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类(冬天来了)

他和刘敏云都知道，老太太不喜欢讲道理，她说话很干脆，不喜欢温温柔柔讲大道理。赵聆在这里久了，也听了不少关于刘敏云过去的事情，她是万千小孩子中幸福的一个，外公曾把一切最好的都堆积给她，还告诉她，人的一生不该有束缚，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应该自己来决定，但是在面对不该有的东西时，得知道轻重，尤其不要迷失。
刘敏云不仅没有做到，在和赵西睿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不想回家了，圈中关于赵聆父母的八卦一直都有，他曾也听到过些，赵西睿最初是她朋友的对象，在谈恋爱期间结识了刘敏云，在一起后赵西睿才决定离婚。
他们订婚那天，刘敏云朋友来闹过，当时没什么人，没几个人知道，外公也就是那个时候被气出了病来。
她坚持嫁，坚持嫁去云都，坚持在赵西睿面前做一个温柔尔雅的娇妻，却从不去理解孩子的心情，从来只是安排，安排他们应该如何长大，如何保证不让人说闲话。
记忆一旦掀开，就如推开了私藏多年的旧礼盒，烟尘贬低，令人咳嗽不止，想要流泪。
赵聆还没看到刘敏云的眼泪，她就已经把她送到小区，没看他一眼，继续坐着车去机场。这之后，没给赵聆再打过一个电话，假期很快结束，赵聆窝在房间终于被大米们拉了出去。
大米给他拿了酒，知道他这段时间心情不好，“没事的，那俩人以后绝对不敢再招惹你了，我已经找人警告了，要是再逼逼一句，别想在这边混了。”
“哥吃点西瓜。”杨奇也说，“对哥，你放心，绝对没事。”
赵聆笑了笑，把西瓜塞嘴里，“我能有什么事。”
大伙看他恢复成以前模样，一个两个都乐了，赵聆瞧一眼，“钉子没过来吗？”
“哎哟，钉子补习去了。”大米灌了口酒，“你知道的，他好不容易谈了个恋爱，为了配得上对方非要去试试成人高考，成人高考三年一回，他明年开考。”
赵聆发生的事情都没有告诉钉子，怕钉子到时候做出什么事情来，这段时间他和杨奇守着，没事就给赵聆发信息，但都没回。
“丁总，不，丁家笛在你打架之后就没有联系我们了，之后我和大米给他打电话也不接，”杨奇看了一眼大米，“我和大米哥昨天给他发信息，发现他把我们都删了。”
“这孙子，真踏马看走眼了，这种事情居然删兄弟。”大米来气，“说真的，我真心寒，以前没少帮他出气，被人欺负 那次不是我和钉子第一个上？现在这事情出现，他居然一声不吭把我们都删了。”
赵聆摸出许久未用的手机，微信全是密密麻麻的红点，赵聆翻了好一会，终于翻到了丁家笛的微信。
他们从添加到现在没说过话，丁家笛平时话少，只有喝多了喝入迷才会跟人唠嗑。他给赵聆发了一条消息，大概意思是抱歉，他的原因，但赵聆不该做的那么绝。
赵聆点开的主页，朋友圈只剩下一条黑色的直线，什么都没有。
他也被删了。
大米和杨奇还在骂丁家笛，赵聆举起酒杯撞了上去，“别气了，要开学了，这段时间多喝点，我请。”

第33章
赵聆说到做到，整个假期都在陪他们俩喝酒，一般来说他不会在一件事上反复停留，但他总做噩梦，喝醉了睡着了会睡舒服些。
开学升高三，学校风气变得更加急促，同学们收了玩心，拼了命要好好学习，在高三展翅高飞。
赵聆去车站接了沈乘，一个半月未见，沈乘瘦了些，整个人在人堆里相当不起眼，要不是赵聆喊他，他可能全程都不会抬头。
赵聆接过他行李，“这个假期过得怎么样？”
特别像父母接回家的孩子，沈乘瞧了一眼赵聆，他瘦了很多 ，五官更加精致，下颚线流畅优美，都不需要光，随便站在那，都能发光，都能短时间内吸引所有女性的目光。
“挺好的。”
上了公交车，赵聆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棒棒糖，“吃。”
沈乘接下。
赵聆有很多话想说，但突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想说看见沈乘那些风景，很漂亮，令他想要去看看的欲望。
车窗倒退的风景慢慢变成房屋，回到久违的小区，沈乘居然生出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赵聆提着他的行李：“发什么呆呢？”
沈乘急忙跟上。
这段时间虽然在喝酒，赵聆还是找了阿姨给他打扫了一遍，只是家具没有添置，有点后悔自己一直喝酒，忽略重要的事情。
沈乘并不建议，他铺好床，又从行李里掏出来一些切割好的袋子。
父母给他的蔬菜和一包经过路途的小米。
“这次回去准备了这么充足？”
沈乘笑了笑：“我跟我妈学了个菜，有时间做给你吃。”
赵聆也笑：“真好。”
收拾了整整三个小时，沈乘才把行李箱腾空，他带的东西对赵聆来说都是常见的，不过也是最珍贵的。
大米给赵聆发了消息，约今天的酒，赵聆想也没想拒绝了。
没时间。
沈乘从房间出来再次拉开冰箱：“今天在我这里吃吗？”
“你要现在做？”
“你陪了我这么久，我想做饭犒劳你。”沈乘眨了眨眼睛，“……要吃吗？”
赵聆心里涌起一种满足感，这样的沈乘在他眼里无论怎么看都是可爱的。
想捏他的脸。
“改天吧。”赵聆说，“先欠着。”
“欠着？”
赵聆点头：“走吧，请你吃接风宴。”
他们找了一家烧烤店，是暑假里他们到处喝酒里赵聆自认最好吃的一家，超大的门牌，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位子。
赵聆勾选了一些菜给他：“想吃什么？”
沈乘接过菜单，发现昂贵，选了几个便宜。赵聆知道他的心思，拿笔快速加了几份肉。
“我们可以随便吃点。”
“随便吃点？”赵聆笑了笑，“蹲大马路边吃啊？”
沈乘不敢想那个画面，正巧手机响了，低头一看是姜乐乐。
姜乐乐：“在家吗？”
“没在。”
“哎哟，我去旅游给你买了东西，还想给你送过去，你什么时候回家呀？”
沈乘看了一眼赵聆，做出了大致的判断：“可能……会晚一点。”
“好可惜。”
姜乐乐刚说完，那边又传来许睿的声音：“你在外面什么地方？”
沈乘犹豫要不要说，手机已经被赵聆抽了过去。
赵聆聊了几句，笑起来：“要来可以来，就怕两位少爷不习惯这里的环境。”
“说什么呢！说的我们俩娇生惯养似的，报地址！”
“微信发你们。”
赵聆把挂断的电话递给沈乘，沈乘接下，正好服务员开始陆续上烧烤。
“他们要来吗？”
赵聆把烤串分在沈乘盘子里，“估计快到了。”
他们出现的时候，赵聆正在啃鸡腿，姜乐乐衣着时尚，黑色上衣很有范，看起来像个钢琴家。
许睿更不用说了，穿的花枝招展，像个行走的孔雀。
“我就知道你们俩待在一起，为什么不提前叫我们。”
赵聆抬头：“怕你有预约。”
“可拉倒吧，我整个暑假在拉斯维加斯除了乐乐都没人给我打电话，对了，你们俩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姜乐乐拽着他坐下，把口袋递给沈乘，“我看到一个非常适合你的东西。”
沈乘看着华丽的袋子呆住了。
赵聆吐骨头：“收下吧。”
沈乘懵懵懂懂去接，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块手表。
有点经验的人都能认出那块手表的品牌，说昂贵对有钱人来说不贵，说便宜又不见得多便宜。
沈乘拿着迟疑了两秒，在他的印象里没有人送他这么贵重的礼物。虽然曾经幻想过想要一支表，但家里的情况并不支持，哥哥也没有戴表的习惯，这样的想法成了奢侈。
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手表，重量版型都比他幻想中的手表漂亮很多。
他感觉不真实。
许睿刚塞在牛肉在嘴里，感觉意外好吃，又塞了两口想跟姜乐乐推荐，扭头就看见他正在拿捏给沈乘擦眼泪。
沈乘盯着表看了会就开始哭了，无意识的哭泣没有声音，像某个机关被触发了一样。
赵聆接过纸，示意姜乐乐过去挨着许睿坐。他给沈乘擦了擦眼泪，忽然感叹自己的乖宝太敏感了，容易哭容易感动，善良的要命。
姜乐乐也拿串起来往嘴里塞，“你别有负担，我送你是因为我们是朋友，以后也是。”
沈乘抬起袖子就开始乌泱泱的哭，赵聆只好把他往自己怀里拽，拍着后背安慰。
许睿吃光了点的牛肉，又感觉都特别好吃，“你俩看起来跟情侣一样。”
姜乐乐撞了他一下：“吃东西还堵不上你的嘴。”
“你干嘛凶我！”许睿这么说，实际上也没有放在心上，他叫服务员过来点菜，几乎全部点了一份。
姜乐乐把剥开的虾给他，他也不客气往嘴塞。
沈乘哭好了，大家也自动忽略刚才的情况，继续吃，闲没喝的，还拿了几瓶加多宝。
许睿竖起大拇指：“这家我愿称之为最好吃的烧烤，我以后没事就来，哦对，你们都得来。”
姜乐乐也同意，他已经很久没有知道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吃饱喝足已经是十点左右了，许睿的话非常多，一直在说自己暑假的经历，不是在这个国家，就是在那个国家，仿佛出国非常容易。
沈乘知道和他们的差距，他不嫉妒这些东西，也很替他们开心。
姜乐乐拿出手机有了想法：“我们来拍张照？”
许睿：“来呀来呀。”
一群人对着镜头拍了一张。
姜乐乐觉得不行，又多拍了几张，拉了个群发了进去。许睿叫苦连天，“为什么我的脸怪怪的？”
姜乐乐催眠一样晃手机：“错觉，你的错觉。”
分散后，两位少爷坐上自家的转接车走了。
沈乘和赵聆走在路上散步，赵聆特意走得很慢，旁边的沈乘正在细心保存刚刚拍摄的照片。
“沈乘。”赵聆喊他，“你特别好。”
沈乘一顿。
“有人跟你说过这些吗？如果没有，我想以后一直跟你说。”赵聆轻笑，“你特别好沈乘 ，你值得一切的好。”
沈乘耳尖泛红，抬头看向赵聆的眼睛都更加纯粹了，“你也特别好，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比任何人都好的。”
晚上的风有些绵长，吹着人的头发久久不停，他们的距离很近，手也在互相夸赞对方的时候牵在了一起。
“那我这么好，你也这么好，我们……”
“赵聆。”这次到沈乘打断，他的脸很红，“你有想考的大学吗？”
赵聆轻笑：“我没有。”
他笑起来很好看，每次离沈乘近点的笑容都让沈乘难以忘怀，他想起自己和赵聆在路灯下对视的画面，瞳孔中都是对方的脸。
“我有想考的大学。”
“嗯，你想去那里？”
沈乘不好意思笑：“虽然听起来不自量力，但我还是想去读云都大学。”
赵聆一愣。
沈乘抿了抿唇：“我初中就听说过它，优秀华丽，是国家最好的学府，如果能得到里面的文化熏陶，应该是终身受益。”
“不能换一个吗？”
沈乘抬头：“你不喜欢吗？”
“不喜欢。”
连那座城市都不喜欢，回到那里注定要回到父母身边，不可能，他不愿意。
他停止脚步，拉着沈乘的手往心口靠：“我以前没有，我现在想有，如果能去一个近点的地方，我愿意他是我的第一志愿。”
沈乘被突如其来的转变愣了一下，虽然没有说理由，但让赵聆不喜欢那就是没有魅力了。
“那我考G大吧。”沈乘说，“里面有我喜欢的专业。”
赵聆笑了笑：“好，我陪你。”
他们的手再次牵在一起，赵聆捏得很紧，他想传入沈乘的手指间，无奈不好意思这么做。
捏着手回到小区，赵聆目送他上楼，嘴角溢出笑容，又缓慢夸下去。
“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拥有你？”他又低头笑了一下。
快了吧。
高考以后表白的话，肯定有机会吧。
赵聆回过神来回了家，老太太已经睡了，他拉上窗帘躺在床上，从手机翻出姜乐乐拍的照片。
沈乘笑的很可爱。
赵聆截取沈乘的部分，保存，设置成壁纸。一张放大脸出现在眼前，让赵聆整个人心都暖暖的。
他对着手机亲了一口，又笑了一下。
沈乘，晚安。

第34章
沈乘第二天醒来发现窗外下了雨，他找了件有帽子的衣服出门，开门就撞见提着早餐的赵聆。
赵聆很自然进屋，放下早餐笑：“吃吗？”
“吃。”
“早晨刚买的，热乎的，豆浆也是热的，你先喝吧。”
沈乘接下：“谢谢。”
换了地方睡觉，沈乘的精神短时间内没有恢复，眼皮下的黑眼圈清晰可见，感觉吃东西都没什么力气。
赵聆忽然想起了江力邓高的话，他以前被人欺负习惯了，甚至是变了法欺负到差点死了，他都一个人撑下来。
昨晚的眼泪，赵聆难以忽略，几乎感叹为什么自己不能早点出现在他的身边，一晚上都过度思考，他睡得不安慰，他梦见了自己的小时候。
琳琅满目的玩具，华丽精致的漂亮衣服，还有逢人就夸是天才的叔叔阿姨，在刘敏云身边乖巧像个提线木偶。
赵聆呼吸略重，嘴里的粥差点没喂进去，察觉沈乘抬头关心的目光，“我只是想到明天开学的事情有点脑袋痛。”
“……我也有点。”
不知道新学期会怎么样，说是脑袋疼，沈乘更不如说是期待。
赵聆接话：“你有什么脑袋痛的，我是因为作业还没有写完。”
沈乘紧张起来：“你作业没写完？多少没写？”
赵聆笑起来：“这么紧张？要把我写吗？”
沈乘那还能在意他话语里的吊儿郎当，立马进屋把自己作业抱出来，整个假期他没事都在写作业，还单独完成额外买的一本练习册。
“我给你抄的话，肯定快点。”
赵聆发现了他的严肃，反应自己玩笑开大了，“我写完了，你不用担心我，我跟你开玩笑的。”
沈乘抬起脑袋，片刻后松了口气：“幸好是开玩笑。”
“我看起来不像好学生吗？”
沈乘被他正经的样子逗笑了：“像。”
赵聆又笑起来。
吃过早餐，已经八点半了，外边的雨不减，赵聆坐在沙发上看着沈乘一会出一会进，顿感他可能是无聊了，正在到处找事情做。
手机弹出来一些新闻，是最新娱乐圈推荐的影片，有几部的封面看来很不错。赵聆点进去，发现有一部的简介他感兴趣。
这么大的雨他们去电影院看好像也适合。
他点开APP买了两张票，付款的时候站起身：“沈乘，要不要去看电影。”
不是疑问，是直接的确定。
沈乘呆了两秒，“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
他们在一楼要了把伞，一路撑着伞往车站走，公交车正巧来了，雨打在窗户边朦胧了一切。
沈乘看着玻璃，在上面画了一个圆圈。赵聆的手从他身边伸过来，补了里面的笑脸。
两个人相视一笑。
抵达商场，赵聆买了两杯奶茶和爆米花，沈乘想去被阻止在一边等待。
赵聆把大桶爆米花放在他的手心，“走吧，我们进场。”
电影是一部功夫影片，内容背景再香港，演员都是有头有脸大明星，内容写得引人入胜，但看完后，赵聆所有的不适都忍在肚子里。
简直是烂片，烂的没话说，又想要以前的电影感，又想要打戏的搞笑感，结果重点在爱情，绕来绕去都在谈一个让人生理不适的爱情。
简直不能接受这是故事的核心。
赵聆扶额，这还不如去看动漫电影。
他扭动想看沈乘的反应，他看的很认真，还会有思考的表情，似乎很好奇，又会皱眉，似乎是不理解。
赵聆感觉看沈乘比看电影好看多了。
但当沈乘察觉赵聆的视线电影已经结束了，原本暗下来的灯光重新出现光亮，视线相撞，赵聆对他一笑。
“看的这么认真？”
“好奇一些内容。”
赵聆跟着好奇：“那里没看懂？”
“主角为什么要去怪罪了那个店铺老板，那个老板为什么会死。”
赵聆愣了愣，店铺老板是那部分的配角？
“你就一直在找个店铺老板的死因？”
“嗯。”沈乘点头 ，“但是没能发现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