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类(冬天来了)

老太太给他俩送了小太阳，房间里很暖和，走出房间就冷的要命。
季节变冷，学校氛围都变得紧密，上厕所都要搓着手一起走。
“怎么这么冷？”许睿不理解，“这比去年冬天还冷。”
“气候原因吧，去年冷的慢，今天可能就快点。”姜乐乐说，“快走吧，一会上厕所都冷。”
“冷死了。”
沈乘习惯把手埋在衣袖里，偶尔许睿想把手伸沈乘脖子里会被赵聆一巴掌拍开。
就这么迎来了冬天。
他们吃火锅从一个月两次变成了一个月四次，到现在变成了恨不得天天去。
赵聆在周五晚上去和大米杨奇吃了顿饭，原因无他，钉子去考本科考上了。
“命悬一线啊，就差一分我就没戏了。”钉子甩头，“还好运气好。”
说是运气，不如说他太努力了，学习对他来说太难了，那些东西他以前都是随便对待，现在认真对待就变得特别麻烦，尤其是竞争还激烈，他报了和女生一样的学校，女生艺考生得今年下半年就和同批高考生一起出结果。
冬季的高考意外的冷，沈乘把自己关在家里做题，他批着厚衣服做着做着就睡着了。
晚上赵聆回来还发现了赵聆给他倒好的牛奶。
之前老太太拿上来的，叫他俩注意身体时刻保护好自己，免得以后抵抗力下降。
赵聆喝掉牛奶，想叫醒沈乘上床睡觉，手机立马响了。
这个学期都快结束了，还是刘敏云第一次给他打电话。
“你什么时候回云都？”
开门见山，没有任何问候。
“不回去。”
“你要任性到什么时候？你马上就要高三了。”刘敏云说，“你要是放心不下你外婆，可以把他一起接过来。”
赵聆想挂断电话，那边传来刘敏云的尖叫：“你在意你外婆，那你奶奶呢？你奶奶摔了，现在还在医院里，你不打算回来看看？”
赵聆重新接起来：“发生了什么？”
“自己回来看。”刘敏云说，“可别忘了你奶奶也很疼你。”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像在宣泄什么，挂断电话后，赵聆打给弟弟，弟弟现在初中生有手机。
弟弟的声音很小心翼翼，告诉了赵聆奶奶摔倒的事情，而且早早出了院没什么事。
赵聆心凉半截。
真是想让他回去用尽了手段。
打电话间隙沈乘已经醒了，沈乘抬起手捧着他的脸，声音有些轻：“你怎么哭了？”
这是第一次看他哭。
赵聆也不知道，他眼泪流到脖子里。
想不明白身为妈妈的在想什么。
“沈乘你想去什么大学？”
沈乘替他擦掉眼泪：“你呢？”
“你知道吗？我没有想过的未来，以前我按照安排走，直到有天我厌倦了，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崩溃，然后我跑了。”
“我以为跑到另一个地方，我可以做我想做的，做我想要的生活，只要我我不犯法，只要我遵纪守法，我就能不会继续被关在剧本里。”
“但实际时间长了，我发现不可能，短暂的自由还是无法准确判断未来，那怕我真的获得了所谓的自由，我的自由都会关在笼子里。”
“沈乘，我很害怕。”
他说着眼泪就哗啦往外掉，这不像他，他平时不会这么哭，上次这么哭还是刘敏云给他找的高尔夫老师，他打不好被骂了，说对不起父母栽培。
他生出更强烈的逃跑欲望，想摆脱这些亲情里语言的利剑。
可是无论怎么做出提醒，刘敏云不会改变，她还是她，她还是会想让你走她安排的方向，走她给你套好的模板。
好恐怖。
每个午夜梦回，他总会质问自己，为什么会出身在这个家庭，他想要别人开朗的父母。
他开始祈求父亲，但父亲对于这些家常没有任何反应，他只在乎一个结果。
母亲在意过程，父亲在意结果。
他们能在一起好像也是验证了那些猜想。
赵聆坐在沙发上，眼神里全是泪水：“沈乘，我遇见了你，我发现，我们好像是一种人。”
“在路上会越走越远的同时会反复迷路的人。”
“赵聆……”沈乘想打断他，但赵聆先开口了：“我没事。”
“我知道你难过，但我想了很多安慰你的话，我不知道怎么说，”沈乘抱住他，“无论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
赵聆靠在他怀里，擦掉眼泪，忽然感觉安心。
那之后他们的关系就变得紧密了，或许是第一次见证赵聆的柔软，沈乘对赵聆格外关照，还会做很多好吃给他。
时间一晃，这学期彻底结束了，沈乘又开始收拾东西回家了，他们的交流也就变成了手机，又开始变成拍照分享日常。
赵聆仍不打算回云都过年，他这样的做导致刘敏云又轰炸了几个电话。
大年三十，他跟老太太烧好签纸，吃过午饭后他开始看沈乘那些照片和信息。
他们老家的腊梅很好看，要比他见过的一些都要好看，还有一些地面小草冻结出来冰块，像画出来的一样。
沈乘的自拍很淳朴，穿梭在田野之间，入境的还有他的爸爸，一副老实本分的长相，看起来很是温和。
赵聆都回复了。
他也想去和沈乘一起穿梭田野山间。
可没过多久，刘敏云来了，不知道是什么把她摧残成一副泼妇的嘴脸，她变得很狰狞，说话责怪意味声明。
在赵聆不在的日子里，刘敏云变得敏感，她爱钻牛角尖，当让这也包括赵聆对自己的反应。
自己耗尽心血，费尽心思给了他一个这么好的生活环境，他却不知好歹非要和自己作对
她可是母亲，一个母亲怎么可能会害自己的孩子？
她开始更加严厉，本就内向的二儿子总是会哭了，会哭着说讨厌他，讨厌对自己和哥哥不好。
太糟糕了。
刘敏云有点后悔生赵聆了。
这次她出现也不可能给赵聆留后路了，她做了一众威胁，最后让保安抓着他上了车，以一种绑架的名义带他走。
赵聆心有点冷却。
回到云都后，他没有任何社交，被关在房子里，参加这个晚会那个聚会。
刘敏云还砸坏了他的手机。
赵聆望着云都没有云彩的天，忽然感觉有点冷，他想起了沈乘那个怀抱。
他突然就很想沈乘。
沈乘在干什么？这个时候点也在父母在田野吗？他又收到了多少红包？
弟弟开了门，给他送了一块面包，面包很香，是他最喜欢吃的哪一款。
“哥哥，你吃点东西。”
“明明，你能不能帮哥哥一件事？”
弟弟看他许久，然后缓慢点了点头。
弟弟偷了他旧手机过来。
赵聆拿到手机开始打电话给奶奶，这个家已经没有能听见他的声音了，也没有会那么维护他。
他想试一下。
奶奶来的时候很生气，他责骂了刘敏云把赵聆带了出来。
虽然家庭富有，但奶奶似乎一直看不上刘敏云，刘敏云因为这样就越来越想要证明自己。
没用的。
他带走赵聆，给父亲打了电话，当天下午父亲就回来了，他们坐在长椅上沉默。
赵西睿很久没有看到赵聆了，他有派人拍照片给自己，但照片上阳光开朗的儿子和现在沉默寡言的儿子有很大的出入。
这很想他很多年前被父母折磨心智的样子。
“你想回来吗？”赵西睿问，“你不想我可以送你回去。”
他的表情很坚毅和认真：“我能选择吗？”
赵西睿确定自己的儿子已经快崩溃了。
“我很忙，很多事情我都没有关照你，我对你确实也有望子成龙的期许，但这是我的问题。”赵西睿说，“如果你想回去，你可能很难回到这边，因为后面会自动把你判给刘敏云。”
赵聆猛地抬头。
赵西睿点头：“你猜的没错，我和你的母亲离婚了。”
离婚是早有的想法，刘敏云太喜欢管事了，尤其这两年她疑神疑鬼总怀疑赵西睿出轨。
赵西睿累了。
“你是希望我跟着你？”
“你应该也不想被她管吧？”赵西睿说，“我会给她一撒笔钱和房子，但你们身为的孩子得跟着我。”
“你放心不下你的外婆，可以每个暑假回去，但高三这一年你得留在云都。”
“你放心，我对你没有那么多要求，我只有两件事需要跟你说清楚。”
赵聆点了点头。
赵西睿继续：“你考什么大学都没关系，大学毕业以后三年内我不会干涉你的工作，三年后你需要入职公司，从底层干上总经理。”
赵聆：“绕了一圈，我还是要继承家业？”
“是的。”赵西睿说，“曾经我也天真以为我可以，但后来发现不行，不这么走，这条路也会出现。”
赵聆看着他的脸沉默了许久，同意了他的说法。
“我在回来之前，我想在三台市呆一阵子，两周我就返回。”
他想见沈乘，他现在思念疯狂生长的人只有沈乘。

第39章
嘴上说着离开，但真正做好准备又会忍不住陷入漫长的犹豫，尽管知道了以后还会重逢，但对于位置赵聆还是感到恐惧。
新的学期沈乘带了一些特产过来，其实是隔壁邻居今年没在家过年，一些亲戚送礼就丢在门外，邻居就给沈光明打了电话说叫拿屋里去，别让外人捡漏了。
沈光明周围邻居关系这几年混得很好，一部分的好心叔叔阿姨每年也会送点水果，时间长了，家里也有些好东西了。
不过不能太久，一些水果会烂掉，一些饼干会受潮。赵丽慧思来想去还是拿了不少叫沈乘带过来。
距离高三太近，学校给到的压力也越来越重，对于重点高中来说每个基础都是不可避免的关键，更何况他们这些未来会送进高等学府的尖子生。
刚上学一周，连考了三场试，成绩一见分晓，大部分退步的人都被批评，其中包括了赵聆。
他的学习怎么样有目共睹，以前不爱上学也不会错过考试，他考试非常随意，想考多少考多少，有时候大题就是要空着，名次想拿几次拿几次，但这次他连学校前五十都没有进去。
考试一直发呆，沈乘反复提醒，他才可能拿笔做几个题。
今天被老师谈话以后，赵聆中午就背着书包走了。
李睿喝了水，看着沈乘担忧的样子，出声安慰：“你别看赵聆那样，他故意的，他肯定没事。”
姜乐乐接话：“对啊，你别担心了沈乘。”
沈乘说是不担心，实际担心得很，他放学就先跑到赵聆哪里，发现赵聆不在家，又给他打电话，结果一直没接。
再见赵聆已经是一个星期后的事情了，他比之前精神了很多，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往走廊里走，引的两侧女生哇哇乱叫。
他走到教室，放在书包，从口袋里摸出三根棒棒糖给他们，单独又多给沈乘一颗。
放学后一起回家，坐了日常回家的公交车，寒冷还没有驱散，哪怕是二月份了居然还在飘着细雪。
赵聆哈了口气：“沈乘能不能陪我去一个地方？”
沈乘看着他，点点头。
他们在最近的公交车下站，然后和赵聆打了出租去了往返的方向，映入眼帘是两侧郁郁葱葱的树。
下了车，赵聆又哈了口气：“往上走。”
“这是怎么地方？”沈乘问。
“不知道了吧？这是城市边缘的郊外。”赵聆笑了笑，“走吧，带你去看好看的。”
一路往上，路开始变得不好走，冷风越来越强，吹得沈乘一直咳嗽。
就这么一路上了山顶，应该有人故意维护，上面的树绿的和雪非常违和，像春天的产物出现在了冬季。
上面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小灯和装饰品，一路往里走是一个巨大的天台，从栏杆往下看可以看见大半个城市，包括学校。
沈乘眼睛睁大，有些不可思议：“好漂亮。”
“是吧。”赵聆笑了笑，突然提议，“要一起拍照吗？”
沈乘没有拒绝。
两个人挨在一起，手机照下来亮了一下，照片完成。
“为什么会想带我来这里？”沈乘呆呆地问，“感觉夏天更合适。”
赵聆话一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轻笑：“沈乘，你有想过你的未来吗？”
话题跳脱太快，沈乘一时之间没有反应回来，这么重要的决定，他还没有真正想过。
看他这么呆，赵聆有些紧张：“你能不能去更远更高的地方？”
沈乘看着他：“我怕我不……”
“你可以。”赵聆说，“你可以的沈乘。”
沈乘眨了眨眼：“你今天很奇怪。”
“我本来就不是一个正常的人。”赵聆笑，“我只是想当正常人。”
说的声音有些苦艾，酸酸的，沈乘听出来了，没有深问，而是重新拉回话题：“你希望我去什么的地方？”
“云都。”
赵聆毫不犹豫说出来，接着立马就沉默了。
沈乘认为是自己的问题导致赵聆不开心，但身为他的朋友，突然觉得不该这么冷漠。
“我会以云都为目的，全力以赴的。”
赵聆一顿，随即看向他。
所有的情绪和心情在这一刻溃不成军，他想过很多语言，想过如何掩盖自己的难受告诉沈乘自己的处境。
但没办法说，一旦说了就说不完，说不完就不更想走了。
他不能留在这里，为了他更自由更广阔的天地，现在的痛不割舍，或许无法向任何提交他满意的成长。
这也绝对不是和沈乘的别离。
“云都的资源优厚，学习环境更不用说，那边有很多人才，交朋友也不会误入歧途，老师尽心尽责，你过去了一定能有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
“我知道我现在说有些快了，但是沈乘接下来一年我希望我们都以云都努力，我们都拥有好的未来，可以吗？”
他有些哽咽了。
沈乘没有听出来，他耳边全是哗啦啦的风吹草动：“好，我答应你。”
赵聆侧过身，强忍下情绪，重新微笑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花棒。
沈乘接过，两个人在风里点燃，在夜空摇晃，虽是冷风吹得强烈，但笑容永在。
那之后赵聆就搬回去了，以两个人不能好好复习为理由，沈乘答应了，之后就开始更加努力做题。
有时候两个人会一起去吃一些东西，或者购买一些书，但渐渐的他们再见的次数开始减少了。
赵聆开始不怎么去学校了。
那怕是考试，又哪怕是最严肃的班会和每周固定的仪容仪表检查。
他都不在。
接近半学期后，赵聆几乎不在了，或者说完全联系不上了。
沈乘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姜乐乐和许睿你看我，我看你，两个人在极其难过的情况下坚持了一个月，终于忍不住在某个回家的夜晚向沈乘说了实话。
赵聆转学了。
转回了他原本的云都高中，他的学籍是那边学校调走的。走之前他给许睿姜乐乐发了消息，请求他们两个人好好照顾沈乘，如果未来相见，他一定好好报答。
然后就联系不上了。
许睿把沈乘每天的情况都告诉了赵聆，赵聆一开始会回复，渐渐的就不再回复了，或者说他的微信也不再有动态了。
姜乐乐拍了拍沈乘：“没事的沈乘，你还有我们。”
沈乘不知道怎么回家的，他浑身都湿透了，他在客厅发呆了接近三个小时这才回到卧室里洗了个澡。
赵聆离开不声不响，连同说离别都不愿意吗？
可是赵聆不是那样的人。
他那么好，不会这么做的。
沈乘开始给赵聆打电话，但都没有接，直到学期结束，赵聆的电话变成了空号。
这么好的一个人就这么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他不再期盼什么了。
只感觉心口的位置真的好痛好痛。
眼泪不停往下掉，直到哭晕睡过去。
二月的雪在赵聆心里一直没有停，回到云都后父母的争执越来越厉害。
刘敏云不愿意离婚，她闹着吵着和赵西睿说着这些年的生活，尝试唤醒他们已经残缺不堪的爱。
赵西睿给了她一半家产，起码能让她一辈子都不愁吃穿，但她不愿意，撕掉了离婚协议。
赵聆就在这里的环境下度过每天，刘敏云开始拿孩子做威胁，弟弟太害怕住进了奶奶家，赵聆的手机和银行卡包括身份证都被她销毁了，等补办回来的时候，手机号码已经到期自动注销了。
微信登不上，企鹅验证码收不到，他丧失了一些社交，完全无从下手该去找谁要回以前的东西。
七月底。刘敏云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