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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皇后(六安一盏)


“阿婆,今日喝了药身上有力气了么?”容从锦微微俯身询问角落里的一个老婆婆。
“咳咳!呕咳咳!”老婆婆将被子盖到脖颈下方,脸颊凹陷皮肤像是橘子似的褶皱着,双眸却是明亮的,不是像前几天一样烧得眼瞳带着一层薄雾了,“好…多了。”
“我给您把个脉?“容从锦征得老婆婆同意,右手扣住对方脉门,不由得在心底暗暗颦眉,脉象虚浮凝涩,这是伤了五脏的表现,看来太医开的药有效果但是对五脏没有起到舒郁邪气的作用。
还是得再更改调药,老婆婆充满希冀的看着他:“我觉得已经好了。”
“嗯,您再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容从锦没有反驳,给她拉了下被子温声道。
容从锦带着面巾,出来时看到门口值守的官兵不适的用手拽了一下面巾和鼻梁交触的地方立即阻止道,“不要用手摸,若是不舒服回去清洗过手才能去触碰其他地方。”
“你们现在每天值守多久?”
“四个时辰会有其他人来接替。”左边侍卫应道。
“嗯。”容从锦略微皱眉,雍州由迭州军接管,但是各处都需要人手,这些官兵每天值守还要帮着分发汤药,太过辛劳难免出差错,可是替下来又没有其他人可以代劳,容从锦不由得觉得太阳穴微微一痛。
“王爷您不能进去!”侍卫在门口焦急阻拦道,疠人所分为两道闸门,内外相望有专人负责,进出物品都要一一检查,除去医官和送物品的官兵不允许随意进出,顾昭就站在外侧木质闸门外双手揣在怀里,特别朴实道,“本王不进去,就在这里等。”
两个侍卫相互对视一眼,他们身后就都是患病的百姓,瑞王亲临此处万一出现什么意外,他们可担待不起,侍卫整理着措辞含糊的上前一步要再劝顾昭。
“王爷。”里面的容从锦走到两道闸门中间的小道上,听到顾昭的声音扬声道。
顾昭探长了脖颈望着里面露出一个欢欣的笑容。他听话的没有上前而是站在原地看着容从锦一步步朝他走来,容从锦每前进一步,一双清澈星眸里盛着的温柔笑意,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泛起柔和的涟漪。
“今天累么?”
“不累。”
“李将军来过了,又有两个府城把病人送过来了。”顾昭掰着手指头道。
“好的。”容从锦低声应道。
两人低声续话,中间却隔着数米的距离,阳光在他们身后投射出两道亲密的纤长身影。
容从锦又处理完新的病人,已经是午后,他修长的手指已经洗得指侧微微破损,露出里面粉红色的嫩肉来,扶桐心疼道:“公子别再去那些疠人所了,您有什么事就让奴婢去传达吧。”
“必须去。”容从锦阂眸,掩住眸底疲惫的神情,他是瑞王妃,既然不愿让顾昭去那些不安全的地方,他就要代劳以安民心,他是望京派来的人里地位仅次于瑞王的,每天在疠人所出现一次,疠人所的百姓就知道瑞王和望京没有放弃他们。
容从锦和七皇子同样是建造疠人所,却各有不同,他修建的疠人所占地面积大,人员少且清晰,容从锦要求每一个患者用的药方都要留在他身边,以供后面的医官调整用药,而且他也鼓励医官尝试新的用药,不必一味用那些温和的药材,他也读了许多医书,也许是在这方面有些天赋,能够通医官一同商讨修改药方。
雍州百姓经历过七皇子的嗜血冷酷,对官府的信任已经降到了最低,现在愿意到疠人所或是被家人送到疠人所的,基本都是不愿意死在村子、府城里无人知晓,疠人所至少还有人收尸。
这种情况下尝试新的药方,或许不人道,但是对其他还未获得救治的百姓也是一条生路。
倘若你站在将要泄洪的水闸上,扳动水闸机扣会让水闸抬升,水流向下游泄洪,淹没一个只有两三人居住的农户家,若放弃泄洪,水患会淹没大片良田和几千百姓,你怎么选?
根本没有选择,你无法代替旁人去决定他们的生死,性命从不是以多寡而论高低的。
容从锦微阂双眸,他知道自己在做一件错事,也不愿辩解,纵使背负一身骂名也是他应该的,他只是在这个位置上不得不做出决断。
数日后,疠人所旁的青帐内,一道苍老声音癫狂兴奋的喊道:“我知道了!”
长桌两侧分别坐着十几个医官和雍州的郎中,老者坐在最上首,桌面上还摆着容从锦从陈成手里拿来的多余的蛇尾草。
两侧尚在议论的郎中迅速停下嗡嗡的商讨声,全神贯注的听老者讲自己的看法。
这个胡须雪白飘逸的老者估计已经是耄耋之年,精神却极好,声音浑厚有力,双眸神采奕奕。他并非是宫中的太医,而是容从锦从宁州请来的一位名医,家中数代悬壶济世,到他这一代更是撰写医书不仅医术高超免费为患者诊病,还教导了无数郎中,被称为李仙翁。
宁州数次也曾发生疠疾,但是有他坐镇宁州都能安然无恙,因此也被宁州百姓笑称为“础石翁”,当然是赞叹的。
李仙翁来到雍州后就专心致志的研究起疠疾,也不惧怕被传染,亲去问诊开方还找到了线索,李仙翁握着蛇尾草激动道:“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因为虱子叮咬感染疠疾,蛇尾草生长在深山里,猎户知道蛇尾草能驱赶蚊虫却不知道蛇尾草能大量提纯。”
“现在是冬天,我们去哪里找蛇尾草?”郎中忍不住问道。
“简单,我找到了几种和蛇尾草气息相近的药材,这几日我反复试过了蛇尾草的药性,寒凉解邪郁,蛇尾草本身就是一味可以入药的药材,再添上几味平缓药材中和药性。”李仙翁抓起紫毫笔写下一个药方,医官们接过来看了不住点头,“可以试一试。”
“是。”众医官颔首。
容从锦坐在侧面也看了药方,手指握着纸张边缘下意识的收紧,这是他看到过的各种药方里最接近治疗这次疠疾百姓的。
“让药童换药材,晚上先在甲一疠人所用这个药方。”容从锦道。
药材化作漆黑散发着苦涩清香的药汤,容从锦还是无法过自己心底的一关,这几次试药的百姓都是他让医官讲明利害后自愿试药的,其他百姓还可以用以前应对时疫药效平和的方子。
服了三副药后,大多数的百姓都有了明显好转,容从锦不由得精神大振。
顾昭在帐子外拾了一段枯枝,回来折成三段,在桌面上搭了一个三角形,单手支颐着问道,“从锦看这个像什么?”
容从锦谨慎道:“是一个尖角么?”
“不是。”顾昭鼓了鼓腮帮。
“是从锦修建的疠人所。”顾昭揭开答案,“雍州的百姓都喜欢你呢。”
容从锦微微一怔,“他们不是喜欢臣,而是看到了臣带来的指望。”
顾昭没有反驳,想了想道:“本王知道你是最好的,就足够了。”
百姓心里的容从锦是虚幻的,他面前的爱人却是真实的,在他看来从锦身上的每一处都无可挑剔,连尾指都是完美的,若是从锦说月亮是绿色的,那月轮不够绿也一定是月亮的问题。
“明天要进主城了吧?”顾昭问道。
“是。”容从锦犹豫了一下应道,心知顾昭是听到了他和李将军的对话。
“本王和你一起去。”顾昭毫不犹豫道。
“不行。”容从锦也立即拒绝了。

天光初绽, 雍州城。
水磨石板路面上散落着枯叶,寒风吹拂像是想要诉说的呜咽哭泣声,街面萧瑟唯有打着旋的风雪刀割似的刮着路面时会席卷起暗黄色的纸钱, 仰首张望纸钱仿佛遮蔽了暗淡的阳光。
更像是一座荒城, 唯有数百迭州军站立的地方才多了一点人气, 李将军手下的一个郎将低声道:“我家里曾是雍州的, 后来村子被划进了府城里,恰逢迭州征兵才举家迁移了过去。”
“雍州城水米之乡,以前不是这样的。”郎将忍不住强调道。
雍州城繁华盛景, 曾是雍州百姓人人羡慕的地方。
“分头搜,府衙中若还有人立刻提来, 各街巷门户间百姓染病的全部带走。”容从锦安排道, “其他不愿意走的百姓也把带来的蔬菜粮米分发给他们。”
“劳烦各位走一趟了。”容从锦转身温声道, 却是对着官兵旁边的百姓。
“应该的。”
“您是有善心的, 我们感谢您还来不及呢。”百姓们连忙道。
容从锦戴着面巾颔首,并不多言按照之前的安排将百姓分作几十组编入官兵的队伍, 这些百姓大多都是附近府城的居民, 因为是壮年, 找到对症的汤药后数日就恢复健康, 已经不用再住疠人所了。
而且容从锦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这些康复的百姓家人里的老弱妇孺多还留在疠人所里, 他们明知道会有染病的风险还是会去照顾家人, 却无一反复感染, 好像之前的那些高热、咳血给他们的身体留下了一些抵抗疠疾的能力。
容从锦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但患上天花的人康复后也不会再感染天花,这应该是一样的道理。
深思熟虑后,他才敢让这些人走出疠人所。
“官府防治疠疾!”官兵叩门道, “患病百姓一律挪去疠人所。”
官兵的声音从街巷的入口一路响到巷尾,各户门扉却是静悄悄一片,官兵携着百姓叩门,雍州熟悉的乡音响起,终于有人按耐不住的打开门。
“这次不一样了,来的是瑞王!”府城百姓换了新的衣裳,用当地方言飞速讲道,“瑞王不怎么露面,不过疠人所里的事物都处理得井井有条,我们有衣裳穿有药喝,瑞王和以前那个不一样,他是真心想治理疠疾的。”
“你唬人的吧,哪里有人来管我们的死活?”开门的百姓不敢置信,满脸写着’你是官府的探子’之类神情。
府城百姓也不着急,竟然附和道:“是啊,我也没想到还真有管事的大官呢!”
“瑞王还是带着王妃一同来的雍州,我几乎每天都能在疠人所看见瑞王妃,有一次还是瑞王妃亲自给我把的脉呢。”府城百姓心服口服,不无炫耀道。
越讲越离谱了,困守雍州城数月的百姓一个字都不相信,他们最熟悉的官就是知府大人了,却也是连面都没见过,雍州官员们只顾着享乐弄权遇到事情比谁跑得都快,他们这一个月都在只能指望着院子里的一些蔬菜生活,有气无力的翻了个白眼不想和他交谈。
“家里还有病人,快走吧。”对方轰他道。
“邻居都接走了,你们若不去那邻居都回来了,你们还得治上半个月呢。”府城的人隔着门喊道。
里面的人执意不开门,让他们碰了一鼻子的灰,他们也不气恼,只带了那些愿意跟他们去疠人所的百姓离去。
雍州城感染疠疾的百姓,得病时间更长因为活动范围密集,交叉相互感染严重,同一种疠疾在每个人身上体现得轻重不一,在疠人所被分为五种疠疾变形。
前两种不过是感冒发烧伴有头痛,另有两种稍严重一些,会觉得肌肉酸痛背部疼痛不停咳嗽,唯有最后一种,以上症状都有只是更为轻微,患者往往忽视病情,认为自己病情较轻却会在患病七日后出现眼部刺痛、畏光目眩然后就是不住呕血。
这种疠疾两周内死亡率接近四成,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仿佛它的感染性也是最低的,从雍州城带出的百姓都是无关联的偶发最后一种疠疾。
“细心排查医治,所有进入过疠人所的药碗都要用滚水烫过后才能收到厨房。”容从锦叮嘱道,说到一半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王妃昨日就一直咳嗽,可能是在山林里寒风凛冽着了风寒?“郎将道,“医官也在,让医官给您切脉喝两幅药吧。”
“不用了,我没事回去睡一觉就好了。”容从锦道,雍州城的百姓看到医治后回去的百姓蜂拥而至,他们大部分的疠人所也挪到了山下清净的地方,剩下的药材也不多了,正是紧要关头闯过这一关后雍州春日就能恢复元气,否则一年内难以平息必拖累大钦国库,想到这,容从锦又不禁俯身咳嗽。
郎将忙叫过扶桐,让她陪王妃先回去,容从锦坚持安排好疠人所的事才往山下走。
“公子,七皇子又传信来了。“扶桐扶着他低声道。
”叛军围困,他还能一封接一封的血书送出来,也不知道是哪一路的叛军如此草包。”容从锦嘲讽道。
“派人打听过了么?”
“淳于郎将的底细侯府已经摸清了。”扶桐道。
容从锦颔首:“让七皇子等着吧,我们这边还有事情要忙,等忙过了自然会去为他解围让他不必担忧。”
容从锦在最后几个字上加重了声音,对他而言四皇子和七皇子是必须除去的,他不清楚是这两个人间的哪一个生了反心,索性一并除去了,他才能高枕无忧。
淳于郎将杀了七皇子才好呢。
“咳咳,老规矩。”容从锦漠然道,”让郎将带人去转一圈。”
迭州军不过数千,还要负责救治雍州百姓,分身乏术,无法与叛军纠缠,七皇子身为皇室血脉,当然是能理解重社稷轻臣子的道理。
“扶桐…”容从锦太阳穴一阵针刺似的痛,他仍在心底盘算着剩余药材的分配,按着额角起身不觉微微一怔,天色也太暗了。
声音也弱得几乎听不见,他不得不提高声音又唤了一次。
“公子。”扶桐进门,人影坐在床边青丝微垂,视线望着屏风的方向双眸却是无神的。
扶桐心底一沉,容从锦问道:”什么时辰了?外面又下雪了么。”
扶桐回首,灿烂明亮的阳光落在大半间房内,光影清晰映出空气中飞舞的渺小灰尘。
“公子…”扶桐微哑了声音,指尖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扶着他的脖颈,低声道:“您再睡一会吧,我去请医官过来。”
容从锦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下意识在心底回想最近几天是否有接触过会感染上疠疾的地方,不过片刻他就放弃回忆了,不由得苦笑,他每日出入的都是最危险的地方,犹如在刀尖行走,岂有次次侥幸的道理?
能撑到今天已经是他的运气了。
“扶桐,你每天都在我身边,怎么料理疠疾你心底也有数了,和李将军商量着处理吧。”容从锦俯身咳嗽了片刻,抬首道,“多听医官的意见…”
沉默片刻,容从锦忽然笑道,“幸好他不在这里。”
顾昭几天前就让他哄走了,这几日都在更安全的一片区域,附近百姓已经开始恢复生活了。
王爷想跟他共进退,但顾昭只要有这个心,他就极满足了。
“公子,您还顾得上这些!”扶桐眼角渗出一滴眼泪,扶着他躺下道。
容从锦只是按着锦被低声笑着,发烧、咳嗽、背痛再加上现在的视力损伤,他甚至学了些医术,自己就能给自己问诊开方,岂不是好笑?
“太子前线战事已平,正在将突厥人驱逐出羁縻州,你回去单独住七日,若是无事等疠疾平息了,就带顾昭回望京。”
“告诉太子…”容从锦停顿一瞬,倚着团枕轻笑,“不必了。”
太子必会倾尽全力护着顾昭,他们在这一点上从来都是有默契的,不必多言,其他事…他这柄刀也到了舍弃的时候了。
扶桐摧心剖肝似的难过,她跟了公子多年,也能暗自腹诽过公子哪里都好,只是太冷情了些,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却不曾想到会有一日他们公子也会对一个人动心,从此将他的感受、生活凌驾在自己之上,为他谋算。
可是这条路太难走了,扶桐行礼低声道:“奴婢去找医官。”
容从锦听到脚步声远去,手指在枕侧下意识的摸索了一阵,被衾冰寒唯有孤枕,他刚要收回手臂,忽然手指在床榻内侧触碰到一个圆弧形的东西,容从锦拿起来对着光看了良久,又用指尖摩挲半晌,才辩认出来是一枚平安扣。
他不用饰品,顾昭倒是有一枚,是翡翠做的在阳光下宛若一泓碧色深潭,那是顾昭幼时有一次生病了,高烧不退,众太医都道他挺不过去了,是皇后亲自上皇家寺院里求来的。
顾昭戴上这枚翡翠平安扣后高烧竟逐渐退了,保住了一条性命,皇后也不许他摘下这枚平安扣,顾昭就听话的一直带着。
容从锦将平安扣的软绳在掌心缠了两圈,缓缓收紧手指,心底酸涩又眷恋,不知道顾昭是什么时候将平安扣偷偷解下藏在床榻上的。
这幸福太过短暂,就像是春暖里的一片雪花,片刻就消融了,却在他心底留下了温暖甜蜜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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