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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不出再见(陈在舟)


“所以是什么?”赵观棋拿着手电筒,把光从周景池头上打下,示意他作答。
“猪圈。”
“?!”莫名被骂,赵观棋手里的电筒瞬间对准周景池的脸,白光刺得他下意识抬手挡了挡。
随之是穿过手肘的声讨:“你骂我!!你又骂我!!!”
“再说我哪里像猪了?”赵观棋将电筒收回,从侧面打到自己脸上。
“你见过这么高——这么帅——还会开车的猪吗?”
长长的尾音穿透力极强,周景池在黑暗中又翻了一个白眼。
“是,没见过。”
还准备二战的赵观棋蓦然听见意料之外的退步。
正准备为自己的巧舌如簧鼓掌,周景池的声音先人一步。
“猪没你这么吵。”
说完,留下一个背影,杵着电筒往更深处找去。
独留赵观棋一人于团团夜蚊中凌乱。
急忙跟上,跟在周景池身后七拐八绕,边看边喊‘豆儿’,连周边的林子都找了个遍,也愣是一个狗影也没瞧见。
被蚊子咬得不行,赵观棋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
“找不动了。”用手扇着四周,说:“还有哪儿没找啊?”
周景池回过头,说:“就只有里面原来养鸡那片儿没去了。”
“走。”赵观棋站起身来,瞬间居高临下。
没走两步,又停脚。
察觉到没声儿了,周景池反身看去,某个一米九的大汉正仰面朝天,闭眼陶醉。
本就找得烦躁,周景池走过去狠狠踢了一脚。
“又在发什么癫。”
赵观棋倒是没恼,低头看回去,脸上的汗快滴落下来。
“好像下雨了。”说完摸了摸脸,周景池这才意识到那不是汗水。
他带着鸭舌帽,又穿着长袖卫衣,难怪没感受到。
周景池伸出握着电筒的手,豆大的雨点砸到掌心,透心的凉。
夏夜的月池镇总这样无言多雨。
“还陶醉呢?”周景池收回手,边跑边说:“要下暴雨了。”
尾音在渐行渐远的奔跑声中飘散,夜雨急速变大,由刚才的凉丝拂面陡然变为力道十足的雨珠,赵观棋后知后觉,捂着被砸的脑袋追上去。
雨声里,黑暗中徒剩两柱竞相奔跑的透亮白光。
好容易才从林子里跑到原先养鸡的地方,两人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手里的电筒早已被雨水和掌心的汗水打湿个完全。
赵观棋更惨,浑身被大雨淋了个透,就像是刚被人从头顶上泼下一大盆水,发丝朝地面滴着雨点,浸湿的衣裤以一种非常不适的姿态紧紧贴在身上。
像是感受到了注视着自己的目光,赵观棋侧头冲着周景池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看起来才很好笑。”一旁周景池有些微喘。
赵观棋的目光从眼睛挪到梨涡。
他笑了。
还没来得及回答,身后的鸡圈里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赵观棋警觉地问:“这还养着鸡”
周景池甩着手电上的水,“没有啊,早卖光了。”
早在给母亲买药的时候,就卖光了。
赵观棋反手按住周景池手上的动作,举起手电朝后探去。
“谁?!”
话音未落,暴烈雨声中一个黑影突然窜出,速度快到电筒都追不上,还未再次警告,黑影直直冲着两人而来。
电光火石间,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周景池被迎面而来的巨大冲击力向后撞去,手电也脱手而去,连人带筒狠狠摔在地上。
“啊——!”
周景池惊呼出声,没来得及看是什么东西,从腰到肩膀的剧烈疼痛让他自顾不暇。
“黑豆!”赵观棋叫出声。
什么黑豆黄豆红豆的,没看见有人摔倒了吗?!
周景池费力地撑起身,赵观棋弯腰架上他的胳膊,跌落在不远处地面的手电光照亮方寸。
他这才看见,赵观棋脚边跳来跳去哼哼唧唧个不停的哈士奇。
不愧是暴发户的傻儿子,一身莽劲儿。
“没事吧?”赵观棋替他掸了掸背后的灰尘,“不好意思啊,我真不知道是它。”
“它见到人就兴奋得很。”
周景池低头看着一个劲往自己身上扑棱的二哈,一身全是泥泞污渍,全身的毛都被淋湿,挂着的脏水全部蹭到他精心挑选的寿衣上。
又看向心虚道歉的赵观棋,怎么看怎么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你刚叫它什么?”
赵观棋:“黑豆啊,是不是很贴切。”
周景池看向脚下一刻不停的泥狗。
巨豆还差不多。
“狗也找到了,我可以走了吧。”周景池捡起手电,问道。
“等等!”手腕被倏然捉住,赵观棋说:“我送你回去。”
电闪雷鸣,自己回去只能落得个赵氏父子一样的狼狈下场,周景池选择立刻接受。
赵观棋正要牵着套上狗绳的黑豆扎进雨里,身旁人的脚步一愣,牵引绳被一股力道拽住。
“不用,我来牵——”
头顶猛然罩上一顶帽子,赵观棋彻底怔住。
“就行......”
剩下两个字在蓝雷暗闪的雨声中几近无声。
还愣在廊下,赵观棋惊异的眼眸中,只映出周景池盖上卫衣帽、于列风淫雨中狂奔的身影。
疯狂的奔跑中一路无言,到车内,周景池似乎累极了,浑身湿哒哒的,竟也靠在座椅上睡熟了。
直到被车外的争吵声闹醒。
车灯把雨幕照得格外清晰,赵观棋戴着鸭舌帽站在车前,和别人争论着什么,雨水从帽檐泄下,衬得他眉目似锋,咄咄逼人。
周景池降下车窗,问:“怎么了?”
另一个人像找到救星似的,又朝周景池讲起道理来:“下暴雨上游都泥石流了,这个桥半小时前就封住不允许通行了,你朋友怎么能怪我呢?”
月池镇由河分为两部分,桥却只有一座,每到夏雨季经常水位暴涨无法通行,周景池高中的时候因为这事儿少上了好几次学。
赵观棋不是本地人不知道,也难怪要与人起争执。
周景池清了清嗓子,大声说:“知道了,不好意思啊,他脑子不太行,得罪得罪。”
赵观棋一双诧异的眼睛转过来,似乎在说:不帮自己人就算了,怎么还骂人呢。
那人得意地站回岗亭。
赵观棋快步上车,摘掉渗水的帽子,“你怎么这样啊?”
“我哪样。”周景池靠在椅背,不痛不痒。
“骂人。”赵观棋语气里带着嗔怪,“还胳膊肘往外拐。”
周景池:“你什么时候算内了?”
“那我不管,我回不去家了,你得负责。”赵观棋索性把车熄火,大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他先前在路上看周景池睡得好,还好心地打算把一直在后面吵闹的黑豆先送回度假村,再把周景池送回家,免得扰了好梦。
谁知竟然过不去桥了,这下子他和黑豆双双无家可归。
周景池被闹得头疼,又想到家里那一摊子,实在不想在大雨里和这对父子周旋。
按了按太阳穴,说:“去我家睡。”
“得嘞。”赵观棋成功得逞,一脚油门疾驰而去。
两人一狗终于在暴雨声中抵达逼仄的‘家’。
看着面前因为黑豆猛猛抖毛而雪上加霜的地面,还有旁边一脸无辜正在默默滴水的赵观棋,周景池承认自己带赵氏父子回家有赌的成分。
......
闹了这么久,周景池只觉快被折腾得困晕过去,死不死的可以明天再说,要是再不睡觉,他真的要当场困死,然后剩下一人一狗去蹲局子。
丢下一句‘别让黑豆舔地上的冰红茶’后,他连浴室也让给父子俩,胡乱擦头换衣,走向卧室准备倒头就睡。
赵观棋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正打算埋头去浴室,房门缝里突然丢出两床被子。
又抛出一个枕头。
然后彻底关上,独留痴笑的赵氏父子。

夜雨毫无停歇之势,就着雨声,周景池意外地一夜好眠。
没有歇斯底里的噩梦,没有父亲的掌掴,只有夏日夜雨中,自己和母亲在阳台上喝茶吹风,毛茸茸的汤圆在脚边喵喵叫打转。
窗帘不知为何拉得个严严实实,连空调也开着。
周景池还困得很,皱着眉去摸枕头下的手机,竟然十一点半了。
半眯着的眼瞬间醒神,周景池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脑袋还是昏沉的,一个剧烈的仰卧起坐惹得他眼冒金星。
冷气太足,以往天踹得很开的毯子此刻正规整地盖在身上。
又摇了摇头,周景池确定自己浑身上下毫无异样之后,才放下心来,看来某个人真不是变态。
周景池打着哈欠旋开卧室门,映入眼帘的是某只趴在门口的巨狗。
见有人出来,黑豆立马爬起身,热情洋溢地往身上扑,力道之大,周景池扶着门也险些被撞倒。
“起来了?”赵观棋从狭窄的厨房探出头来,“快去洗漱吧。”
说完又消失在门后。
周景池觉得无语,怎么倒成了他家里似的,人不要起脸来真的好可怕......
低头摸了摸黑豆的狗头,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洗的,这么柔顺。
趿着拖鞋刚走出两步,周景池脚步一滞,像个机器人似的僵硬转头,看向茶几。
须臾,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
然后朝着厨房的方向大喊道:“赵观棋!我的沙发去哪儿了?!”
没等赵观棋再次探出头,周景池已经风风火火杀到厨房门口,连带着一个反水的狗保镖。
赵观棋笑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门口呀,我还没来得及扔。”
周景池觉得不可思议,“你有病吧,你扔我沙发你经过我同意了么?”
“可是那个沙发都破掉了,回弹也不好,没坐两分钟就屁股好痛。”赵观棋还拿着锅铲,也没忘了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好人脸。
周景池问:“所以呢?”
赵观棋答:“所以它真的该退休了,放过它吧,这何尝不是一种慈悲。”
“你倒是慈悲了,我坐什么?”周景池觉得荒唐,就算他要死了,也不能这么早就被人变卖家产吧。
“你别急着骂我啊。”赵观棋正准备解释,却被敲门声打断。
周景池白了他一眼,退出去开门。
门打开,几个穿着蓝色工装的师傅齐齐站在逼仄的门前,楼梯上还拖着一个巨大无比的木箱。
没等周景池看个完全,打头的男人率先开口:“周景池先生是吗?”
周景池把着门的脸又疑惑了几分,打量半天才回答:“是我,有事么?”
男人收起手上的出货单据,“您订的成品实木沙发到了,您看看现在方不方便收货?”
闻言,周景池迟疑的脚步快要退回房间,是什么新骗局吗?前脚才被扔了沙发,后脚就派货上门了,神速啊。
后退的脚步撞到一个结实的胸膛,没等周景池回头,赵观棋一屁股挤开他,走到门口将视野挡了个完完全全。
“我订的我订的!”赵观棋举着个锅铲回应,“搬进来吧,现在就可以。”
赵观棋在出货单据上洋洋洒洒签上周景池三个大字,不忘交待说:“就放客厅,茶几后那个空当。”
刚说完,身后一股力道将他拉回房间,周景池面色窘迫,“你干嘛?”
赵观棋愣了愣,说:“看不出来吗,恭喜周老板喜提新沙发,真皮软沙,从此告别腰酸背痛腿抽筋。”
说完还煞有介事地和周景池握了握手。
周景池忙不迭抽回手,有些难为情,声音被他压得很低很低:“我没有钱买新沙发,我不要,你把我之前那个搬回来。”
见赵观棋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周景池咬了咬嘴唇,央求道:“好不好?”
看着仰头看自己的周景池,赵观棋忽然笑起来,腾出手弹了他一个脑瓜崩。
“不好。”
周景池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蔫下去。
赵观棋盯着那双失落异瞳,认真道:“我付完钱了,退不了。”
没等周景池再次回绝,家装师傅在赵观棋的示意下鱼贯而入,一番功夫下,一个重工、巨大、且昂贵的沙发终于落地。
像是只有两层楼的农村自建房突然安了个全景升降电梯。
格格不入。
周景池看着憋屈的沙发,一时没搞清楚状况。
一个准备自杀的人被添置了一个巨贵的家具?
缓缓看向赵观棋,周景池感觉,自从这个男人出现在他面前,自己前二十多年没遇到的怪事全遇上了。
“喜欢吗?”赵观棋站在一边,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
“......”周景池感觉自己真是睡蒙了,问:“你给我买沙发干嘛?”
“生日礼物啊!”赵观棋眼睛亮起来,“生日收个小礼物不是很正常么?”
长达两米的,小礼物。
周景池看着一旁笑得灿烂的赵观棋,滑稽的围裙在他身上显得十分别扭,锅铲落到他手里也小了一号。静默凝视几秒,周景池突兀地想起自己那只有着同样一双闪亮眼睛的猫。
只不过已经被他亲手送给朋友,赵观棋顶多算放大版的黑豆。
周景池想到这不禁笑起来,勾起的嘴角上是两枚淡淡的梨涡。
“你笑了!”,赵观棋立马捕捉,“是不是我选的礼物太棒了。”
“卧槽!”空气中糊味袭来,赵观棋瞬间敛起笑容,边跑边说:“完了完了,我的大作!”
看着奔向厨房的身影,周景池的目光重新挪回沙发,自顾自轻轻回答——
“是的。”
直到所有菜都被端上桌,周景池才确定,这家伙是真把这当自己家了。
看着桌上的清蒸鲈鱼、红烧肉、啤酒鸭、酸汤肥牛,外加一盘黑黢黢的不知名菜品,周景池频频抬头低头,很努力地将这些菜和面前的赵观棋联系起来。
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周景池没忍住,指着桌面最中心那盘黑暗料理,问:“这是个......什么菜。”
最后一个字说得很艰难,因为那甚至称不上一道菜。
色香味弃权。
赵观棋回答:“我亲手为你炸的糍粑啊,我听楼下阿婆说过生日吃红糖糍粑才算圆圆满满。”
“楼下哪个阿婆。”周景池翻动着那盘面目全非的糍粑,问。
“就……”赵观棋努力回想,“煎饼摊对面那家。”
周景池抬起头,笑着问:“是不是卖糍粑隔壁那个阿婆?”
“你怎么知道的?!”赵观棋诧异。
“废话!糍粑店是他儿子开的,她跟谁都这么说。”
“......”赵观棋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看着面前遭受精神欺骗的赵观棋,周景池咳了咳,转移话题:“你会做饭?”
“不会啊。”赵观棋拨动着糍粑,淡淡道。
“那这些菜哪儿来的。”
赵观棋默默将中心的‘大作’端到自己面前,实话实说:“店里打包的……”
周景池静静看着被端走的糍粑,突然伸筷子夹了一块。
“哎!别吃,糊了。”赵观棋显然是被打击到了,伸手去逮伸到盘子里的筷子,奈何被周景池灵巧躲过。
“没事,只是糖有点焦了。”周景池垂头去咬。
在赵观棋企盼的目光中,周景池总算咽下去,中肯评价:“真的还可以,就是有点太甜了。”
“我们还是吃其他的吧。”周景池看着往嘴里塞糍粑的赵观棋,劝慰道。
于是两人开始东一筷西一筷的大快朵颐起来,折腾半宿,真要成饿死鬼了。
直到门被再次敲响。
两人齐刷刷看向门口,黑豆又撒欢儿似的在门口蹦来蹦去。
“我去吧。”赵观棋暗含心思地按住要起身的周景池。
周景池点点头。
打开门,却不是意料之中的外卖。
“你谁?”门口的女生后退两步,透过高大的身影往里看去,像在搜寻着什么。
“谁啊?”周景池问。
“不认识。”赵观棋答。
“那你还不让开。”走到门口的周景池一把拨开赵观棋。
提着礼物的杜悦赫然眼前,也是一副惊讶模样。
周景池倒吸一口冷气,自己怎么忘了这茬,他昨天跟杜悦打了电话,喊她一定要在今天中午一点之前来找他。
按照他之前的缜密安排,杜悦这个胆大心细的姐姐是替他收尸的不二人选。
谁知一番闹腾,黄历上精打细算的日子没死成。
杜悦上上下下打量赵观棋,侧头问:“他谁啊?”
“你们……”
“我们、我们过生日呢!”周景池支支吾吾打断,把杜悦扯进屋来。
赵观棋这才看见杜悦身后一直站在墙角的外卖员,他笑眯眯提过生日蛋糕,反手拉上房门。
拉到桌前,周景池本想让杜悦一起吃点,但看到桌上被风卷残云的菜,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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