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乖巧地垂下来,生怕被拍到在偷笑。
和他相比,闻暨白就严肃多了,眉头微颦,一个电话叫来了安保人员。
记者扒在门边,不停地重复着那两个问题,声音聒噪。
楚星野很欣赏他这种为钱奋不顾身的精神,
要是不用在他身上,就更好了。
因为这名外来者,整个病房内鸡飞狗跳。
两名护士一左一右扒拉着他的衣领,拦着他进入病房;他的另一个同行帮忙拿着摄像机,被一个护工遮来挡去;安保人员刚刚到场,小心地靠近这两名记者。
这两名记者还是扮作护工混进来的,前来帮忙的安保差点分不清敌友,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拦人的拦人,扒衣服的扒衣服,拍照的拍照,完全就是一个微型的菜市场。
楚星野早就觉得,菜市场才是宇宙的起源,现在看来,此言不虚。
在一番搏斗之后,记者尝到了安保的重拳,安保见识到了新闻学的魅力,身穿制服的安保人员终于控制住两名记者的手脚。
可是,单单是擒拿住手脚又有什么用呢?
他们的嘴可还自由着。
其中一名记者对着闻暨白的方向大叫道:
“闻暨白!闻暨白!!”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敢说你对他真的没有一丝情愫吗?!你敢说你看他的眼神真的清白吗?!”
“你说话!是个男人就说话!”
楚星野看见病床上的闻暨白薄唇下压,本就锋利俊美的五官看起来阴云密布。
唉,闻暨白最讨厌聒噪的人,怎么可能会回答——
“我说过了,他是有点特别。”
“……但是,只有一点点。”
闻暨白的声音很低很低,甚至让人分不清他这话是对记者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不是这记者人要都给拖走了你瞎回答什么啊?
楚星野石化了。
楚星野听见病房的门被用力关上,门外隐约传来安保人员的声音:
“我去,他口袋里还有个手机在录音——”
“我这里发现了两根录音笔,还亮着。”
然后就只剩下嘈杂的脚步声。
楚星野的世界里还剩下了他破防的声音。
嘿嘿,这下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啦。
闻暨白,想做同性恋别拉他下水啊!
楚星野缓慢地把轮椅往前推,直到膝盖撞上床,关节处浮现一小片淤青也浑然不觉。
他靠近闻暨白,星子般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对方,说:
“其实从刚刚起我就在想,”
“你为什么要在报纸上说那些引人遐想的话?”
“我左想右想,猜不透你的心。”
“脑子里只有一个很离谱的猜想,你是不是……想逼我来找你啊?”
闻暨白听了他的话,却一句话也不说。
楚星野胆子也是大起来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了。
他伸手揪住了闻暨白的衣领,把自己想象成电视里惩恶扬善的英雄角色。
可闻暨白却没如他所想地恼羞成怒,看也不看他,温热的大掌覆上楚星野的手背,给楚星野惹出一身鸡皮疙瘩。
楚星野只能硬着头皮加大力度:
“不说话,心虚了?”
啧,他说的是有点离谱了。
不过说都说出口了,也没有后悔药,能恶心这个死人脸一把也是好的。
“几天不见,”
“变聪明了。”
闻暨白语气冷冷,终于偏过头来看着楚星野。
他这样高傲的人,和人说话,从来都是直视着对方眼睛的。
楚星野的呼吸沉了沉,既然选择恶心人,那就只能贯彻到底了:
“哟,”
“闻大少,你一直都觉得我是同性恋,对吧?”
“你说这种话,不怕我误会吗?”
闻暨白淡淡地扫了他一样,说:
“我不在意你,”
“你多虑了。”
“不在意我,但是变着花样逼我来见你?”
“不在意我,但是帮我挡刀?”
楚星野笑了。
闻暨白周身的温度降到零下,眉头下压,
“你知道,胡又莲的匕首捅进来之前,我心里在想什么吗?”
“什么?”
闻暨白覆在楚星野手背上的那只手收紧,一大一小的两只手紧紧纠缠在一起,粗略看去,像缠成了个死结。
“我在想,”
“这会不会是你在自导自演。”
闻暨白淡然道。
楚星野心里一咯噔。
闻暨白继续说:
“于是,我做了个小小的动作。”
“在下台前,和你交换了站位。”
“就那么一秒,胡又莲的刀就迎面而来。”
楚星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冷笑:
“胡又莲本来就记恨我,”
“她蓄意捅我也是情理之中吧。”
闻暨白抬眸,身体前倾:
“如果我说,”
“胡又莲已经全部招了呢?”
楚星野说:
“她精神有问题,又和我有仇,她的嘴能信吗?”
闻暨白浅笑,他这人冷淡,连笑都比别人浅几分:
“你好像很紧张。”
“因为你在胡言乱语。”
楚星野手心渗出细汗,心跳加速,但面上一点不显。
“比起这些无聊的猜想,我更像知道你为什么要花五千万拍我的日记。”楚星野耸耸肩,语气轻松。
闻暨白凝视着他。
楚星野用力把自己的手从闻暨白掌心抽出,伸出一根手指,顶着闻暨白的胸膛:
“不会是被我这个同性恋给传染了吧?”
闻暨白双手抱臂,交叉在胸前;
“转移话题?”
“你急了。”
不行,胡又莲这个人根本信不过。
要是她真的跟闻暨白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了,被查明白只是时间问题。
必须弄明白闻暨白现在知道多少了。
楚星野呼吸急促起来,一只手撑在床上,脊背前倾;
“胡又莲这种满口谎话,为了逃避开庭可以装疯卖傻的女人,说的话到底有什么可在意的?!”
“……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闻暨白突然大笑,笑声朗朗,他很少有情绪这么外放的时候,楚星野心一惊。
“你为什么这么笃定,”
“胡又莲是在装疯,而不是精神真的有问题。”
闻暨白眼神锐利。
楚星野感觉到自己胸膛里断掉的那两根肋骨在作祟,痛感从胸腔蔓延到全身,他的大脑受苦受累,短暂罢工。
“你心里既然已经有答案了,还问我做什么?”
少年一下子泄了气。
闻暨白托起他的脸,眼睛里是楚星野读不懂的情感:
“听话,”
“这件事,我来帮你处理。”
楚星野看不明白闻暨白的眼睛,却把对方话语里的愉悦听得清清楚楚。
被摆了一道。
楚星野不敢看闻暨白的眼睛,他实在是搞不明白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同性恋。
闻暨白他没发现吗?
他变得和那几个同性恋越来越像了。
楚星野心慌意乱。
他打开手机分神,效果很好,大脑被狂轰滥炸的信息搅成一团浆糊了。
手机不断弹出他和闻暨白的绯闻,他在各大媒体的笔下成了被各路男人争抢的宝物、让高岭之花一掷千金的美少年以及玩弄男人心的高智商海王。
他的形象在媒体笔下千变万化,上述三种令他血压突升的形象不断排列组合,激起千层浪。
媒体昨天赞美他无与伦比的发明,今天就可以肆意揶揄他的桃色绯闻。
而他被推上风口浪尖,活在唇枪舌剑之中,想要拉个人一起死,却发现脑海中可恨的人太多了,拔剑四顾心茫然。
更糟糕的是,
刚刚闻暨白回应那个记者录音居然给发出来了!
现在全世界都觉得他们有一腿。
更可怕的事,楚星野的飞信完全炸了。
……全是那些同性恋在质问他。
【陈明湛:星星!星星你怎么在那个人的病房里!?】
【陈明湛:我们是朋友呀……你要是想去看望他为什么不叫我陪你呢?】
【陈明湛: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不许背着我见他。】
【白和礼:乖,星星。】
【白和礼:离闻暨白远一点,他能给你的钱,利明也可以给你。】
【白和礼:只要你听话。】
【司哲雅:星星……我知道错了。】
【司哲雅:那个死人脸有什么好的呀,我做了小蛋糕,你要来尝尝吗?】
【闻高澹:怎么回事?】
【闻高澹:……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不要离那些人太近。】
楚星野烦了,
他不知道要先回哪一个,决定平等地装死。
“现在全天下都是绯闻……澄清不过来……根本澄清不过来。”
楚星野绝望地喃喃自语。
闻暨白听见了他的话,平淡道:
“为什么要澄清?”
“啊?”
“大家都觉得我们有什么的话……”
“那些围着你转的男人自然就消失了,不好吗?”
“我早就警告过你,和那些人保持距离。”
“既然你做不到,我就帮帮你。”
闻暨白的声音冷冽,脸上是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
楚星野彻底崩溃了,
闻暨白,你还说你不是同性恋!
爹的爹的爹的……!
你们同性恋能不能离他远一点啊!?
楚星野感觉到肋部传来一阵剧痛,
他低头,发现鲜血渗透了他的衣服。
而他的轮椅被甩在了身后,他的手上抓着一把水果刀,应该是顺手从床头柜上拿的。
而水果刀的刀尖,没入了闻暨白的腹部。
呼,幸好只是裂开了一点,问题不大。
楚星野拉紧自己身上的绷带,感觉到身上的血止住了点,又抬头去看闻暨白的状况。
闻暨白竟然什么也没说,只是镇静地按下了传呼铃。
楚星野的心又悬了起来,
完蛋,闻暨白等会就要算他的账了。
楚星野想做点什么来表示自己不是故意要捅人的,手指抓上了刀柄,下意识地把刀拔出来。
闻暨白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楚星野这才想起来,拔刀会加速失血。
于是,他又慢吞吞地把刀插了回去。
“你还真是个祖宗……”
闻暨白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声音也是沙哑的。
楚星野心虚了。
然后,病房的门被打开,一群医生护士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把刀是怎么插进去的?插进去的时候刀有用来切过水果吗?”
“不对……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天呐!这把刀捅进他旧伤里了!”
楚星野汗流浃背了。
其中也有几个人来看他的情况,在发现他只是运动幅度比较大、扯开了伤口后进行了简单处理。
相比之下,闻暨白那边就热闹多了。
医生和护士手忙脚乱地处理他的伤口,检查他的内脏有没有破裂,拿出探照灯和放大镜检查他的状况,又拿出止血器去烧灼他的肌肤表层来止血。
在进行了简单处理之后,闻暨白被人抬走,推进密闭的手术室缝合伤口,而楚星野被留在病房里,几个小护士围着他检查伤口。
楚星野呆呆地坐在轮椅上,身体下意识地蜷缩着,护士们以为他是被吓到了,柔声安慰着他。
“……没关系……”
“很快就能……输血……”
“休克……不可能……”
楚星野的大脑仿佛没有启动,耳朵只能捕捉到不成片的词语。
他看起来太瘦小可爱了,像混入人类世界的花栗鼠,眼睛乌亮亮圆溜溜,似是懵懂不知人事。
护士送上热毛巾包裹他、一张小脸被氤氲的热气裹挟着,更显水灵。
“这孩子……”
“肯定是被吓坏了,才这么大点,哪里见得了血呢?”
楚星野依旧是一句话也不说。
也不是不想说,只是怕一张嘴吓到人。
你别说,你真别说,
闻暨白血流成河的样子真挺顺眼的。
楚星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满意得不得了。
他的手,今天也是沾上天龙人的血了。
明天能沾上什么,他都不敢想。
“少爷今天在你们这里能被捅一刀,明天会被怎么样,我都不敢想啊!”
“抱歉抱歉,真的非常抱歉……是本院的失职。”
楚星野坐在病房里,欣赏着闻家的人怎么斥责治疗团队。
他都有点想嗑瓜子了,可惜手边空无一物。
边上的助理继续骂着,服务人员不停道歉,身子越来越低,脑袋都要插到地里了。
好一出指桑骂槐的戏。
其实谁都能猜到啦,当时病房里就他和闻暨白两个人,这刀不是他捅的,总不能是自己飞到闻暨白伤口里的吧。
但是,闻暨白本人不在,助理没这个胆子上来质问他。
于是,只能用这么迂回的方式来暗示他。
如果他富有同情心的话,应该会看不下服务人员被这么骂,然后惭愧地站出来说明实情。
可惜,他小时候经常挨饿,连同情心也给饿瘦了。
眼看着助理嗓子都骂哑了,楚星野举手示意。
助理和工作人员的眼睛同时亮起来。
“可以帮我拿一下糖吗?对,就在你左手边。”
楚星野笑着说。
病房里同时陷入沉默。
助理先一步拿起糖罐子,试探地放到楚星野手边。
他俯下身子,把耳朵凑到楚星野嘴边,期盼刚刚楚星野的吩咐是某种委婉的暗示,即将告诉他少爷中刀的实情,好让他能给老宅的人一个交代。
他等啊等,
等到了瑞士糖被咬碎的咔嚓声。
一扭头,看见楚星野捧着亮晶晶的糖果对他说:
“这糖很甜,你也想尝尝吗?”
楚星野的笑容比糖还要甜蜜几分,小又白嫩的掌心上躺着几颗糖,糖纸在明亮的灯光下熠熠生辉,助理鬼使神差地拿了一颗。
直到甜蜜的滋味入口,助理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不是……他可不是来吃糖的。
但是……眼睛好大笑得好可爱,让人一看见就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七魂六魄丢了一半到二里地外。
他就是这么勾引少爷的吗?
难怪……
“只拿一颗吗?”
“那剩下的我全部吃掉啦!”
楚星野笑盈盈的。
助理终于回过魂来:
“您好,刚刚是您和我们家少爷一起待在病房里吧?”
“能问问少爷是怎么受伤的吗?这……家里的人着急,得有个说法。”
楚星野眼睛里一片纯良:
“刀在他肚子里,血是他流出来的,问我有什么用啊?”
“你不然……直接冲进去问问闻暨白?”
助理有点急了。
楚星野却轻轻摇头:
“我现在很忙,没时间跟你解释这些小事。”
助理不解。
楚星野:“三、”
助理疑惑。
楚星野:“二”
助理皱眉、
楚星野:“一。”
病房的门被用力打开,门板摔在墙面上,震了几下。
楚星野:“你看,我就说吧,我很忙——”
咻的一声,一阵风冲着楚星野而来,把他卷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星星星星星!”
“告诉我你们不是那种关系……你根本不喜欢那种死人脸对不对?我才是你最重要的朋友!”
“最重要的!”
楚星野陷进一个炽热的胸膛里,打了个哈欠。
这么吵,肯定是陈明湛。
陈明湛体温高,刚刚又是一路跑来的,热得楚星野发了汗,一脸嫌弃地推开了。
而陈明湛一点没有被嫌弃的自觉,鞍前马后地给楚星野扇起了扇子。
助理在一边目瞪口呆。
楚星野摆摆手:
“好啦,不要扇了。”
“我要着凉了。”
陈明湛干脆坐下来,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就在这时,
病房里又来了新成员。
助理扭头去看,然后闪了脖子。
一阵蛋糕的香气飘了进来,带着热意,连空气都躁动了几分。
楚星野定睛一看,没想到司哲雅真的带了蛋糕来。
还是刚刚出炉的。
司哲雅确实是全然的少年,身量小、体型轻盈,连五官也未完全发育似的小巧,算不上太美丽,只能说是秀气有余。
如果他不发癫的话,看起来是很有亲和力的那种人。
带着热气的蛋糕被放在了楚星野面前,那是六个模样可爱的纸杯蛋糕,蛋糕的最上面点缀了樱桃、糖粉和奶油,几乎能想象出咬下去时柔软的口感。
楚星野不敢再看了,怕自己真的忍不住诱惑吃下去。
“为什么不尝尝呢?”
“是不喜欢这个口味吗?”
司哲雅坐在了楚星野的另一边,语气温驯,眼睛泫然欲泣。
楚星野不理他。
如果是司哲雅的话,感觉蛋糕里下了什么都不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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