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校长这次能得到满意的答案。
乌萨默默祈祷了一下,然后打开手机,查收了矢墟发来的工作任务。
由于矢墟没有实体,一直活跃在虚拟网络上,无论有多少人同时呼唤,他都能做到随叫随到,所以噩梦大学的教职工逐渐把矢墟用成了电子秘书,有什么事情,直接喊矢墟帮忙转达一声,方便又快捷。
同时,矢墟也能帮忙处理数据,快速完成任何基于网络可以办到的工作,所以噩大教职工也会让矢墟进行辅助办公,此举大大提高了效率,得到了教职工及学生们的一致好评。
乌萨看了眼自己的任务,拿出另外一把伞撑开,走进细蒙蒙的小雨里。
另一边,岑浔抵达了目的地。
是他曾经的“家”。
岑浔下了车,伸手推开半敞的铁门,许久无人打理,院子里已经一片荒败。
现在噩梦世界到处都是污染,在弥漫着污染的环境里,就连野草也无法再肆意生长,曾经的花圃里,如今只剩下枯死的枝干。
岑浔走进大门,客厅依旧一片狼藉,并且已经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岑浔无视这些痕迹,沿着楼梯上了楼,进了卧室。
然后掀开被子,在床上躺下了。
岑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提前回来,在这里睡上一夜。
或许是潜意识里还在留恋着什么吧。
人类一直将自己的家比作避风港,这个比喻未尝没有道理,就如同此刻,岑浔躺在他睡了很久的床上,听着外面的雨声,感到内心难得的安宁。
这一夜,岑浔没有睡着,第二天,八点的闹钟准时响起,依旧是熟悉的“献给爱丽丝”。
岑浔按掉闹钟起来,走下楼,打开了大门。
封霁寒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不知是何时来的,身上裹挟着潮湿的水汽,头发和衣服都已经被雨丝完全淋湿。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转过头,抬头看向岑浔。
岑浔神色淡淡:“为什么不进来?”
封霁寒站起来,看着他:“你说明天见面。”
岑浔嘲了他一句:“这个时候又开始守规矩了?”
他松开门把手:“进来吧。”
封霁寒忐忑地跟着岑浔走了进去,对于岑浔忽然约他在这里见面,封霁寒心中总有不好的预感。
这个不详发预感在岑浔拿出一个U盘时达到了顶峰。
“这里面装着我这十年的记忆备份。”岑浔递向他:“都说做人应当有始有终,我想了想,觉得说得挺对,我们之间,也该有始有终。”
封霁寒紧绷的神情有了微微裂开的趋势,他死死盯着岑浔手里的那个U盘,像是听不懂似的,跟着重复了一句:“你十年的记忆……备份?”
岑浔直言道:“为了对付典狱长,我把我十年来跟你有关的记忆全部毁掉了,之后才得知毁掉记忆后无法恢复,虽然提前准备了记忆备份,但我又觉得,我真的有必要恢复那段记忆吗?”
不知是不是被雨淋得太久了,封霁寒觉得浑身都在发冷,他试图理智地分析其中的问题:“为什么……你会觉得没必要?”
“因为你让我感到痛苦。欺骗我,会痛苦,不选择我,会痛苦,看到你难过,也会痛苦,”岑浔叹息道:“如果恢复记忆会继续痛苦下去,那还是不要恢复了吧。”
封霁寒的眼眶几乎瞬间就红了,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那些不受控制的情绪,可惜收效甚微。
岑浔垂眸,没看他微红的眼睑,将U盘递给他,平静道:“记忆也好,爱也好,我都还给你,你扔掉也好,留下当个纪念也可以,随你处置。”
封霁寒愣愣地抬手,想去握住岑浔伸来的手,可他一抬手,U盘就落在了他的手心里。
岑浔目光落在U盘上,很正式地说:“封霁寒,我们到此为止吧。”
半晌没等到封霁寒的回应,岑浔默认他已经同意,转身便要离去。
刚走出几步,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一股巨力袭来,从身后牢牢将他抱在了怀里。
“不要!”封霁寒呼吸很急促,将脸埋在他的脖颈里,手臂紧紧箍着岑浔的腰和双臂:“不要到此为止!”
滚烫的眼泪落在岑浔的颈窝里,烫得像是在皮肤上灼烧。
岑浔听到封霁寒在身后哽咽道:“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心狠。”
“不要忘记我,”封霁寒握住岑浔的手:“不要把我丢下。”
封霁寒想起了那三天里在茫茫海面上寻找岑浔的感觉,婆娑海那么大,小岛又是那么小,不管他怎么飞,都无法找飞到所爱之人的身旁。
他的身体在海上茫然漂泊,他的灵魂同样无处停泊。
找不到岑浔的那三天里,他在想什么?
他在想,要是岑浔就这么折在海上的某处,他该怎么办?
如果岑浔回来后忘记了他,他又该怎么办?
他带着那些悲观的不确定,在茫茫海面上拼尽全力地飞行,直到精疲力尽。
停在一块礁石上的时候,封霁寒看着漫无边际的空茫海面,忽然意识到,其实这十年以来,岑浔同样给了他一个停栖灵魂的地方,拂去他满身的尘埃,让他不必在这个满目疮痍的世界里流离失所。
如果岑浔不在了,他这颗心,又该在何处停栖?
于是他开始自责,开始后悔,如果他有足够的资格站在岑浔的身边,跟他一起进入赤渊监狱,或许岑浔就不会遇到危险。
送给岑浔的羽毛道具可以感知到岑浔的身体情况,当羽毛向他传来了岑浔的身体在极速衰弱的消息时,封霁寒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如果岑浔无法活着回来,那么他就要掀翻这片海。
可所有的设想里,都不包括岑浔活着回来,神智清醒地表示要跟他到此为止。
封霁寒感觉脑子里像是什么炸开了,只剩下一个词——他不接受。
不接受跟岑浔就这么分开。
不接受岑浔遗忘一切,一走了之。
不接受……岑浔不爱他。
他几乎语无伦次地说:“哥哥,不要走……”
泪珠一颗颗落在脖颈的皮肤上,岑浔轻轻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回身看他,伸出手指抚上他湿漉漉的侧脸,那双琉璃般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看上去非常可怜。
岑浔还是问出了那个在意了很久的问题:“如果我活着就会毁掉你在意的现实世界,你会希望我死在岛上吗?”
封霁寒愣愣地看着他,一颗晶莹的泪珠从他眼角直直落下,似是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他咬着牙骤然提高声音,恨声质问他:“你在说什么……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不堪吗?”
岑浔看着他:“会吗?”
封霁寒好像被抽空了力气,闭目道:“说到底,别人的死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那么多人都在拼命扭转命运,如果最后依旧是不好的结局,就说明这个世界命该如此。”
“我已经尽过所有的努力了,接下来无论再发生什么,我都接受,”封霁寒执起岑浔的手,按在心口:“这个世界上,我唯一在乎的就只有你了,怎么可能会为了无关紧要的人而希望你死……你要当校长也好,想毁掉什么也好,都由你,不管你最后做出什么选择,我也都接受。”
“不要再说那种话,我宁愿我死在那片海上,也不会希望你……”
他一度哽咽到说不下去。
岑浔用指尖拭去他眼角的泪水:“这些话,你要是早点对我说就好了。”
封霁寒难过地看着他:“还是太迟了吗?”
岑浔无情地“嗯”了一声。
见封霁寒抑制不住悲伤,好像又要情绪崩溃,他才慢悠悠说道:“你再哭几声,要是哭得好听,我就考虑考虑。”
封霁寒:“……”
封霁寒怀疑地问:“你真的失忆了吗?”
岑浔给出肯定的答复:“真的——但是觉得你哭起来还挺好看。”
封霁寒跟他对视几秒,恼羞成怒地扑上前,重重堵住那狡猾的唇舌,岑浔被他撞得后退了几步,后背抵在了墙上。
封霁寒亲得又重又急,凶狠得像是要将他嚼碎了吞下,岑浔逐渐有点难以招架,好不容易推开点面前的人,一双手忽然从衬衫底下探了进来。
岑浔按住那只手,挑眉道:“不是不做?”
封霁寒更气了:“你还说自己失忆,分明连这个都记得!”
岑浔淡定道:“那段时间我们是在做恨,所以不算美好回忆。”
“……”
封霁寒真是信了他的邪。
被岑浔按着手,他无法继续往上,又压不住那股子邪火,只好放低声音求岑浔:“哥哥……我想做。”
岑浔慢条斯理地问:“是自愿想做的吗?”
这都是什么问题……难道还有不自愿想做的吗?封霁寒忍着羞耻道:“是。”
“是什么?完整重复一遍。”
封霁寒很了解岑浔的劣根性,知道岑浔不得到满意的答案是绝不肯罢休的,只好重复道:“是自愿想做。”
岑浔总算满意了,抵在他肩上的手往下,充满暗示地放在了他的腰胯处:“那这次我要当1。”
封霁寒:“……”
岑浔语气一下子就冷了:“怎么,都能接受为爱放弃当救世主,不接受为爱当0?”
封霁寒坚定地说:“……这个真不能。”
然后就一鼓作气地把他翻了过去。
岑浔很不高兴地回头,刚放出傀儡丝,就被封霁寒的无神领域压了下去。
岑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封霁寒,这就是你求和的态度?”
封霁寒思忖片刻,提出了解决办法:“那你跟我打一架,打赢了就让你在上面?”
于是他们一路从客厅打到了卧室。
封霁寒的无神领域天然压制傀儡丝,因此岑浔一直没有取得胜利。
但封霁寒很好心,最后还是让岑浔如愿坐在了上面,岑浔轻轻吸气,没有束起的黑长发扫在了封霁寒的胸膛上,带来了微痒的感觉。
封霁寒趁岑浔此刻无心多想,将记忆U盘拿出来,哄着他问:“哥哥,这个怎么用?”
岑浔勉强撑着他的胸膛,半睁开眼看了他一眼:“捏碎。”
封霁寒半信半疑地动作,但他捏碎U盘后,岑浔只是微微一顿,便继续动作,封霁寒有些焦虑,坐起身问他:“没恢复吗?”
岑浔随着他起来的动作闷哼一声,隐忍地看他:“哪有那么快,不管是什么东西,都是打碎容易修复难。”
封霁寒默不作声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抱着他说:“只要你还要我,就算恢复不了那些记忆也没有关系。”
岑浔拍拍他的后颈:“这时候知道嘴甜了,真该让你认识的人看看你这幅不值钱的样子。”
封霁寒闷声说:“我不管,随便他们笑我吧。”
封霁寒在海上找了岑浔三天,心情又被岑浔弄得大起大落,把事情说开后,他终于有种尘埃落定的安心感,结束后抱着岑浔睡了几日来的第一个整觉。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再度醒来,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撑着下巴饶有兴趣看他的岑浔:“我从赤渊监狱给你带了点惊喜回来,要去看看吗?”
封霁寒:“……”
根据他对这位祖宗的了解,所谓的惊喜——恐怕是惊吓吧……
封霁寒坐上了岑浔的副驾驶, 给自己系上安全带时,心里有些发悬:“你真会开?”
岑浔转动钥匙点火,头也不抬:“你以为我是怎么把车开到这里的?”
“……我看到保险杠上的凹痕了。”
岑浔:“你话太多了, 闭嘴。”
封霁寒只好闭上嘴, 默默看岑浔打方向盘。
其实他以前不是没有给岑浔报过驾校,但每次岑浔都在驾校待不过一天。
原因无他, 岑浔不喜欢教练用命令的语气跟他说话, 所以次次都要跟教练不欢而散。
封霁寒别无他法,心想不会开车就不开吧, 大不了他去学驾照, 他当岑浔的专职司机。
这一当,就当了好几年。
封霁寒是万万没想到, 诡异复苏后,岑浔反而在驾校诡域学会了开车……
听上去有点离谱,但放在岑浔身上, 又变得好像很合理。
岑浔将手松松搭在方向盘上,忽然问:“之前你是不是有段时间亲自教我练车?”
封霁寒回过神来:“是啊, 你记起来了?”
岑浔:“只记起来一点,为什么后来没教了?”
提起这个, 封霁寒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他有点一言难尽地问:“你是故意的吗?”
岑浔发出一个疑惑的:“嗯?”
封霁寒难以启齿:“是谁学着学着就开始骚扰教练?”
岑浔挑眉。
一说到“骚扰”这两个字,那段记忆就全然恢复了。
岑浔刚过十八岁的生日后不久,就跟封霁寒结婚了, 但即便如此, 封霁寒一时半会也无法改变保守的思想,对一些亲密接触的行为依旧保持着羞耻的态度。
岑浔与之相反,他是很没羞耻心的人, 并且很乐意看到封霁寒窘迫的模样,封霁寒越避而不谈什么,他就越爱谈什么。
封霁寒教他开车的那段时间,岑浔在车上对他做了一些比较邪恶的事情,导致封霁寒有了点阴影……也就再也没教过岑浔练车。
岑浔勾了一下唇角:“典狱长给我罗列的一连串罪名里,有一项就是猥亵罪,除了这个,还有非法拘禁罪和强.奸罪,你觉得他判得有道理吗?”
“……”封霁寒别过脸,轻咳一声:“典狱长的罪名判定确实有点死板,只会考虑罪犯的实际行为,不会考虑具体情境……”
岑浔慢悠悠道:“你的意思是,你是自愿被囚禁,并且是自愿被猥亵的?”
封霁寒憋了半天,才不情不愿地憋出句实话:“我要是真的不愿意,都不会给你近身的机会。”
不舍得真对岑浔动手,就只能动嘴劝说岑浔从身上离开,岑浔不走,他其实也拿岑浔也没什么办法。
岑浔眯了眯眼道:“那把你锁在房间里的锁链,你其实也是能解开的?”
封霁寒索性也摊牌了:“对,那种普通的锁,其实我单手就能撬开。”
“为什么没撬?”
“本来是想撬的,”封霁寒叹了口气:“但是后来想了想,就算我撬开了又怎么样,逃跑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而且我要是撬了,你不得更生气?”
岑浔曾经是诡怪,思考方式异于常人,如果他处在愤怒的情绪里,就喜欢采取一些比较激进极端的手段。
他必须先弄清岑浔做出这些行为的动机——是不舍得他离开,还是单纯看上了他的身体,才能有效地安抚岑浔的情绪。
所以岑浔刚刚说的其实没错,他还真是自愿……被囚禁的。
封霁寒有些出神,忽然听到岑浔说道:“那你去告诉典狱长,你是自愿被我囚禁和猥亵的,让他给我减刑。”
封霁寒略显茫然看向岑浔,这也是能说的吗?他要怎么跟典狱长说——
封霁寒忽然反应了过来,带着几分不可思议地问:“你不会把典狱长……带回来了吧?”
岑浔但笑不语。
封霁寒坐在副驾驶位上,只觉得胸膛里的心脏在逐渐加快跳动,他不得不深吸一口气,想要借此压下那股翻涌上来的情绪。
大混战那日,海上异端收容处同样失守,封霁寒设想过的最好的可能,也只是典狱长没有死在越狱而出的高危异端口中,而是被污染成了诡怪,以诡怪的身份继续存活。
可岑浔却说,他把典狱长给带了回来,典狱长甚至还可能留有意识……
封霁寒脑海中乱糟糟的一片,连什么时候抵达噩梦大学的都不知道,直到副驾驶的门打开,他才骤然回过神,抬腿下了车。
这时他依旧没有脚踏实地的真实感,紧跟在岑浔身边,缠着他问:“真的把他带回来了?你没有杀他吗?”
岑浔嫌他在耳边叽叽喳喳很吵闹,没好气道:“等会儿自己看,但我得提前告诉你,他现在的情况不怎么样。”
就算这样,封霁寒也已经很知足了,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岑浔不解问:“这么高兴,典狱长以前跟你有过什么交情吗?”
“是有点交情,”封霁寒回忆道:“他很反对研究院做人.体.实.验,以前我还待在研究院的时候,他就帮过我好几次,后来我离开研究院,有些事求他帮忙,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之,他人还是很不错的。”
“其实你没失忆前,也有跟典狱长打过架。”
岑浔提起了点兴趣:“最后谁赢了。”
封霁寒摇摇头:“典狱长惨败,因为他的技能对你完全不起效果。如果你根本没有善面,他又该怎么把你切成两半呢?”
听到这里,岑浔想起了自己这四天的经历,不由沉默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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