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掏完马黄和局长,马瑞继续把手伸进自己的腹囊里,很快,他手里就揪着几条死掉的盲鳗拽了过来。
一个男人,挺着孕妇般的肚子,拽出几条蛇一样的变异盲鳗。这副掉san的场景让王泽瑞胃部痉挛,费了好大力气才没让自己吐出来。
而方安娜比他的忍耐力稍微好一点,只是浑身僵硬地别开了目光。
“这几条盲鳗想钻进我腹囊里,直接被我憋死了。我想着尸体应该能卖几个钱,就都捡起来了。”马瑞笑呵呵地说。
不仅是这几条盲鳗,被他杀死的一些盲鳗他也塞进了自己的袋子里,找了个地方藏起来。
这些都是他的战利品,是钱啊,肯定不能浪费。
王泽瑞僵在原地,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马瑞哥,你真是个狠人,我再也不敢小瞧你了。”
虽然马瑞表面上非常胆小,但就冲他这肚子里装盲鳗的心理素质,都够王泽瑞称上一句“大哥”了。
“呵呵,没办法,都是为了活下去。”马瑞说完,又把盲鳗塞了回去。
王泽瑞终于没忍住,弯腰呕吐起来。吐完,他虚弱地说:“马瑞哥,以后你再做这种事情,麻烦先预警一下。”
“好吧。”马瑞点头道。
虽然他并不清楚王泽瑞呕吐的真正理由是什么,还以为对方只是被盲鳗攻击怕了,有了心理阴影。
三人会合,就该商量正事了。三人想了想,决定冒险进入森林寻找江天的下落。
要是就这么一走了之,江天很可能还没撑到他们搬救兵来,就被怪物吃掉了。
“马瑞哥是变异者,而且我们还有局长和马黄,一定能找到江天。”方安娜鼓舞士气说,“这次我们找到人就走,不跟怪物硬碰硬。”
“真的要去?”王泽瑞还是害怕。
夜晚的树林鬼影重重,阴风阵阵。再加上弥漫未散的浓雾,让人还未接近就浑身发冷,毛骨悚然。
“走吧!”方安娜在身后推了他一把,三人就一起步入森林。
他们也不清楚岛上其他地方的情况,就算回去,也不知道会遇见什么。还不如先把眼前的急事解决。
如果没有江天,他们仨早就被盲鳗海丧尸杀死了。现在轮到他们来救江天了,这次一定要成功把江天救出来。
森林深处。
潮湿的青色雾霭幽幽浮动在暗紫色的重重树影中,昏昏晕晕,隐隐没没,开启另一种诡异森然的景象。
江天被怪物的触手拖着一路前进。衣服被擦破,皮肤也被树枝、灌木和砂石磨出鲜血。
手电筒在被袭击的时候不慎遗落,他护住脑袋,伸手拿起斧头朝触手砍去,触手被砍出口子,反而将他的小腿绞得更紧了。
骨头裂开的疼痛感瞬间袭来,江天咬紧牙关,全身瞬间冒出冷汗。
但是相比于丢掉性命,一条腿又算得了什么。
他忍住疼痛,再次挥起斧头,重重砍下。
啪!这一斧终于将触手砍断,受到刺激的触手将他猛地抛飞出去,他的小腿也传出了咔嚓咔嚓骨裂的声音。
江天后背撞在树上,脑袋晕眩,陷入短暂的昏迷。
过了片刻,他强撑起精神,挣扎着爬起来,靠坐在树下。
小腿上剩下的触手还在扭曲绞紧,他脸色煞白,急忙伸手想将触手掰开。
触手离开本体,也依旧能动弹,所以缠在他腿上越来越紧。江天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扯开触手,下面的小腿已经骨折变形,一动就是锥心的痛。
“嘶——”大口呼吸缓解痛苦,他撕下衣服用树枝简单固定住伤口,便站起身准备离开森林。
第41章 树洞,星星,风车,男孩
江天一瘸一拐地朝外走去, 森林黑黢黢的,悄然无声,弥漫的浓雾和茂密的树丛遮挡了视线, 让他无法准确辨别方位。
再加上伤口的疼痛越来越强烈,他刚走出没几步,就又摔倒在地。
疼痛让他的视线模糊,他休息了一小会儿, 又继续朝外走。
除了把他抓进来的怪物。森林里还有其他变异生物,如果一直呆在森林, 肯定会遇到危险。
趁现在自己还是清醒的,最好尽快离开森林。江天捡起一根树棍当拐杖,忍住疼痛继续朝外走去。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他坚持走了十几分钟, 耳边隐约听见淙淙的溪水声。
小溪?是他们之前遇见马瑞时的小溪和青潭吗?
心里有了希望, 江天拖着身体,努力朝溪流的方向继续前进。
他逐渐接近溪流,当他真正来到溪流边时, 才发现这只是一条从石壁上流淌下来的小溪,并非他之前遇见的那条。
心中失望,江天艰难地弯下腰, 准备在溪边喝点水暂时休息。
当他弯腰接近溪水,淡淡的腐臭味飘进了他的鼻腔。
非常淡,却难以忽视。他的五感本就敏锐,这样的臭味立刻让他触电似的打起警惕。
断腿妨碍了他的行动,他竭力想朝后退,但脚后被绊住,又让他趔趄了一下, 就要朝前摔倒。
他勉强稳住身体,但脚下的树根却在这时摇晃了起来。
是陷阱!
他意识到这点,但为时已晚,树根蜿蜒而上,缠住他的腰就就将他猛地朝上拽。
啪嗒!手里用来支撑身体的树棍掉在地上,触手缠住他的腰就把他吊了起来。
腰间的触手猛地缩紧,江天拿起斧头朝腰上砍去,触手吃痛,猛地松开,下一秒,又一根触手直接缠住了江天的脖颈,想要将他活活吊死。
“嗬嗬……”江天捂住脖子,睁大眼睛看向眼前的树冠。
濒死之际,他看见树枝上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红褐色触手,触手的末端是一只海丧尸,直挺挺地串在树冠上,而这些触手则都是从它的腹腔里蹿出的。
没想到森林里还隐藏着这样一只海丧尸!
触手像肠子一样从海丧尸腹腔中不断涌出,在那蠕动的内脏之间,一只头颅似心脏模样的红色章鱼在暗中窥伺它的猎物。
氧气逐渐被剥夺,江天呼吸困难,耳朵里嗡嗡作响,感觉世界开始旋转。
难道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吗?他绝望地想。
在意识陷入空白前的一瞬,眼前一抹白色划过,唰地割断了缠住他脖子的触手。
身体顿时下落,被一双有力的双臂稳稳接住。
“咳、咳咳!”大口喘息着,溃散的目光重新凝聚,江天看清了面前之人的脸。
“林叔?”他边咳嗽边问。
这是一个身材清瘦、头发浓黑的中年男人,他的动作矫健敏捷,如森林之中的雄鹿,带着江天避开章鱼触手的攻击。
“是我。”男人说,语气温和,不疾不徐。此人正是林戈韶的父亲,林平。
“谢谢你救了我。”江天哑着嗓子说。
林平将他放在地上,“你自己还能走吗?”他瞥了眼江天受伤的小腿。
“我可以。”江天急忙说,不想拖他的后退。
“那你躲远一点,我来对付这只怪物。”林平转身走到不远处,从树干里拔出一把大柴刀。
刚才他就是用这把刀砍断了缠住江天的触手。
江天点点头,转身一瘸一拐地朝外走。
他留下也只是负担,现在有林平殿后,他也幸运地逃过了这一劫。
夜晚的森林非常安静,几缕云雾横曳而过,鬼气森森,令人直掉冷汗。
江天走了一会儿,又停下,观察四周的环境。
现在他处在森林,又是晚上,再加上大雾,方向难以辨别,今晚估计很难走出去。
他记得自己和同伴聚集的地点在小岛的西北部。岛上的森林是从西偏北的方向一路延伸到北部顶端。
如果是向南还好,要是向北,那他就是在逐渐远离安全区,是在朝相反的方向前进。
转身看了看身后,雾气和树丛已经将路锁住,他现在也不可能调头去找林平,只能自己独自前进。
后脑勺凉飓飓,江天硬着头皮继续朝前走。
最起码要找到一个山洞或树洞供自己藏身,趁现在意识还算清醒,他必须要找到一个安全的庇护所。
一路上跌跌撞撞,不知过了多久,江天终于走到了一处树木稀疏的山坡。
树林森然而立,如憧憧鬼影。四周逐渐飘起微风,雾气渐渐变淡,被吹散的雾气在朝山谷飘去。
江天沿着山坡朝下走,刚下山坡,脚掌却突然感受到水流。
怎么有水?山谷的雾太大,他低下头也看不清自己的脚,但却能察觉荡漾的水波拂过他疼痛的脚踝和小腿。
又往前走了几步,脚底依旧是潮湿的水,但四周非常静寂,几乎听不到一点声音。
他抬起脚,只能听见脚带起细微的水声,仿佛是声音都被浓雾给吸收了。
这个地方有古怪!江天胳膊上渗出冷汗,转身就往回走。一口气走了十几步,脚下依旧是浅水,而非平整干燥的陆地。
怎么回事?明明转身就能回到山坡,但现在他却依然站在水中。
江天茫然地睁大眼睛,黑暗中,他眼前只有模糊的轮廓。世界是如此安静,安静得仿佛整个天地就只剩下他一人。
不行!别害怕!必须要镇定!咬了咬舌尖,江天必须得费劲全力,才能让自己的心跳恢复平稳。
他迷路了,而且误入了奇怪的地方。
难道他进入了禁地……想到这,汗水从背后往下流,江天攥紧拳头,才不至于让恐惧攫住自己的心脏。
岛上有禁地,贸然闯入禁地的人十死一生。
禁地其实是个统称,是岛上的拾荒人根据经验总结出的三个极其危险的地方。
一处是东北方向的桃花林区域;另一处是小岛北部的山林;还有一处是岛南部,与芦苇丛和沼泽相连的南郊水库。
岛上极少有人能从禁地活着出来,所以人们对禁地内部几乎一无所知。
站在原地,江天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努力思考该如何逃出此地。
他之前一直在森林打转,现在看来他应该是在朝北前进,淆阳岛的面积不大,他一直朝北走,所以才会误闯禁地。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出去的办法。
在他站在原地思考的这段时间,脚下的水逐渐上涨,很快就没过他的脚踝,淹过他的小腿。
伤口沾水,痛感加强。江天艰难地朝前走了一步,伤口的刺痛就更强烈。他要用这种方法避免昏倒。
没有退路,只能继续前进。他在水中一直走,直到水漫到他的腰部时,凝滞潮湿的山间雾霭中逐渐出现一抹树的影子。
江天缓慢走近,窥清树的形状。
这是一棵非常巨大的歪脖子树,大约有三层楼房那么高,安静地矗立在这片阴森死寂的水域。
通过观察,江天发现这是一棵老槐树。老槐树枝繁叶茂,因为是倾斜着生长,部分沉甸甸的树枝下垂到水面上。
江天/朝老槐树走近,腿抬起的水浪拂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他伸手扶上树干,粗壮的树壁是老人皮肤一样的皱褶纹理。
抬头看向头顶,顶上是黑暗深沉的华盖,彻底融入夜色,无形中有种快要将人压倒的厚重。
有那么一瞬间,江天感觉自己和这棵歪脖老槐树都凝固了,只剩下脚边的水在流动。树叶在沙沙作响,从水面沿着枝干,一路蜿蜒到他的头顶。
沙,沙,沙。
树叶摩擦的声音有节奏地响起,一直在头顶回荡。安静无人的黑暗水域,只有这一种声音,诡异得让人心里发慌。
水已经漫到了胸口,江天伸手摩挲了一下树皮,最终硬着头皮爬上了树干。
若不上树,那他就要被淹死在水里。
歪脖老槐树的枝丫很多,爬起来很方便。江天往上爬了几米,坐在一棵较粗的树干上,微微松了口气。
四周静悄悄的,雾霭弥漫,旋转,轻飘,绕过树枝流浮到水面。坐在树干上,被这种夜雾贯穿,虽然已经离水,但他的身体却感到非常冰冷,出奇的冷。
沙,沙。沙沙声一直不停,意识恍惚,这声音似乎是在他耳边响起的。
他搓了搓冻僵的胳膊,忍不住转过头往身后看,身后倚靠的是老槐树粗壮的主干。
他伸手抱紧主干,以免自己掉下去,头微微后仰,从后面角度看去,树干上似乎有一处凹陷。
像是一个小树洞。
沙沙声并非从头顶的树叶发出,而是从树洞里传出的。
江天小心翼翼使身体转了个面,这样他就能将头伸到后面去。
探出头,树洞就在眼前。这是一个半人高的树洞,江天不清楚里面是什么样。
他静静等了片刻,忽然,一阵轻风吹过,擦过他的耳朵吹进树洞,沙沙声就从树洞传了出来,淡淡渺渺,遥远又神秘。
这阵风也将雾吹散了,头顶像是有月色洒下来,世界忽然变得惨白惨白,使江天看清了树洞里的东西。
那是一具小小的尸骸,弯曲着脊背蜷缩在树洞里,他不知道死去了多久,已经化为一具干尸,只剩下手上的纸风车,还在缓慢地转动,沙沙的,三两次的,漩涡一样向四处慢慢流开。
江天像被施咒一般哆嗦了一下,浑身一阵阴冷,从后脊梁骨一直凉到全身。
看尸骸的模样和大小,这应该是个八、九岁左右的小男孩,不知何时躲进了树洞,被卡在里面出不来,便活活憋死在里头。
他被卡在树洞里的原因又是什么?
是贪玩爬进去的吗,还是说在大灾变时期,为了逃避洪水,不得已才躲进树洞。
他独自一人在树洞里藏了多久,久到整个世界都被洪水淹没,整个世界都化为一片汪洋。没人来找他,可能他已经被遗忘,也可能认识他的人都已经在灾变中丧生了。
在这个被世界遗忘的树洞里,男孩蜷缩身体,独自经历漫长而寒冷的孤独。这里只有一棵老槐树,还有一个破旧的彩色塑料风车陪伴他。
沙,沙。风车旋转的声音也像槐树树叶的响声,是他们陪伴男孩直至生命的尽头。
这样悲伤的场景让江天心中默然。
树洞内的风车还在旋转,随着不停歇的沙沙声,江天周身也感受到缕缕轻风正在朝树洞汇集。
这风来得古怪,似乎只有树洞周围才产生了风。
也正是因为这风,云雾渐散,光线朦胧,使他得以看清树洞内部的景象。
男孩的尸骸很干瘪,但没有腐坏,说明树洞内干燥通风,这才形成了一具干尸。
那么,造成这些的风又是从哪里来的?
江天的视线移动到男孩手中的彩色风车上。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七彩塑料风车,风轮由红色的塑料亮片组成,在阳光下应该能反射七彩的颜色。
固定风轮的是一根木签和小木棍,是手工制作的,被打磨得很光滑。
风车还在沙沙转动,江天忍不住伸出手,将风车从男孩手里抽了出来。
奇特的是,风车很轻松就被取了出来,当它离开男孩的手掌,它就停止了转动,周遭的风也随之停歇。
雾霭重新聚集,江天感觉周围的温度似乎在下降,他感觉更冷了。
刚才是风车驱散了迷雾,莫非风车有驱邪的效果?
江天记得小时候自己也玩过风车,而风车古代叫做“八卦风轮”,本就是辟邪除魔的道具。
没想到误入禁地,自己还能得到一件特殊的古物。江天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用手指拨动风车,风车在他的拨动下转了几圈,但很快就停下了,发出的沙沙声也非常微弱。
为什么自己拿到手,风车就不转动,但是树洞里的男孩却能让风车转动不歇?
江天垂下眼眸,再次看向树洞。小小的尸骸依旧蹲在那里,最终,江天伸出手,准备将尸骸给拿出来。
虽然对死者很抱歉,但现在为了活下去,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男孩的尸体很轻,但当他想将其抱出来时,却发现怎么搬也搬不动。
尸骸似乎是和这棵老槐树长在一起了,不管怎么搬都纹丝不动。
江天放弃搬开干尸,转为检查尸体。他推测男孩身上一定有什么特殊之处。
男孩身上的衣服似乎是一种校服,布料已经变得非常脆弱。江天轻轻翻动了几下,布料就变成碎屑滑了下来。
男孩的两只手是握拳放在怀里,手指蜷曲,右手原本拿的是风车,但风车已经被取走,旁边是一只紧握成拳的左手手掌。
校服可能有点大,袖子很长,男孩的左手原本包裹在衣服里,随着布料的脱落,左手也露了出来。
江天仔细看了看握成拳头的左手,伸手将左手手掌掰开。
果然不出他所料,男孩的左手手掌内竟握着一块小石头。
当这块石头裸/露在空气中,江天不由得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