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文学(午夜凶0)

"你不怕得罪他？"
"怕什么，"他笑了，"好演员难找，好剧本更难找。就冲你刚才看剧本时的眼神，我就知道选对人了。"
"什么眼神？"
"愤怒，不甘，还有..."他顿了顿，"渴望证明自己的决心。"
我愣住了。这么多天来，第一次有人看到我的愤怒不是在于感情，而是在于表演事业。
"角色给你了。"他起身，"下周开始准备。"
"等等，"我叫住他，"为什么是我？"
他回头，目光清澈："因为你的眼睛里有光。即使经历过那么多黑暗，依然有不屈服的光。"
"而且，"他继续说，"你演戏的样子真的很美。专注的时候，连呼吸都是发光的。"
那一刻，我内心一阵悸动。
作为演员的悸动。
不是因为完美，不是因为好看。
只是作为演员的我被看到的那种狂喜。
新戏的筹备异常顺利。
林周的执导风格和顾易凡截然不同。他会和演员一起研究剧本，讨论人物的每个细节。在他的镜头下，我第一次感受到了表演的自由。
"别总是绷着，"他说，"让角色的情绪自然流露。"
"可是观众喜欢看完美的表演。"我下意识地说。这是顾易凡教我的。
"完美不等于真实。"他走过来，"你演戏是为了取悦观众，还是为了表达自己？"
我愣住了。
这天拍完戏，他请全组吃火锅。酒过三巡，他突然说："其实最开始，我也不敢用你。"
我挑眉："怎么？怕得罪人？"
"不是，"他笑着摇头，"是怕你太拘束。在顾易凡的电影里，你总是在演一个完美情人。但那不是真正的你。"
我放下酒杯："那现在呢？"
"现在啊，"他认真地看着我，”我看到了一个未来的影帝。”
我几乎要被他眼中的真诚灼伤。
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这部戏叫《破碎》，讲述一个抑郁症男孩如何在黑暗中寻找光明的故事。
当初经纪人还很担忧，“于戈，你确定要接这个角色吗？"
这也是一个同志电影，男孩需要接受自己性取向。在国内，这样的题材一直都很敏感。
"嗯。我看过了，很好的本子。"我翻着剧本说，"编剧功底扎实，故事完整，人物有血有肉。"
"可是..."经纪人欲言又止。
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没有了顾易凡的光环，我必须更加谨慎地选择角色。一不小心，可能就会跌入事业的低谷。
但我已经不在乎了。
我放下剧本："正因为没有他，我才更要证明自己。"
"我想演一个真实的人。"我说，"不是谁的影子，不是谁的替身，就是他自己。"
"你看这个镜头，"林周坐在监视器前指着画面，"表情太完美了，反而显得不真实。"
我凑过去看。那是一场崩溃戏，我演得声嘶力竭，看起来确实很"完美"。
但正如他所说，太完美了。
"再来一条。"他说，"这次，什么都不要想。就让自己沉浸在角色里。"
我点点头，重新站位。这一次，我把所有伪装都撕掉。那些年的委屈、愤怒、不甘，统统倾泻而出。
"卡！"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太棒了。"
全场鸦雀无声。有人偷偷抹眼泪。
收工后，他递给我一瓶水："今天辛苦了。"
我接过水，手指不经意地碰到他的。他没有躲，反而多停留了一秒。
"林导，"我抬头看他，"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我重新找到演戏的感觉。"
他笑了："应该是我谢谢你。你让我相信，真实永远比完美更动人。"
夜幕降临，片场只剩我们两个人。他修改着分镜，我翻看明天的剧本。
"于戈，"他突然开口，"你知道吗，其实我现在真的很怕。"
"怕什么？"
"怕最后的成片配不上你的演技。"
我愣住了。第一次有导演这么跟我说话。不是高高在上的指导，而是平等的对话。
“你是笨蛋吗？”我忍不住笑，"不知道自己拍得有多好？”
他抬头看我，目光灼灼："那你知道自己有多好吗？"
《破碎》上映那天，影评人给出了超高评价。
"于戈蜕变之作。"
"于戈演技大爆发！"
"不靠顾易凡，于戈证明了自己！"
"终于看到了真正的演技。"
"这才是最好的于戈。"
这是我第一次，靠自己的实力获得认可。
林周请剧组吃饭庆功。席间，有人提到顾易凡最近的新片口碑很差。距离分手已经过去半年，顾易凡的事情已经很少影响我了。
"听说他快要被投资方起诉了。"
"拍了一半剧本改了三次，谁受得了啊。"
"他好像又在找于戈，说非你不可。"
我放下酒杯："不可能的事。"
这时，手机震动。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小戈，我好想你。我们能见一面吗？"
是顾易凡。
我删掉短信，回到酒桌，这已经是他这个月第十七次换号码联系我了。
林周看了我一眼，突然站起来："我敬于戈一杯。"
全桌安静下来。
"谢谢你选择相信我，"他说，"也谢谢你让我看到，什么是真正的演员。”
我也站起来，看着他的眼睛："谢谢你让我找回自我。"
回去的路上，他主动牵我的手。
"会觉得我太冒昧吗？"他问。
我摇头："不会。"
"我知道你现在可能还不想谈感情..."
"嗯，"我打断他，”你愿意等吗？”
他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握得更紧。
等他送我到门口，发现放着一大束玫瑰。
管理员说是一个男人放的，还留了字条：
"对不起，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林周和我相视一笑，他看起来似乎很想调侃我。我摇摇头，把玫瑰扔进了垃圾桶。
"于戈，接新本子了吗？"经纪人问。
我正翻看一个剧本。是部文艺片，投资不大，但故事很打动人。
"还在考虑。"
"是林周的戏？"她叹气，"于戈，你要想清楚。现在圈里都在传，说你和林周..."
"让他们说去吧。"我合上剧本，"我只在乎戏好不好。"
"可是顾易凡那边..."
"不必再提他。"我起身，"我和他，早就结束了。"
走出经纪公司，林周正在楼下等我。
"考虑得怎么样？"他问。
"剧本很棒，"我说，"但是..."
"但是投资太小？"
我摇头："但是男主角戏份太重，你确定要给我？"
他笑了："因为只有你能演好。"
"就这么相信我？"
"比相信自己还相信。"
我看着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
这个人，从来不会用漂亮的谎言哄我。他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的信任。
"林周。"
"嗯？"
"我想试试。"
"演戏？"
"不，"我说，"试试和你在一起。"
他愣住了，随即绽放出最灿烂的笑容："好。"
"于戈，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顾易凡站在片场外，拦住了我的去路。他憔悴了许多，眼底带着血丝。
"让开。"我说。
"你不能这样，"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你知道现在圈里都在说什么吗？说你和林周..."
"我和他怎么了？"我抬头直视他的眼睛，"总比和有妇之夫好。"
他脸色一白："小戈，我知道错了。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什么都愿意改..."
"顾导。"林周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后，一手揽住我的肩："有事吗？"
顾易凡的眼神瞬间阴郁。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息。
"林周，"他冷笑，"你就这么急着往上爬？"
"顾导说笑了，"林周语气平淡，"我只是找到了一个值得托付的演员。"
"托付？"顾易凡嗤笑，"你知道他以前..."
"以前的事我不关心，"林周打断他，"我只知道，现在的于戈，是我见过最出色的演员。还有，你过分了，别再骚扰他了。如果你真爱他，你就应该放手！”
我转头看他。他的目光坚定而温柔。
那一刻，我突然很想吻他。
和林周的感情在所有人的质疑声中逐渐升温。
媒体说我势利，说我背叛顾易凡，说我攀附新贵。但我已经学会不在意这些声音。
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我正在筹备自己的导演处女作。林周给了我很多建议，但从不干涉我的决定。
"你知道吗？"他说，"我最欣赏你的就是这种坚持。明明可以走捷径，却偏偏要选最难的路。"
我亲吻他的发顶：”那你呢？明明可以接更商业的项目，为什么要跟我拍这种小成本文艺片？"
他笑着仰头回吻我：”因为啊，我喜欢看你认真的样子。"
《破碎》的首映礼上，我们的关系被媒体拍到。
照片里，我们在后台说话。他替我整理领带，目光专注而温柔。
网上立刻炸开了锅。
"于戈和林周是真的！"
"好好的夫夫CP被拆了。"
"果然是势利眼，不仅爬顾导的床，还要爬林导的。”
林周看了评论，只是笑："他们说得对，我确实很爱你。"
我转头看他，调侃道：”不怕我爬其他导的床？”
"不怕，"他说，”真爬了我也给你抱回我们的家。”
”大不了我们俩一起爬别人的床。“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差点让我破防。我终于忍不住狠狠亲了他一口。
当晚，顾易凡发了一条微博：
"真心被辜负的滋味，我终于懂了。"
粉丝心疼坏了，纷纷谩骂我无情无义，似乎他们早就忘记了当初被劈腿的是谁。
我忍不住挑起了眉。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是我的行事准则。
”你真的决定要公开那些证据了吗？"林周握着我的手，眼中满是心疼。
我点点头。
这一年来，顾易凡的骚扰从未停止。他时而威胁，时而示弱，把我的生活搅得一团糟。
林周也因此被他的粉丝网暴，新电影的投资差点被撤。
是时候结束了。
我打开电脑，开始写那篇长文：
"我本不想把这些说出来，但他的执着让我不得不说出真相..."
然后，我把所有证据都发了出来。结婚证、聊天记录、视频、照片，一样不落。
当天，整个网络都炸了。
顾易凡的粉丝们终于看清了真相，曾经的谩骂变成了道歉。很多人跑到我的微博下道歉，说他们被蒙蔽了太久。
而顾易凡，在真相曝光后，发了一条微博：
"对不起所有爱我的人。”
然后注销了所有社交账号。
"顾易凡新片停工了。"
林周放下手机，看向窗外的雨幕。我正在研究新剧本，闻言抬头："怎么了？"
"投资方撤资，说他状态太差，剧本改了五次还没定。"他走到我身边，"听说他一直在找你。"
我翻过一页剧本："不关我的事。"
"我知道，"他坐下来，温热的手掌覆上我的，"但我还是想告诉你。"
我看向他。这个男人总是这样，把每件事都摆在阳光下。不逃避，不隐瞒，让我看到最真实的一切。
"谢谢。"我说。
"我们今天的表演研讨课就到这里。"我合上教案，看着眼前这群充满热情的年轻演员，"记住，真正的演技不是模仿。”
这是我在戏剧学院的第一堂课。从演员到导演，再到教师，每一步都让我离自己更近一点。
学生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我看到后排有个女孩还在出神。
"有什么问题吗？"我走过去问。
她抬起头，眼里带着犹豫："于老师，我看过您以前的电影。您在顾导的作品里真的很美，为什么要改变呢？"
我愣了一下，随即轻笑："因为看起来美不等于演得好。”
"可是观众喜欢看漂亮的画面啊。"
"但你呢？"我反问，"你演戏是为了能出硬照，还是为了表达和感染？”
她低下头："我...我也不知道。"
"去找答案吧。"我拍拍她的肩，"等你找到了，你就会明白为什么我要改变。"
走出教室，林周正在门口等我。
"今天教得怎么样？"他接过我的教案，轻轻摩挲我有些疲惫的后颈。
"还不错。”我抱住他，”这些孩子们，都很纯粹。"
"就像当年的你。"
我转头看他："当年的我才不纯粹，我只是...被困住了。"
“现在的你和过去的你都很美。每次看你站在讲台上的样子，我都忍不住想拍下来。"
"你的新电影找好主演了吗？"我问。
他笑而不答。
晚上回家，我才知道他已经写好了新剧本。故事讲述一个演员如何在爱情中迷失，又如何找回自我。
"很棒，"我说，"就是..."
"就是观众可能不买账？"
我点头。这种艺术片，没有漂亮的包装，没有完美的人设，只有赤裸裸的真实。在当下的市场环境里，风险太大了。
"但这才是真正的电影，不是吗？"他说，目光灼灼，"不是讨好，不是迎合，而是用心讲故事。"
我看着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
这个男人，永远不会为了利益放弃梦想。就像他不会试图改变我一样。
"我们一起拍吧。"我说。
他愣住了："真的？"
我点点头。
他的眼睛亮了。那一刻，我们都明白：这不仅是一部电影，更是我们共同的选择。这份电影，将是我们俩送给我们俩的礼物。
新片的开机发布会上，媒体的提问都很犀利。
"听说这部戏的投资只有顾导新片的十分之一？"
"于戈，你为什么会接这么小成本的文艺片？"
"是因为和林导的关系吗？"
我看了眼坐在边上的林周，他朝我点点头，眼神坚定。
"因为这是个好故事。"我说，"我想演一个真实的人，不是完美的人设。"
“为什么你对变得‘完美’如此警惕？”有记者追问。
我笑了："在我看来，‘完美’是真实最大的敌人。”
发布会结束后，林周拉住我："刚才说得很好。"
我转头看他："学你的。"
他挠挠头，久违地有点害羞：”我最近在想一件事。"
"什么？"
"等这部戏拍完，我们……”
“开个工作室吧。"
我挑眉：”嗯？” 其实我还以为他要说，等这部戏拍完，我们就结婚。
"你负责演技指导，我负责导演培训。做最真实的表演艺术。"
我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忽然感到一阵心动。这个男人总是能给我惊喜，让我看到更多的可能。
"好。"我说。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是一条新闻推送：
【顾易凡新片流产，投资方起诉索赔】
我看了眼林周，他早就注意到了我的表情："没事，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我点点头："我们也有我们的选择。"
他握紧我的手："是啊，我们的选择。"
深夜的后期制作室，只剩下我和林周。
他坐在剪辑台前，专注地看着画面。银幕的光落在他侧脸上，勾勒出温柔的轮廓。我站在他身后，看着监视器里自己的表演。
那是一场哭戏。没有声嘶力竭，没有完美落泪。只有一个人坐在窗前，安静地让泪水滑落。
"这条很好，"他说，”特别有感染力。”
我笑了："是啊，因为那时我在想一些事。"
"在想什么？"
我走到他身边坐下："在想如果当初不是遇到你，我可能永远都不知道，原来演戏是这样的。"
他转头看我，目光温柔："那我要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谢我什么？"
"谢谢你愿意在我面前展现脆弱和不完美。”他说，"这比什么都珍贵。"
我看着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冲动。那些年的委屈、迷茫，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温柔。
我吻了他。
他愣了一下，随即柔情地回应我。没有撕咬，没有占有，只是轻轻地，像是一个承诺。
"于戈，"他抵着我的额头，声音低沉，"我爱你。"
三个字，这么简单。
却让我红了眼眶。
因为我知道，这不是甜言蜜语，不是刻意讨好。
是最真实的告白。
带着百分之一百的真心。
那天下午，工作室来了一位特殊的访客。
顾阿姨。
她比上次见面更憔悴了些，但眼神依然温柔："小戈，最近过得好吗？"
我给她倒了杯茶："挺好的。您怎么突然来了？"
"听说你要和林周结婚了。"她笑了笑，"阿姨是来祝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