算吗?”
“咱们造船用同一批木材,拆分自然是按船身来算。龙骨的木料几何,肋骨的木料几何,什么样的木头做桅杆,什么样的木头做船板,都要依着尺寸来锯,可不是随便锯成几段就成。”
一旁的喻君酌闻言开口道:“是会算账就成吗?”
“差不多吧,心细一点的都能胜任。”祁掌柜道。
“要不我去试试吧,我从前跟着庄子里的账房学过一点。”喻君酌说。
“这怎么行?去岛上风吹日晒的,你哪儿受得了?”祁掌柜直皱眉。
“就让喻少师跟着吧。”周远洄一锤定音。
祁掌柜不大乐意,显然是心疼外甥,不想让他跟着吃这份苦。
没曾想,喻君酌一跟着,周榕和成郡王也顺利成章跟了去,就连祁丰也凑了个热闹。
“王爷做事一直都是这么拖家带口的吗?”祁掌柜语带不满。
“砍树又不是打仗,没那么多讲究。”周远洄瞥了一眼甲板上正围着喻君酌转的祁丰,冷声道:“祁掌柜家的公子,不也跟来了吗?”
“君酌身子不好,祁某不舍得叫他受累。”祁掌柜话里话外都在责备周远洄不懂得顾惜喻君酌。
“祁掌柜是觉得,本王应该把人养在王府里,不让他见风雨?”周远洄反问。
祁掌柜怔了一下,并未回答。
周远洄看向船头迎风而立的少年,开口道:“喻君酌很聪明,比本王见过的很多人都要更聪明。本王不愿让他终日躲在府里当金丝雀,他喜欢风,本王便让他吹风,他喜欢太阳,本王就让他晒太阳。此番是他想砍树,本王才寻了你来帮忙。”
男人说这话时,目光始终落在喻君酌身上没有挪开。
祁掌柜叹了口气,心绪纷杂。
他原想着将来淮王有了别的心思,能松松手把自家外甥放了。
如今看来,机会渺茫。
淮王殿下,好像是动了心。
祁丰第一次见这场面,震惊地嘴巴好半晌没合拢。
“这么样, 排场大吧?”成郡王从船舱里出来,一脸得意道:“别怪我没提醒你, 这营中人人都听我二哥的,你若是在岛上敢随便叫我嫂嫂名字,小心挨揍。”
祁丰朝他翻了个白眼, 却没反驳什么。他不是傻子, 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
“王爷, 祁某可否先带人去看看林子?”祁掌柜问。
“当然。”周远洄点了章献,让他领祁掌柜在岛上四处看看,算是做一个初步的考察。
祁丰站在岸边朝着远处眺望,喃喃道:“这么大一片地方, 得多少树啊!”
“从海岸到玉沧这一片都是平原,直着走不拐弯都得有几十里地呢。”成郡王指了指两侧的海岸线:“这片横着就更宽了, 折扇的形状见过吧?两头最长的地方连起来, 少说得有一百五六十里。”
“那这加起来,方圆上百里都不止啊。”祁丰道。
“那可不, 这些树别说造战船了,我看造皇宫都能造几十座。”
一旁的谭砚邦闻言轻咳了一声, 提醒道:“三殿下慎言, 淮郡可不兴乱造啊。”
“嗨, 我就是随口一说, 这里又没外人。”成郡王说罢瞥了祁丰一眼:“就这一个外人,他要敢乱说就找人把他弄成哑巴。”
眼看两人又要起争执,喻君酌及时开口打断了他。
“王爷, 我能去箭楼上看看吗?”喻君酌问。
“我也想去,二哥,能不能让嫂嫂带着我一起。”成郡王也跃跃欲试。
这箭楼相当于是水师的瞭望塔,足有数丈高,站在上头视野极好。喻君酌上一次就很想上去看看,但没敢开口,如今他和周远洄不那么生疏了,胆子便大了不少。
“去吧,小心点。”周远洄道。
喻君酌闻言便朝着箭楼奔去,成郡王紧跟其后,祁丰略一犹豫也跟了上去。
“王爷,把世子给属下抱着吧。”谭砚邦从周远洄怀里接过睡得正熟的周榕,而后嘿嘿一笑。周远洄佯装没看出他这笑容里的揶揄,提步也跟着去了箭楼。
水师的箭楼不止一座,而是在海岸线上建了一排,其中离码头最近的那座只有不到两里地的距离。
值守箭楼的士兵见了喻君酌腰间缀着的令牌,并未阻拦,成郡王和祁丰便也趁机跟着一起上去了。
“远处看着还好,没想到爬上来竟这么高。”喻君酌站在箭楼上往下一看,不禁有些腿软。
“我的乖乖,这要是掉下去,会摔死吧?”祁丰拽着成郡王的衣服不撒手,生怕被风裹下去似的,看到对方靠近边缘,他还会出言阻止。
成郡王胆子倒是大,看上去并不害怕。
“站在这里看那片林子,也看不到边啊。”喻君酌道。
“别说,这林子看着还挺漂亮的。”祁丰道:“咱们要是把林子砍了,这片是不是就秃了?”
“当然不会,这么多树呢,咱们又不能全砍了。只把长成的树砍了,留下的小树还是会慢慢长大的。”喻君酌看着远处的林子道:“树是很能活的,你就算把它砍了只留个树桩,回头一场雨浇一下,很快就能在树桩上长出新芽。用不了多少年,林子还是林子。不像人,大部分都只能活一命,死了就死了。”
周远洄上来时正好听到这句话,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喻君酌的话里,说到了“大部分”。
难道不是所有人都只能活一次吗?
祁掌柜被章献带着在林子里兜了一阵子,回来时眼睛都是亮的。
“爹,树怎么样?”祁丰问他。
“这岛上的树长得太好了,又直又结实,都是造船的好料子!”
“能挑出来的多吗?”喻君酌问。
“很多,我去看的那一片,一亩地起码能挑出三四十棵成了材的料子。”
祁丰在一旁扒着手指头算起了账:“一亩地三十棵,十亩地就是三百棵,一百亩就是三千棵,一千亩就是三万棵……这片地多少亩来着?”
“你管它多少亩呢,砍就完了。”成郡王道。
“这好料子是不少,就是运回去不容易呀。”祁掌柜有些犯愁。
靠近海岸线的还好说,如果离得远的树,就算砍了运出来也得花不少工夫。
“水师这么多人呢,抬呗。”祁丰说。
“你知道多远吗?几十里地,抬一趟累死你。”成郡王道。
周远洄让谭砚邦去找了张舆图。
“这是大营的位置。”谭砚邦手在舆图上一点:“这是玉沧,中间这一大片都是林子。”
“弄排车推吧,这不是有路吗?”成郡王指了指舆图中间那条路,他之前走过,那条路能直接通到玉沧。
祁掌柜看着舆图一言不发,显然没把成郡王这提议放到考虑范围内。再好的路,排车推上几十里地,也够费劲的。
“如果不往这处码头运呢?”喻君酌在弧形的海岸线上随手一划,“这些地方只要船能到的,都能当做临时的码头。如果直接把木材运到最近的海岸线,能省不少路。”
“有点道。”谭砚邦插嘴道。
此时有人来提醒饭做好了,众人这一路早就饿了,当即决定吃完饭再说。
这会儿周榕也睡醒了,被周远洄抱着一起去了饭堂。
喻君酌到了地方坐下才发现,饭堂里的厨子给他和周榕开了小灶。确切的说,给他开小灶的是府里的厨子,这次刘管家特意安排跟过来的。
“这不太好吧?”喻君酌有些尴尬。
“没什么不好的。”周远洄道:“厨子的俸禄是在本王的私库里抽的,你和榕儿吃的东西也是刘管家找人采买了送过来的,不走营中的支出。”
“可是,别人都不吃……”
“榕儿正在长身体,不能亏着了。”
“我知道,要不就让榕儿单独吃,我就算了。”喻君酌倒不是矫情,他只是怕自己搞特殊,在营中会有不好的议论。周远洄毕竟是一军主帅,他身为对方的王妃,不想在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上出差错。
周远洄闻言放下了筷子,看着他道:“你身子不好,算半个病人,本王营中的儿郎,不会同一个病人计较这些。再说了,营中本来也有病号饭。”
见喻君酌还在纠结,周远洄忽然凑到他耳边低语道:“王妃是担心给本王惹麻烦?”
喻君酌耳朵被男人的气息撩得微痒,红着脸道:“我其实没那么娇贵的,什么都能吃。”
“是吗?”周远洄将自己餐盘里的东西端到了喻君酌面前,道:“那你今日吃这个。”
喻君酌定睛一看,发现周远洄餐盘里放着两只——烤海蛎子。他转头四顾,见其他人餐盘里也都放着海蛎子,没想到大营里竟然也会吃这个。
“还吃吗?”周远洄问。
“算,算了吧。”喻君酌端起了自己的汤碗,“做都做了,不吃浪费了。”
“营中烤的海蛎子味道很好,王妃要不然尝一尝吧。”
“不不不,王爷自己吃吧,我不吃。”喻君酌生怕周远洄再让,端起自己的碗大口喝起了汤。
“其实只吃一两个不会有事的。”周远洄继续逗他。
“我真不吃。”喻君酌端着碗坐到了周榕的另一边。
周榕把嘴里的饭咽下去,一本正经朝周远洄道:“哥哥吃了这个会中毒的。”
“嗯,他吃了这个还会哭呢。”周远洄揶揄道。
喻君酌一张脸涨得通红,恨不得直接钻到桌子底下去。
午饭后,谭砚邦带着人去给祁掌柜他们搭营帐。祁掌柜则带着自己的人去砍树钉床,祁丰跟在后头直抱怨,他没想到来了岛上啥都没有,睡的地方都要自己搞。
周榕跟着他们去凑热闹,喻君酌则去了周远洄的帅帐。
他找了纸笔,在书案上誊绘了一副舆图,又在上头测算出了大致的距离,划分了区域。周远洄负手立在一旁看他画图,想看看他打算做什么。
“我想了一下,若是以五十丈或一百丈为一个区域,在区域之间先砍出一条路来,劈好的木料就从单劈出的路上往外运。”喻君酌主动朝周远洄解释,他一边说着一边在舆图上勾出了一条条细细的线条:“这样每条小路都能选一条离海岸线最近的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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