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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表最强疗养院(龙沙雕)


“?”大罐茶也不是很想收拾烂摊子。
他怀疑自己多呆哪怕一秒,都有可能被帝国军队冲过来摁住,铐上死刑的枷锁或者扣上皇冠:
“罗安的失踪和我有关,作为当事人,我应当跟去。”
“不如把这里的收尾工作交给诺克斯(N)吧?他和我提及过,曾经有过一定的管理(巫妖塔的)经验。”
于是,经过一通击鼓传花,可怜的N刚回院,就又被系统传送了回来。
“……”他攥紧平底锅,想发火,却发现同事们早就已经跑光了,只留他一人面对风萧萧兮的战场,以及一堆虎视眈眈的活人。
早已死去、本不该有任何工作负担的N:“……”
……这群欠抽的小兔崽子们!
他在心里恼火大骂,行动上却还受着戒律的驱使,不得不捏着鼻子查看眼前的烂摊子:
军演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怎么解释?理查德当着那么多士兵、还有联盟首领的面挺尸了,怎么解决?
N不是一个愚笨的人,但他偏好简单粗暴的解决方案。
于是,私人包厢里。
联盟首领还在对着理查德的尸体疯狂头脑风暴,就见尸体忽然睁开双眼,眼珠“咕噜”一下转向他。
“……!”联盟首领差点吓得贴到背后的墙上。
星际时代,鬼魂之说虽然已经不吃香了,但谁还没看过几部恐怖电影,谁没在看完电影后,被吓得上个厕所都疑神疑鬼?
反正联盟首领是怕鬼的。
然而很快的,地上的“尸体”就不耐烦地冲他翻了个白眼,在周围士兵震悚的注视中,活人气很重地骂骂咧咧爬起来:“烂摊子……一堆烂摊子!真是死都不让人安生死!”
联盟首领:“……”
……好重的班味!是阳间的活人没错了。
他甚至替理查德脑补好了诈尸的前因后果,无非是一些小小的、名为“假死”的医学奇迹。
他曾经在医学周刊上读到过的,进入假死状态的人生理指标极其微弱,但可以经由抢救救活,甚至还能自行恢复。
联盟首领的注意力很快便从“啊!诈尸!”,转变为“唉。一等一阶的好苗子没了”的垂头丧气:
“那些从天上降下来的东西都是什么?还有,那种白色的字符又是怎么回事?刚刚那位难道不该回来给我们解释一下吗?”
“他当然该!”“理查德”一脚踹上旁边的茶几,“去找!找到他的同党,我要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没错,这就是N心目中最简单的解决方法。
理查德没了?要处理一整个失去皇帝的帝国?
不不,他可以操纵尸骨,让理查德“死而复生”。
军演出现了一堆难以解释的意外?要绞尽脑汁地想怎么妥善解释?
不不,只要帝国和联盟找不到疗养院的人,今日的军演可以成为永久的谜团,反正这世界上解释不清楚的谜多了去了。
眼下他唯一要做的事,是扮演好理查德,然后等某些不懂得感恩的人意识到他的存在不可或缺,哭着赶着求他回去——
他预感这一天不会太远,毕竟一整个疗养院的衣服还没晾,饭还没做,有本事那群小兔崽子们就穿霉湿的衣服,吃西北风。
…………
疗养院里。
康柯刚关上侧门,就听员工们喷嚏连天:“?”
可能是干了什么缺德事在被人念叨吧,毕竟眼前这波人基本都没有感冒的可能。
万恶之源·院长如此想着,收回视线。他眯起眼睛,将怀疑的目光投向寰:
“你说的惊喜呢?”
“……”寰似乎在走神,眼睫微微下垂,遮住滟潋清冽的眸光。
之前那次顿悟之后遗留下来的内心拷问,他其实还没想明白。现在干什么事之前,都得三思四思。好比现在,他就在走神地思索:
现在是该装乖还是挑事呢?
如果放在以前,他一定会再雷区起舞一番,但现在的他难免会想:
这是他自己的念头,还是从前粗暴惯了,遗留下来的惯性思维呢?
习惯以绝对的武力解决问题的人,忽然全盘否定了自己的过去,此时的他像个新生的孩童,还在摸索自己该如何对待眼前的世界:
“——看卡尔的病房。”
问题想不清楚,那就先反其道而行。
好比之前在开幕式上,曾经的他肯定会以“存活”的目标为先,配合康柯的计划。
但当他真正站到台下、临要接受采访时,他看着屏幕上的另一半自己被横生出的枝节闹得麻木无语,鲜活的神色浮现在那张总显得游刃有余、似乎无论如何也不会摘下微笑假面的脸上时,胸口忽然就涌出一种冲动:
他为什么要像那个蛰伏在暗处的鼠辈一样,躲躲藏藏,压抑自己的欲望,只为了能浑浑噩噩地活下去?
至少在那一时、那一刻,他更想做的,是撩拨起那双深眸中的情绪。
就当着所有镜头、当着所有人的面——
哪怕栓狗的银链系在他的脖子上,他依旧能轻易挑动执绳者的情绪,这种隐晦的、仿佛置于公共视线之下的对峙拉扯、互相征服,令他愉悦到浑身都滚过战栗。
“另一半自己”,他在心中慢慢咀嚼这个词。
从这个包含着天然的、隐晦但斩不断的牵扯的词中,汲取到些许正负面交织、饱满的情绪。
这个词、这个事实是如此美妙,仿佛命中注定,他们天生就该是彼此的,只属于彼此的。
其他的一切,宇宙的未来也好、老鼠的死活也好,都不重要,都与他们无关,只有他们彼此,才是唯一重要的。
他想着这些疯疯癫癫的念头,浅色的唇角因此勾起愉悦的弧度,幸好14580不是寰肚子里的蛔虫,不然这会儿他肯定要抱头尖叫有变态。
但寰伪装得很好——毕竟院长的制裁随时可能降临到他身上,而他现在还没痊愈,只有挨打的份:
“我把他安排在了卡尔的下铺。”
康柯:“……”
虽然某人没有把越发变态的心声说出来,但这几句话也是够爆雷的,首先就是——
为什么病人又在私自操作院长的面板???
“……”康柯微笑几秒,一把揪起系统:“权限呢?禁制呢?”
就不能想想办法,限制一下某人越俎代庖的操作??
系统被晃得代码凌乱,一边想着也就是另一个“康柯”才能让康柯这么情绪充沛,一边回答:【没……没办法啊啊啊,他就哦哦哦是你嘛昂昂昂。】
“……”康柯再度兴起自己吃自己的凶残念头。
但正事当前,他也不好在这些细枝末节上浪费时间。
他松开系统,无视周围因系统的话震撼到大脑空白的员工,走向卡兹米尔的病房。
寰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装作一条乖巧的尾巴:
“今天的军演开始前,我在联盟的选手准备室检查学校配备的枪械。快要动身出发时,它——他撞上了我房间的窗户。”
一只虫族,好端端地怎么会远离集群,独自潜入人类的聚集地,而且还是挤满了军人,按理来说警戒程度很高的场所?
寰甚至不用回想卡兹米尔提过的猜想,就能从对方身上满是同类的攻击痕迹、以及有节律性的敲击动作中确定:
窗外这只大扑棱蛾子应该具有自我意识,多半是罗安。
于是他当机立断,友善地打开窗户,把大蛾子“邀请”了进来,并热情赠送给对方一记穿心刀。
康柯:“……”
罗安也是倒大霉了遇上这尊活佛。
他走到上下铺前,抬手逆转了这只倒霉蛾子的时间,拍拍躺在床上安详闭眼的黑色短发青年:“醒醒。”
“……醒醒。”
有声音闷闷地传来,像隔着一潭池水。
罗安感觉自己像是一粒鹅卵石,安静地躺在潭底,周围的水波推搡着他的身躯,将他——
一把拽到了床下。
“?!”睡得再死的人从床上坠落,都会猛然惊醒。
罗安惊坐而起,还下意识地抹了把脸,仿佛真的刚从池水中出来:“——怎么回事?”
他不是容易慌乱的性子,即便突如其来的坠落感刺激得他心跳加速,罗安发问的声音依旧低而沉稳。
康柯闻声打量了一下寰送进来的新牛马,原本想的是“好,这心理素质,应该能很快适应工作环境”,结果看着看着,他意外地感觉对方的面容似乎有些熟悉……?
人是这样的,有时候会间歇性突然遗忘某个本该记得的东西。
康柯还在思考这张脸到底在哪见过,新牛马就眼尖地瞥见了他身后的大罐茶:
“——卡兹米尔?你——是清醒的吗?”
“?”卡兹米尔心中一紧,依稀因为罗安的话中,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
正想追问“什么叫我是不是清醒”,康柯先正色开口:“你认错了,新人。这是卡尔,元帅的勤务兵。”
卡兹米尔亲自说的,登记册上白纸黑字记录着证据,绝对不会出错。
反正在他这里,穿了马甲就休想脱,休想打破疗养院如今如履薄冰的平衡安逸!
“……?”罗安后续的话卡在嗓子眼,看看卡兹米尔又看看寰,最后目光落在康柯的脸上,“我可不会记错自己的对手。有没有可能,他骗了你,卡尔就是卡兹米尔本人?”
院长可怖的目光立即刮向了卡兹米尔,宛如恐怖故事中,鬼怪手中拿的探照灯扫向弱小、可怜、又无力反抗的主角:“你是吗?”
卡兹米尔:“……”
卡兹米尔:“…………”
大罐茶坚定地裹紧身上的假包装:“我不会骗院长。我就是元帅的勤务兵。”
他垂下眼睫:“是我哪里做的不对吗?为什么新同事要这样针对我……”
罗安像吞了猫屎一样看着卡兹米尔清冷的脸上流露出半分落寞、半分委屈,还有半分清冷小白花的倔强:“……”
罗安再度加重语气问了一遍:“我说,你是清醒的吗?”
康柯暂且放过了身边的大罐茶,切入谈正事的状态:
“为什么这么问?你遇见过不清醒的卡兹米尔?在什么时候?”
“——是星盗们说的那次‘元帅袭击流浪处’吗?”
所以,那一次袭击,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81章
罗安再度看了眼卡兹米尔和寰,确认这群人里掌权的的确是面前这位没见过的红发男人,才带着几分探究地看向康柯,开口道:
“就是那次袭击。一照面我就发现了,卡兹米尔的意识并不清醒。”
当时的他正窝在懒人沙发上打游戏,卡兹米尔的闯入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以至于他条件反射地跃起反击时,一脚踩上落地的手柄,毁了他新换的游戏配件。
罗安迎着众人微妙的眼神,神态自若地挨个看回去:
“没人规定星盗不能打游戏吧?”
“流浪处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不干活的三年间,我总得找点事打发时间。”
康柯:“……”
所以你选择宅在家里,窝在懒人沙发上当游戏宅?
他甚至怀疑流浪处之所以有着“三年开一次张”的惯例,是游戏宅花光了存款,逼不得已才出门赚点钱,方便自己窝回去继续当死宅。
罗安已经回到正题,接着往下说了:
“他当时的视线是虚焦的,看起来像是沉浸在某种幻觉里。”
“我的个子比他矮一点吧?但缠斗的过程中,他的头一直微抬着,好像在应对一个比他还高大的敌人。”
对手不在状态,罗安自然能轻易反杀。
他患有先天的基因缺陷症,没有精神力,用的武器是自制的纳米机器人。很轻易就将没有防备的卡兹米尔制服,彻底引爆了对方本来就乱得像个火药桶似的精神力。
【……草。卡兹米尔进疗养院的原因,该不会是罗安吧?】系统倒吸一口气。
罗安接下来的话,也印证了系统的猜想:
“他本该死在流浪处的。”
“但在停止呼吸之前,他的身体先一步消失……”
“我一直没弄清楚是谁接走了他的身躯,是他的同伴?还是令他陷入幻觉的敌人?”
——其实是疗养院。
康柯默然半晌:“你接着说?”
罗安无所谓地耸耸肩:
“我当时也顾不上追究他的去向。毕竟在交手的时候,他那股乱七八糟的精神力糊了我一脸,在他消失的时候,我的身体就已经产生了畸变。”
他用纳米机器人延缓了这一进程,将自己关进军火库,试图寻找对抗污染的方法。
结果在畸变的过程中,意外发现了另一件事。
“我感知到了那个干扰卡兹米尔意识的家伙。”
罗安微微坐正,矫健有力的身躯因为这个略微弓腰的姿势,像是从闲散犯懒的状态,切换到了蓄势待发的进攻状态:
“这很奇怪。”
“为什么随着畸变的程度加深,我能越清晰地感知到这个家伙的存在?”
当时的他只能得出一种结论:
或许,这个幕后的敌“人”是一只虫族,所以他才会随着畸变,越发清晰地感知到同类在卡兹米尔身上留下的气息、痕迹,发觉对方的存在。
“说得再简单粗暴一点,就是你当时身上全是它留下的信息素。”罗安冲着绿着脸的卡兹米尔随意摆了摆手,“那气味太浓烈了,畸变之后,根本无法忽略。”
“畸变到那个程度,我的思维也受到了不小的干扰。发现‘信息素’的痕迹后,居然停下了自救,追随虫族群居的本能,意图寻找自己的同类。”
他循着痕迹一路跨越了不少星系。
畸变虫化的身体、血管中的纳米机器人勉力维持他的生机,庇护他成功抵达了终点——
“圣占星,那颗星球上的人是这么称呼那里的。”
罗安的神色收敛起来,显然接下来发生的事,对他来说并不愉悦:
“至于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你们有没有听说过‘预言家’这么一号人物?”
系统立刻一个猛冲,扎进帝国军方资料库的代码里,几秒后提取出一份机密文件:
【预言家
真名:约瑟夫(待确认)
出身:未知
第一次露面:德塔星灭亡事件】
康柯将光屏放大,方便所有人一起阅读。
按照资料的描述,他觉得这位约瑟夫很像《福尔摩斯》里的莫里亚蒂。
所有他插手的事件,必然有两到三方势力入场,再以某一方势力全灭结束。
德塔星灭亡事件,说的就是联盟某地方长官与德塔星上的星盗相争,最后求助于约瑟夫的计谋。
在这次事件中,约瑟夫精准地预测了什么时间、什么路线,德塔星星盗会远航至哪条星轨。并亲自带队将星盗全部杀死,只剩下一艘艘空荡荡的飞舰,漂浮在大绞杀爆发的遗址中。
朝辞凑到康柯身边啧啧:
“这家伙,明显在两头开吃。不然好好的,德塔星的星盗为什么要全体出动,跑去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团建?”
多半是约瑟夫答应地方长官的同时,也许诺了星盗会帮忙对付联盟的军队。
最后两边提供的利益一对比,出价者低的,就成了真正的猎物。
“他只要告诉星盗,联盟军队会在某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出没,怂恿星盗们全体行动……”
朝辞晃了晃骨扇,绝口不提自己怎么对约瑟夫的套路如此熟悉:
“剩下的,就只要考虑,怎么将前后无援的星盗队伍杀死在航道上了。”
“它吃了他们。”
罗安简洁地说:“约瑟夫是虫族,只是平时伪装成人形,居住在圣占星。”
“他以‘预言家’为噱头,钓来可口的猎物,吞食他们,再获取更高的名望,吸引更优质的猎物。”
当初他追随着“同类”的痕迹,抵达圣占星,恰逢约瑟夫动身,“率队处理业务”。
原本他还有些好奇,想知道在黑白两道都有些名望的“预言家”——或者更多的人称呼其为“阴谋家”的约瑟夫,会如何铺设陷阱,拿下敌人。
但实际上,约瑟夫只是简简单单地开艘飞梭去约好的地点;简简单单摇身一变,蜕变成一只鳞翅目凤蝶总科虫族;再简简单单地将敌人吃完,打道回府。
全过程跟宅男出门,去楼下小餐馆吃顿午饭没什么差别。
罗安:“他能自由控制自己的体型大小。”
“捕食飞梭里的敌人时,他能缩小至不到两米宽,钻进飞梭。”
“但从飞梭里出来,追捕逃亡的猎物时,他又变得比旁边的白矮星还巨大。”
“……”
卡兹米尔一时陷入了默然,脸色并不好看。
虫王,比恒星更巨硕的虫王,他不是没有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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