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精神力足以割断虫王的头颅,即便会很费力,要经历一场血战。
但如果说虫王能够伪装成人类?无比丝滑地融入人类社会?
他、人们,又该如何辨别身边的同伴不会是另一个“约瑟夫”,在谈笑风生间觊觎着自己的血肉呢?
和卡兹米尔紧绷起来的神经不同,罗安的身体却放松下来。
他向后一靠——对他而言最关键的情报已经分享完了,剩下的就是不关键的收尾:
“我在‘欣赏’完他的‘进食表演’后,就想着要把这个消息传回去。”
“但那时候畸变已经非常严重了,我只能在片段的时间内维持清醒,向南飞十米,失去自我意识后就能倒飞个几十米。”
鬼知道这流落在外的一年间,他是如何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的。
“等我再清醒过来时,流浪处已经换了伊乌掌权;帝国发布公告,认为卡兹米尔已经死亡。联盟……”
联盟一直菜得抠脚,趴在垫底的位置上就没变过。
罗安倒是想传递信息回去,但传给谁?
流浪处?
伊乌能当场带着人投奔约瑟夫,那家伙一向没有底线,只追随强者。
那就传给帝国?
别了,理查德那实力,搞内讧是一搞一个准,遇上约瑟夫估计只能送死。
联盟……联盟就更不用想了。
好在老天开眼,没让他郁闷多久。
“我在废星上看到新闻,说联盟军校收了个一等一阶的好苗子——”
实力倒不重要,重要的是‘好苗子’的那双眼睛。
一看就是个难搞的家伙,这种隔着屏幕对视都会冒出的危机感,他也只在卡兹米尔身上体会过。
“所以我就去找他了。”罗安耸耸肩,“也算是巧合吧,我当时距离他的位置比较近,没飞到一半又犯迷糊。”
罗安似乎并不在意被寰捅了个对穿,他大概是个结果主义者,主打一个只要结果好,都可以随遇而安。
寰倒是趁机给自己邀上攻了,不着痕迹地把朝辞挤开:“先前我行事高调,你还指责我爱出风头。”
这要不是他抛头露面,罗安哪能看见他?哪会找上门?他们哪来的这份线索?
康柯回以冷笑,完全不打算用这份撞好运的功劳,折寰总爱先斩后奏、不听命令的过。
他把寰往旁边排了排,看向卡兹米尔:“所以——你对约瑟夫毫无印象?”
“……”卡兹米尔神情晦沉,片刻后才道,“不光是对他没有印象,我的记忆缺损了一大段,如果没听过罗安今天的叙述,我会认为我在进入滞留处前,刚从那个变态的卧室里翻出来。”
没听过这段八卦、也不知道滞留处是啥的罗安意图张嘴,被康柯抬手嘘止:“换句话说,你记忆里的那个‘变态’,很有可能就是约瑟夫?”
这就能说得通了,为啥有人会觉得“交换肋骨肉就能变成最亲密的人”,为啥有人能一本正经地邀请没穿衣服的受害者共同进餐。
朝辞欠欠地吹了声口哨,饶有兴致地打量卡兹米尔:
“所以,那个约瑟夫为什么会看上你?就因为你在不知道他身份的情况下,救了他一命?”
不至于吧,卡兹米尔还救了星舰上的其他乘客,约瑟夫何至于因此就对卡兹米尔另眼相待?
一般来说,正常人是无法窥探变态或者虫子的思想的。
因此朝辞抛出这句话,纯粹是猫在嘴欠,没准备得到回答。然而话音刚落下,他就注意到卡兹米尔的眼神游移了一下:
“——等等,你难道真做了什么事,才找惹了人家的注意?”
“……”卡兹米尔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用力皱了一下,“我当时怎么知道……”
他顿了顿,像是有些懊恼,但又觉得自己不该因此而懊恼:
“他那时在军舰上,表现得很正常。二十来岁,比我稍高一点,看起来像是从哪个落后的星球来的,穿得很寒酸。”
——比卡兹米尔还高?这不得有两米了?
康柯边听边拍了下系统:“你再具体说说。我让系统试着合成嫌疑人的肖像。”
卡兹米尔不是很乐意地皱眉回忆:
“他长得……还不错?眼睛是茵蓝色的,头发是黑色的长卷发。”
“还不错?”罗安发出不赞同的声音,“是谲艳吧。”
“重点不在好看上,而在他的五官给人一种奇怪的非人感。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哦,对,恐怖谷效应。”
“不过也有可能不是他长相的问题,是因为他的神态……”
毕竟是虫子套了人的皮,会有违和感很正常。
卡兹米尔着实不太会关注敌人的长相:“他穿着……嗯,我不记得他穿着什么鞋子了。但我记得很清楚,他身上只裹着一匹白布,就像远古时期,生活在地球上的希腊人一样。”
“当时飞舰路遇抢劫,那些星盗看他长得好看,就拉扯他身上的衣服,故意戏弄他,我就出手拦了一下……”
……好吧,可能不只是拦。
那些星盗显然并没有道德的底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直接扯下了那片布料。
卡兹米尔因为自己的出身,还有童年的经历,极端痛恨仗着强大就欺凌弱小的行为。
于是他当场发作,将那群星盗暴打至奄奄一息,期间还顺便帮那个倒霉的穷苦人将布料抢了回来,披回对方身上……
如果就是因为这一时的好心,就被一只虫族变态缠上,那也太不幸了吧?
朝辞听得啧啧:“赛博版的恩将仇报,女鬼缠身。”
罗安也跟着啧嘴:“那家伙长得比你还高,被欺负了还不知道打回去?呵,那我只能说,被欺负是他活该。”
卡兹米尔很不认同这种话,但又清楚要在流浪处里讨生活,依靠其他人的确不如靠自己。
罗安是把自己活成了那个“可以依靠的人”,流浪处里才会有那么多弱小的流浪者依附于他。可看看他“死”后,这些人是什么下场?还不是被伊乌捉了,当货品买?
卡兹米尔无法指责罗安的观念,但也不赞同,于是就此跳过,接着前面的话说:
“……硬要说的话,也就只有这一点值得那个变态在意了。”
“接下来……我也没做什么,只是正常地检查还有没有清醒的星盗——”
然后就被偷袭了。
醒来就赤条条地躺在床上,肋骨少了一根。面前是那个“可怜的穷苦人”,热情地站起来邀请他吃自己的肋骨。
死去的记忆又在攻击他,卡兹米尔开始露出有点窒息的表情。
康柯人性化地拍了拍卡兹米尔的肩膀,以示安慰,转回头进行总结陈词:
“这次军演,我们也算获得不少信息。”
“首先,我认为藏在幕后的那只老鼠,一直在试图制造自己的同类。”
譬如寰,也譬如:“14580。”
“他现在的力量能与不摘戒律的我均衡,那么他所说的‘半身’……可能不是谎言。”
只不过,嗯……怎么说呢?他和寰是先天的,14580显然是后期经过改造,才变成了幕后之人的“半身”。
康柯沉吟:“此外,之前提过的‘敌人可能是概念性的存在’这一猜想,也基本算是证实了。”
力量强大到他们这个份上,摧毁世界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敌人本可以直接摧毁眼下这个世界,但却选择了扶持非法研究所,旁敲侧击,说明对方和雅威一样,也因过于强大而承受着某种限制——
就好比“正义”这一概念的化身,只能行正义之事,想达成别的目标,只能迂回婉转。
这倒是一件好事,给了他们斡旋的机会和时间。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零散的收获:
比如之前寰拿来回溯他时间的公式,似乎也出自敌人之手。甚至有可能,就是从这个世界的非法研究所里研究出来的。
目前已知,它能回溯时间、进行传送、抵抗康柯和寰的时间操纵……还有,可能和14580临走前嚷嚷的“M■■■■■■s ■■■■■!”有关。
朝辞闲闲地摇着骨扇:“这么一梳理,接下来的计划倒是很清楚了。”
“什么半身、公式,都只是不重要的旁枝末节。我们要做的,仍然是找到非法研究所,截停他们的实验,就能成功阻止敌人的阴谋。”
朝辞这么说着,眼睛却在康柯身上打转。
他感到好奇,非常好奇。
其他人可能察觉不到,但作为疗养院的“老员工”,他是经历过康柯天天窝在床上,懒得就差吃饭都要躺着吃的时期的。
那时康柯和系统给出的解释是,社畜了几兆年,现在准备提前体验养老,养老当然要悠闲犯懒,当撒手掌柜。
可现在呢?
院长的态度可一点都不像要养老的样子。
他想到初入院时,康柯就已开始的“钓鱼计划”,想到康柯如今的年轻样貌……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说,可能——康柯根本不是真的打算“养老”?
他只是做出这样的姿态,为的是向总局传去风声,“最能打的那个要退役了”,好令那些心怀不轨之徒闻风而动?
所有人都在听完系统对“当了几兆年社畜”的描述后默认,康柯已经走过了足够漫长的岁月,该是时候休息养老了,但——
他们的院长,是世界意志啊?
看看康柯的面容吧,有没有可能,对于世界意志这么个谁都不太了解的种族来说,康柯其实就像他的样貌一样年轻,正处于雄心勃勃、准备干一票大的的年龄,而不是“干完这最后一票就荣归故里”?
康柯迎着朝辞投来的、看野心家的目光:“?”
鬼知道这猫在想什么,他继续说正事:
“至于如何寻找研究所……除了让没暴露的学生继续潜伏,我们也可以试着和约瑟夫接触接触。”
根据他多年的工作经验,凡是某一物种突然发生堪称质变的进化,背后都有可能站着一个非法研究所。
众员工们交头接耳:“要怎么做?冲去圣占星抓人?”
“那你们只能扑个空了。”
罗安懒洋洋地举了下右手,打发小猫小狗似的挥了挥:
“我在离开圣占星前,看到约瑟夫对着一颗劣质水晶球发了半天的呆。最后起身跟身边的人说,他准备进行一场星际旅行,归期不定。”
康柯:“……?”
是巧合吗?
还是,约瑟夫的代号货真价实,他真有什么预言的能力,预知到自己可能卷入某种麻烦中,所以试图躲开?
“那要怎么找,”雷文皱起眉,“让卡尔再把他畸变一次?”
被雷文意有所指地看着的罗安:“?”
他像是被气笑了似的哼笑了一声:“再畸变一次也没用。过去这么久,信息素早散光了,没法追踪。”
换句话说,只能钓鱼了啊……
众员工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向卡兹米尔——继而又转向巴尔德。
巴尔德莫名其妙:“??”
看他干什么,他和那虫孑毫无关联,钓鱼计划跟他完全无关吧?
康柯稍作思索,挺诚恳地问西幻版毒唯:“假如,我是说假如——”
“有一天你卷进了麻烦里,不得不隐姓埋名一段时间。雷文出什么事,你会忍不住一定要去见他呢?”
巴尔德:“?——!”
反应过来的巴尔德震怒:“你们竟将那种虫孑与我相比?!你——”
“是啊,怎么可能?”雷文不以为意的话打断了巴尔德的发言,“就算我死在帝都,巴尔德也不可能放下正事不做,跑来围观我的葬礼吧?那有没有意义。”
“……!”众人看着巴尔德骤然凝固的神情,不约而同地倒抽冷气,就差捧点爆米花边吃边围观。
“……什么是没有意义?”巴尔德的脸色相当难看,他冷声道,“如果面对这种情况,我没有立即解决正事,出席葬礼的能力,那我活着才是没有意义。——你是在看不起我吗?”
“……??”雷文很难理解巴尔德的脑回路,这玩意儿跟看不起巴尔德有啥关系?
“行吧,”他敷衍地退让一步,“那你说说,我出什么事,你宁可抛下正事,也要出席?”
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没有这么友善亲近吧?
绝大多数时候,雷文都觉得巴尔德像个旁观者,旁观他摔倒、摔得头破血流。
不论他接下来是挣扎着站起,继续向前;还是再无力气爬起来,就这么死去,对方都会欣然接受。
就是因为这种明显的旁观感、从不干涉插手的做派,才让雷文始终觉得巴尔德身上有种强烈的非人感,或者说淡漠的神性。
结果今天,巴尔德告诉他完全不是这样?
巴尔德并不介意当众剖析自己的心理,只要这么做对他的计划没有影响。
他甚至认真思考了一下,提炼措辞:
“我希望能见证你人生的每一次选择,每一次改变。但我不会出手干涉,这是出于对你——一个独立个体的尊重,也是好奇你会走出怎样的人生。”
雷文的感觉其实没错,巴尔德身上的确有着非人的、近似神性的特质。
但不论如何,当巴尔德将关注投向某个独立个体,投向雷文时,他便拥有了人性的特质——偏爱。
巴尔德略作思索,总算给出康柯一个可以参考的答案:
“雷文在经历重要的选择、应对难以应付的敌人时,我不一定会出席,只会远远的旁观,看他会走出怎样的道路。”
“但一些重要的人生节点——譬如继承仪式、登基仪式、婚礼大典,我一定会去见证,不会想要缺席。”
康柯跟着众人一起发出唏嘘,很难说西幻款毒唯和赛博款毒唯,哪个更奇葩:
“那事情就很简单了吧。”
康柯看向面露警惕,感知到不详的卡兹米尔:“是登基,还是找个对象结婚?你来二选一吧。”
卡兹米尔:“……”
顶着两个黑眼圈的雷文幽幽抬头,鬼一样伸来双手:“强烈推荐登基哦……助你无痛享受007。”
“唉,此言差矣。工作的坟墓哪有婚姻的坟墓香甜?”朝辞摇着扇子,满脸写着没怀好心思,“还是选婚礼大典吧。”
他想看看赛博版毒唯会不会来抢婚。
卡兹米尔:“…………”
这都什么同事……这是什么死亡二选一?!?
一场组会从晚上8八点开到凌晨2点半。
众人围绕“是更想让新同事007呢,还是更想看他被两米高的同性抢婚呢”唇枪舌战,全程无有一个人在意当事人的意见。
卡兹米尔:“……”
罗安在激烈的辩论声中安然入睡,寰也连打了几个哈欠:“你就放他们这么吵?”
“不急。”康柯淡定地把刚入院时买的名著合集搬过来,时隔将近一年,这些书终于拆封,“巴尔德还在琢磨。”
“……?”寰惑然偏过头,果然看见巴尔德面露沉思,仿佛在思考什么难以解答的谜题。
康柯这一等,就是三个小时。
凌晨2:45分,巴尔德终于肃然抬头,神色中仍有些迟疑:“雷文结婚,我未必会去。总觉得比起登基,婚礼似乎并没有什么必须出席的价值……”
愣是熬过了最想睡的时候,现在已经彻底不困了的寰:“…………”
五个半小时,你就在考虑这个问题??
就这么个问题,有必要考虑五个半小时?
雷文本人也倍感震惊,同时不乏疑惑:“婚礼和葬礼区别不大吧?为什么葬礼一定要来,婚礼就没价值?
曾做过一段时间追星system的系统倒是瞬间明悟,一针见血地总结:【你是个事业粉,不吃爱情线。】
康柯从书中抬起头:“……”
那么,赛博巴尔德是事业粉吗?还是毒唯只会对真嫂子破防?
由于猜不准单推人的具体属性,康柯只能面带抱歉地一锤定音:
“都办吧,总有一件事能让约瑟夫忍不住露面。”
卡兹米尔:“……??”
@#¥不是!辩论了这么久,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两个都要??
那他们开五个半小时组会的意义是什么??陪伴巴尔德思考“雷文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吗??
的确是有些恶趣味,喜欢看人破防、但敢怒不敢言的康柯若无其事地转过头,用后脑勺面对卡兹米尔的瞪视:
“就这么定了。都回去睡吧,不早了。”
本来还想开完组会,给罗安登个记,结果这家伙是真雷打不醒啊,吵成这样还睡得一脸坦然无所谓。
卡兹米尔死死钉在原地,还试图顽抗:
“我不认为我对他来说有这么重要,宁可暴露自己也——”
“肋骨都挖给你吃了,你还要他怎么表现,才肯相信他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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