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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君今乘幻电来/师尊卸下了机械臂(鳄人行山)


“行,直接卸吧。”
唐臾二话不说,打算直接把镜子从墙上卸下来。
他朝镜子伸出手,镜子里的自己也伸出手。
就在唐臾快触到镜框的时候,镜中的自己突然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两只手从镜面探出,狠狠地抓住了唐臾,把他往镜子里拉!
“师尊!”危雁迟和久绛几乎同时喊道。
混乱顿起。
久绛身边突然窜出三个人,是穿着僧袍的光头。他们机械手的虎口处挂一串念珠,电子声齐声循环念诵:“嗡修多利修多利修摩利修摩利娑婆訶……”
是冥僧!
佛咒入耳,唐臾突觉一阵耳鸣,右臂深处升起一种麻痹短路的感觉,半个身子似乎都失去了知觉,被两只镜中手朝镜面拽了几步,蓝发几乎碰到镜面。
久绛皱着眉摁住了自己的锁骨,俩小孩也不同程度地蜷起身子。
这电子佛音在入侵义体!
“开信号屏蔽。”
危雁迟低吼,干脆利落地朝镜子里伸出来的那双手来了两枪,镜中传来几声哀嚎,这双手被迫往镜子里缩去。
唐臾被危雁迟从镜子前拉开,却看到几个冥僧左右夹击久绛,强大的机械爆发力让久绛完全无法动弹。
他们似乎想从她身上抢什么东西。
还好,俩小孩反应挺快,他们从短暂的义体入侵里缓过来,分工明确地朝块头壮硕的机械僧人扑去,像敏捷的小豹子偷袭体型庞大的水牛。
镜子除了刚开始来了个jump scare,现在已经没啥战斗力了,只剩一双手海草似的在镜面上晃,好像想随机薅个替死鬼进去。
剩下五对三,几乎没啥悬念。
没几个来回,三个钢铁澎湃的赛博僧人就被一根无形的绳子捆了起来。
很简单,他们有佛音入侵,危雁迟这位机械师自然见招拆招,直接顺路回头黑了他们的线路。
冥僧们机械化程度太高,优点是强化了绝对力量,缺点就是很容易被骇。
唐臾问:“你们怎么只剩三个人了?还有几个人呢。”
冥僧压着三角眼,不怀好意地扫过唐臾他们,冷笑了一声:“你们果然互相认识。”
“你这话就稀奇了。”唐臾笑了,“我跟你不也认识吗?”
危雁迟没什么语气波动地说:“你们剩下那几个人,在镜子里面吧?”
冥僧从鼻子哼了声,算是默认了。
“吃人的镜子啊,真老套。”久杏无聊地甩了甩手中的发绳。
冥僧小队的遭遇跟他们差不多,上楼来看到一面镜子,准备把它拿下来的时候,镜子里突然伸出来一双手,拽了几个人进去。
“然后你们就在这儿等着我们?”唐臾惊讶道,“不想着怎么赶紧把兄弟们弄出来,守株待兔干嘛啊。”
久绛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缕红发,眼帘微垂:“你们的目标是我吧?”
冥僧咧嘴一笑,露出鲨鱼般的细齿:“阁主,您现在手里的东西可是块人人趋之若鹜的香饽饽啊,这可比游戏奖励稀有多了。”
唐臾心想,青鸾珠。
走虎那会儿的目标就是它,比起什么寻宝游戏,这才像真的江湖夺宝。
追兵跟狗皮膏药似的甩不掉,什么人都想上来抢一抢。
“你想要的是这个吗?”
久绛摊开掌心,手中躺着一颗温润的青绿色珠子。
冥僧几人瞬间眼睛瞪得大如铜铃。
宝物近在咫尺,他们却无法动弹,急得发出胡乱的低吼。
久绛把珠子抛到半空、接住、又抛、又接住。
僧人们的目光紧紧粘在珠子上,跟着上、下、上、下,逗狗似的。
久绛突然毫无征兆地朝青鸾珠咬去,一口咬下了大半,跟咬苹果似的,露出里面浅色的果肉。
“啊?”冥僧脸都绿了。
久绛把手中的东西往地上一扔,咕噜噜滚到冥僧前面,真的就是半个被咬过的苹果。
冥僧有点崩溃,被耍了!
“我真的很好奇。”久绛眯着眼问,“你们就算抢到了青鸾珠又怎样呢?你们知道怎么用吗?”
“我们用不用都没关系。”冥僧磨了磨后槽牙,“但如果我们拿到了,有人会给我们传授真正的机械仙法——你们知道仙法吗?靠机械改造,以人抗神,腾云驾雾天上飞,能在二环仙居买房,跟神仙当邻居,机械修仙有多牛逼,你们懂不懂?”
唐臾满脸痴呆:“不懂。”
久青没忍住,笑了半声,又硬生生憋了回去,憋出来一个嗝。
危雁迟问冥僧:“谁答应给你们传授机械仙法?”
久绛接道:“凌修门?”
冥僧扭曲着脸:“你们都知道了还问个屁。”
“凌修门是不是怂,想要东西就自己来抢啊,找一群小杂碎来干嘛。”久绛嘟哝着。
唐臾笑眯眯地说:“估计是拉不下脸吧,仙风道骨名门世家,怎么能亲自下界抢东西,传出去不好听。”
久绛随手指了指地上的三个机械僧人:“他们没用了,怎么处理。”
危雁迟随手一指镜子:“扔进去团聚吧。”
久青和久杏很懂事地把三个人拽起来,往镜子那边押送。
在场的都是大前辈,这种脏活累活当然归他们做。
“不要不要!”三个大块头面色惊恐,剧烈地挣扎起来。
“真吵。”
久绛眨眨眼,一道不明显的红光闪过眼瞳。
机械僧人们瞬间静了下,丢了魂似的,直愣愣地看着久绛。
“这才乖嘛。”久绛歪头一笑,红唇轻启,沉缓的女嗓令人骨头酥软,语气甜如蜜语,内容却十分冰冷,“多大的人了还要人拽,自己滚去镜子里。”
三个僧人如被操纵的木偶,排着队站到镜子前,一步步往里走。
唐臾挑了挑眉:“厉害了嘛,连魔气都不用使出来了。”
久绛难得谦虚:“只能对普通人用用这招。”
三个人排排队自投罗网,从镜子里伸出来的手都震惊了,在空中画了个问号。
不是,兄弟,你们怎么自己想进来?
镜子疑惑归疑惑,工作还是要做的。
很快,三个僧人就被镜子吃了。
唐臾从侧面飞了个小铁片过去,贴着镜子和墙壁的夹缝,把镜子削了下来。
他又突然想到:“那岂不是整个冥僧小队的人都在我手里了?”
“确实。”久绛乐道,“无聊了就拿出来玩玩再放回去。”
“你先给我回来。”
唐臾有挺多想问的,挑了一个最重要的先问,“青鸾珠到底是怎么回事?”
久绛看向危雁迟:“你跟师尊说过吗?”
危雁迟摇了下头。
“师尊回来这么多天,你怎么跟他什么都没聊!”久绛简直无语。
久绛扯开皮衣衣领,露出一段透明的锁骨,能清晰看见里面交错的电线。
她顺嘴跟唐臾解释:“一九几几年战争时期,我伤得有点重,留了疤,不好看。这些年就干脆让师弟给我换了个透明的,酷不酷!”
唐臾笑笑:“酷。”
久绛摁着锁骨下方两寸,指尖陷入皮肤,掏了掏,掏出一颗小珠子。
虽然长得和刚才那颗一模一样,但是一拿出来唐臾就能感觉到不一样。
唐臾心头颤动,被微妙的共鸣感击中了。
那珠子似乎有灵,悠悠地从久绛手心里飞起来,稳稳落到了唐臾手臂上。
“果然……”久绛愣愣的。
危雁迟没说话,但深邃眼底有丝不易察觉的发红。
唐臾看着他们的表情,说出心中猜测:“怎么,这东西跟我有关?”
久绛声音有点哑:“还和…师妹有关。”
师尊殁世后五十余年,三徒弟楼飞白作为师门中唯一的普通人,无疾而终,享年八十二岁。在那个时代的凡常人里,已实属高寿。
彼时,另外三个徒弟仍容颜如玉,和他们漫长的生命相比,楼飞白的一生短暂如蜉蝣。
正如这世间绝大多数人。
久绛红妆红衣,粉黛描眉,在楼飞白床塌边守了一天一夜。她握着楼飞白的手,亲眼看着白发苍苍的她在自己怀里,阖上满是皱纹的眼皮,带着笑沉沉睡去。
青鸾珠第一次出现,大概是在一百多年后。
都说军营里出了一位骁勇善战的女将军,于边塞战场,一剑取了敌方将领的项上人头,霎时声名大噪,名满天下。
女子从军,向来是不易中的不易,纵使赫赫战功在身,她好像也只被当作一只会舞剑的花瓶。
某战凶险,朝廷上下三万大军竟齐齐噤声,落针可闻。唯有女将军出列请战,临危受命,带领孤军深入敌境。
他们被敌军包围,女将身负重伤仍冲在最前线,血染胄甲,见者心惊。
传闻说,就在她被数支飞箭穿胸之时,一只拖着长尾的青鸾神鸟自云中俯冲而下,羽翼青蓝如玉,清啸震野,飞箭触之即融。
仙光包裹女将之身,如神女下凡,四海明亮。敌军大惊,乱成一锅粥,以为触怒了神灵,纷纷丢兵卸甲,原地跪拜,唯恐不及。
据说,这只青鸾神鸟化成了一颗宝珠,认女将为主,直到她寿终正寝。
徒弟三人隐去身形,跟在女将军身后,没过多久便确定,这是楼飞白的转世。
和以前的楼飞白长得不太一样,但不论是哪一世,她的眉眼间,始终有股坚毅的气劲。
人死珠灭,亲眼见过青鸾珠的人少之又少,青鸾救世的故事却流传得越来越广。
在此后的一千五百多年里,青鸾珠总共出现过七次。
民间典籍或许记录得不详细,但是久绛一次都不会错过。
其实他们内心是矛盾的,既想看到青鸾珠,又非常不想看到。
原因很简单,每当青鸾现世,就代表着他们能找到楼飞白的这一世,但青鸾只会在她命悬一线的时候出手相助。
若楼飞白一生顺风顺水,寻常而终,青鸾珠便不会出现。
每次青鸾鸟出现时,徒弟三人都能似有所感,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不难猜出,青鸾与他们四人都有某种联系。
那么青鸾珠到底来自何人,就不难推测了。
久绛说:“这次青鸾珠的出现地点很奇怪,在沌界的一个偏僻工地上,旁边没有人,更没有看上去像楼飞白的人。而且它不是以青鸾鸟的形式出现的,就是一颗孤零零的珠子。我意识到有些反常,只是没想到…是师尊回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啊?”唐臾慢悠悠地问。
久绛:“不欢迎。”
危雁迟:“欢迎的。”
久绛大翻白眼。
唐臾把玩着青鸾珠,这颗珠子像某种通人性的小动物,在唐臾手心蹭过来、滚过去。
“小家伙,你是我什么时候留下的?”唐臾用指尖戳了戳它,小珠子咕噜噜滚到了他手臂上。
相当熟悉和亲切的气息,青鸾珠身上有自己灵力的味道,几乎有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但它似乎是受到了某种压制,所以无法完全顺畅地和自己沟通。
唐臾戳着它,忽然轻声道:“我知道了,扶风……”
听到这个名字,小珠子瞬间滚得更欢了。
危雁迟也哑声喃喃:“扶风。”
扶风,是唐臾常年不离身的弓。
他用灵养弓,弓与他心脉相连。
但这显然不是扶风的本体。
唐臾想了想,推测道:“青鸾大概是某段折落的箭羽幻化而成的。”
“师尊。”
久绛喊了他一声,喊得有点艰难。
“扶风与你心灵相通,它的一段箭羽尚可以化作神鸟珍宝,保佑你徒弟世代平安,所以你是不是心里……”
唐臾一时惶然。
自从前年千,徒弟们亲眼看到他布的献祭之针,师徒之间便仿佛隔着一条天堑。
徒弟们还没来得及质问,师尊也无意解释,仙门百家便汹汹杀到。
那之后的一切——围剿、鏖战、血雨腥风、师尊断臂顽抗、冒死护住徒弟的一幕幕,都像一场太快太快的电影,尚未开头,便已经播放出片尾曲。
快到令人记忆模糊,现在回想,只觉镜花水月般不真实,仿佛黄粱一大梦。
久绛大概未竟的话语大概是想问:师尊,所以你是不是心里一直都有我们?
所以你的箭才会在你死后,变成徒弟的护身符。
唐臾指尖颤了颤,在他的记忆里,死,还不是特别遥远的事情。好像就发生在上个月。
他只记得,在无限逼近于死亡的思绪里,他眼前看到的是和徒弟们疯闹的时光。
在花瓣纷飞、尘埃落定的最后,他唯一剩下的那个念头是——希望徒弟们生生世世都平安。

青鸾珠在唐臾手心里滚来滚去, 没个安生。
唐臾把它放进裤兜里,没想到它哧溜一下又钻回了唐臾手里。
“你到底要待在哪?”唐臾怒了,突然想到一个点子:“能不能把你像镜子一样,放进我眼前的工具栏里?”
说干就干, 唐臾捏着青鸾珠, 眯着眼往空格子里放。
放不进去。
换一个空格子, 还是放不进去。
唐臾把青鸾珠往兜里用力一揣,像打工人揣着他那颗没吃完的茶叶蛋,警告道:“老实呆着。”
圆球终于不动了。
“师尊,刚刚那面镜子是宝镜吗?系统有没有提示。”危雁迟问。
唐臾摇了摇头:“放进工具栏了,啥事都没发生。”
“看来得继续找。”
他们现在站在楼梯口, 身侧是幽长的走廊, 前方是上楼的楼梯。
粉色楼梯安静地向上延伸,越往上越黑,让人看不清上面有什么。
久青问:“要不我们分头走?这样搜起来快一些。”
“分头走是恐怖游戏大忌。”久杏道。
久青语气轻松:“这游戏又不恐怖。”
正说着, 便听到上方的楼梯传来“咚”, “咚”, “咚”的声音,像是有一颗皮球, 正在弹跳着下楼。
久青朝楼梯上看去,只见一颗脑袋沿着台阶滚落下来, 脖子的断口处还在喷血,在台阶上留下鲜红的足迹。
头颅滚到了久青脚边,海藻般的长发覆盖住了他的鞋面。
久青一低头, 便对上了头颅异常惊惧的表情。
“……啊啊啊!”久青被吓得尖叫。
久杏想嘲笑她哥,但笑不出来。
因为这颗头在地上滚了两圈,便消失了——这是玩家。
三位长辈沉了沉面色, 不约而同地登阶而上。
楼上的墙面、地面已经洒了不少血迹。
一个男性玩家手里拿着把弯刀,疯狂朝另一个玩家砍去,恐惧地喊着:“鬼啊啊啊!都给我死死死!”
被砍的玩家使劲挥手,崩溃大叫道:“赵六你疯了!你已经杀了小孙——快停下!”
赵六挥刀挥得更快:“tmd你长那么多触手,老子都给你砍了!”
唐臾很快明白了:“他把队友当成鬼了,刚才那个玩家恐怕也是他砍的。”
不需要过多交流,危雁迟绕到发疯的男人身后,一掌劈去,男人浑身一僵,弯刀掉到地上,整个人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让被追杀的玩家满头大汗地跌坐在地,身子还在恐惧地抽搐。
唐臾突然发现,这两人都很害怕,他们的头顶却并没有血条和理智值的显示。
正常来说,这个玩家头顶的理智值应该狂跌才对。
“你还好吗?”久绛蹲下来问他。
那人哆嗦地抬起手,指着前方幽深的走廊,断断续续地说:“鬼……有鬼…那里面…别看……”
“好的。”久绛让他靠着墙休息,“你在这里休息,我们去看看。”
玩家睁大了眼:“不能看的,不要看镜子!有鬼。”
“鬼啊。”久绛扯了扯危雁迟:“多看看,没准能交到新朋友。”
危雁迟面无表情:“不需要。”
玩家看着眼前这伙人,活像见鬼。
安置好两个玩家,他们走进走廊。
说是走廊,其实更像一个条状的展览厅。
幽长的走廊两边,正常家里会挂油画,这里挂的却是镜子,每隔几步就有一个模样完全相同的镜子。
久杏有点头疼:“这镜子也太多了,怎么找宝镜啊?”
“一面面找吧。”久青指了指前方,“前面也有人在找。”
但宝镜具体是什么样子的,并没有人知道。
久杏来到第一面镜子前,看到镜中自己的眉眼、模样,嘟哝着:“这不就是普通镜子吗。”
看着看着,久杏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不认识镜子里的自己,眼角慢慢下垂,嘴角也向下。久杏扬了扬唇角,镜中的自己也扭曲地笑了笑,眼尾还是垂着,变成一个诡异的表情。
“这镜子有问题。”
久杏皱了皱眉,扭头便走。
然而久杏余光一顿,僵在原地。
她虽然转身离开了,镜子里的自己却没有动!
镜中人仍然下垂着眼角,从镜子里望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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