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还是憋着吧。
前排有人看剧外放,夹着四周各种带有口音的普通话,祁修阳红着一张帅脸慢吞吞看向窗外,脑袋晕的像是喝了两瓶二锅头。
自古文人多情,祁修阳堂堂理科生并不能太理解其中的诗情画意。
当下好像懂了点。
整个车厢只有我们相认识,我坐在窗边看风景,你在一旁睡觉,再平凡不过的画面,因为我的眼里除了风景便是你,竟然极其舒适和浪漫。
可惜祁修阳不会吟诗作画,也没有绝妙的文采,他挣扎了会儿,决定等会儿发个朋友圈记录一下。
林夏是在下车的前半个小时醒的。
双手得到解放后,少爷第一时间拿出了手机,信号满格,他的指尖有点麻,哀怨地瞥了林夏一眼,将发红的手背伸到他眼前。
眼神不能再明显。
林夏也没想到力气这么大,但他觉得主要原因是他哥皮肤太白了,淡定地喝口水想要掩饰一下尴尬。
“呵呵。”祁修阳哼唧。
林夏顿时呛住:“……”
“现在去吗?”林夏拧上瓶口问。
他真的是睡得糊涂,根本没听到祁修阳说话,感觉像是在梦里一样,半猜半知的知道是他哥捏了他鼻子,以为祁修阳又捣乱。
“不去,没有尿意。”祁修阳说完把手机放回了口袋。
他兀地想,如果林夏以后有了喜欢的人,会不会也会和她一起回老家,也会经过这片土地。所以他犹豫几秒,决定还是不发了。
谁说最幸福的暗恋者一定是甜的呢,也有苦的一瞬,他不过习惯隐藏罢了。
不能太贪心。祁修阳告诫自己。
林夏以为他真的生气了。
“哥,你看。”林夏手肘戳了戳身边的人。
身边的人扭捏了几秒才缓慢地看过来,没了围巾的遮挡,他的表情有些不易察觉的紧绷,语气不善:“看什么?”
林夏伸开手。掌心里有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粉色星星。
“送你。”林夏笑着说。
祁修阳认出这是用一种又细又长的彩色塑料吸管编成的星星,初中有不少小姑娘给他送过,包着精致的蝴蝶结。
少爷摆出一种嫌弃的模样。
“一个不够。”他下一秒口嫌体正直拿走星星:“我之前收过的最少的也有九十九颗。”
林夏垂下眸子盯着手心:“我目前只有一颗。”
忘记是哪一天,他去书店买书,因为经常去,老板娘应该是记住了他,将卖剩下的最后一束吸管随手送给他了。
恰好是祁修阳最喜欢的颜色,林夏犹豫了下没拒绝。
他跟着视频学了半天,可惜男孩子手不够灵巧,导致几十根吸管里只有一个成功叠出形状。
“我刚刚口误。”祁修阳改口极快:“一颗够了,可以随时带在身边。”
林夏手指慢慢收回,神色放松下来:“哦。”
星星很小一颗,祁修阳珍重地把他放进钱包里,朝着林夏笑了笑,笑着笑着嘴角僵硬起来:“完蛋,我真的憋不住了。”
林夏:“……”
下车后,少爷将行李书包往林夏面前一推,火急火燎冲进卫生间,生动地表演出了什么是屁股着火的猴子。
猴子解决完出来,在洗手间打理一会儿头发,极其臭屁地拿着手机自拍几张。
手机嗡嗡震动几声,上面显示你的朋友“次年”发来一条消息。
祁修阳边往外走边回复:怎么了儿子?
只是短短几秒,韩次年刷爆了整个屏幕,吐血的表情包占了大半,最后演变成了痛哭。
韩次年:不要脸
韩次年:你和沈北一样是叛徒
祁修阳:???
韩次年一放假就和家里人去了姥姥家,两人上次发消息还是两天前,祁修阳当真不知道这句不要脸从何而来。
他正要问他儿子是不是有病,他儿子又发来一条消息。
韩次年:出去旅游不带我,算什么兄弟
祁修阳:???
祁修阳冤死了:我回老家你愿意跟着?过年你不和你姥姥过了?
韩次年:?
韩次年:老家?
祁修阳翻了个白眼:不然呢
韩次年:嘻嘻
韩次年:我看图还以为你把我丢下和林夏单独出去玩了【眨眼】
祁修阳:……
祁修阳:我是那样的人么
韩次年:不是不是
祁修阳走到拐角的脚顿住,白皙的手指飞快地敲着九宫格。
祁修阳:等等
祁修阳:什么图?
韩次年:林夏朋友圈发的图啊
韩次年:他八百年不发一次朋友圈,发一次还挺浪漫,我直接怀疑你们去了巴黎
林夏的朋友圈五分钟前有了一条动态。
没有文案,只有图片。
图片里是一个人的手,手里捏着一颗粉色的塑料星星,能看出他靠着车窗位置,拍摄的人在他旁边,不动声色留下了这张照片。
这本是他想做的事,以为会成为遗憾,林夏就这么措不及防弥补了他的遗憾。
祁修阳走过拐角,越过行人,在出站口的牌子下看到了林夏,手机接连震动,他低头看了一眼,是韩次年发来了消息。
韩次年:照片里的手是你吧?
祁修阳:是
韩次年:我就说我不可能认错,评论里咱们班学生还在问是谁,甚至还有人猜是女生
韩次年:一群脑残
“……”
祁修阳站在原地深深吸了口气吐出来。
三个回合后,他表情淡了些,恢复了自认为和平时一样的风流倜傥模样,朝着出站口走过去,手鹬蟋在林夏肩膀上拍了一下。
“林小夏,偷拍我?”他吊儿郎当地笑着质问。
林夏很坦然地点头,并且让他看自己朋友圈底下的评论:“不过大家没认出来是你。”
“认不出来不是真爱,”祁修阳从逐渐离谱的评论区移开视线,表情看起来有点较真:“你统计一下,二班有谁不爱我,开学收拾他们。”
“……”林夏直接收回手机,拎着行李走了。
林夏从来没有对他发过脾气,生气也是一哄就好,祁修阳跟在他身后,肆无忌惮地笑,笑起来走一步停一步,最后林夏只得无奈地放慢脚步等他。
出站后两人打了个车。
自从姥爷去世后祁修阳没再回过老家,隔了十年,早已经记不清各个街道的路,下了车如今看到周围的一切,有点迷茫。
两人拉着行李箱绕过不知几栋楼,最后林夏停在了楼前微微仰头看向某处,祁修阳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怀念。
“想奶奶了?”祁修阳小心翼翼地开口。
林夏点了点头。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祁修阳真的没有文学天赋,这句话也是从少的可怜的词库里硬巴巴挤出来的,可却是真心话:“奶奶在天之灵,肯定希望你过得好,所以不要伤心。”
林夏朝他笑了笑。
老家的一草一木皆是陌生,只有这个笑容是熟悉的,祁修阳也笑了一下。
看了他哥一眼,林夏目光锁在五楼的某处:“奶奶走后,我每一次回家,都没再找到家在哪儿。”只是冷冰冰的房子而已。
祁修阳心口微疼,眸光看向少年的侧脸。
冬天的树上早已没了叶子,空中只能听到萧瑟的冷风声。
他听到林夏又说:“但今天不一样。”
林正誉和李芙蓉常年出门在外, 对老房子没太大感情,林奶奶走后他们多次计划要把这套房子卖掉。
他们夫妻极力反对林夏回老家住,说地方偏僻并且房子小条件差, 而且家里也不缺更大更好的房子, 完全没有理由继续住在这套老房子里。
可林夏心里谁都清楚, 林正誉和李芙蓉不希望他回来是因为这片小区的街坊邻居没有人不知道他还有一个黑爸。
回到老房子对林夏是怀念和回忆,可对林正誉和李芙蓉, 只是提醒他们曾经对儿子做过的错事。
但林夏不在乎, 他不在乎林正誉和李芙蓉愿不愿意回来, 更不在乎他们回来时面对黑爸一家的难堪。在林夏眼里, 这间老房子是他和奶奶两个人的家。
没人能拗得过林夏, 林家夫妇无奈之下只得退让一步, 把老房子重新装修了一遍。
这套房子的总面积不到六十平,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两室一厅一厨一卫, 而且次卧还有个连通的阳台。
祁修阳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新家具上的甲醛味儿。
房子是九月重新装修的, 林夏也是重装后第一次回来,奶奶的房间被改成了林正誉和李芙蓉的主卧,其余没太大变化。
林夏将两人的行李箱放到沙发旁的空处:“我的房间连通阳台容易积灰,长时间没人住,要打扫一下。”
客厅的装修色调偏灰色,符合林夏清冷的风格,祁修阳上下打量,脑子里还沉浸在楼下林夏的话里,扬着唇角。
林夏掀开沙发上遮灰的白布又道:“你躺沙发上玩会儿手机, 我收拾好一起去超市。”
进屋不久就觉得热, 祁修阳脱了长长的棉服, 他里面穿了件奶白色卫衣,在李女士的眼神威胁下卫衣里还加了保暖衣,看起来有点憨厚。
少爷把卫衣里的保暖衣一并脱了,拳头砸在林夏肩头上:“你是劳动模范是吧,我躺着你干活,折你哥寿呢。”
这一拳砸在棉服上不痛不痒的,林夏笑着也把衣服脱了,只留了件黑色针织衫,撸起袖子:“我怕你累。你先在客厅打扫我去收拾卧室行吗?”
“……没问题。”祁修阳脑子里还想着林夏刚刚不小心露出来的半截腰。
林夏从厨房拿出来两个围裙,两人有模有样的干了大约两个小时,祁修阳身上出了层细汗,最后把卫衣也脱了,只穿了件短袖。
打扫完后林夏找到了遥控按钮开了暖气,犹豫了下问:“你先洗个澡,还是出门回来洗?”
祁修阳肯定要先洗澡再出门。
少爷从密码箱里拿出来衣服,直接奔向洗澡间,可发现洗澡间干净的和样板房没有任何差别,连一块肥皂也找不到。
他只好耸拉着脸拎着衣服出去,神色蔫儿巴巴地说:“先出门。”
林夏猜到他会这样,但还是被他的表情逗笑,领着他去卧室把衣服放下。
打扫时祁修阳没仔细看,这才注意到林夏的床是单人床,目测宽度和他的腿差不过长。
“?”少爷僵住在了原地,愣神了好半晌,慢吞吞咽了咽口水:“你的床,我们两个睡不下吧。”他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早就料到少爷从小打到没睡过这么小的床,林夏好笑又严肃地看着他:“应该不会。床宽一米二,两个人挤挤差不多。”
祁修阳:“……”杀了我。
老家这几年发展不错,十字路口的街道拐角盖了个大型商场,虽然比不上淮中市中心繁华,但也是应有尽有,吃喝玩乐一遭不在话下。
两人买了不少生活用品,主要是祁修阳比较龟毛,觉得不能委屈自己凑合过这个寒假,最后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林夏在他的怂恿下打破原则买了一套奶油色床单。
他们把东西存好,杀到楼上吃了顿火锅,祁修阳饿的两眼发昏,疯狂点了一盘一盘的菜和肉,嘴里还嚷嚷着说不够,林夏扶额只觉得头疼。
果不其然,吃了不到一半,少爷开始捂着肚子说饱了,并开始给林夏夹菜让他多吃点别浪费。
林夏顿时头更疼了。
吃饱喝足天已经昏黑,两人拎着大包小包回了家,祁修阳拿起衣服直接去了浴室,他抵着门能听到林夏打开冰箱的声音,抿了抿唇,耳尖悄悄发热。
和自己喜欢的人挤在一张一米二的床上,真的是期待中夹杂着担心。
他调低了水温,到温凉状态,洗了个漫长的澡,对着镜子坚持到脸上的红色褪去才出门。
“林夏。”喊了一声没人应。
祁修阳愣了一下,发现屋里格外安静,不像是有人的样子,但林夏外套分明还在,他找了一圈,可是前前后后没见到林夏的身影。
手机没收到任何外出的消息,祁修阳擦着头发的毛巾一顿,皱了皱眉,给林夏打了电话。
打到第三个电话才接通。
“你在哪儿?”祁修阳听到电话里有风声。
人群嘈杂,林夏声音哆嗦颤抖,能听出说话使着劲儿:“哥,我马上回去,你别出来。”
“你在哪儿?”祁修阳语气非常硬。
林夏知道他哥的性格,只得实话实说道:“今天我们出门,路过的那条湖,你还记得吗?”
“记得。”祁修阳快速道。
林夏:“我在湖边。”
不等祁修阳问发生了什么,林夏已经挂了电话。
祁修阳拎着外套飞速跑出门。
作为李女士口里合格的路痴,祁修阳跑的时候完全是走到一个路口凭着感觉跑向另一个路口,但他慌张的时候感觉都挺准。
去的路上他想过无数种可能,林夏是不是和人打架了,在老家有什么旧仇人,林夏有没有受伤。
可真正见到林夏时祁修阳膝盖以下像是灌了铅。
林夏浑身湿漉漉地跪在人群中央,他头发滴水上面沾了点水草,比在淮中两人初见时的模样还要狼狈:“医生呢?医生还没来?”
面前站着的穿着大红色棉袄的妇人劝他:“早几个月就看着他半死不活的样子,大冬天在河里这么冻一下,八成是活不成了!”
“你闭嘴!”林夏瞪着那个人。
祁修阳从没见过林夏这么凶的样子。
刚来淮中时的林夏也经常和林家夫妇吵架,可表情没现在这般痛苦和恼怒,祁修阳从人堆里挤到他面前。
又听到大红棉袄妇人说:“你们父子俩都不知好歹,好心劝你你什么语气!他早死晚死不都一样,活着也是白活!”
“医生没说他死谁也不能说他死了!”林夏抬头猝然看见了祁修阳,眸中的戾气还未来得及收。
地上躺着的是黑狗,林夏喊了十二年的黑爸。
二十分钟前,在祁修阳洗澡的功夫,他拎着新买的饭菜水果还有棉被想要给黑爸送过去,黑爸家离他的住处不远,往日天黑就会回到狗窝,林夏没找到人,在附近转了几圈,听到不远处有人喊救命,跑过去发现喊救命的是岸上的人,有人认出他,告诉他水里淹的是黑狗。
林夏直接跳了进去。
可惜他去的好像终究是晚了一步,黑狗如今紧闭着双眼躺在众人面前,九死一生,只是这一刻,林夏后悔让祁修阳来了。
“……哥。”他有些不知所措。想解释我刚刚不是凶你,你不要怕我。因为老家的人大部分怕他。说他古怪。
可他什么也没来得及说,祁修阳将外套脱下来披在他身上,蹲下来抱住了他,手捂住他冻僵的耳朵。
“傻不傻。”少爷心疼坏了。
这时周围开始有人议论祁修阳的身份,嘈杂不已,大红棉袄被林夏吓住,身边的人说了一嘴:“已经没气儿了,医生来了有什么用!”
林夏手指放在黑狗的鼻息停顿了几十秒,嘴唇顿时苍白,双腿发软坐在了地上。
“救护车来了,我们去医院。”祁修阳抓住他的手,扶他起来柔声安抚道:“不论结果怎样,我都在你身边。”
几名医生用担架将黑狗抬走,林夏脑袋埋在祁修阳脖颈,闷声哭了出来:“哥,你说他为什么要跳河?”
祁修阳说不出话,慢慢抱紧了他。
跟着去医院的还有几个好心的邻居,手术室的灯亮着,几人和林夏打了招呼,祁修阳替他挨了道谢。
“小伙子,我看你有点眼熟。”有个穿着家居棉服的女人看着祁修阳说。
祁修阳报上李女士和祁总的名字,简单说自己老家也在这里,他没心情唠嗑,注意力大部分在林夏身上。
有个头发半白的男人叹了口气道:“我晚上在大超市门口还见着黑狗了,在垃圾桶旁边晃悠,这生死还真的是一眨眼的事儿。”
祁修阳看了林夏一眼。
男人又说:“但平时没见他找个吃的找这么长时间,又感觉像是在等什么人。”
林夏抬眸看过去,他眼球布满血丝,嗓音嘶哑:“大概几点?”
“六七点吧。”男人想了想说。
祁修阳心口沉了沉。六七点时他应该和林夏就在那家超市。
“其实王家媳妇说的不错,你黑爸就算不掉河里也活不长了。”穿着家居棉服的女人想安慰几句:“你没见他现在,状态比之前差远了,廋的皮包骨头,黑狗爹妈年纪大了,也没管过他。也不知道靠着什么撑到现在。说实话,活着也是受罪,死了倒是解脱。”
林夏扭脸看着女人,紧紧蹙眉:“你经常见他吗?”
印象里这位女士住在他家楼下,但是黑爸往日是不常来林家这边的,这附近住的人多,黑爸不喜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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