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言倾闭上眼睛,止住想就出来的眼泪,“你厌恶我是应该的,没想让你原谅我和我母亲,但我还是想对你说声对不起。”
宋明旭握紧拳头,他不去看宋言倾,也不再说话。
他知道,如果宋言倾早点知道她母亲要做的事情,他肯定会去阻止。
但这也是宋明旭无意义的臆想了。
“我母亲已经离世了,她做的事情,就由我来承担吧,我没办法补偿你,你想让我做什么都行。”宋言倾说。
宋明旭笑了一声,说:“真的吗?”
“你再把枪对准我的头,我也不会躲一下。”
宋明旭看着他麻木的表情,知道他说的是真话。
“宋言倾,你还记得那天我在医院说的什么吗?”
宋言倾抬起头看向他,一双眼睛空洞无神。
“如果我让你从这跳下去,你会不会跳?”
车子停靠在路边,宋言倾下了车。
桥上的风很大,吹在人身上也很冷,宋言倾向前缓缓地走着,趴在冰凉的栏杆上,俯瞰着江面的水波纹,如抽象的画。
他穿着的大衣,衣摆随风起舞,头发紧贴着脸颊,寒风从衣领、衣袖、衣摆、裤腿里灌进去,他没有一丝哆嗦,因为他已经感受不到任何冷热了。
“你真的舍得吗?”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他朝旁边看去,有一点惊讶。
和自己有着相同面容的人靠在栏杆上,面色平淡地看着自己。
“你说的舍得是指什么?”宋言倾问。
“你不怕死,所以当然不是你的生命。”他说。
“我感觉我早就死了。”宋言倾说。
他笑了笑,说:“我当然知道,可你有舍不得的让你活到至今。”
宋言倾默不作声。
他又说:“你不舍的是洛林秋,可你明明不舍,却还要做出这种选择。”
“而且,他说过,你不能再离开他,你也答应了。”
宋言倾眼角滑下一滴泪,“就当我食言了吧。”
他沉默地看着宋言倾,说:“你不在了之后,他会痛苦到死的。”
宋言倾说:“那么,我希望日后,他能遇到更值得他去爱的人。”
他说:“但愿吧,我就是你,我也希望如此。”
他消失不见了。
宋言倾坐在栏杆上,桥上的风极大,随时都有可能将他吹下去。
过往的车辆看到他的举动,立马报了警,然后下车劝说他不要做傻事。
停下来的车越来越多,但他们没一个赶上前,生怕惊动他。
“小伙子!有什么事情可以下来好好说!不要做傻事啊!”
“对啊,你有什么不痛快的事情可以和我们说说,心里不如意的都说出来。”
“你想想,你还有家人,他们肯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的!”
“快下来吧!”
“你年纪轻轻,还有以后那么多好时光,不要轻生!”
宋言倾并不理会他们的劝说,茫然地看着下面的江水。
他又想起,今天跟洛林秋说的学校礼堂的事。
他本来想告诉洛林秋,当年毕业典礼时,他接到了母亲的电话,母亲又在电话那头崩溃哭诉,母亲的声音让他感到焦虑,不论自己怎么努力,都达不到她的标准。不论自己怎么劝说,她始终固执己见,一定要和那个男人在一起。
他受不了了。
因此当有人喊起火了时,他动了个念头。他不是逃不出去,是没想逃出去。
所以他反锁上了门,将自己困在里面。
“洛林秋,这次不要再来拉住我的手了。”眼前浮现出当年那个少年破门而入的情形。
狂风越来越大,天边的乌云席卷而来,桥面被阴影遮盖,他流下的泪水被风吹落,砸在江水里,激不起一点波澜。
他却突然笑了。
车轮急速摩擦地面的声音刺耳入心,洛林秋找了一圈无果后,内心愈发惶恐,他眼里布满了血丝,暴虐地捶打方向盘,捶打到手通红。
“宋言倾,你千万别...!”
樊群彦坐在旁边也只能干着急,他拖了很多人去找,但没一个找到的。
“秋哥,一定会没事的。”
洛林秋哪还听的进去这些,对宋言倾的行踪一点线索都没有,他们现在就想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他眼睑通红,靠在椅背上,看见前面一座横跨过长江的大桥。突然,他猛地睁大眼睛,赌一把,宋言倾一直望着窗外的东西,就是它。
洛林秋又启动车辆,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没功夫接,樊群彦帮他接了。
“是宋明旭...”樊群彦说。
“挂了。”洛林秋在路上一直超车。
“可他提到了宋言倾!”
洛林秋抢过手机把扬声器打开,“宋明旭!”
“长江大桥,尽快去。”
洛林秋还要质问什么,宋明旭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宋明旭垂下眼,握紧了手机,“走吧。”从后视镜里能看到宋言倾越来越远的身影。
洛林秋加快了车速,飞速开去,他一路上在心里哀求着:宋言倾,求求你了!说好的不会再离开,你怎么又出尔反尔。
终于赶到了桥上,但前方路途堵塞住了,还有警车和消防车停在那。
他猛地踩住刹车,解开安全带后就丢下车向前奔去。
“秋哥!”樊群彦大声喊道。
洛林秋管不了那么多了,人群之中,他看到宋言倾高高地坐在栏杆上,单薄瘦弱的身体在上面摇摇欲坠。
“宋言倾!”洛林秋大声喊着。
“啊!”有人尖叫起来,“他跳下去了!”
“救援队!”
“天呐!”
“不要!”
栏杆上的人消失了。
洛林秋脑中的最后一根弦崩裂,他双眼赤红,心脏跳得飞快,用此生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拨开人群,旁人没一个能拦得住他。
他一手撑住栏杆,翻身跳了下去。
“喂!!!”
众人惊呼。
扑通一声,他坠入水中,身体痛的要死......
听说,双死即HE
林笙雪接到电话的时候,人僵了僵,然后当场晕了过去。
新闻报道今天有人在长江大桥上轻生,现场有不少目击者,在那名轻生者跳江后,又冲出来一个人跟着跳下去了,但大众普遍认为这人是去见义勇为的。
有眼尖的人发现,轻生者是艺人Augus,然而这则报道刚发布不到五分钟,就已被人删除。
轻生者的身份究竟是谁,没有人能找出准确信息,但在人们心里,已经认定了是Augus。
洛天猛地站起身来,睁大着眼,他脚跟差点站不稳,他现在张皇失措,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纪曼低下头,脸色难受,“网上现在有报道说轻生者是宋言倾,我已经让人全面将这消息给压下去了,至于洛林秋,可能因为当时人们的关注点都在轻生的人的身上,目前没人知道那是他。”
“不管出多少钱,用什么办法,只要是关于他俩的报道,全都必须压下去!”
洛天霎时间感觉周围天旋地转,把公司所有事情交给纪曼后,他火速赶往了医院。
卢青还沉浸在秋哥官宣的帖子里,一边的吴凯用了推了他几下,“干嘛?”
“你看,这是不是言倾哥?!”吴凯指着手机上一个模糊的视频说。
视频中的坐在栏杆上的人,头部已经被打上了马赛克,但吴凯认得宋言倾穿过的衣服。
“我靠?!那这个不会就是......!”
卢青瞪大了眼睛,下巴久久合不上,就算按了暂停键,视频中从旁边冲上去的人都只是一道残影,根本看不清清晰的脸。
睁开眼,眼前是白净的天花板和刺眼的灯光,洛林秋不适地眯了眯眼,母亲的面孔出现在了眼前。
“秋秋!你醒了!”林笙雪眼睛都哭红了,妆也没心思化,人一下子老了很多。
“妈...”洛林秋虚弱无力。
“林秋。”
他偏了下头,父亲也在。
“秋哥。”卢青也在,所有人都在。
所有人都担心地看着他。
洛林秋闭了下眼睛,忽然想起来了宋言倾,他挣扎着坐了起来,顾不得还在输液,抓住母亲的胳膊问:“言倾呢!他人呢?!他怎么样了?!”
“没事!他没事!”林笙雪急忙安抚他。
“他在哪?!”洛林秋着急地问,扯下呼吸面罩要下床。
“他在别的病房,你不用担心,他没事的。”洛天也像一下子苍老了很多。
洛林秋被父亲强按回床上,周围的人都对他投去关心的目光,但他心里始终惦念着宋言倾。
这时,医生和护士进来了,让人给他重新戴好呼吸面罩,检查了一系列后,叮嘱道他一定要好好休息,不要乱动。
洛林秋回忆起,当他跳入水中时,全身上下都在疼,疼的他忘了憋气,呛了好几口水。在水中睁开眼睛,看到逐渐下沉的人,他奋力游了过去。
中途受到了很大的阻力,加之身体的疼痛,还有无法换气的原因,他感觉自己快要撑到极限了。
可看到没有意识而下沉的宋言倾,他忘却了所有,只想抓到他。
他也抓到了。
指尖碰到的那一刻,他看到宋言倾微睁了下眼睛。
最后,有潜水员下来,将他们救上了救生艇。
“秋秋,你要吓死我是吗,我魂都快吓没了,你昏迷的时候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林笙雪痛哭了起来,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洛天虽然情绪没有她那么激动,但能看出他的眼眶红了。
洛林秋抬起一只手,擦了擦母亲脸上的眼泪,说:“妈,我这不没事嘛。”
“你还敢说!都这个时候了,你不要嘴贫开玩笑了,我真的要害怕死了!”林笙雪趴在床上失声痛哭。
“好啦好啦,对不起,妈。”洛林秋看着心疼自己的父母,心里也是心酸。
满屋子的人都在关心他,他很感动,同时,他心里还在想着宋言倾。
所有人都在他的病房里,那宋言倾那边呢。洛林秋望着天花板,隐隐不安。
他怎么样了?
两天后,洛林秋能下床走路了,外面在下雪,他只能病房里或者是走廊里走走,其余时间还是躺在床上休息。
林笙雪带了一大堆补品过来,还让人做了一桌子的营养菜。
洛林秋吃完饭后,就得吃药,母亲给他倒来一杯热水,让他慢点喝。
他吃下药后,说:“妈,言倾他到底怎么样了。”
林笙雪愣了下,随即笑道:“没什么啊,只是在别的病房,需要单独观察静养。”
他的母亲不是个很会撒谎的人,所以他一眼就看穿了,他抿了抿唇,稳着声音说:“您就跟我说实话吧,这两天您一直在我这里,也没说要去看他一下,如果他真没事的话,为什么你们都不让我去看他一下。”
林笙雪假装收拾东西,背过去吸了下鼻子,努力笑道:“那是因为你也需要静养,不要到处乱跑。”
“妈!”
洛林秋拉住母亲的袖口,央求道:“拜托您告诉我吧。”
林笙雪转了过来,看着自己苦苦哀求的儿子,实在于心不忍,洛林秋有多在乎宋言倾,她很清楚,但......
“言倾他...情况有点严重,现在还在重...重症监护室里......”林笙雪哽咽地说。
洛林秋愣住,大脑一片空白。
“他还没有醒过来,人没有意识......”
洛林秋来到重症监护室,他只能站在外面透着玻璃看里面,宋言倾躺在床上,闭着眼,呼吸面罩盖在他的口鼻上,床旁边摆满了仪器,心率仪上起伏的线,证明他还活着。
他凑近玻璃,想更近一点去看宋言倾,但只能这么多。
“宋言倾......”呼出的温热气体撞在冰凉的玻璃上,形成一片水雾,模糊了洛林秋的视线。
面对近在咫尺的爱人,他只能隔着一道玻璃看,他摸着自己的左胸,这里有什么东西在痛。
“求你快好起来吧......”洛林秋在玻璃上写下了一个字母:Q
此后,除去吃饭睡觉外,洛林秋每天都在重症监护室外坐着,等着里面的人好起来。
终于在第五天的清晨,洛林秋刚刚起床,林笙雪就进来兴奋地说道:“医生说言倾已经脱离危险期了,现在能转到普通病房,我让医生把他转到隔壁病房去了!”
洛林秋都没察觉到拖鞋穿反了,奔到了隔壁病房,宋言倾也是刚刚送进来不久,医生护士都在。
“医生,他真的没事了吗?!”洛林秋半跪在床边,看着宋言倾安静熟睡的模样,心里难以克制的喜悦。
医生拿着病历本,在上面写东西,一边跟洛林秋说:“是的,他已经脱离的了危险。”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他虽然脱离了危险,但仍在昏迷中,他什么时候醒,要看他自己。”
洛林秋握住宋言倾的一只手,脸埋在床上,嘴里喃喃地说:“太好了。”
医生和护士都走了出去,回到办公室的医生跟同事分享着前天晚上的惊险,“前天晚上那个病人突然所有指数下降,抢救了两个小时都没缓过来,就当我以为尽力了的时候,仪器上所有的指数又恢复正常了!经过几番检查和观察,确定那病人脱离了危险期,我都怀疑是不是仪器出了问题。”
林笙雪也放下了心,言倾脱离了危险,秋秋也不用每天都去跑去重症监护室外坐着。
知道宋言倾转入普通病房的消息,段河和Harris很快赶来了医院来看望,看到已经没有大碍的宋言倾,他松了口气。
洛林秋这阵子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头发乱的跟稻草似的,Harris感觉自己都快认不出他来了。
曾经荧幕下的他多么光鲜亮丽,现在就多么邋遢。
洛林秋守在病床边,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宋言倾看,等他醒过来。
“秋秋,先去吃饭吧。”林笙雪劝道。
“我不饿。”洛林秋上一顿饭还是在五小时前。
从宋言倾转到这个病房来,已经有两天了,但他仍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洛林秋又开始不安起来,喊来医生问,医生就说等就可以了。
“你自己都还没好全呢,人也邋里邋遢的,难不成你想让Augus醒后看到你这副鬼样子吗?”Harris说。
“对啊,好歹吃点饭吧。”段河也劝说道。
洛林秋始终盯着宋言倾,母亲走了过来,手搭在他的肩上,说:“秋秋,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没关系,你先过去吃饭,再休息一下,这里我来看着。”
洛林秋依然没反应,于是她说:“你已经在这里坐了很长时间了,听妈妈的话,好吗?”
洛林秋肚子也响了起来,在段河和Harris的扶持下,他回到自己的病房去了。
他坐在床上,段河给他收拾好了一切,Harris把热的饭菜放在他面前的桌上。看着洛林秋在吃饭,Harris叹了口气,“秋秋这么烂脾气的人,现在怎么惹人可怜了。”
洛林秋只管快点吃完饭,好去隔壁守着。
段河怕他噎着,给他倒了杯水,突然间,洛林秋像是响起了什么,口中的饭菜没有咽下去,就下床到处找东西。
“你找什么呢?”他们问他,他也不回答。
他在柜子里找到了那天穿着的衣服,医院给他洗干净烘干后就给他送了回来。
隔壁病房,林笙雪坐下守着宋言倾,当时听到两个孩子都跳江,她人吓得魂飞魄散,直接晕了过去,现在想来都心惊肉跳的。
“害......”她叹息一声,被她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会这么多灾多难。
她以前心疼宋言倾,现在更加心疼。
宋言倾的刘海都盖到眼睛了,她便起身帮他往旁边拨了拨,“醒的时候可不能扎到眼睛。”
这时,寂静的病房突然响起一阵音乐声,林笙雪下意识捂住手机的出声孔,然后走出去接电话。
病床上的人,长长的睫毛轻颤了一下,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胸口的起伏也变得明显起来。
洛林秋拿着戒指,眼睛不自觉红了起来。
他还以为在江里就丢了,原来还在,一直都在。
他把戒指攥在手心里,冰凉的戒指被他捂的火热,这是他这住院以来,除了宋言倾转入普通病房,最令他感到高兴的一件事。
在段河和Harris的注视下,他们所认识的那个傲人不可一世的洛林秋,像个得而复失宝物的小孩子一样,痛哭了起来。
Harris忍不住掉眼泪,用手抹了抹眼泪,瞥到病房门口站着一个人,他看清后猛地睁大了惊讶的眼睛。
“Au...Augus......?!!!”
清瘦的宋言倾扶着门框站在门口,苍白的脸颊削瘦的凹陷了下去,眉目还是跟从前一样温和,背光的条件下,他的眼里闪烁着星光。
他看着病房里的人们,表情有点茫然,接着,他扬起唇角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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