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浔悄然远离0001,0009,0096,不动声色地靠近0006,0006也很有眼色,顺势往0088和0113的方向悄然挪动。
0088自然也看到了他们的小动作,抿唇思忖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靠近,0113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四人在一个角落里碰头。
0006手上动作不停,低声说:“都有项链,咱们四个本来就是一伙的吧?”
岑浔问:“你们的项链是什么样式?”
其他三人纷纷勾出自己的项链,统一都是黑色金属的材质,但每个人的吊坠都有微妙的不同。
0006项链上挂的吊坠是一个紧闭的仿真眼珠,0088的则是一枚生锈的金币,0113的是一块猫形小镜子。
岑浔勾出了自己的项链,黑色金属链上,俨然挂着三根颜色不同的蓬松羽毛。
信物一致,他们终于完全确认了彼此的队友身份。
0088皱眉分析道:“既然我们提前戴好了款式一致的项链,看来已经预料到进来后遇到什么情况。”
0006接话:“但是我昨天研究了一下项链,项链本身似乎没有什么特殊的。”
岑浔却理智道:“它的作用不应该只是方便我们辨认彼此的身份,如果是这样的话,单一的项链就够了,根本不需要加上不同的吊坠。”
“吊坠肯定也在提醒我们什么。”
0113若有所思:“我这个吊坠是猫形的镜子,难道……是在暗示我喜欢猫?”
“大胆点,打开格局,”岑浔淡淡道:“0088不是只记得他养的猫吗?说不定你就是他的猫。”
闻言,0088微微一怔,看向同样满脸震惊的0113,脸上沉静的神情缓慢破碎,不可置信地否认:“不可能!我的猫怎么会变成——”
他话还没说完,就因为停下采矿的动作,被身后的狱警电击了一次。
0006非常赞同岑浔的推论,兴奋道:“我也早想说了!什么正常人会偷猫条?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那个答案再怎么奇怪,那也是真相,真相就是——0113就是猫!”
“可猫怎么会变成人?”0088的世界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神志不清地喃喃道:“不可能,我的猫是只黑白奶牛猫,它从没变过人,但是它确实偷吃过猫条,但是人也可以偷吃猫条的,没人规定人不能偷吃猫条……”
0113也为难地瞥了眼0088,试图从他身上辨认出熟悉的痕迹:“这不对吧,我也不记得我偷吃过什么猫条呀。”
0113的表情很正直,要不是他手里拿着工具,他几乎要指天发誓,“我只吃过羊奶,罐头,金枪鱼,还有至尊——”
“皇氏猫粮。”
0088几乎是面无表情地接道:“我家猫最爱吃这款猫粮,几乎从小吃到大。”
0113震惊了:“诶?难道你真是我的——”
0006下意识用夸张的语气赞叹道:“超神!铲屎官和猫主子跨越生物鸿沟,上演超绝相认现场!场面一度催泪!”
“……”
一句话,让其他三个队友瞬间沉默。
岑浔轻咳一声,拉回话题:“很显然,这是个有“魔法”的世界,既然猫能变人,那么我们是不是能顺势做出一个推测,那就是,我们也有各自的“魔法”?”
快要破碎的0088勉强捡回思绪:“你是说,项链上的吊坠很可能对应着我们各自的能力?”
“很有可能。”岑浔沉思道:“但是,该怎么触发它,以及我们现在为什么不能使用它——这两个都是我们亟待解决的问题。”
“等晚上回去后,我们都再仔细研究一下项链,”岑浔低声说:“如果是我,我应该会在得知进入监狱会失忆的情况下,提前在项链上动点别的手脚。”
其余三人纷纷神色严肃地应了下来。
远处的0001暗中注意着那四个新囚犯的动向,果然跟他猜想的一样,这四个同时进来的人,似乎就是一伙的。
在他身侧迟缓劳作的0096咳了几声,哑声说:“来了四个新人?这种事很少见啊。”
0001说:“嗯,确实是非常特殊的情况。”
0096眼神里满是疲惫:“他们还能再清醒多久呢?会像你我一样,从充满希望到满心绝望吗?”
“不会。”0001轻声说:“我觉得他们不会。”
至少,0000不会。
0096疲惫地劳作着,他的精神状态已经非常差,几乎每采三块石头就要停下来歇一歇,然后被身后瘦削干瘪的狱警电击,如此循环往复,他的动作更加地缓慢沉重。
沉默了许久,0096忽然问:“你还想出去吗,0001?”
“想,”0001缓慢却坚定地说:“我没有一刻不想着回去。”
“那你……得多跟新人交流一下感情。”0096呼吸沉重,断断续续道:“我怕是坚持不下去了,0001,你也该多多认识新朋友。”
0001眼眶中多了几分湿意:“你也要沉睡了吗?0096,不要放弃希望,一旦你进入沉睡,接下来就是步入死亡……到了那时,你就再也回不了家了。”
“我对家的记忆已经完全模糊了,完全失去了坚持下去的理由。”0096轻声说:“而且,或许已经没人等我回去了,我已经消失了十年,他们再伤心,一切也已经过去了太久,就当我已经死了,死人没必要再复生。”
“就这样吧,0001。”0096空洞地说:“我实在太疲惫了……我想,我是该好好睡上一觉了。”
0001轻声吸了一口气:“0096,再坚持一天好吗?就当是为了我这个老朋友。”
0096缓慢转动眼珠,用一双浑浊的眼睛看向0001,无声地用眼神询问。
0001握紧手上的工具,不知是在对他说话,还是在对自己说话:“再等一天——不,一晚,事情或许会出现转机。”
“已经坚持了这么久,就再坚持一天,好吗?”
0096思考了片刻,没问为什么,隐隐约约,他好像有些猜到了0001的想法。
他答应了下来:“好。”
0009哪边的话题都没参与,他用工具随便乱挖,眼睛一会儿瞥0001和0096,一会儿瞥向岑浔那边,不爽地撇嘴。
可恶!为什么都不带他玩!
他好歹也是排名第9的囚犯啊!
超级危险的0000哥不该对他另眼相待吗?
带0006玩就算了,毕竟排名的确在他前面,可为什么0088和0113的优先级也在他前面?!
中二少年无能狂怒。
他发誓,一定要让0000哥对他另眼相待!
他会向0000哥证明,0088和0113都是辣鸡,只有他才能配得上超级魔头0000哥!
三十年狱东三十年狱西,莫欺少年霉!
在矿洞里劳改了半天后, 岑浔总算有点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囚犯坚持不下去了。
因为实在太累了。
从下午13点干到晚上23点,将近十小时的工作时间, 片刻都不能停歇, 还要时不时陷入诡谲的幻觉,一旦停下, 就会被狱警电击, 虽然不致命,但对于身心都是双重的折磨。
干完活出来, 浑身酸痛都是轻的, 最重要的是头痛欲裂,整个人昏昏沉沉, 根本无法进行深度思考,失去所有力气,恨不得原地昏厥过去。
这种情况下, 就算想越狱,身体条件也不允许。
回到监狱, 岑浔身上又被拷上了锁链,他靠着墙坐下, 强忍着那股不适的眩晕感, 从脖颈处勾出那条项链,摸到结扣处,将它摘了下来, 指腹沿着冰冷的金属链条细细摸索。
指腹下传来凹凸不平的质感, 他摸到了一根缠绕在黑色金属项链上的线。
岑浔睁开眼,盯着光滑的金属项链看,很显然, 上面并没有他摸到的线。
他尝试着将那根缠在金属表面上的线单独剥离下来,放在手心,从肉眼看,他的手心里依旧没有别的东西。
是这根线太细了,还是……它本就隐形?
这根线的两段与金属链的两端连在一起,有效避免了遗失,岑浔捏着这根隐形的线,只思忖了几秒,便挪到墙角,将它对准了连接着墙壁的锁链。
下一秒,锁链轻松断裂,无比平整的切口彰显了这根线的锋利。
岑浔沉默一秒,暗自庆幸自己切的是连接着墙角的那段锁链,狱警只管给他解开身上的束缚,不会闲着没事去仔细看墙角。
线是锋利的线,能切锁链,说不定也能切门,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切狱警……
岑浔及时打住危险的想法,真是太邪恶了,他怎么能想着用危险物品伤害别人呢?
他可真该死啊!
这种危险的东西,他难道不应该上交给狱警吗?
岑浔:“……”
岑浔狠狠地按了按太阳穴。
上交个鬼!
他迟早炸了这个狗屁监狱。
这个罪无可恕的想法自然又引来了一大段非常真挚的忏悔,岑浔被脑海里的两股声音吵得太阳穴一跳一跳,只好暂时清空脑海里的所有想法,以此遏制住那股催促他上交危险物品的正义言论。
0001说过,每晚零点是赎罪时间,距离零点还有十几分钟,岑浔阖上眼静静等待。
正当岑浔的意识昏昏沉沉,即将进入沉睡的时候,腿上忽然被踩了一脚,突如其来的触感令岑浔猛然惊醒,睁眼时,只看到一个四肢着地的黑色人影消失在黑暗中。
什么东西?
岑浔摸了一下被踩到的地方,没有发现别的异常。
刚刚那东西……
一个想法划过岑浔的脑海,这时,零点到了,岑浔的意识逐渐沉入了黑暗。
再醒来时,他正趴在厚实暖和的被子里。
窗外的雪簌簌地下着,这是一个静谧的冬日。
岑浔依稀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个噩梦,他闭着眼往旁边摸了摸,没人,但被窝里余温尚在,显然,躺在身边的人刚离开没一会儿。
这几天封霁寒很奇怪,总会偷偷摸摸地离开一会儿,不知道是在做什么,岑浔纵容了好几天,今天终于有些压不住好奇心。
他悄无声息地踩着地毯,来到书房门口,然后猛然打开书房的门。
里面的人惊慌失色,一边藏起手上的东西,一边慌乱回头:“你、你醒了?”
岑浔无视他试图遮掩的小动作,不假辞色地命令他:“拿出来。”
封霁寒刚开始还试图蒙混过关,见岑浔态度坚决,只好不情不愿地拿出了身后的东西。
是一堆五颜六色的毛线团,一根钩针,以及一个织到一半的半成品手套。
“本来打算元旦的时候送你的,”封霁寒万分无奈地对他说:“这下一点惊喜感都没了。”
岑浔拿起那个半成品把玩,挑眉道:“现在也挺惊喜。”
“你别玩了,我还没织好,等会儿给它扯开线了……”封霁寒眼巴巴看着岑浔手上那个花里胡哨的丑陋半成品,自己也对这丑玩意十分羞耻,伸手想要抢回来,没想到岑浔直接就还给他了。
“还要多久能织好?”
封霁寒谨慎的报了个数字:“大概还要两三天吧。”
岑浔点点头,理所应当地坐到他腿上,一副要监工的模样:“快点织,我手冷。”
封霁寒身体僵了僵,被岑浔若有若无地蹭着,意志力很强地重新拿起钩针和半成品,环着怀里的岑浔继续钩手套,在他耳边咬牙道:“你故意的吧。”
岑浔漫不经心道:“什么故意的,我随便坐坐而已,你不让坐,我走就是了。”
他没走成,封霁寒牢牢圈着他的腰,硬邦邦地说:“走什么?要坐就好好坐。”
在岑浔的持续骚扰下,封霁寒的手套织了好几天都没织好,而元旦已悄然而至。
元旦的那天,又下了一场雪。
他们冒着雪出门购物,从超市出来的时候,封霁寒从购物袋里拿出一个盒子,故作惊讶道:“哎,这个是我们买的吗?”
岑浔毫无防备地接过来,一眼看到了透明盒子里的五彩手套。
他瞥了微挑眉梢的封霁寒一眼,也没有问他是什么时候织好的,慢条斯理地将盒子里的手套取出来,很给面子地戴到了手上,不大不小,刚刚好。
五颜六色的花样令人眼花缭乱,换作正常人的审美,必会觉得这是个丑到极致的猎奇作品。
可落在岑浔眼中,却正合他意。
封霁寒看他直接戴上了,唇角不由上扬,语气几乎压不住笑意:“够暖和吗,哥哥?”
岑浔张了张五指,口中说:“也就那样吧。”
封霁寒没得到满意的答案,不依不饶地追问他:“真的就那样吗?真的吗?难道没有半点可取之处吗?”
岑浔没回答,兀自向前走去,走动间,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掉了下来,封霁寒帮他捡了起来,正要还给他,却忽然发现掉下来的盒子里,竟然也装着一副手套。
他惊讶地抬头,岑浔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双手插着兜静静看他:“既然我已经有了新手套,这两个没用的手套就送你吧。”
封霁寒满脸掩饰不住的惊喜:“你什么时候织的?”
岑浔矢口否认:“不是我织的。”
封霁寒当然没信,喜滋滋地戴上了手套,两只手套的手背上都有飞鸟的图案,一只是白底黑鸟,一只是黑底白鸟,织得那叫一个栩栩如生。
封霁寒喜欢得不行,但还是隐隐有种被比下去的不甘心:“你怎么织的,为什么织得比我还好?”
“这种东西很难吗?”岑浔往他心口扎刀:“看一遍就该会了吧,只有你一直织不明白。”
封霁寒有被打击到,一回家就躲进书房疯狂练习钩针技巧。
岑浔习以为常,反正等到睡觉的时候,封霁寒自然会乖乖出现在床上。
出现在床上的封霁寒,仍然戴着他的新手套,岑浔在被子底下摸到他的手,不由黑线道:“你打算戴着手套睡觉?”
封霁寒美滋滋承认:“是啊,怎么了?”
岑浔有些一言难尽,半晌,叹了一口气:“……随便你。”
封霁寒关了灯,将他抱在怀里,安静了几分钟后,小声在他耳边说:“老婆,我还想要一条新围巾。”
岑浔闭着眼:“我看你长得像新围巾。”
封霁寒莫名其妙地被他这句话逗笑了,整张床都被他笑得震颤起来,岑浔不耐烦地推他,封霁寒厚着脸皮黏上来,半是撒娇地求他:“哥哥,给我织一条新围巾,我就要你亲手织的新围巾。”
得寸进尺,岑浔睁开眼,在黑暗中不悦地瞪了他一会儿,然后掀开了被子,一翻身,直接骑了上去,居高临下道:“既然睡不着,那就来做。”
这下,封霁寒终于没声了,但是握住他的腰的时候,这人戴在手上的手套仍然没有脱下。
半夜,岑浔睁开眼,沉沉地看着天花板。
封霁寒规律的呼吸声近在耳畔,寂静的夜晚一如往常,但岑浔却忽然有种预感,似乎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即将发生。
他盯着窗户,莫名的危机感蹿上了他的脊背,在他的视野中,两根线悄然从窗缝中蛇游了进来,尖端直指他们。
岑浔立即做出了决定,他快速将封霁寒摇醒,拖着他下了床。
封霁寒还没醒神,带着点鼻音问:“嗯?怎么了?”
岑浔压着声音,言简意赅:“有东西进来了,快走。”
话音刚落,那两根丝线就飞射而来,击中了门框,瞬间在上面破开了一个大洞。
封霁寒也清醒了过来:“那是什么?”
“鬼知道是什么。”岑浔拉着他在厨房找到了刀具,又去工具箱拿了电锯,警惕地出了房门。
岑浔很快弄清了那些丝线的来源——它们全都源自天空下悬浮的一个巨大的黑白茧状物体。
无数根丝线从它身上蔓延出来,落入千家万户,每根丝线的末端都卷住了一个人,飞速地将他们拖向空中的茧状物体。
很多人在被拖往空中的过程中便被过于锋利的丝线切断了肢体,血液和碎肢如雨点般落下,构成了一副炼狱般的场景。
岑浔看到许多熟悉的面孔被拖向天空,看到他们的碎肢落下,房屋在密如潮涌的丝线中轰然倾塌,花圃中的花朵零落成泥。
几根丝线不知何时缠上了封霁寒的腿,要将他一并拖走,岑浔当然不允许,紧紧拽住封霁寒的手,跟那股力量角力。
这时,忽然有一道声音在脑海里告诉他,只要放弃封霁寒,他就可以在这场灾难中活下去。
岑浔微微一怔,看向封霁寒,封霁寒也焦急地看着他,嘴唇翕动,似乎在跟他说着什么,还试图用另一只手掰开他的手。
岑浔眼神沉了沉,更用力地握住他的手,几乎是怒吼出声:“别动!”
可那只戴在封霁寒手上的手套却在此时开始滑脱,任凭岑浔再如何用力,最终被紧紧握在他手里的,仅剩下那只黑底白鸟的手套。
四周的风声好像忽然停下了。
岑浔捏着那只手套,漫无边际地在满地的碎肢中寻找着,最终从一只断手上找到了另一只沾染了血迹的白底黑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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