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警官想要自救(颜荀)

“……”
“萩，做你自己想做的就好。”
“……”
“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就是觉得……”萩原研二感动地擦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小阵平突然就长大了，好成熟哦！”
“……喂！”

警校生活已经度过了一半的时间, 三个月转瞬而逝。
“其实对我来说一开始两个月超级漫长。”萩原研二吐槽道：“毕竟每天都要避开小诸伏，真的相当辛苦啊。”
松田阵平低着头观察着手里的炸丨弹模型，完全没有聊天的打算。
但是这并不妨碍萩原研二自顾自单方面的输出交流：“不过还是感觉很意外啊, 小阵平竟然和小降谷关系能变得这么好。”
“萩，这个机关有点有趣！”松田阵平兴致勃勃地拿着炸丨弹, 眼睛亮亮的，毫不在意地打断了萩原研二的话语。
“嗯嗯？什么什么，我来看看。”萩原研二也来了兴致, 他凑到松田阵平脑袋旁边，顺着松田阵平的指引仔细观察了一下：“啊，竟然能想到在这里设计陷阱？”
“是吧是吧！如果不仔细一点的话完全会无视吧？”
“我也想上手——”
“不行, 说好这个归我！”松田阵平瞬间抱紧了手里的炸丨弹模型。
“好吧，我等会儿问问教官那边还有没有多余的。”萩原研二轻易就放弃了这一个。
“只有这种时候我才会羡慕你的社交圈。”确定萩原研二没有抢东西的想法, 盘着腿的松田阵平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腿上的模型上，平静地阐述道。
萩原研二之前忽悠——也不能算是忽悠——松田阵平参加联谊用的借口，就是他问一个教官借了炸丨弹模型。这个教官和他们还真的有点联系。
他们大学的专业是机械相关, 其中一位老教授手里就有不少关系。因为萩原研二不管是在课上还是课后，都能给教授非常好的印象，而松田阵平的天赋更是可以覆盖性格的缺陷，更别说还有一个萩原研二在旁边。于是这位关系相当多的老教授惜才，干脆在私人时间多次邀请过两人回家。
也是在这个时候,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正大光明地接触过炸丨弹（当然是模型）。还从老教授口中得知，他以前也有几个学生去当警察了, 一些有趣的机械模型、包括炸丨弹相关, 在过了明面申请之后，老教授这边都有收藏。
而一些不太能见人的私藏……嗯，反正萩原研二总能叫人放下心防的。
这也是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在加入警校之前, 就已经学会拆弹的原因。
而老教授过去的学生，其中一位就刚好是在警校之中当教官。萩原研二偶然意识到这一层关系之后，就高高兴兴拜托对方，可不可以将一些最近更新过但还不能用于课程相关的炸丨弹模型，借给他们练习——以课后学习的名义。
警校关于炸丨弹以及拆卸相关的课程并不算多，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选择爆丨炸物处理班，所以相应课程更多的是介绍如何分辨炸丨弹，而不是细致到进行拆除。
否则作为警校第一的降谷零也不至于并不擅长拆弹，因为他未来的规划之中并没有拆弹这一环。
爆丨炸物处理班更像是一种技术部门，不同于其他的行动搜查部门，比起其他，要更在意上手实操、性格警惕细致，以及对炸丨弹的了解。
——当然，这不是说体力就不重要了，毕竟真的上手实操，还得穿着十几公斤的防爆服，在闷热的环境之中进行细致的拆弹操作。所以体力也必须要过关。
体力暂时不提，但是其他点都不是短短六个月就能培养出来的，所以爆处组的新人永远都会比其他部门少。
而且爆丨炸物处理班的危险性在其中也是远高于其他部门，死亡几率也远远大于其他部门，所以招人难度也相当之高。
所以意识到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对此的兴趣，教官很难不去答应。说不定在萩原研二进行拜托的时候，他们两个人的相应档案，就已经投放到了爆处组的老大案板上了吧？
萩原研二稍稍走神了一下。
“搞定！”松田阵平将手里的模型和工具放下，自信又轻松地说道：“这种炸丨弹——”
“三分钟就行了，对吧？”萩原研二笑着接道。
“这次给你了，那下次就轮到我了。”萩原研二双手一拍，轻快地决定了之后的计划。
萩原研二觉得自己身上肯定是有点玄学在的——他看得到世界的另一面就已经很玄学了。
只是在当天走神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萩原研二真的没想到，下午的时候，爆处组的负责人，就直接来到警校对他们两个人进行了邀请。
正常邀请怎么也应该是培训快要结束吧？现在才三个月啊，邀请是这么早就开始的吗？
爆处组负责人：……也没办法啊！好苗子不是被公安抢走就是去了搜一，好不容易这一届来了两个对炸丨弹感兴趣并且有天赋的……甚至不用进行另外培训，是直接可以出警进行拆弹的新人啊！能不赶紧捞到手吗！
松田阵平对此的反应是相当惊喜，毫不客气地表示道：“我当然很有兴趣了！！请务必麻烦你了啊！！*”
“那你呢？”带着墨镜的爆处组负责人看向萩原研二。
半长发的青年思考了片刻，犹豫道：“抱歉，让我考虑一下。”
等爆处组的负责人留下联系方式离开之后，松田阵平看着沉思的萩原研二：“你想怎么回答他。”
“我是很乐意答应啦。”萩原研二说出了让松田阵平都有些惊讶的话语。
“你不是想当灵异警察吗？”松田阵平问。
“哈哈，你还记得我小时候说的话啊。”说是小时候，也是高中时候的事情了。萩原研二想了想，解释道：“前段时间小诸伏的事情。”
“唔。”松田阵平好像猜到了萩原研二要说什么。
“我的视野是会受到影响的，虽然目前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比以前好很多，但还是很不稳定。”萩原研二说道：“当灵异警察是很方便啦，但也有类似小诸伏这种受害者变成怨灵的可能性。”
“我无法第一眼分辨答案，在进行相应行动的时候很容易受到影响。”
“和人相关的地方，是最容易出现恶灵怨灵的。”
“就比如小诸伏好了，如果那个时候小诸伏手里拿着枪，我也是看不见的。所以直接行动对我来说很危险。”
“但是爆丨炸物的话，因为不是和人直接接触？”松田阵平问。
“bingo！”萩原研二回答：“而且我刚好对这方面也很感兴趣啦，又能和知根知底的好友在一个部门，我会很高兴哦。”
“那你在考虑什么？”松田阵平想了想，搭在沙发上思考了下答案：“因为太危险了？”
“如果担心这个的话，我也活不到这么大啦。”萩原研二眨眨眼。
说真的，将怨灵恶灵妖怪和炸丨弹放在一起，胆小的人会宁愿死得痛快而不是长久被折磨吧？
所以在危险这一点上，萩原研二反倒出乎意料地没有那么在意。
“如果不在意危险的话，刑事部也无所谓吧。”松田阵平直白地点出了一点：“你还是被我的选择影响了。”
“如果能和你一起我也很高兴，但是既然你还在犹豫，那就算了吧。”
“我犹豫的理由倒不是这个，只是觉得一切都太顺利了。”萩原研二回忆道：“这一个月和班长他们的相处也好，解决小诸伏的事情，便利店抢劫案，还有现在被邀请也好……顺利到让我觉得，前方就是悬崖了。”
萩原研二摇摇头，笑着道：“怎么总是在说我，小阵平你呢，不害怕吗？”
“说不害怕肯定是假的吧，但是我的身上，本来就只有油门！”
卷发的青年眉眼间满是自信，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拖拉着的声线抱怨道：“啊啊——好想快点毕业去爆丨炸物处理班啊——”
“哈哈，是你的回答呢！”萩原研二笑着道：“还有三个月，让我慢慢考虑啦！反正也不着急。”
话是这么说——
“如果不在一个部门，会很麻烦吧？”
“嗯？你刚刚说了什么吗，萩。”
“没有哦，只是自言自语。”萩原研二笑着搭在了松田阵平的肩膀上，眼睛弯弯：“去找小降谷他们玩吗？”
“怎么说得好像是小学生一样……”
“因为你们两个待在一起就变得幼稚起来了嘛。”萩原研二回答。
半长发的青年的胳膊搭在卷发好友的肩膀上，他凑在好友的耳边低声说着些什么，弯起的眉眼透着任谁都能轻易感受到的愉快。而他身侧的卷发青年虽是一副不满的表情，但是天然融洽柔和的氛围叫人一眼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亲密，不容他人靠近。
——如果和小阵平分开，会很麻烦的啊。
——不想分开。
——如果小阵平不在的话，那还有谁能拉住我呢？
——不想分开。
——小阵平不是说过吗，会一直看着我的。
——不想分开。
萩原研二躺在平日里松田阵平总喜欢躺着的天台护栏的边缘台阶上，稍一翻身就是坠楼的下场。
“我还以为只有松田喜欢高处呢，看来你也不差。”
“小诸伏？怎么没有和小降谷一起。”
“zero最近对拆弹有点好奇，松田干脆就去教他了。”
“原来如此……啊，被抛弃了呢，我们两个。”萩原研二用着一副夸张的语调说道。
诸伏景光轻笑着走到了萩原研二的旁边：“很在意？”
“是啊，有点嫉妒了。”萩原研二抱怨道：“明明小阵平的第一亲友是我吧？最近和零关系那么好的样子。”
“我也没想到zero能交到这么好的朋友呢。”
说完，两人对视了一眼，一起笑了起来。

其实诸伏景光很早就想和萩原研二聊聊了。
具体追溯可以回溯到开学初典礼的那天。那个时候诸伏景光只是很单纯地想和同期进行正常的交流, 然后他就被松田阵平警惕了。
所以在诸伏景光的眼中，最开始是因为松田阵平，所以社交能力强、第一天就几乎和全班都打好了关系的萩原研二, 才会有意识避开他和zero。
事后稍稍认识了之后，松田阵平那强到可怕的直觉, 更是让诸伏景光的推理往这一边推测。诸伏景光更是怀疑过松田阵平当时大概是隐约察觉到了他身上那藏匿着的阴影（心事），觉得他是个心思深沉不好对付的人，才会是这种态度。
这个猜测, 一直持续到他们真正熟悉了之后，才转换成了另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
——最开始警惕防备我的，是萩原研二。松田阵平是因为萩原研二的态度, 就像是zero习惯性保护他一样，自然而然挡在了萩原的面前。
通过这个思维去回忆过去的每一份细节, 不出意外都是萩原研二先显露出了并不明显的隔阂和抗拒，松田阵平才会立刻像是雷达响应一般跟上。
萩原研二的负面情绪很微弱，不是说他就没有负面情绪, 例如不会生气不会苦恼什么的。而是萩原研二很少会将自己真实的负面情绪表现出来。
他表现在人前的，往往只有显得轻浮的轻快。习惯性上扬的尾音和总是勾起的唇角，开朗的笑容和自然而然就会说出口的甜言蜜语，总是让人下意识认为他就是这样的人。
——一个总是笑着的、开朗又轻浮、没什么心思、喜欢社交、轻易就让人能放下防备的家伙。
不能说这一面是假的。
但是正因为是诸伏景光，所以他才能察觉到这份违和。
要说整个警校谁最擅长处理情绪, 诸伏景光说第二，连萩原研二都不一定敢说自己是第一。
从幼年开始包裹他的阴影和精神压力从未停歇过一刻, 他每分每秒都想要知晓当年的真相。
可是表现在外界, 诸伏景光永远都是弯起的猫眼，以及清澈干净的温和笑容。唯独亲近之后，才会意识到他笑容下隐藏的阴影。
哪怕前一晚还在做噩梦, 第二天他也依旧可以露出笑容正常的和人交流对话。
他的理智和情感，仿佛是分开的一般。
正因为是这样的诸伏景光，从幼年起就开始调节自己心理问题的诸伏景光——才能敏锐地抓住萩原研二身上的违和感。
萩原研二说自己有点嫉妒，诸伏景光多少能理解这份情感。这是友情之中的排他性和占有欲。
就像是两个人的友谊一旦加入第三人，总会有一个人感觉被忽视了。
“有点理解小志野以前的感觉了。”萩原研二在刚才就已经换了个姿势，现在靠在诸伏景光的旁边，弯着腰手肘搭在台子上，撑着下巴语调随意。
“志野？”诸伏景光重复道。
“是我以前的朋友，也是小学同学。”萩原研二爽朗地解释了起来：“以前我和他们要玩得更好，直到我对小阵平一见钟情。结果小志野也嫉妒了呢，吓了我一跳。”
萩原研二惯会使用暧丨昧大胆的词汇，就像是前段时间直白地说班长是不是喜欢zero一样。
“我还以为萩原你不太喜欢说自己的事情。”
“唔？”
“因为每次提起过去有关的话题，你说的一般都是松田？”
“啊——”萩原研二眨眨眼：“有吗？”
“不过就算只提小阵平，其实也是提我自己啦，毕竟我和小阵平是一起长大的。”
“哈哈，也是。”诸伏景光稍稍放松肩膀，背靠着不高的护墙，是和萩原研二完全相反的方向和动作。
萩原研二整张脸都暴露在月光之下，反倒是此刻背对着的诸伏景光神色看不清晰，被阴影覆盖。
“其实我很意外。”诸伏景光说。
“嗯？”
“松田的性格，感觉应该很难隐藏秘密，也不喜欢隐瞒吧。”
“是哦！小阵平真的很不擅长说谎呢。”
“但是关于你的事情，松田倒是完全相反呢。”
“……”
“……”
“好意外。我还以为直到毕业小诸伏你也不会点出来啦。”萩原研二轻笑出声。
“我的确没打算说，也不打算问的。”诸伏景光也低低笑了一声：“大概是因为zero和松田的关系变好了，稍微也有点感到……寂寞？”
“……我懂！啊啊，明明一直以来关系最好的是我吧？但是小降谷也的确是很好的人，成为朋友也是理所当然的吧。”萩原研二想了想，又接道：“小诸伏和班长也是，所以能像现在这样成为朋友，我很高兴哦！”
“我大概猜出来小诸伏你在担心什么啦。”萩原研二眼睛弯弯，紫色的眼睛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浅，他略微侧过头，一半的五官也落于阴影：“我和小阵平关系的确很好，但是小阵平和zero虽然很像，但是他们有一点是截然不同的。”
“zero他啊，如果对象是小诸伏的话，哪怕小诸伏做了过格的事情，他也会觉得，hiro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信任hiro。”
“因为小诸伏你的确是这样的人，是可以信任的人呢！”
“而松田那家伙……”萩原研二顿了顿，诸伏景光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萩原研二。
可能萩原研二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当他喊出姓氏，而不是那些轻快甜蜜的昵称时，就是他最认真的时候。啊，准确来说，松田阵平也有这个习惯。当他开始喊“萩原”的时候，往往也是他认真起来的状态。
“松田他啊，是我一旦踏错一步，他就会毫不犹豫冲上来狠狠揍我一拳，然后再把我往回拽的类型啊。”萩原研二说到这里，重新回过头，看着月亮，从阴影处脱离，笑得开怀。
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我多余担心了。诸伏景光看着萩原研二在月光之下毫无阴霾的神色，在心里想到。
萩原研二曾在他面前表现过两次出格的行动和神态。一次是外守一事件，一次是便利店抢劫事件。
那个时候，萩原研二身上的危险性和诡异感，高到连zero都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但是怎么说呢，不愧是幼驯染啊。同样也有一位幼年好友的诸伏景光想到。
他们的过去是什么模样，直到22岁才相识的友人无法知晓，但是有一点很明确。就是这对幼年友人，他们是互相的锚点。
他们是互相一起缠绕长大，无法分开而蔓延开来的藤蔓。想要分离两人，必须要将一整面被藤蔓覆盖的墙壁全部清理，但哪怕斩草除根，也必然能在缝隙的土壤之中，找到另一人遗留下来的痕迹，生生不息。
萩原研二包容着松田阵平社交一面的不足，而松田阵平只是站在那里，就是萩原研二不会移动和消失的道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