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x2(落瀑)

电梯门合上前，他远远的听见有人在说话，非常大方地谈论先代首领的事。秘书把眉一皱，心说全Mafia都知道那耻辱了，居然还有人敢在总部大声说？
电梯门又开了。先前大声谈论的人进来。
秘书只看了一眼。
秘书眼前一黑。
新秘书告假。
中原中也他深深地叹气，看向眼前被锁链、胶带拘束住的一只太宰，和穿着件单薄衣服安静而“无害”的太宰。
他不想当首领了，他想找个地方去毁天灭地。
“你们……”
他发现首领宰四处打量，心思根本没放在他身上。
中原中也稍稍不悦，语气凌厉：“你回来做什么？”
首领宰把视线放在他身上，走到被捆住的太宰治身边，不紧不慢地回答：
“远嫁后回来看看娘家，应该……不犯法？”
太宰治身上的胶带被松开，锁链也应声而落，他松了松腕骨。同样的恶作剧，他已经没有在织田作家的时候那么震惊了，甚至参与进来跟着应和：“是啊，你娘家人好凶哦。”
中原中也想原地辞职。
作者有话说：
可恶，我一直想说一件事，然后每次更新都忘记说，今天说一下。
这篇文之前被排雷。
排雷原因：第14章打宰。
然后一气之下我决定周更（……）

中原中也闭了一下眼睛，深深叹气。
“我找你们有正事，别插科打诨了。”再次睁开眼睛，他微微皱着眉，显得严肃了很多，可是话要说的时候又顿在那里，“太宰，你……”
首领宰稍稍偏头：“什么？我大概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中原中也又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为什么他迟迟没找首领宰去解决问题，他感觉这人自己的问题都还没解决。
他一仰头，略长的褚色发丝从肩膀滑落，视线透过天花板，落在某处。他们现在坐在Mafia总部的豪华会客室——很适合龙门宴的地方。再往上两层就是首领办公室。
“中也当首领后，变了很多啊。”太宰治无所事事地晃过来，手轻轻往下压，“稳重了很多嘛。可是一直抬着头有什么用？老天爷难道会让你继续长高？”
中原中也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
太宰治：“？”
他也看看天花板。
上面什么都没有，总部当然不会出现什么窃听风波。拉上的黑色厚重帘布外，也是可以预料到的晴空，不会有什么怪物之类的东西。一瞬间他都觉得这是恶作剧了，但中原中也不是这种性格的人，他觉得有问题，必然是有什么存在在注视这里。
中原中也跳过他，和首领宰对视了一眼。
他恢复了正常的模样，理了理袖口，捡起了另一个话题：“横滨最近出现了另一种力量，或许你们已经有所了解了。”
“我需要……”他有点难以启齿，每个字都让他的眼神更加抽离，“我委托你去解决这件事。”
两个太宰定定地看着他。
“你在开玩笑吗？”太宰治问。
中原中也觉得今天的头发一定是要多掉几根的。不知道为什么，命令太宰治做事让他有点诡异的不适。他现在是Mafia的首领了，可面前这个是先代首领。虽然这里确实没有尊重先代的习惯，但确实别扭。
并没有多少风水轮流转的快感。
他恍然想起自己过去还和这混蛋竞争过，互相想把对方压下去。年少时他大概幻想过很多次命令太宰治的场景，后来这混蛋当上首领，他也没多少尊重。
他忽然发觉，原来过去的事情已经那么遥远了。
人死万事空。
断了的东西就是断了，一年前自己在想什么，有时候也记不分明了。
如今他看见太宰治，第一反应，居然是：啊，这事儿终于可以找到一个利益最大化的最优解了。
短短几秒钟，他思绪翩飞，最终落到那个较为陌生的太宰治身上：“和你无关。”
——他对于这个平行世界的太宰治总有点微妙的感觉，也许是因为他始终不相信太宰治能走向黑暗的对立面，这太地狱笑话了。
而且，这人弄得他不太方便和首领宰对话。
“可是你想要我们帮你解决妖怪的问题吧。”太宰治直接点了出来，“看来你比我想象的更关注这件事，又或者说，你离这件事相当近——参与其中？”
“与其问我，不如问他。”中原中也冲着首领宰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今天正好可以谈谈。”
谈什么？
太宰治还没来得问出这个问题，整个人就被推出了会客厅。
无需多言，马上有人按住他的肩膀，在太宰治一脸问号中，进行了礼貌友好的……
在太宰治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中，门关上了。
首领宰一直绷着脸，到这会儿实在有点忍不住，提起唇轻轻笑了。是颇有些恶趣味的笑容，自从复活，这种笑容很少出现在他脸上，有也是内心隐秘的情绪，这会儿倒是放纵自己，真情实感地乐了起来。
太宰治倒也确实是“客”。
而他不是。
虽然这一事实也没什么好自豪的。
“你笑什么？”中原中也一回头，就瞅见首领宰压抑又忍不住的微笑，他微微皱眉，觉得这个人重活一遭是越来越古怪了，“我们的事情可还没谈完。”
“知道了。”首领宰含着点微笑看他，“中也君是首领，我当然听首领的。”
中也君。
这称呼结结实实地把中原中也恶心到了，他有些扭曲，欲言又止，到底是忍住了。
“你应该想起来一部分了，对吗？”
首领宰颇有些诧异地抬眸，就见中原中也笑了一声，很自信、带着点忍不住的得意：“你的状态变了，绝对是想起来一部分了，别想着能骗过我。”
“真没想到。”首领宰并没有露出被震惊的表情，很淡定，“原来中也的脑子也有不是摆设的一天。”
这话又使中原中也的拳头捏紧了。然而今天的目标确实不是和人拌嘴，他捏了捏手指，十分嫌弃地触碰了一下首领宰的一根头发。
就一根，多了都不行。
“借一下无效化的异能力。”
“我不知道你想起来多少，但既然你复活了，至少该为自己的过去负点责任。”他语速很快，每个音节都急促地咬着前一个，“书，曾经被你拿在手里，它找上了我，而且似乎想控制我。妖怪的事情大概是它促成的。我很确信它有自我意识，以前存在么？”
“并没有。”首领宰回答，“书只是记录一切的工具。”
“你应该明白我需要你做什么了。”
中原中也松开了手指：“妖怪的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确实因我而起。”首领宰思索几秒，忽得展颜一笑，“要给我开张银之手谕么。”
中原中也：“……”
祖宗诶。这位爷现在是货真价实的祖宗了。
“别把我的下属们吓到，就行。”他真情实感地说，“我不想听见有人因此心脏病发作。”
首领宰弯着眼，笑意爬上眉梢。
不是那种虚伪又做作的笑容，而是真情实感的心情很好。他生得又那么好看，即便笑得轻浅又克制，也像是盛了水的桃花，风情摇晃。
很奇妙，他来之前一直觉得Mafia和过去的经历会让他焦躁，可事实就是他在这里觉得放松，而且是很有趣味性的放松。
就像一直以来掌控在手里把玩的物件，如今也生出了意料之外的枝丫。
他还挺喜欢这种惊喜感的。
——书的事情除外。
他没笑多久。
中原中也去翻了纸笔，应付性地写了张没啥用的银之手谕，随手拍在首领宰左肩：“笑什么？觉得Mafia变成现在这样，很有趣？”
首领宰抬手按住那张纸。
“太宰治，你看，这个世界没有你，也会一直运转下去。”中原中也倚在沙发脊上，右手转着一支限量版的镂花钢笔，他微微垂着眼，又慢悠悠地抬起头，十分轻佻甚至有点挑衅的语气，“你也没那么重要。”
首领宰很认真地听着，笑意淡去，微微怔愣。
他其实明白中原中也在指责什么。无非就是当初没必要那么逼迫自己，操心太多反而把自己给推向万劫不复。但中原中也永远不会知道，他殚精竭虑只是想要一个稍稍完美的结局，一个……所认识的友人都能好好活着的世界。
“所以。”中原中也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所以？”
有着落日般鲜艳发丝的青年直起身，把手放在身侧，攥着钢笔试图掩盖自己的别扭，这完全是无用功。好在，首领宰很快也无心追究这点小疏漏了。
“所以，太宰，这个世界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排斥你。”
“至少Mafia不会排斥你。”中原中也看着他，“随时可以回来。”
“哟，你怎么有点落荒而逃的味道。”太宰治吃了顿闭门羹，又没走，站在会客室外一直等首领宰出来，说话都有点阴阳怪气的，“不会是被小矮子逼成这样的吧？太丢脸了。”
他其实没有很生气，只是想打发一下等待积攒的无聊情绪，却没想到首领宰完全没接话。
阳光从窗外落进来，漆黑的大楼内部其实没有外人想象中那么阴森。首领宰眨了一下眼睛，漂亮的眼珠像半透明的玻璃球，柔柔地搅着光线。
他一言不发，在太宰治靠近疑惑的时候，才伸出手，蓦然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太宰治完全没预料到这个拥抱。
他们身高几乎一样，因此能感受到这个拥抱首领宰是真的很放松，下巴尖压在他肩膀上，几乎是毫无保留地偎在他身上。
他不是很喜欢亲密接触，这方面他相信首领宰也是。只有恶作剧的时候，他能捱着心里的那点厌倦容忍下去。
可现在不是恶作剧，也没有虚假的调情。
太宰治几乎是有点慌乱地推了首领宰一把：“你发什么疯？”
首领宰也没有强行维持这个姿势，很容易就被推开，理着自己的袖口，很软很轻地抱怨：“没睡好，有些累了。”
他把那张手谕折起来，塞进太宰治上衣口袋。
太宰治心想长得太好看果然也是一种错误，抛开自恋的部分，这张脸确实能让人心软，连他也不能免俗。
“正巧我也觉得累。”他盘算了一下，“为小矮子打工实在是提不起精神，或许可以回地牢躺着？”
两人熟门熟路地往电梯走。
Mafia，那真是比家还熟悉。
“午饭可以白嫖食堂。哎，你说用银之手谕命令人把饭送过来怎么样？”太宰治毫无愧疚感地摆着烂，“毕竟我们身无分文，穷得叮当响……话说你这张脸在Mafia真的需要银之手谕么。”
“不需要。但需要别的。”
首领宰又抬起手，弄的太宰治下意识躲了下。他马上发现首领宰只是想拿那张银之手谕。
薄薄一张纸，被折叠起，又被展开。
首领宰变魔术似地从里面抽出一张卡，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
“——去吃蟹肉吗？”
作者有话说：
中原中也发现自己的卡没了，被首领宰拿去养男人之后：
悔不当初，mafia不欢迎男同回来！

好有出息。
理论上来说整个Mafia差不多都是眼前这个人的“遗产”，过去辉煌得不要不要的，现在却还得是像他很久以前或现在捉弄人一样，没钱吃饭就祸害一下搭档。
莫名丢脸。
所以太宰治露出些许不赞同的目光，脑袋则是欢快而老实地点头：“去最贵的餐厅。”
太宰治是一种很懂如何博取他人好感的生物，揣摩细微的情感和操控内心好比吃饭喝水。即使他大部分时候都不会刻意用到这种能力，更喜欢踩着别人的底线蹦迪，维持在一种让人不爽又不至于真动气的程度。
如果把一个人数据化，分为怒气值，好感度，以及种种一系列诸如怜悯同情、厌恶的数据，那么太宰治总有办法使厌恶和好感同步上升。
没有纯粹的讨好，也没有纯粹的恶意，很多时候是天性使然。这天然而然的复杂和矛盾构成了他的一部分。
首领宰此刻就在思考这样复杂的问题。
松叶蟹的品质还算不错，厨师微笑着讲解它的产地和风味，微笑着将蟹腿剖开，把雪白细嫩的蟹肉放在冰块上，又取一半浸入高汤内烫上数秒。
这样细致而慢节奏的料理显然很难吃饱，但来这里的食客哪里是追求吃饱的？讲究一个格调罢了。
太宰治不喜欢这种繁琐格调，厨师讲解完了第一只螃蟹，他就不耐烦地走驱赶这些过度服务，只叫人帮忙把蟹壳拆好，剩下的他自己来。
……其实是首领宰来。
首领宰吃得不多，大部分时间在帮太宰治弄蟹肉，不管是烤、烫、刺身，他都能完美处理。
任谁都挑不出错的服务。
首领宰默默地想着自己可能比较擅长违逆天性，做点纯粹的、讨好的事情——他也不介意嘲讽一下自己的状态，反正已经够丢脸了。
现在回想一下自己记忆全无的时期，也算是一段有趣的日子。
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把自己放到那般卑微的境地的，大概是对自己的身份抱有严重的怀疑，一心觉得自己只是某人的替身，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这种情况维持了一段时间，直到他认清楚自己和太宰治确实不是同一个人。
多少还是松了口气的。
他是不是太宰治，无所谓，但不是太宰治，这很重要。
不过，他放下那些阴暗、扭曲、除了折磨自己别无他用的想法时，好像是在得知真相之前。
“你在想什么？”
“一些无聊的事。”首领宰用公筷将蟹腿捞起压在铁板上，又融了块黄油，“关于妖怪们的来意。”
“你有想法了？”
“嗯。”
太宰治戳着蟹壳：“反正这是你的事，中也和你说了什么我一点兴趣都没有。也不知道我还得在这个世界逗留几天，国木田君说不定要把我的工资扣完了。”
“我想应该不会。”来之前首领宰把事情安排了一下，国木田大概会非常负责地照顾夏目。
“是啊。如果是你的话肯定没有问题，国木田君可喜欢你了。”太宰治脸颊微鼓，塞了蟹肉，视线落到首领宰脸上，“我也挺喜欢你的。”
首领宰正捏着筷子，闻言，小指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他体面又柔软地微笑着：“是吗？我很高兴。”
太宰治当即表现出一副深沉的前辈模样，拍了拍首领宰的肩：“好好干，日子会越来越甜的。”
就当社畜这一点来说，他觉得首领宰真是太好了，直接能解放身心。反正这个人肯定会把事情规划好，分毫不差地完成。
明知道这个人不能相信，但还是忍不住想压榨一下。
他有点理解森鸥外当年看他的目光了。
就这种，真的舍不得随意放开呀。
很久以前他在Mafia的时候曾和友人说过“正确”的问题。加入侦探社前，也和国木田谈过此类的事。他的人生几乎是和正确背道而驰的，但他知道正确是什么，也尝试着用自己的办法去完成一些正确的结果。
反正偶尔正确一次也挺好的，首领宰是这个世界的人，他则是自己世界的人，本来就该回归到正确的位置。
太宰治心想这次正确一回，首领宰说不定也挺高兴的。之前，出于他自己喜欢折磨人和其他的一点私心，他并不允许首领宰轻而易举地寻死——特别是在他的世界里。
但在这个世界他就不介意啦。他离开后，就算首领宰选择尘归尘土归土，也管不着。也不会在意。
……好像又开始不正确了。
想到这儿，太宰治心底刚浮起来那点舍不得消散了。
吃了个半饱，加上确定了很多事情，心情很好，他笑意盈盈地侧头看向首领宰，心情颇好地用关怀的语气：“你都没吃多少，饿么？”
首领宰听懂了他话里另外的意味。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
他现在非常、非常确定自己的目标，他想要的绝不是这个。但这个也不是他不想要的。
听起来有些绕。
首领宰放下筷子，把黄油香煎的蟹柳放进盘子。
因为他想不通。同为宰科生物，他自己也搞不明白太宰治这种生物的底线在哪里，他究竟可以往前探多少距离而不把人吓跑。
“有点。”他搁下筷子，坦然地同太宰治对视。
想不通就不想了，既要且要，全都要，眼前此刻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他慢腾腾地、试探般地凑过去，因为前倾身体而矮了一小截，塌着腰，又仰着头，鼻尖几乎和太宰治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