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俞向文的回答,韩放总算从手机屏幕里挪出点注意力:“人你追到了?”
俞向文:“没有。”
韩放:“……”
韩放:“那你说个屁。”
这种场合里认真吃饭的是少数,大多在社交,俞向文和韩放聊了没两句,有人过来找他们合照。
俞向文端起香槟和对方碰了下杯,很配合地拍了照。
人走了,韩放接着刚才的话题:“你都不看看网上你俩的粉丝吵成什么样子了,我也被捎带上了,哎,你俩要是真成了,我这个旧人就要退场了。”
俞向文:“……”
俞向文冷漠道:“趁早滚蛋。”
韩放骂他个没良心的。
当初俞向文从他这儿抢走代购刚邮过来的手办去哄人开心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
虽然后面俞向文给他补上了,但晚到手半个月,那能一样么。
韩放感叹完,又问:“听说有综艺联系你,你一直没拒绝,这是准备参加?”
“你怎么知道的?”俞向文看他。
“人家也问了我啊,说是邀请了我最好的朋友,让我一定要去。”韩放道。
俞向文警惕:“那你要去吗?”
“不去,下半年要开演唱会,没时间。”韩放道,“所以你去吗?”
俞向文听他不去,语调恢复平淡:“节目组也联系了小言,我看他,他去我就去。”
韩放:“……”
韩放“啧啧啧”:“兄弟,原来你不仅变.态,还是个恋爱脑晚期。”
想到俞向文刚才的一瞬不自然,韩放领悟:“怎么?怕我去了会妨碍到你撩男人?”
如果不是周围还有人,韩放就要捶胸顿足了,他低声哀叹:“唉!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
俞向文:“……”
俞向文:“滚。”
俞向文提到的综艺和刘晓东联系过了,是常见的组团旅游类综艺。常驻嘉宾人数不会太多,五个左右。行程不是连贯的,分开录制,每期拍摄时间在两到三天,最长不会超过五天。
全天拍摄,行程由节目组安排,会有游戏环节以及相应的奖惩制度,每期可能还会来一到两个飞行嘉宾。
这个节目唯一比较特殊的是会开直播,差不多也是全天拍摄,分几个直播间播出,户内实时转播监控摄像内容,户外会有专门的摄影负责跟拍。
整体来说是个比较轻松的搞笑类综艺,背后的团队也是很成熟的综艺团队,导演人不错,不会刻意为难嘉宾。
对面表达的意思是想做一档和谐愉快的慢综,大家玩得开心就好,不搞那勾心斗角的剧本。
饼画得太圆,而且刘晓东打听了一下节目组拟邀请的固定嘉宾,都比尹言大。
年龄大,咖位也大。尹言要是参加了,大概率是团宠人设,很讨喜,简直是天上掉热度的好事。
最重要的是,综艺和《相误》的时间不冲突,因为节目组要等俞向文的行程。俞向文空下来了,他们才会开拍。
而尹言的行程安排,目前基本是和俞向文同步的。
能和这种节目搭上关系,还是做固定嘉宾,刘晓东都想把俞向文供在办公室里每天拜了。
现在这个情况,刘晓东说什么都要和俞向文团队的人见一面。
如果俞向文也参加这档综艺,再加上电影宣传,两个人的cp组合在未来的一两年内肯定会深度绑定。
很多事情提前商量好,最后才可以好聚好散。
这次尹言也不方便再拦着刘晓东,毕竟他自己这边还乱成一团麻。
俞向文参加完一趟时尚晚宴,贡献出五条热搜词条,带着远在剧组的尹言,也上了一回。
第二天他按时回组,戏接着拍,吃了两天外卖的尹言也重新回俞向文车上吃饭。
导演胳膊下夹着一叠刚改好的分镜稿纸,跟在尹言身后上车,很是熟练地搬了个小板凳坐下,过来改善伙食,简称蹭饭吃。
小武也见怪不怪地给导演摆了碗筷,一行人坐下吃饭,赵青提起俞向文和尹言的那条热搜。
“剧务和我提了,说喜欢你们俩组合的粉丝还挺多的,网上也有人说过你们在一起拍戏,就是流传度不广,不过就算传出去了也没事,宣发组还有别的预案,你们两个人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拍戏,别管网上的事。”
说完导演就低头扒饭,吃完饭,碗一放,一刻不停地带着他的稿纸走了。
估计是去找编剧,又要改剧本。
他们现在的拍摄进度还在林误和贺闲度的热恋期,中间本来有一场真正的床戏,但导演临时调整了拍摄顺序,把床戏排到了后面。
比较困难的一场戏被单独拎出去,其它的戏进度就快多了。
他们马上会拍到林贺二人的又一个情感转折点。
尹言还没吃完饭,俞向文也就没放下筷子,陪着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搛菜吃。
吃了块土豆片,尹言咬了咬筷子尖,道:“节目组已经和我的经纪人联系过了。”
“嗯。”俞向文看他,“怎么样?要去吗?”
尹言点点头,问:“那俞哥会去吗?”
虽然节目组说要等俞向文,但上次俞向文给尹言说这个事的时候,没有很明确地表达过他也会参加。
俞向文之前从来没有在综艺里当过常驻嘉宾,尹言也不能肯定他就回去。
看着尹言隐隐有些期盼的目光,俞向文笑了一下,没有卖关子,干脆道:“去。”
尹言的心放下了。
节目里能有个熟人就好,不然拍一期节目未免也太累了。
多拍几期大家肯定也能熟起来,但能有认识的人在身边肯定更好。
尹言这时候又隐隐有了种不真实感,就好像当初得知他要和俞向文一起演戏。
现在他又要和俞向文一起参加综艺了,还是固定嘉宾,会一起出去旅行做游戏。
坦诚地讲,尹言内心开心大过于忐忑。
这时候又不担心俞向文貌似是想追他了。
事多不愁,俞向文不说,他就什么都不知道。
尹言按照经纪人的吩咐真诚道:“谢谢俞哥帮忙牵桥搭线。”
俞向文没有居功:“节目组本来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才让我推荐人,我正好想到你了而已。”
说完他又顿了顿,似乎是临时想起了什么,忽然又改口道:“如果你真的要感谢我的话……”
再怎么说俞向文给尹言的都是实打实的资源,没有他,尹言根本就不会在节目组的候选表上,顶多做一期飞行嘉宾。
所以俞向文趁机提点过分的要求也不是没可能。这种时刻提出来,尹言也不好拒绝。
脑海里闪过数条从杨晨瑞那儿听来的,以及从狗血小说里看来的,传闻中的潜规则。
尹言不知不觉放下碗筷,严正以待。
俞向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多嘴提这一句。
他迟疑道:“……那你就再给我做顿饭?”
尹言:“……啊?”
尹言:“啊!”
尹言小鸡啄米式点头:“好好好!”
尹言低头猛扒一口大米饭。
原来只是做饭。
他怎么又思想龌龊了QAQ……
这顿饭暂时没时间做。
剧组新一周的通告单发下来,小情侣热恋的镜头取够了,第一个转折点到来。
大四毕业季,贺闲度和林误都在和朋友吃散伙饭。林误那边先结束,没打通贺闲度的电话,就直接去先前联系时提到过的ktv找人。
一群大学生的包间,问一下就找到了。
林误跟着服务生穿过灯光昏暗的走廊,隔着隔音门上的一小扇玻璃,看到他的男朋友在众人的起哄声里,和一位漂亮的女同学各咬着一根pocky的两端。
二人间的距离在林误的注视下逐渐缩短,再缩短。
隔音门都挡不住包厢里的欢呼,女生扬唇从齿间取出只剩下一节不足一厘米的饼干,举给众人看。
坐在他们对面的两个人甘拜下风,端起酒杯喝了。
贺闲度笑着靠向身后的沙发,手臂很自然的揽在女生身后。
漂亮女生伸手蹭掉贺闲度唇侧沾到的一点口红,包厢里又是一阵声浪。
服务生将人带到就离开了,只留林误一个人僵在原地。
他身上阵阵发寒,可心里居然没有很意外。
甚至有种“果然如此”,“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的感觉。
朝夕相处的人,怎么会没有察觉呢。
偶尔在约会途中会避开他发的消息,在他的朋友那儿听到过几次的人名,哦,是了,在贺闲度大学朋友的眼里,林误也只是贺闲度高中玩得好的同学。
坐在包厢里的贺闲度似有所感,抬头看了眼包厢门外,空荡荡的,没有人路过。
心里却突兀一跳,贺闲度在沙发里找自己的手机,点开后上面是林误说要来找他的消息。
“操。”
玩得好好的,贺闲度突然起身出了门,留下满包厢懵逼的同伴。
“贺哥喝多了尿急是吧哈哈哈哈!”
有人笑道。
坐在贺闲度身边的王苓则轻轻皱了皱眉。
贺闲度在电梯口追上了浑浑噩噩的林误,他拉着人去消防通道。
“你来了怎么不进去找我?”
林误笑了,笑得一片惨淡:“进去干什么?看你和别人接吻吗?”
“林误,大家只是在闹着玩。”贺闲度的长眉蹙起,不耐烦地抓了把头发,说不上是不是在心虚。
林误看着贺闲度,冷冷道:“那你回去继续玩吧。”
说罢,林误就要下楼,贺闲度把人拽了回来:“你和我闹什么!这不是很正常吗?他们以为我还是单身,所以推着我和女生玩游戏,大学最后一次聚了,我能怎么办?难道要扫大家的兴吗?”
林误猛地甩开贺闲度的手:“是,你单身,那我算什么?我就算个屁!”
“林误!”贺闲度喝了酒的眼眶发红,他挡住林误的去路,压在心底很久的话借着酒劲涌上来,一出口就停不下来,“你能不能现实一点,你要我怎么办!和他们说我不喜欢女人,喜欢男的,有男朋友,是吗!?你敢说吗,你敢告诉你们班同学你是同性恋吗?高中的事你都忘了是吗!?”
“我们已经毕业了,要进入社会了,我们要怎么办,能怎么办,难道真的可以不顾及外界的流言蜚语,不顾家里人的眼光,不在意别人戳脊梁骨吗……”
林误的身形晃了晃,他站在白炽灯下,显得苍白又单薄。咽了咽口水,林误才找回自己声音,问眼前的男人:“你现在和我说这些,是要分手,对吗。”
贺闲度的所有抱怨都被一句“分手”堵了回去,他松了松领口,低头喃喃道:“不是……不是。”
林误不想再看他,楼梯下不去,就转身出消防通道,去坐电梯。
贺闲度追出来,正好碰上找他的王苓。
王苓看看站在电梯前一脸冷淡的林误,再看看后面稍显狼狈的贺闲度:“……这位是?”
林误没有自我介绍的意思,他静静等着电梯上来。
贺闲度理了理领口,抬眼看到王苓的眼中的思索,脱口而出:“朋友。”
盯着电梯面板的林误眼睫不甚明显地颤了颤。
“……他是我朋友,过来找我说点事。”
“那你要走了吗?不然让你朋友一起留下来再玩一会儿?”
“叮——”
电梯到了。
林误进了电梯,淡淡地望着外面肩贴肩的两个人,道:“你们玩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贺闲度尚未反应,电梯门已经动了。
在电梯门彻底合上的那一刻,贺闲度看到林误收起的手,和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时间好像回到了高中那个周六的下午,林误也是这样看着他,后退了一步、两步,接着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跑出了他的视野。
“卡。”
柳嘉莹抬手拍拍身侧人的肩膀,感叹:“你可真是个渣男啊。”
俞向文:“……”
俞大影帝表示很冤。
实景拍摄,尹言坐着电梯下去,再上来,来来回回几遍。
几镜拍完,中场休息,尹言一个人坐在楼梯间发呆。
俞向文又从小武手里抢活,端着尹言的水杯去了楼梯间。
今天的戏结束后拍摄进度正式进入职场部分,俞向文的体重基本已经恢复到他平时的标准。反倒是尹言,因为剧情需要,要掉点肉。
但他都不用刻意减,几顿晚饭没吃,脸已经小了一圈,导演紧急喊停,让他晚点再减,先把脸颊肉吃回去。
围在尹言身边的人有事没事就用小零食投喂小松鼠,可惜效果不显著。
俞向文把水杯递给尹言,同样没讲究地直接坐在楼梯上。接过水杯的尹言喝了口水,又合上杯盖,没说话。
俞向文好奇地伸手在尹言的脸前比划,脸还没他的手大,真的是巴掌脸。
配上还沾着潮气的睫毛,更显憔悴。
“怎么都喂不胖你。”俞向文叹气道。
尹言听到这话笑了一声,他放下杯子,圈着膝盖侧头看俞向文,眼神里残留着一丝看负心汉的哀怨。
俞向文:“……”
出戏慢也是个毛病,后面这样的戏还多,看样子短时间内尹言不会有心情给他做饭吃了。
“我的体质就这样,易瘦不易胖。”尹言道,“小武总说我难伺候。”
那我可以伺候。
俞向文没把话说出来,怕又把人逗过头。
尹言知道俞向文是担心他出不了戏,才过来陪着他。他用下巴抵着膝盖,晃了晃手里的水杯,说:“我就是在想如果我是林误或者贺闲度,在那样的环境下,会怎么做。”
“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也想不明白。”
“不在乎别人的目光,想做什么就大胆地做,去成为真正的自己……这些说起来简单,可人终归具有社会性,想要在社会里生存,亲缘关系、朋友往来、人情世故,没几个人能摆脱。更何况,人总是自私的,做出利己的选择并不奇怪。”
尹言说完笑了一下:“我这样说,是不是听起来像是在给贺闲度的渣男行为开脱。”
“不会。”俞向文的回答没有停顿,“揣摩人物的心理,就要和人物共情。贺闲度渣不渣是外人的看法,与他自己而言,他就只是做出了大多数人都会做的选择而已。”
“你是演员,站在中立的角度去分析不同角色的心理很正常。”
尹言笑着道:“中立不就是墙头草,没有主见,怎么样都可以。”
俞向文摇头:“不是怎么样都可以,是看待事物有更多的视角。我也想过,如果我是贺闲度,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首先我肯定不会干脚踩两条船的混账事,也不会一次又一次地做胆小鬼,但我不是贺闲度。”
“就像你说的那样,依照贺闲度的性格,他优柔寡断,两边放不下也不奇怪,都是很正常的选择。我需要做的就是接受这份选择,理解他,理解人性中的弱点,接受这样的性格,再把它演绎出来。”
尹言若有所思,想了想道:“如果我是林误的话,可能根本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困境。从一开始就不会接近贺闲度,太麻烦了,不如根本就没有这个开始。”
可他也不是林误。
林误就是喜欢了,在乎了,放不下了。
为了这份喜欢,哪怕一次次被伤害,也愿意去原谅。
没什么不能理解的,这就是喜欢,不受控制,没有理性可言。
尹言理解并接受这样的感情存在,只是他自己不愿意靠近。
俞向文听到尹言回答,半晌没有说话。
简单聊过两句,尹言就从戏里出来了。
他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有些尴尬。
尹言挠了挠脸颊,反思道:“我这是逃避心理,这样不好……俞哥,我刚就是乱说的……”
没有其它意思……
尹言的话没能说完,俞向文起身摸了摸他头顶,笑道:“逃避虽可耻但有用,没什么不好。”
尹言捂着脑袋呆呆抬头,听俞向文说:“你自己觉得开心,那无论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可以。”
“走吧,休息该结束了。”
握着俞向文的手站起来,尹言抿了抿唇,决定不想那么多了。
先好好演戏。
林误和贺闲度吵了一次架后没有分手,两个人又和好了。
贺闲度当着林误的面,发消息明确拒绝了和他暧昧过一段时间的王苓。
两个人都没有再提过那晚贺闲度说过的那些话,没什么好提的,提了又能怎么样呢。他们都没有本事改变现状,那就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先这么凑活着过吧。
日子总是要过的。
大学毕业前就找好的房子,情侣合租,离两个人上班的公司都不远不近。
终于离开挥个胳膊都会打到人的狭窄宿舍,和喜欢的人同居,一点一点布置出一个温馨的小家,周末可以放松地依偎在一起,说一些甜言蜜语,放肆地接吻,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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