症结恐同(李非理)

“好，你不介意就行。”祖唤点点头。
两个人走进餐厅，在侍者的指引下往电梯走去，吴素摁了上行键，然后退后一步打趣道：“祖唤，你的长相和性格很不一样。”
祖唤疑惑，“怎么不一样？”
吴素偏过身，单手托着下巴，上下打量着祖唤：“你吧，第一次在饭店看到你的时候，觉着你应该不太好惹，眉头一皱看着就没什么耐心，但后面熟了才发现，你不光善良，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有耐心。”
“叮”的一声，电梯开了，他们走进去。
“谢谢夸奖。”祖唤说。
吴素：“等会儿见到了副导演，就表现你不好惹的那面就行，人设记住了吧？”
祖唤无奈地笑着：“熟记于心。”
等到了包厢，副导演林和先来了，制片还没到。
聊了几分钟，吴素打消了顾虑，潜规则是没有的，林和为人亲切，尽管吴素还是新人，但并没有上位者那般傲慢的姿态。
不过开头吴素就介绍祖唤是她的男朋友，后面俩人也只能硬着头皮演，好在祖唤“人设”是固定的，无需多言，闷头吃饭就行。
“你男朋友是做什么的，也是演员吗？”林和看着对面寡言的青年，虽然进来后没说几句话，不过形象倒是很不错，比他见过的许多明星都还要有气质。
吴素指了指祖唤，“他啊，他不是演员，脾气比较差，适应不了剧组生活。”
祖唤点头，算是认同她的话，随后便埋头玩手机去了。吴素和林和热火朝天地聊戏，他听不懂，也不感兴趣。
他在跟秋臻发消息。
——我在星云这边吃饭。
秋臻：“哪个导演？还顺利吗？”
——林和，人看着挺好的，不像是会潜规则的人。你在干嘛？
祖唤盯着发出去的消息，秋臻那边迟迟没有再回。
忙去了吗？祖唤百无聊赖地点亮屏幕，接着又掐灭。
“林导，如果我真的能选上这个女三号，我一定好好演！”吴素信誓旦旦。
林和哈哈大笑，“很久没在演员身上看到这种热情了。我倒是很满意你的表现，不过后面还得看看周阳制片的意见。”
“周制片什么时候来啊？”吴素问。
“看时间，也快到了。”林和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动静，包厢门被推开，一个瘦瘦高高、戴着银边眼镜的男人走进来。
林和起身去迎，“阳哥来了。”
吴素也跟着起身，扯了扯身边祖唤的袖子，想着给制片留个好印象。
“制片您好，我叫吴素，是青年演员，这次想争取一下《青鸾》的女三号。”
周阳扶了下眼镜边，握上吴素的手，“我看过你的资料，挺不错的，虽然没上大戏，但试戏片段还可以。之前是主播？”
“对，不过直播也是在分析角色。”吴素说。
周阳点点头，扫到一旁的祖唤，微微愣了下，问道：“这位是……”
“这是吴素的男朋友，祖唤。”林和在一旁介绍。
“你好。”祖唤起身，跟周阳握了握手，“吴素的事就要麻烦你了。”
几个人坐下，周阳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笑着打趣：“吴小姐，过来吃饭还把男朋友带上，难不成担心我们和林导潜规则啊？”
祖唤抬眸看了眼周阳，这个周阳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说话却有些呛人。秋臻有时候说话也难听，但不会像周阳这样，让人生理不适。
“没有没有，是我男朋友没事儿做，我就带他过来了，没有别的意思。”吴素扯了扯嘴角，心里虽然也不爽，但也还忍着。
林和说：“阳哥，你别吓到人姑娘。”
周阳哈哈笑了两声，自圆其说：“我开个玩笑而已，吴小姐不要介意。”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过来人一般道：“不过你这么年轻就谈恋爱，对以后的事业恐怕有影响啊，怎么，不想当大红人吗？”
自他坐下后，谈论的都是吴素的私人话题，和戏没有一点关系。
吴素耐着性子：“我能平衡好事业和生活，而且目前我主要还是以事业为重。”
周阳看了眼祖唤，挑眉：“不担心男友吃醋吗？”
祖唤：“我也支持她以事业为主。”
林和也帮忙说话：“阳哥，吴素挺适合女三的角色，你觉得呢？”
周阳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这部戏上面都挺重视的，而且还拉到了不少赞助，就是奔着拿奖去的。吴小姐作为新人演员，如果第一次就出演这部戏的女三号，往后的星途只会越来越顺畅。”
林和正想说些什么，一个电话突然打过来，他打了声招呼便出去了。
吴素继续跟周阳说：“阳哥，所以就要麻烦您带带路了。”
周阳点点头，拿起酒晃了晃，眯缝着眼问：“那，你能为工作付出到何种地步？”
吴素僵笑着：“……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你的外形条件好，戏路也不错，前辈稍微带一带就能火。”周阳左右打量着吴素，“不过你也清楚我们这行，想要做到顶尖，免不了要陪人喝酒吃饭，你谈恋爱的话，男朋友能接受吗？”
他是看祖唤就没搭几句话，看起来像软柿子，根本没把祖唤放在眼里，就差没直接说把人踹了。
“我不清楚你们这行的规则，兄弟，你什么意思啊？”祖唤抬起帽檐，嘴角虽然挂着笑，却让人背后生起一阵寒意。
“祖唤，你别这样，阳哥肯定不是那种龌龊的人。”吴素明面上劝说他冷静，却暗暗在桌下面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要不是担心周阳这种垃圾后面给她使绊子，她都想当场发作。
被祖唤瞪了后，周阳收敛许多，林和也打完电话进来了，笑着说道：“还要来一个大人物，大金主！”
“谁啊？”周阳问，“哪个大金主，我怎么没得到消息？”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我也是刚刚接到电话……对了，你们聊到哪儿了？”林和脸上喜气洋洋的。
周阳清了清嗓子，单手靠着椅背，“我觉得吧，这部戏既然那么重要，每个角色都要细细斟酌才行。对了，不是有大佬要来吗，吴小姐正好陪人聊会儿天，今天算你运气好，咱们也给你牵线介绍人脉，换做其他人，还没这个机会呢。”
他又看了眼祖唤，说：“让你男朋友先回去吧。”
吴素深呼一口气：“阳哥，我是来争取角色的，不是来喝酒的，我也不会喝酒。”
周阳阴沉沉地笑了笑，蓦地摸上吴素手背，也就是同时，祖唤腾的一下起身，揪住了他的衣领：“手，放干净点。”
“男朋友”在这里都还如此明目张胆，如果没人在，恐怕他更大胆。
林和为难地哎呦一声，“你们别这样。”
祖唤偏头看向吴素，“我要是打了他，会不会影响你后面的工作？”
“打！影响就影响，大不了我继续回去干直播！”
吴素话音刚落，祖唤一拳抡过去，周阳被打得转了半圈，捂着流血的鼻子，大骂：“特么敢打老子，以后别想在圈里混了！”
林和也没料到祖唤居然真动手了，忙去给周阳递纸，然后对祖唤他们道：“你们赶紧走吧，戏的事儿——”
他话没说完，目光呆滞地看向门口，祖唤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秋臻站在不远处，撑着手杖，发梢微湿，应该是残雪化了。
“你怎么来了？”祖唤哑然。
林和比祖唤先一步过去，激动地搓了搓手，“秋总，老高说的大佬不会就是您吧？天哪！这次我们真是走运了！”
周阳也认出了秋臻，匆匆塞了团纸止住鼻血后就上前套近乎，“秋总，好久不见啊。”
他伸出手，但秋臻扫了眼便移开视线，抬眸看向祖唤：“怎么回事？”
祖唤叹了口气，走上前，扶着秋臻的胳膊在一旁坐下：“一言难尽，你怎么……”
周阳瞪圆了眼睛，指着祖唤的手：“你赶紧把手松开，不知道秋总向来不喜欢男的凑跟前吗！哼，刚刚看你一点眼力见儿没有，这会儿倒是知道来巴结人了。”
吴素在一旁无语得翻白眼，却又插不进去话。
周阳：“秋总，咱们换个包厢继续聊吧，上次就匆匆见过一面，话也没说几句，今天终于又见面了。”
“你是谁，我见过你吗？”秋臻微微蹙眉，目光冷淡。
周阳手脚无处安放，“就上次……”
“还有，你刚刚做了什么蠢事，以至于让我男朋友发火，还少见地大打出手？”说完，秋臻勾着祖唤的手指，同时抬眸冷厉地看向对面的周阳。
他冷静又严肃的一句话，如同向湖中扔去的石子儿，让除他之外的几个人都怔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说】
或许，后天见~

第50章 为什么喜欢我？
祖唤没想到秋臻居然以这样的方式出柜了，在这样的场合里，况且他现在还是吴素的“男朋友”。
周阳显然也发现了这点，哽着脖子问：“男朋友？这小子——他不是吴素的男朋友吗？”
他一脸震惊地指着祖唤，瞪圆了眼睛：“你男女通吃啊？！”
“跟你有关系？”秋臻严厉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对林和说道，简单明了地说道，“这部戏如果你们想顺利进行，让吴素进组，把他换掉。”
他的语气生硬，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
“……好好好，我们会的！”林和不住点头。
周阳瞪了他一眼，跟秋臻说好话：“秋总，我真知道错了。我……我也不知道他就是您的小男友。更何况，是我被打了，他——我可没动一根手指头啊。”
他语气居然还有些委屈。
祖唤单手托着下巴，整个人还是晃的，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秋臻冷声道：“祖唤做事向来有分寸，脾气也好，他打你，那就是你的错。”
祖唤看向秋臻，恍惚得有点想乐。
原来他在秋臻眼里是这么个形象呢。
周阳闻言，左一下右一下地扇着自己耳光，见秋臻没有叫停，以为这招有效，扇得更卖力，没一会儿两边脸颊都扇红了，还陪笑着问：“秋总，这样您满意了吗？”
“滚吧。”秋臻说。
“那我这部戏还能——”话还没说完，秋臻便瞪过去，周阳立刻闭嘴，跟打了霜的茄子似的，灰头土脸地离开了。
林和暗暗深呼口气，庆幸自己和周阳不是一路人，否则也要惹得一身骚，秋臻这人不喜形于色，得罪了他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秋总，我们去隔壁重开个包厢吧。”他说。
“不用，我是来接人的。”他看向吴素，“你们工作聊完了吗？”
吴素还处于震惊中，被身旁的林和提醒后说道：“哦哦，刚刚本来在聊戏，被那个人渣打断了……叔，你先带祖唤走吧。”
祖唤扶着起身的秋臻，看了眼吴素：“那我走了？”
吴素笑着挥挥手，“走吧走吧，祝你俩幸福啊！”
祖唤失笑地摇了摇头，搀扶着秋臻离开，走到门口依稀听见吴素在跟林和说：“哎呀，都是误会，我压根儿没男友……”
从旋转门里出去，外面还下着雪，祖唤刚刚摸到秋臻袖口是濡湿的，多半就是淋的雪化了。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边挡着风边给秋臻披上。
秋臻看他里面就搭了件灰色毛衣，抓住他的手腕：“不用。”
“穿上，等会儿冷风一吹感冒了怎么办？你这身体素质就别跟我客气了，我皮实，冻不着。”祖唤专心致志地帮他理衣领，两个人凑得很近。
秋臻却盯着祖唤时近时远的脸，看他映在眸子里的亮光，看他睫毛下垂时的倒影，看他微微冻红的鼻尖，心底滋生出一种莫名的、难以言状的滋味。
整理好衣服，祖唤就要退后一步，却被秋臻紧紧拽住了手腕。
“怎么了？”祖唤还在状况外，抬眸触碰到秋臻的视线，有些意外，平日里冷清清的目光好像多了几分侵略性。
秋臻松开祖唤的手腕，然后抬手搭在祖唤后脖颈上，冷得祖唤一激灵。
“没什么。”秋臻手往上移，食指轻轻碰了下祖唤的嘴角，微蹙着眉头淡声道，“刚刚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神情困惑，说话也像呢喃：“我想亲你。”
这四个字就跟深水炸弹似的，把祖唤心里那片池塘炸开了花，但他还故作镇定地看了眼四周，倒是没人，他问：“在这儿啊？”
秋臻眼里浮起笑意，撑着手杖向台阶下走去：“走吧，回去了。”
祖唤有些失落，但还能怎么着，总不能摁着秋臻亲吧，他跟上去，思索了半天才说道：“下次你想亲就亲，别思考成吗？”
秋臻轻笑出声。
祖唤跟着秋臻回了西郊路的别墅，两个人一块儿过年。
“你不在庄子上的时候，就在这边住吗？”祖唤走进客厅，装修完全是秋臻的风格，极简、干净，虽然冷白的光映亮了所有角落，但太冷清了。
“嗯，就我一个人，之前从没带别人回来过。”秋臻拿了瓶水递给祖唤。
祖唤笑了，“那我是第一个？”
刚问完，他偏过头就打了个喷嚏。
“是，你是第一个。”秋臻摸了下他的发顶，凉沁沁的，“上去泡个澡。”
祖唤泡进热水里的那刻起，整颗心都平静下来了，水蒸气在空中氤氲开，柠檬像是炸在了浴室里，和秋臻身上那味儿是一样的，他想着想着，眼前昏黄的灯光也越来越模糊。
等再睁开眼的时候，秋臻就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正双手抱臂看着他。
祖唤吓一跳，脚底跟着一滑，整个人出溜进水里，他撑着浴缸起来，把脸上的泡沫都抹干净，“你怎么进来了？”
“我在外面喊你，你没应，就进来看看。”秋臻说，“水凉了吧，重新换一缸。”
祖唤：“不用，我等会儿冲一下就完事了。”
秋臻看起来没有离开的打算，祖唤就继续泡着，突然想到吴素的饭局，便问道：“你怎么认识娱乐圈的人？”
秋臻一本正经：“我之前拍过广告，算圈子里的。”
祖唤乐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我认识一个大导，他是这部戏的总负责人，之前来找过我，问我愿不愿意投资。”秋臻说。
祖唤点了点头，随手抓了把泡沫，又来回抹干净，低头盯着密集的泡泡，“你怎么突然就跟人说我俩的关系了？”
说完他不自在地抓了下耳朵，糊了半脸的泡沫。
等再抬头的时候，秋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浴缸旁，祖唤下意识要起身，但被秋臻快速摁了回去，水弄得到处都是。
“你先别起来。”秋臻伸手擦去祖唤眼角的泡沫，就这么站着，敛着眸，“你上次不是因为我打断你的话难过吗？”
“我没难过……”祖唤反驳，又觉得反驳没劲儿，便说，“好吧，有一点点不舒服，不过你今天也太刻意了吧？我跟吴素还演戏呢。”
“演男女朋友的戏码？”秋臻挑眉，语气玩味。
祖唤笑着反问：“怎么，你还吃醋啊？”
他仰着头，眼里有些狡黠。
秋臻看着他不说话。
祖唤笑得更高兴，胳膊撑着浴缸，“稀奇啊，你还——”
面前的人身形突然一矮，在没有任何预料的情况下吻了上来，将祖唤剩下的话堵了回去。
干燥的气息和湿润的空气撞了个满怀，秋臻吻得很生涩，但祖唤也算不上高手。
泡沫钻进嘴里，味道很奇怪，但祖唤顾不得这些，他抓紧了边缘，才不至于会滑下去，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此刻的时间再拉长一点。
不过这个吻还是因为秋臻的膝盖不能长时间弯曲而结束了。
祖唤眼神还没清明，他还仰着头，脑子里跟撞了钟似的嗡嗡作响。
秋臻嘴角微扬，看着呆愣的祖唤：“冲完澡就出来。”
他比祖唤冷静。
祖唤反应慢半拍，秋臻都走到门口他才哦了一声，等浴室的门再次被关上，他双手靠在浴缸边上，仰起头眨了眨眼睛。
他很轻地喟叹一声，许久才平静下来，水底下有什么变化，只有他知道。
泡完澡，秋臻也正准备去洗澡了，祖唤抱着毛巾站在门口，“我今晚睡哪儿啊？”
“这么多空房间，你想睡哪儿都可以。”
“跟你睡也行？”祖唤嘴巴比脑子快，又连忙找补，“我睡——”
“可以。”说完，秋臻进浴室去了。
祖唤原地比划了一套拳。其实，他倒也没有别的心思，就算睡一块儿，只要秋臻没有那个意思，他不会动手动脚，不过秋臻能答应，他就高兴。
事态向好地发展，就算慢一点也没关系，他本来也喜欢细水流长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