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要经常跟着族人们去外面收甜菜,晚上回家以后,还要坚持写一张大字。
这些日子姜余见了不少外地来的货商,因此他也意识到,学会认字很重要。
并不是所有的货商都好相处,有的货商,嘴里说的很好听,但是他们会在双方签订的契约里钻空子。
期间就遇到过一次,幸好姜余当时跟着,也仔细的看了一遍契约,才没上当。
也因为如此,只要和那些货商买甜菜时,大家都会带上姜余一起去。
有些货商可能会因为他年纪小看不起他,但是他身后站着的顾氏族人也不是吃素的。
“小余,你不累吗?”
顾斌看着坐在一边喝水的姜余忍不住问。
他们这次从码头一共拉了五十石的甜菜,用了两个驴车两个牛车,其中白甜菜的还占一多半,而且他们没想到平时不怎么爱说话的姜余,竟然能把平时四文钱一斤的甜菜,讲到三文钱一斤。
姜余摇了摇头,“不累,继续赶路吧,说不定我们能在午时回去。”
“行。”那人站起来吆喝一声,“大家都起来赶路。”
众人赶着牛车在进村时,路过长坪村的小河边,这一幕被在小河边洗衣服的村民看见。
“你说,他们顾家人拉那么多红土根干什么?”一个妇人奇怪的说了一句。
旁边的周婶子眼睛一转,道:“好像是在卖钱。”
此话一说,立马引起了大部分人的主意,要知道这段时间顾家人可是往他们那顾家祠堂拉了不少红土根了。
周婶子神秘的道:“有天早上我起的早,就见里正带着顾屠子和他几个兄弟,偷偷的拉着东西去县城呢。”
“这红土根,真能卖钱?”有人发出不确定疑问。
众人听到红土根能卖钱,自然是发出了不少的疑问。
农家人在地里刨食,哪里能不缺钱呢,而且粮食每年还得缴税,又不是让他们全留下给自己。
“之前我好像看见顾满银往那边拉了一个石磨,当时我就在琢磨,他们会不会是把红土根磨成汁,然后卖给县城的染布坊啊。”
大家都知道红土根能染布,有时候他们农户自己在家也会染,要是说买个染布坊,也有道理。
一时间大家都点头表示认同,至于为什么顾家人能买个县城的染布坊,这还用说吗?顾家族长是里正,里正的大儿子在县城开了一家粮油铺子,娶的还是县城商户的女儿。
顾屠子又在县城卖了那么多年的肉,儿子在县城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又考了童生。
他们有渠道把东西卖给染布坊有问题吗?一点问题都没有。
至于大家有意见,那也全部憋心里,长坪村一半人口都姓顾,顾家人多势众,谁敢找麻烦。
周婶子自从之前顾文承生病的那件事,就已经和顾屠子家的交恶了。
之前有次女儿哭着跑回家,她问怎么回事,女儿吞吞吐吐的不说,只是一味的说自己嫁不成顾童生了。
她就猜测,女儿肯定是被那姜余给欺负了,现在新仇旧恨直接加一块了。她可不信什么顾家人只是把红土根磨成汁买给县城的染布坊。
周婶子道:“我觉得不是。这些日子顾家祠堂那边把柴火一捆一捆的往里面抱,他们用那么多柴火干什么?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事,我得跟去看看。”
说着,她就往顾家祠堂那边去了。
众人一时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莫名其妙。
“这周婶子也挺有意思的,谁不知道红土根压根就不能吃,她还愣说人家有秘密。”
“嗐,谁不知道她和顾屠子家的翠芝结了仇。刚刚我见了,顾屠子家前些日子娶回来夫郎也在车队里。我看啊,她是想办法给顾屠子家找晦气呢。”
“这周婶子也挺有意思的。”
“……”
众人说了会儿话,就各自散了,都快午时了,她们都得回去做饭呢。
周婶子往前走了一段路,然后悄悄转身向后看,见没人跟上来,便又在一棵大树下偷偷藏了一会儿,结果后面还是没一个人跟上来。
周婶子气的往地下啐一口唾沫,他刚刚说那些话,目的就是想让其他人和她一起去看看的顾家人到底在干什么。
到时候仗着人多,说不定还能趁机到顾家祠堂里面看看。
可她没想到,竟然没一个人跟上来的。
顾家仗着人多,又有一个做里正的顾家族长,她一个人怎么敢公然去让顾家祠堂闹事。
周婶子不信邪,继续蹲在地上等,看看一会儿有没有人跟过来,难道那些人就真的不想知道顾家人最近在发什么财?
她等了一会儿,来的人没见着,倒是发现姜余和几个顾家人从另一边走过来,看样子是想要回家的意思。
周婶子气了个倒仰,嘴里嘟囔着骂那群人都是怂货,连一起去顾家祠堂看看怎么发财都不敢。
等周婶子回家,就见着大姑子竟然来了,周大姑此时正在一边和周青青说话。
周大姑比周婶子大三岁,但是看着却比她年轻很多,这次来是给周青青说媒的。
“青姐儿都十六了,老大不小的,早就该相看婆家了。我今天说的那户人家,日子过的好,家里五个兄弟,他排行老二。”
周家大姐一边说着,一边笑着看向周青青,但是周青青脸上有些不对,周家大姐以为是女孩脸皮薄,害羞呢。
她继续道:“那户人家姓李,虽然家里人多,但是田地也多,得有个三十亩地。那李家二郎下面的两个弟弟年纪小还小,一大家子住一起没分家,日子好过着呢。要是这亲事能成,青姐儿嫁过去以后就,过的肯定坏不了。”
周婶子还没说话,一边的周青青直接站起来。
“我不嫁,我不会嫁的。”
说完她就冲了出去,留下一脸诧异的周家大姑。
周婶子满脸的尴尬的找补:“这孩子,说不定是害羞了。”
周家大姑:……不太像吧。
姜余回到家,走进家门,就闻见了一股肉香,是顾母在炖肉汤。
顾母这段时间可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儿子病好了,又娶了夫郎,紧接着家里又挣了不少银钱,总之最近遇见的都是喜事。
她见姜余回来,连忙招呼,“小余快去洗手,顺便叫一下文承,要吃饭了。”
“好。”姜余应了一声,就走向屋里。
顾文承此时正趴在屋子里的书桌前,上面放着一张占了大半张桌子的宣纸,一手拿着木尺,一手拿着铅笔,正在画东西。
姜余走过去,看了一眼,就被桌子上的画惊呆了。
只见上面画的好像是一个木轮一样的东西,但是和木轮又不太一样。图像复杂又巧妙,同时还标了刻度数字,就像是之前相公画的那个轱辘打水的图一样,上面还清楚的标注着高度。
姜余睁大眼睛,呆呆的看着画纸上的庞然大物,太神奇了,这么什么东西?
顾文承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酸软的背,才看见姜余站在自己身边,他放下手里的铅笔。
“小余回来了。”
姜余看着桌子上的东西,忍不住问道:“文承哥,你画的是什么?”
顾文承闻言轻笑一声,“被你发现了。这是我画的水车。”
“水车?”姜余有些疑惑。
水车是什么车?不过看样子和驴车、牛车不太一样。
顾文承道:“还记得咱们之前看的那片荒地吗?”
姜余听顾文承一说,立马就想起了村子外边的那片荒地。
之前文承哥还说想把村边的那片高处的荒地开荒,但是因为地势原因没法引水浇田,便没在提过了。
姜余重重的点了点头,“我记得。”
顾文承指着桌面上的图纸,道:“这是水车,现在还没画好,等画好做出来以后,就能有大用处,如果我们把水车放进河里,河水奔流,就能带着水车转动,水车上面的槽筒,会把水带向高处。只要在荒地上开渠,让水源源不断的流到水渠里,那样的话,荒地有了水源,就能变成良田,到时候我们……”
姜余听的有些迷糊,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感觉文承哥口中说的“水车”好神奇。
而且文承哥脑子里似乎装了很对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那些东西深深吸引着他。
顾文承不知不觉说的有些多,等会过神来,就发现姜余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桌子上的图纸。
顾文承立马就意识到,是自己的职业病犯了,他有时候说到自己专业的地方就有些停不下来。
顾文承轻咳一声,有些不太好意思,“我说的有些多,很无聊吧。”
姜余回神看着顾文承,他摇了摇头。
“不会,一点都不会无聊,文承哥好厉害,什么都知道。”
姜余是真的没有感觉很无聊,只是有些听不太懂而已,但是如果文承哥说的这些都能成功,他相信,那片荒地会成为上好的水田的。
顾文承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经过第一次去县城卖糖以后,他真的越来越习惯揉小余的脑袋了。
“没有什么是人生来就会的,所以才需要我们去读书,去学习,我这些知识也是学习来的。”
姜余闻言眼睛亮晶晶的看向顾文承。
“就像是我学会算数一样吗?”
“对。”顾文承点头回答。
此时外面传来顾母的声音,姜余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进来叫顾文承去吃饭的。
“啊!娘让我来叫文承哥吃饭,我给忘了。”
“文承哥快走,娘今天中午炒了肉,闻着可香了。我去后院打水,快来洗手。”姜余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顾文承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个弧度,这样的日子,他还真是…挺喜欢的。
今天的饭食很丰富,顾母炖了一些大骨头汤,里面又加了一些野菜,作为点缀。
主食是在火炉上烤的焦脆的黄米饼子,一口饼子,在喝一口骨头汤,这生活别提多美了。
“原来骨头汤竟然这么好喝。”姜余喝了一口赞叹道。
顾母在一旁笑道:“谁说不是呢,以前家里剩下的骨头,剃干净肉以后,亲戚家送上一些,很多都挖坑埋了。”
家里是干屠户生意,最不缺的就是骨头。
猪骨沉,上面又没有肉,普通农户压根就不会主动去买,因此屠户家卖肉以后,都会剩下不少猪骨。
但谁能想到,把略微带些肉的骨头,放锅里炒一下,再加些调味料,放上开水,小火炖上一个时辰,味道能这么好。
说起来这个主意还是儿子先想出来的,顾母看了一眼儿子。
就见顾文承此时正看向姜余,他见姜余喜欢吃桌上的腌菜,便把小碟子往姜余面前推了推。
顾母看见这一幕,低头笑了笑继续吃饭。
姜余最近在长个子,身上瘦的估计都没二两肉,有时也会出现生长痛和腿抽筋。
小孩能忍,半夜疼的满脸都是汗,也一声不吭。
要不是有一次顾文承半夜睡醒发现姜余在忍痛,估计姜余还继续忍着呢。
因此顾文承便想出来炖大骨头汤这个法子来给小余补身体,正好自己最近也在长个子,也能跟着补补。
虽然有研究指出大骨头汤其实并不补钙,但是这个时代农家有营养的东西真的是太少了,他身边最直接能看见的就是猪大骨。
而且从原身的记忆里,顾文承知道县城有些酒楼,就会用大骨头汤来做高汤。
只是普通农家贫瘠,在吃食上也没有太多的花样,普通农户家里一个月能见到一次荤腥已经不错了,花钱专门去买些骨头,压根不可能。
姜余此时吃的很开心,他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汤,而且骨头汤喝下肚以后,整个人都暖暖的,又好喝又舒服。
“娘,咱们这边有木工活做的好的匠人吗?”顾文承突然问。
“有啊。”顾母道:“你大伯娘的娘家兄弟就是木匠,咱家的桌椅柜门,都是金家兄弟给打的。”
顾文承这才想起来,大伯母娘家的事,而且表弟顾文渊之所以会做木工活,也由于外祖父和舅舅们都是木匠的关系。
顾母问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姜余在一边开口,“娘,相公做了一个水车,那水车可以把低处的水流,引往高处。要是放进河里,就能把河里的水,引到上面的山坡上,引水开荒,山坡的荒地,就能变成良田。”
顾母听姜余说这话听的一愣,用水车竟然就能把河里的水引到山坡上?
她怎么觉得这么不信呢?还有水车是什么?和马车牛车一样吗?
顾文承道:“图册我现在还没画完,等完成以后就让娘看一眼。”
顾母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怀疑。
她也不是不相信儿子,只是刚刚小余说的那些话属实,让她理解不了。
顾文承没有过多的去解释,宁隆县地理不属于南方,但是也没有太往北面。周围挨着河道,有山坡,却也没什么高山。
同时,顾文承也没有从原身的记忆中发现过水车。
木制水车虽然制作方法十分繁琐,但是如果长坪村能有一个水车,那村东头的荒地,完全能变成良田。
他看了一眼,面前的姜余和顾母,喝了一口肉汤。
农耕时代的文明,建立在土地之上。
宗族能持续繁荣的背后,也离不开土地。
他现在变成了长坪村的顾文承,自然需要在这方面下些功夫,而且……
顾文承看着自己碗里的杂粮饭,神情有些莫名,这个生产力底下的时代,农民真的很辛苦。
“这甜菜是越来越不好收了,之前那批船,一共也就收了十石的甜菜。”
顾里正坐在祠堂里,听着旁边人多念叨,脸上也多了几分愁闷的表情。
他们做出来的糖是挺好卖出去的,周老板也是一次比一次收到急。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们已经卖给了周老板不少糖了,可以说是他们做出来多少,周老板就能收多少。
可是,现在他们遇见的问题是,收不到甜菜了。
尤其是这半个月,很多跑船来的货商手里,压根就没有甜菜。
姜余在一旁算账,第一次卖了糖就买了三十两八钱银子,第二次不算定金的钱,直接赚了五十九两二钱银子,第三次因为收的糖少,只卖了四十三两五钱银子。
这三次加起来一共是一百三十三两五钱。
顾里正看向一边的年轻人道:“你们几个这些日子轮流在码头那边等着,只要有传过来就上去问问他们有没有甜菜,要是有的话就赶紧先定下来。”
人群中的其中一个年轻人道:“满金叔,这些日子我们一直都轮流在码头那边盯着,可是有天才干的生活是越来越少了,会不会是甜菜根都被卖完了呀?”
顾里正道:“那就先继续盯着。”
“好。”
顾里正感觉这两天愁的自己直掉头发,虽然他们现在也在田里种了甜菜,但是那些甜菜也得到十月才能成熟。
现在就是抓紧时间,说不定到了十月以后,家家户户都知道甜菜能做糖了。
姜余看着账目上的数字,听着众人的议论收不到甜菜,他突然有了一个特别大胆的想法。
在祠堂中人商量完事儿基本都走了以后,姜余走向顾里正的方向,把手里的账本放在顾里正一旁的桌子上。
“大伯,我有些事想和您单独谈一谈。”
顾里正手里拿着一本今年县衙新发下的律令。
“哦,小余啊,你也前些日子也忙了一段时间,现在甜菜不多,你抓紧这段时间也好好休息休息。”
姜余开口道,“大伯,这半个月以来,码头上来往的货商手里带的甜菜是越来越少了,我觉得我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顾里正侧耳听着他说话,顺手从一边的桌子上拿起了茶杯,喝了一口,然后他就冷不丁的听见姜余来了一句。
“我们去南方买怎么样?”
顾里正一口气直接把刚到嘴里的茶水直接喷了出去,姜余也被吓了一大跳。
顾里正咳嗽的看着姜余那张乖巧的脸。
“咳咳咳咳,你刚刚说什么?”
姜余微微皱了皱眉头,把自己的想法又说了一遍。
虽然他也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些大胆,但是这也是最优的办法了,与其在这里等着别人把甜菜送上门来,倒不如直接出去买。
顾里正听完他的话,表情从刚开始的诧异,变的若有所思。
他并没有直接反驳姜余的提议,而是低头摸着自己的胡子沉思了一会儿。
“这件事情让我想想,你先回去。如果真的要出去买甜菜,还得从长计议。”
姜余也明白大伯的顾虑,就如同文承哥说的那样,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长坪村人,有些人这辈子能出一趟县城就不错了,哪里能想到去别的地方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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