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承微微皱了皱眉,“还请姑娘慎言。我自小饱读圣贤之书,年纪小小便去县城私塾上学,平日里只有空闲时间才会回在村子。姑娘既不是我顾氏族人,又不是我家亲眷,我们何来相熟一说。”
说着他一手牵着姜余的胳膊,又道:“我们夫夫二人就要回家了,还请姑娘借过一步。”
说完以后,顾文承拉着姜余就走,留下周青青一个人,脸上露出要哭不哭的表情。
周青青的确又惊又气,她早就倾心顾文承,又自认为和顾文承从小相识。
顾文承自小在县城读私塾,并不怎么经常回家,但是因为自家母亲周氏和顾文承的母亲关系亲近,农忙时节她有时会在村里和顾文承见上一面。
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在顾文承心里留下一个位置了,她原先远远的见过姜余一眼,姜余是个男人,又瘦瘦小小的不好看。
她觉得文承哥这种饱读诗书见过世面的男人,肯定不会喜欢姜余的,成亲只不过是为了冲喜。
因此,周青青一度以为自己还有机会,结果现在她简直要被气哭了,文承哥竟然对她说“不相熟”。
回去的路上顾文承对姜余说:“小余,以后如果再见到刚刚那个人,就离她远些。”
“若是她想要纠缠你,你就去叫人,咱们顾家亲戚多,都会帮你。”
姜余不知为何,突然就感觉自己此时心情特别好。
他回道:“我知道了,我会离那个人远一点。”
顾文承摸了摸他的头,嘱咐道:“你年纪小,刚刚那人看着年岁就比你大,万一日后碰一起,我怕你吃亏。”
而且刚刚的女孩的话里话外都是一副和原身有情谊的样子,要不是他实在没想起那姑娘叫什么名,又知道原身看不上村里人,说不定还真以为原身和对方有什么呢?
姜余也发现刚刚那人好像不太喜欢自己,不过他一贯是不去理会的陌生人的,要是经常和陌生人生气,那一天天的还不得被气死。
“嗯,我知道了。”
顾文承此时感慨道:“没想到这里的姑娘竟然如此开放。”
其实他有种先入为主的观念,认为古代的女子都是含蓄内敛的,但是此时他才真的发现,他这种看法都是偏见。
从原身的记忆里,他知道女子也可以随意上街,也可以做生意,而且女子顶立门户的事也不是没有。
还真没想到,自从来这里以后,思想最封建的竟然是自己。
这些日子,顾屠子每天就去县城卖一次肉,卖完以后就赶紧回村去家族祠堂那边熬糖。
大伯家的顾文渊和二伯家的顾文华,二位堂弟每日都来家里,姜余在一边跟着学。
顾文承发现三个人基本字都认全之后,果断放弃《诗经》之类的诗词歌赋,而且转头教他们算数,他们三个又不去科举考试,教诗词歌赋完全是浪费时间。
而且本朝科举考试需要考算学,其中《九章算经》三贴和《五经算数》是秀才考试的必考科目,有时也会夹杂着考《缀数》或者《周髀算经》里面的内容。
原身在其他上面都没什么大问题,上一次没考上秀才,完全是栽到了算经上。
但是,这一点对于现代世界来的顾文承来说,完全不在话下。
但是这些可就苦了面前的三个人,年纪最小仅有十三岁的顾文渊,面对算经以后眼神变得黯淡无光。
可相反的是顾文华和姜余,两个人越学越精神。
顾文华在一边做着做着,直接一拍桌子,兴奋的道:“原来还能这样算!”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顾文承突然被表白。
小余:我不开心(ಥ_ಥ)
顾文承拉着小余的手转头就走,一边走一边教育。
“小余,你以后碰见这样的怪人一定要离远些。”
瞬间开心的小余:嗯嗯,我知道了(*^_^*)
顾文华直接激动的拍桌子,“我懂了,原来是这样!”
顾文渊无语的道:“你怎么还激动起来了?”
顾文华“嗐”了一声,讲道:“你还记得,我娘曾经有段时间在县城铺子里卖酒吗?”
顾文渊点头,顾文华的母亲是家中独女,是带着酿酒的手艺嫁给二叔的,几年前的确在县城卖过一段时间酒水。
顾文华解释道:“县城铺子租金太贵,正好我祖父的一个熟人在县城开熟食铺子。于是我娘便在那熟人的小食铺子里开一角卖酒水。原先想的是正好可以借着小食铺子的客源多卖些酒。”
“因为那铺子地段好,所以即便是铺子的一个小角,一个月也得将近一两银子的租钱。我娘卖酒用的是那铺子里的器皿,等月底器皿和租子一块结账。县城的人去卖酒,自然也时常会买些下酒菜,有时候我娘就会直接把自己酒和店里的小食一块卖出去。然后……”
顾文华一脸便溺的表情,“然后那账目就乱了。”
“一个月下来,我娘在县城卖出去的酒,还没自家直接把酒批量卖给货郎挣的多。甚至有一个月,还得倒贴钱给那小食店家。半年下来,别说挣钱了,还赔进去二两银子。”
顾文承在一旁听的嘴角一抽,其实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古代农民生活的很苦的原因。
因为他们除了种地,是真的什么都不懂。有些人只能算一下简单账目,大部分人连简单计算也不会。
姜余听的心里一紧,原来去做生意仅仅识字是不够的,还得学会算数,那他真的要好好学了。
顾文承拍了拍文华的肩膀,“好好学,等你学会了,再去帮你娘算账,这样就不会亏本了。”
顾文华用力的点头:“文承哥,我知道了。”
顾文承笑着拿出新的题目,“既然这么有心,那咱们就开始做新题吧。”
顾文渊看向其他两个精神奕奕的小伙伴,脸都绿了。
饶了他吧,这几天学算经学的他脑袋都大了……
顾文承笑着看着顾文渊,道:“昨天文渊有两个题目错了,今天需要把昨天的算题,再重新做一遍。”
顾文渊:……把额头抵在桌面上。
救命啊!
这些日子,长坪村的村民看着顾家人一个个都神秘兮兮的,好像是在干什么大事。
有些人私底下也打听出来了,听说顾家人在祠堂那边制糖。
众人一边在河边洗衣服,一边唠闲话。
“你们说,那顾家人一个个都在干什么呢,不会真的在做糖吧?”
“不可能吧,咱们这边也没做糖的东西啊,难不成他们能凭空变出糖来。”
“应该是在用麦苗做麦芽糖吧?最近田里的麦苗都长起来,做糖正好。”
“那麦芽糖多浪费粮食啊,浪费那么多麦苗,就能出一点糖。”
“我听说顾童生的病也好了,这些日子一直在家里教两个堂兄弟读书呢。”
“这个我也听说了,不过貌似不是教读书,是在教算经。”
“算经?那是什么?和庙里那些和尚讲的经文一样吗?”
“原来读书人还得学念经啊。”
“不知道,我可不懂读书人的事。”说着,她看向周婶子的方向,声音微微提高些。
“周婶子,你平时和顾屠户家的翠芝关系那么好,帮我们去打听打听,看看那顾童生到底在教什么呗。”
她一向于周氏不对付,新仇旧恨常年加在一起,就变成了两个人只要见面就要相互刺一两句。
周婶子听见对方这句话,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僵,但是她没转头,手里洗衣裳的动作不断。
“谁知道呢?人家是童生老爷,怎么会和咱们这种泥腿子说话?”
“童生老爷不会和我们说话,但周婶子你可不一样啊,你和顾屠子家的关系那么近,消息怎么也该比我们灵通吧。”
周婶子哐当一声把木盆重重磕在一块石头上,然后便匆匆收拾衣服,提起盆转头就走。
“我洗好了。”
等周婶子彻底离开以后,在场的众人全部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其中一个妇人撇了撇嘴道:“你们瞧她前段时间都嚣张成什么样了。原先整个村谁不知道她和顾屠子家的翠芝关系最亲近?可等顾屠子家出事,她第一个跳出来到处乱说闲话,生怕别人不知道顾童生病重的消息,还整天阴阳怪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顾屠子一家有多大仇呢。”
旁边人附和道:“是啊,我之前真没想到,周氏竟然是这样的人。”
姜余从来没有理会过村里的风言风语,他这段时间都在专心学习算数。
顾文承也经将近半个月的调养身体,现已经痊愈了。
今天上午顾文承要陪着姜余一块去小河村姜家回门。
其实他们现在的回门也不算晚,民间有三天回门和半个月回门两种说法。
若是嫁的近的,大多都是三天回门。而那些嫁的比较远的,则可以半月回门。
顾文承驾着驴车,姜余坐在上面,驴车上面放着一些糖、鸡蛋和肉。
其中的糖全部都是这些日子里顾氏族人在祠堂做中出来的,听说目前族中准备要往外卖了。
原本姜余是完全不想拿这么多东西回门的,但是顾母说回门的时候,拿的回门礼都是做给外人看的,要厚厚的才好。
看着娘忙前忙后的准备,姜余也实在没好意思推辞。
二人很快就到了小河庄。
现在是春天,因此有不少农户都在村外的田间地头里忙活。
顾文承驾着驴车,走向小河村这一幕被不少人瞧见。
“唉,你看那驴车上的有点像小余啊?”一个年轻的小妇人看向身边的婆母王氏道。
王氏的丈夫和姜家带着亲,所以对姜余也熟一些。
王氏大老远瞅了一眼,惊讶道:“还真是小余,不过驾着驴车的人是谁啊?”
王氏儿媳妇道:“那人穿着长衫,应该是个读书人吧?”
“读书人…读书人?”
王氏惊讶的伸头往远处看,驾驴车的该不会是长坪村的顾童生吧?
但整个小河村里谁不知道,姜余是被姜家卖去长坪村冲喜的,那顾童生听说成亲的时候都是快死的人了。
可这现在又是什么情况?不会是顾童生的病好了吧?
王氏的丈夫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抬头看过去,表情有些疑惑。
“那是姜家的姜余?我怎么看着不太像。”
驴车上坐着的小子,穿着一件黄粉色的衣裳,头发梳的整齐,皮肤说不上多白,但是也不黑,完全不像是姜余。
“你们看错了吧?”王氏的丈夫道。
等驴车走近了,姜余瞧见了村里的熟人,他和顾文承说了一声,驴车渐渐停下。
姜余从车上下来,“李叔,王婶。”
王氏看着面前的小子,惊讶的睁大眼睛,半个月不见姜余貌似是长高了不少,皮肤也比以前白了些,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有精神气。
此时他穿着整齐,头发用一个木簪子竖着,浑身干干净净。
王婶子感觉姜余好似变了一个人,怪不得刚刚自己家的都没认出来姜余。
她又看向站在姜余身边的书生,心里忍不住作舌。
这个人不会就是长坪村的顾童生吧?
可是当时村里人不是都说,那顾童生病的快死了吗?
眼前这个人一看就是书生模样,虽然身形消瘦,但是容貌俊朗,哪里有一点要病死的样子?
王氏的女儿在一边看见顾文承以后,有些害羞的直往她娘的身后躲了躲。
她从来没见过这种模样的男子,怪不得那些阿叔阿婶讲的乡野故事里,狐狸精都喜欢找书生成亲呢。
顾文承在一边见礼:“晚辈顾文承,见过几位长辈们,这次晚辈到小河村是带着小余一起来回门的。”
村里人都是常年在地里刨食的农户,见过最大的官,就是每年农忙过后来村里受田税的官吏,他们哪里见识过这样的礼数。
王氏有一瞬间慌乱,然后才笑着道:“回门好啊,我刚刚还看见桂花在田里忙活呢,现在估计是回家了,你们去家里,肯定能见到人。”
姜余的大伯母名叫王桂花,顾文承也知道,闻言到了声谢。
姜余道,“李叔、王婶、王嫂子,那我和文承哥就先去大伯家了。”
王婶摆摆手,道:“去吧,去吧。”
当驴车走远以后,他们一家才回过神来。
李叔有些奇怪的道:“当初咱们村里不是都传顾童生要病死了吗?我现在怎么看着不像呀?”
王婶道:“嗐,村里那些胡说八道的话你也敢信?那群人连黑猫都能说成是白猫,还有什么事是她们不敢瞎说的。”
李叔想了想,也对。
村里那些风言风语可不就是一群人闲着没事干瞎传吗。
“也是,听说那顾屠子家可是长坪村的富户,小余过去以后日子可算是好过了。”
“谁说不是呢。以前小余在王桂花手下讨生活的时候,瘦的跟个猫崽子似的,冬天连双像样的鞋都穿不上,这才嫁过去几天啊,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顾家日子好过,也不知道王桂花现在后悔没后悔。”
王婶的媳妇在一旁插话,道:“我听说,姜婶子家的大姐儿,好像要和县城一个秀才成亲了,日后想必过的差不了吧?”
王婶摆摆手,“你还年轻,很多事不清楚,有些秀才就是驴粪蛋子表面光,秀才又不是官,有些人过的还没咱们这些农户日子好呢。”
王氏的女儿有些奇怪母亲的话:“秀才老爷家过的日子还能比咱们差了去?”
王氏肯定道:“怎么不会。和姜家大姐儿要结亲的那个秀才的老家,和我娘家原本是一个村的,那秀才家里就有一个母亲,虽说现在是住县城了,但日子可没顾童生家富贵。”
王婶子咂咂嘴,“你刚刚没看见那驴车上放的多少东西?顾屠子杀猪宰羊的手艺,在十里八村都是出名的,这种人家,那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呢。”
王婶子的儿媳妇虽然嘴上没有反驳婆母,但是心里却不认同。
她觉得,县城里人的日子过的怎么也得比村里人的日子好。
姜家大姐儿嫁的又是个秀才老爷,秀才比童生高一级,所以她还是感觉姜家的大姐儿嫁的好,不过这些心里的话没必要说出来。
而且,她觉得村里大多数人的想法都和自己一样。都能嫁给秀才了,谁还愿意嫁给童生呢?
第17章 回门
姜余和顾文承两个人很快就到了姜家大门口,姜余看着面前有些破旧的木门,神情一瞬间的恍惚。
顾文承刚把驴车停稳,下去后,伸手去扶姜余下驴车。
此时,正好一个中年妇人从里面走出来,然后就看见了眼前这一幕。
那妇人看见姜余以后,惊讶的睁大眼睛,然后又看向姜余身边的顾文承。
姜余看见眼前的妇人,表情却的淡淡的。
“大姨。”
王大姨好似猛然回过神一般:“小余!你怎么回来了?”
姜余脸上扯出一个笑容,“这不是半月回门吗。”
顾文承看见这一幕,便察觉这不是姜余真心实意笑的,恐怕他以前和这个妇人关系并不好。
他主动开口,道:“小余,这位是?”
姜余垂眸,“这是大姨,大伯母的亲姐姐。”
姜余不喜欢眼前这个人,这人是他大伯母的亲姐姐,曾经这位大姨还提议让大伯母把他送去县城的戏曲班子。
姜余从小就知道,那些戏班子的人大多都是贱籍,对方这提议分明就是想把他给卖了。
于是他就拼命反抗,大伯母家的三弟姜知遇当时已经开始读书,大伯母也不敢把事情闹的太大,担心影响儿子以后的名声,见姜余反抗的太激烈,便只是打了姜余一顿,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但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姜余就一直有意避着这位大姨,不再和她接触。
王大姨上下打量了几眼顾文承,“你又是谁?”
说着王大姨眼睛一转,“难不成……”是姜余在外面的姘头?
姜余不喜欢对方这样打量顾文承,对方的目光就像是在挑选集市小摊上的物件似的。
他向前一步挡住王大姨的目光,“大姨可能不认得,这是我相公,今日特意来陪我回门的。”
顾文承听到姜余的称呼,微微一愣,但是没有反驳,只是目光含笑的看着王大姨。
原来自家的小余,也是会发脾气的啊。
嗯…还挺可爱的。
王大姨本来就尖锐的嗓音突然抬高:“什么!?他就是那个快病死的顾童生!”
姜余眉头一皱,有些生气。
“大姨!我相公身体康健,哪里是什么快……”后面“病死”两个字他实在没能说出口。
顾文承向前一步,“小生前些日子的确生了一场大病,可也没到病死的地步,想必大姨是在哪里听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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