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自己嫁过来,连续两天都起晚了,他忍不住有些脸红。
幸好娘和爹都是和善的人,要是换成其他人家,他是万万没这种待遇。
顾母笑着道,“既然都醒了,那就来吃饭吧。”
吃完饭,顾母和姜余在灶房收拾。
顾母一边收拾一边和姜余说话。
“虽然说只有女子才有回门的说法,可小余你是我们家正儿八经聘过来的。我昨天晚上就想着,该回门还得回门,这样一来,你也能不被村里人看轻。”
听到这些话,姜余动作一顿,心中觉得暖洋洋的,他没想到娘竟然能为他考虑到这些。
顾母道:“我昨天晚上就已经把回门礼都准备好了,上午你爹收完猪就回来,到时候送你们两个去姜家。”
姜余想了想,然后道:“娘,文承哥的身子刚刚好,虽说昨天去村口走了走,可到底没出村。最近有些倒春寒,天气凉,我看…,要不还是等文承哥身体好全了以后,在陪我回大伯家吧。”
顾母当然又怕儿子病了,可是回门也是大事。
“那你……”
姜余笑笑道:“我不碍事。您也知道,我大伯母是个嘴上不饶人的,我成亲那天带过来十两银子,恐怕也已经把大伯母得罪死了。我大伯母的气现在肯定还没消下去,万一回门以后我们起了争执……”
说着,他语气微微停顿,然后接着道:“我受些委屈没什么,可文承哥是个读书人,身子又刚刚见好,我怕到时候出事。”
顾母一想姜余的话说的很对,万一那王桂花脑子不清楚对文承和余哥儿发难怎么办?
他们俩一个瘦瘦小小的,一个身上还带着病,到时候万一起了争执,肯定闹不过王桂花。
“还是委屈你了。”
顾母有些愧疚,回门是大事,一般不按时回门的,或直接没有回门日的,都是那些被婆家不重视的媳妇待遇。
姜余摇摇头,“没关系的,不碍事。”
他是真的觉得不碍事,他甚至都不想回门,他又不是女子,不必在意过多细节。
而且回门必须得带回门礼,他真是一点也不想给大伯母带东西。
此时顾文承进来,道:“娘,我昨天熬的糖呢?”
顾母也才想起来这事,昨天忙的都忘了,她道:“在灶房桌子上的篮子里呢,要不是你提起来这事儿,我也都忘了。”
顾文承走过去,掀开篮子上木盒里,昨日那还是粘稠的糖液,如今已经结成了块。”
“哎呀,真的凝固了。”顾母惊讶的道。
姜余脸上的惊讶也掩盖不住,虽然昨日知道红土根可以熬糖,但是亲眼看见糖,还是很惊讶的。
顾文承把盘子里的糖块倒扣出来,幸好他昨日的时候事先在盘子里铺了一层炒熟的面粉,否则根本倒不出来。
顾文承把糖块拿着刀切成小块,然后分别给顾母和姜余递了一块。
“你们尝尝甜不甜?”
姜余把这堂小心翼翼的放在嘴里咬了一口,接着,他惊讶的睁大眼睛,然后看了一下手里的糖。
真的是糖,是甜的,但是又和他曾经吃到的糖,味道不太一样,因为上面撒了一层花生碎,因此还有淡淡的花生的香味,咬上一口,满嘴生香。
“这竟然是红土根做出来的东西。”顾母同样十分惊讶,“这话要是说出去,谁敢信呀?”
顾文承也吃了一口,甜的,却又不是甜的霸道,同时花生碎的味道中和了一下甜菜根原本的土甜味,让整块糖吃起来香了不少。
顾母一边吃一边啧啧称奇,“这东西要放在外面卖,这么一小块,恐怕也得卖上两三个铜板。”
姜余突然有个想法,“娘,我们多做一些糖,去大集上卖怎么样?”
没等顾母说话,姜余就否决了自己这个建议。
“不行,糖太贵了,大集上估计没多人会买,而且咱家一时半会儿也没那么多红土根做糖。不如…不如就些米花糖怎么样?”
顾母听见他这话,眼前一亮,“好主意啊?”
一斤糖,在县城得卖上五十文,这年头糖都是金贵东西,价格昂贵,普通农户人家也只要过年过节,或者走亲送礼才会买糖。
而且他们这边市面上的糖都是蔗糖,也有麦芽糖,不过做麦芽糖很浪费粮食,大集上用一小棍搅着吃的麦芽糖,只要一点就能买到将近八九文钱了。
顾母想了一下,在普通大集上还真不确定有人会花钱买,但是做成米花糖就不一定了,米花糖是他们这边过年才会做的东西。
两个人说干就干,顾文承都被挤到了一边。
看着忙活起来的两个人,顾文承好笑之余,又有些心酸,前些日子原身生病,应该花光了家里的积蓄,所以家里人才会想办法赚钱。
在这个时代就要遵从这个时代的规则,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就是赶紧考上秀才。
“娘,我就先去看书了。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喊我一声就行。”
顾母朝他摆摆手,“这里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你身子刚刚好,看会书就歇会,别太累了。”
顾文承点头,“好。”
家里红土根虽然不多,但是也足够了,把甜菜根放在后院的锅里熬着,顾母和姜余就去灶房爆一些黄米花。
姜余烧火,顾母开始做,在锅里放油,把黄米放进锅里,中小火开炒,把锅盖上,过会儿在把炒好的米盛出来就成了。
后院的糖还得慢慢熬着,顾母抽空去了一趟顾文承的屋子,把回门的事情和他说了一下。
“小余心细,要不是他说我都想到这一茬。”
顾文承也才意识到,原来今天是回门的日子,他轻笑,“嗯,小余是个性格妥帖的。”
顾母道:“要不然咱们就十五天以后在回门,到时候估计你的身子也就好了不少了。”
顾文承:“都听娘的安排。”
得到顾文承的回复,顾母喜笑颜开的去后院守着煮甜菜的火。
距离午时还有一个时辰的时候顾屠子驾着驴车回家,原本是想趁着这时候送顾文承和姜余二人回门的。
顾母也把回门的事情也同他说了一下,顾屠子也理解。
中午一家人吃完饭以后,顾屠子再次就赶着骡车去县城。
等顾屠子走了以后,顾母突然一拍大腿,“忘了让你爹尝尝咱们新做出来的糖了。”
顾文承和姜余两个人相视一笑,姜余看见顾文承也在看自己,他有些不自在的低下头,从顾文承的角度,正好看见他发红的耳朵。
顾文承眉头一挑,他这“小妻子”其实还挺可爱的。
下午糖熬好,顾母把炒好的黄米放进去,又放进了一些花生碎,于是就开始不停的搅拌,最后放到托盘里,把表面压实擀平,米花糖就成了。因为糖的颜色红,做出来的米花糖的颜色也是红黄发亮,看着就很有食欲。
再把压实的米花糖切成块,顾母递给姜余一块,让他尝一尝。
姜余吃了一口,甜甜的味道,又带着黄米的香气,一口咬牙去满口酥香。
“好吃。”
顾母笑着道:“明天再做一些,等后天我们去大集上买卖。”
晚上顾屠子赶着重新赎回来的驴回家,看见这一幕,顾母不知怎么的,忍不住再次红了眼眶,她低头偷偷擦了擦眼角。
索性最难的一关已经过去了,家里的日子眼瞧着也越来越好,她应该开心才是。
姜余看见顾母红了眼睛,没有做声,只是晚饭的时候几乎把顾母平时干的活通通接到自己手里。
吃完饭,顾母把糖的事情向顾屠子说了一下,惊的顾屠子筷子都没拿住。
顾母笑着递给他一块第一次做的糖,“怎么样?”
顾屠子尝了一口,“真是糖!我的乖乖,这么一小块糖,在县城得买上两三文钱吧。”
“可不是吗。”顾母看向自己儿子,“要不然村里的老人们总说读书人金贵呢,这可是咱们儿子想出来的。”
顾文承把自己编的去南方游学的所见所闻又向顾屠子说了一遍。
顾屠子点头,“这就像是老话说的那样,走的地方多了,见识自然也就多了。”
顾母又递给顾屠子今天白天的时候,做出来的米花糖。
顾屠子看着稀奇,尝了一口,味道十分不错,这年头,只要是带着甜味的东西都好吃。
顾母笑着看向姜余,“说来还是小余的主意,要不是他提醒,我还真想不起来,还能做些米花糖去大集上买。”
顾屠子满意的道:“不错。”
顾文承也道:“小余脑子灵活,有赚钱的头脑,而且他还识字呢。”
这下顾母和顾屠子两个人是真惊讶了。
顾母惊讶道:“小余竟然还识字?”
姜余被连续夸的脸颊发红,“我母亲以前识字,她在我小时候教过我一点。”
顾母更惊喜了,她道:“识字好啊!”识字就跟她家文承更配了。
她伸手拉住姜余的手,真是越看越满意。
虽然姜余现在又瘦又小,皮肤还有些黑黄,但是他五官端正,牙齿也整齐,现在长相不出挑明显是还没张开,想必年岁再大些,肯定是个长相整齐的小哥儿。
顾文承看着局促不安,耳朵红的快要滴血的姜余,笑着轻咳一声:“娘,你和爹今天都忙了一天了,现在天色不早,赶紧去歇息吧。”
顾母闻言瞪了他一眼,她怎么能没听出来,这是自家儿子找理由护姜余呢。
不过,她也不是什么恶婆婆,看着儿子和姜余关系好,她也高兴。
“好,我和你爹要去歇息了,你们也早点歇息。”
第二日一大早,顾母还是去村里其他人家那边换些红土根,昨天把家里的十斤红土根都用完了,大概熬出来一斤半的糖。也就是说,大约六七斤的甜菜,就能出一斤糖了。
去县城买一斤糖得至少五十文,可红土根这东西很便宜啊,而且个头大。
村里其他人只当是顾母拿红土根染布的,便换给了她一些。
顾母和姜余又忙活了一天,第二日就是去东河庄赶大集的日子。
【作者有话说】
本文糖的价格按照唐代天宝年间算的,根据记载天宝年间米价为每斗十三文钱,一斤蔗糖可以换120-180斤大米。
另外明清时期记载,时任顺天府宛平县知县沈榜记录,“每斤大米2厘8毫,每斤白糖40厘。”白糖价格是米价的14倍多。
可见糖在古代有多么贵。
姜余和顾母两个人去赶集,留下顾文承自己在家。
于是今天顾文承就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本《孝经》开始看,其实通过这两天的学习,他可以看出来原身之前的基础很扎实,这本书上有着密密麻麻的注解。
只不过原身在考上童生以后略微有些懈怠,但是又因为这几年一直在私塾读书,学识还是不错的。
原身已经是童生,只要再考过院试就是秀才,本朝秀才免服徭役,虽然不会免地税,但是朝廷会给秀才分官田,同时还可以见官不跪,有诸多便利。
本朝的院试考试内容包括文学、历史、伦理道德、算经等方面,和童生考试大致相当,不过考的会更难一些,而且算经的考上范围也比童生时候加大了不少。
院试三年两考,下一次考试已经定了,是今年下半年,也就是说,留给顾文承的时间并不多。
但是原身的薄弱项其实是算经,上次秀才没考过,也是栽在了算经上。
顾文承回忆了一下算经的基本考上内容。嗯,挺简单,难一点的也就现代小学奥数的水平。
大门突然被敲响,顾文承一愣,他放下书,走出去开门,就见是大伯家的老三顾文渊。
“文渊?”
顾文渊其实不太喜欢自己这个堂哥,没什么太大的理由,只是单纯的学渣讨厌学霸而已。
“我娘让我来的,说今天就文承哥你一个人在家,让我过来和你做伴。”
顾文承眉头一挑,“那就进来吧。”
顾文渊今年十三岁,是个半大的孩子,压根闲不住,顾文承在一边看书,他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来一个木头,拿着一个小锉刀开始削,慢慢的一个活灵活现的木雕就出现在他手里。
顾文承不知不觉坐的时间有些久,他站起来,正好招呼堂弟喝些水,就看见他手里半成型的木雕。
“你会做木雕?”顾文承开口道:“做的很精致。”
顾文渊抬眼看了他一样,脸上露出一个自信的笑:“这种小物件雕起来简单,我上年端午节,用木头雕了个龙首,那才叫精致呢,不过,让我爹给烧了。”
顾文承有些不解,“为何?”
顾文渊撇了撇嘴,道,“我爹不喜欢呗,他非得让我和你一样去读书,考功名。”
顾文渊的爹是本村的里正,里正可不是一般的农户,能做里正的一般都是读过书,同时在村里又一些声望或者是宗族人口众多的人。
而且里正也算是不入流的官吏,懂朝廷律法,帮助官府处理民间的赋税徭役,还能解决一些家长里短的事。
里正虽然在官场上不入流,但是在官府也算是能挂的上号的。
顾文承听着小孩的抱怨,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人和人的天赋不同,你擅长手工,以后未必不能成大事,春秋时期的鲁班也是木工,他凭借自己的手艺,造福一方,照样闻名后世,受人敬仰。”
顾文渊活了十三年还是头一次从自己这位堂哥嘴里听到夸奖的话,一时间还有些不好意思,“真的吗?做木工也能这么厉害?”
顾文承,“当然。不过,你既然会木工,请你帮个忙怎么样?”
顾文渊挺起胸膛,“你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一定答应。”
顾文承失笑,“也不算什么大事。”
顾文承要他做的是传统农业村庄里的木制辘轳打水器,自从那天他看见家里水井打水,每次都需要用人力硬拉上来以后,就感觉太费力了,于是他就想到了这个。
他拿出一个碳条,开始在一张纸上画图。
辘轳打水是一种传统的水利工具 ,工作原理基于杠杆原理,通过轮轴、绳索和杠杆组合,实现将井中的水提升到地面。
在打水中,轮轴是起着作用的关键部件,只要向辘轳中加力,轴开始转动,通过轴上的绳索,将水桶和水一起拉到井口。接下来,摇动通过杠杆,绳子卷在轴上,便可以轻易将水桶从井口提起,完成提水的过程。
大概两盏茶的时间,顾文承就画好了图,递给顾文渊。
顾文渊接过纸,他还是第一次见这种画图手法,虽然他本来也没见过几张图。
主要是顾文承给他的图,画的简直就像是要从纸上跃下来似的,而且这也太详细了,上面就连木头的长度尺寸都标注好了。
顾文承,“这可以做出来吗?”
顾文渊眼睛一亮,“没问题。”
顾文承道:“等今天晚上我会和我爹说,需要一些木头……”
“不就是木头吗。”顾文渊拍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顾文承:……小伙子有干劲挺好。
顾文渊有些好奇的问,“文承哥,你是怎么想到用这东西来打水的?”
顾文承笑着解释道:“其实很多地方都用辘轳打水,县城一些人家也有。只不过咱们这边的村子里有河,水渠也多,大部分人都习惯于去河边挑水吃,家里有水井的人家少。用的人少了,自然不会有人特意去琢磨这些东西。”
顾文渊了然的点点头,“这辘轳打水不难,就包在我身上吧,我去找些木头。”
顾文渊出去了大概一个时辰,等再回来的时候,他身上跟着两个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子,其中一个小子推着一个木制的小板车,上面放着一些木头。
几个人见到他以后,都乖巧的叫哥。
顾文渊带着两个小弟直奔后院的水井边,他对照着图纸,又有两个人帮忙,家里又有现成的麻绳,一个时辰就弄好了。
弄好以后,顾文渊还在麻绳的另一头系上木桶,摇晃木把手,把木桶放下去,然后略微用力,就把木桶提上来了。
顾文渊脸上不禁露出惊讶的表情,“唉?很省力唉。”
“我也试试,让我也试试。”
两个小伙子分别试了试以后,脸上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
其中一个小子顾齐,他感叹道:“用了这东西,我也想让我爹在家里打一口井了。冬天去水渠里挑水可太受罪了,有时候水面上结一层冰,还得把石头丢下去砸开冰面。”
周数附和道:“可不是嘛,尤其还得大早上去挑水,那风冷的,都能把手冻掉了。还是文承哥厉害,有这东西放在井上,我娘说不定也能同意在家里打口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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