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闻竹脸色瞬间沉下来,握住沈煜清的手。
“我没事。”沈煜清轻拍他的手背,下一秒录像带里又传来宋高远的声音:“我暂时还不能除掉他,小夏对他的感情不一般,贸然行动,我怕会伤着小夏的心。”
夏闻竹后脊一凉,指着屏幕里的人,“他是不是对我太‘好’了?”
老妇人按住遥控器,暂停视频,“你是他心上人的儿子,怎么可能对你不好。”
“心上人?”夏闻竹和沈煜清同时开口,满脸惊愕。
“如果是心上人,为什么还命人开车撞死宋阿姨?” 沈煜清先回过神,两手搭在夏闻竹肩上,轻轻按揉。
“张沁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宋高远有多心狠手辣,我想你也是知道的。”
沈煜清薄唇紧抿,愣了一瞬,收回手,掌心出了一层汗。
“不过,宋高远的心上人是张沁,你不知道吗?”老妇人瞥了他一眼,满是皱纹的眼角藏着几分嘲讽。
“您误会了。”
沈煜清从小就会看人脸色,理了理袖口,挡住手腕上的伤疤,全盘托出:“宋高远在美国找到我的时候,跟我说为他办事,会分我股份。”
他顿了下,声音小了下来:“我当时想得很简单,以为在公司里站稳脚跟,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和我哥在一块了。”
夏闻竹喉结微动,缓缓看向他,心里一半是酸涩,一半是不解,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兄弟间真的可以为对方做到这一步吗?
沈煜清捏了捏他掌心,面向老妇人,话锋一转: “我和宋高远没有熟到可以交心的地步,只是普通上下级。或者说难听点,我是他在公司里安插的一个傀儡,一个出气筒,一个分散股东对他不满的工具人而已。”
老妇人握着遥控器的手一松,显然没料到沈煜清会坦白一切,脸色稍有缓和,点了点头,开始收拾桌上的证据。
她的手上有不少冻疮的疤,关节的裂口黑红一片,沈煜清刚才说话稍带了些情绪,一时间胸口堵住的硬块没化开,他揉着额角,视线转向整个客厅,头顶的灯罩只剩半个边,桌椅板凳掉漆的掉漆,断腿的断腿,阳台还有大大小小的纸箱,瓶盖,铁丝。
没有人能低估一个妈妈为儿子报仇的心,沈煜清不敢想象老妇人花费了多少时间去寻找这些证据。
他垂眸盯着自己的掌心,张开又握成拳,腕间的疤露了出来,鞭子抽打后的伤口,结痂后像一条蚯蚓在手上爬。
沈煜清有点反胃,藏起手,看向老妇人,眼睛里蒙上一层雾,恍惚得不像话。
他试图从别人的身上去了解母爱,换回来的只有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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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还有一更
沈煜清从旧梦中惊醒,他不需要任何亲情,这辈子有夏闻竹就够了。
沈煜清理了理袖子,重新遮住腕间伤疤,道:“据我对宋高远的了解,您收集的这些证据顶多能让他狱中待一段时间,最后走后门放出来。”
“要想击垮他,得先攻克宋高远背后的司法机关。”
老妇人抬头,和夏闻竹面面相觑。
沈煜清两指并拢敲了敲桌面,道:“宋澜舒这些年一直在打探宋高远的关系网,她手里实打实地有揭开高层检察官行贿的证据。”
“这个视频还不算行贿证据吗?”夏闻竹朝电视机扬了扬下巴,监控视频里,白烟缓缓上升,两个烟头忽明忽暗闪烁着罪恶的光。
“不算。”
沈煜清偏头看他,耐心解释:“法庭上检察官一口咬定视频合成的怎么办?就算送去相关部门检查,中途被宋高远的人调包怎么办?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那你拿宋澜舒的证据就能有保证了?”
“有些事只能她来做。”
夏闻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什么意思?”
“宋澜舒是宋高远的养女,她手里不止有贿赂证据,还有虐待和弃养证据。她如果带着证据出庭,从被害人身份这一点来看,整个案件的性质就变了。”
夏闻竹瞬间傻了眼,靠在木座椅里,硬邦邦的木条搁得他后脊发凉。
和宋家邻居这么多年丝毫没有发现宋澜舒的异常,反而处于边缘的沈煜清将她的背景摸了个透彻。
沈煜清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宋澜舒,什么时候开始调查宋高远,夏闻竹想不通,两手搭在膝盖上,肩膀颤抖。
生病的这三年,他们之间藏着太多的秘密,夏闻竹恢复记忆后,潜意识里面还以为沈煜清是当年那个坐在窗边,暗自生闷气,满是少年心性的弟弟。
夏闻竹咬紧牙关,试图转移注意力,他打开翻盖手机,时钟深深刺进眼底,烦闷与苦涩将他击垮,又一次陷入焦虑当中。
夏闻竹没法快速地适应这个新世界,醒来后所有人都变了,只剩他活在过去,如果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该怎么办?他永远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出去。该怎么办?无数的恐惧将他笼罩,大脑根本无法思考。
沈煜清一手搭在夏闻竹膝盖上,有规律地轻拍,掌心传来温度,夏闻竹抬头,眼神有些茫然。
沈煜清把茶几上的水递给他,缺了一个口的玻璃杯被洗得干干净净,夏闻竹捧在手里,有点看不清水中的倒影。他偏过头,窗外的雨仿佛都带着苦涩的气息,夏闻竹深呼一口气,抓紧药片,铝箔板划过掌心,微微刺痛。
沈煜清眉心微蹙,示意老妇人关掉电视,握住夏闻竹的手,一点点将药片扯出来,生怕他用铝箔板自残。
夏闻竹之前发病,分不清痛感,将手中物品当刀片使用,一次没有出血,会割第二次,以此反复,将自己彻底击垮为止。
夏闻竹抬眸看他,沈煜清把水杯再次递到他手中,无声的安抚比接吻拥抱都有用,夏闻竹接过杯子,喝了一口,试图将苦涩咽了下去。
雨继续下,落叶堆在窗台,叶片上的纹路清晰可见,夏闻竹握杯子的手用力,耳边传来沈煜清的声音:“我们重新回到正题。”
“我想数罪并罚下,宋高远的案件有机会上升到省里查办。”沈煜清在茶几上比划一个方形,道:“他的关系网还没攀到省里,这是我们唯一能入手击垮他的机会。”
老妇人微微颔首,掌心向外,微微一抬,示意他继续说。
“您对宋高远的妻子曹黎,女儿宋澜舒了解多少?”
“你想知道多少?”老夫人从存折下面拿出两份购房合同,说道:“我手里还剩一个证据,这是张沁和宋高远二十年前在翠湖旁边买房的复印件,曹黎是张沁离开昆明,后来才遇到的。”
沈煜清眉心一跳,“原来他们这么早就认识了。”他把夏闻竹往自己怀里带,下巴抵在他的头发上,继续道:“您可以把他们相遇的过程说得详细点吗?”
老妇人沉默一瞬,声音平稳:“那这就要从许多年前说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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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晚安(虽然是周末,但这两天真的好忙,好想宅在家一天不出门。)
昆明,是宋高远从小生活到大的城市。
他家境平凡,父母只是工厂普通工人,平时忙,不怎么管儿子,但宋高远争气,学习成绩年年第一,高中考入市一中,大学在昆明财经,毕业后去了市里有名的金融公司。
公司有不少走后门进来的富少,不努力工作,职位上升得也比他快,宋高远工作前两年,心有不甘,但日子久了,世态炎凉见多了,人也就麻木了。
每日上班,他从轿车里窗外看,没有多少变化的街道,日子平淡过着,直到张沁的出现。
那时候的张沁大学毕业,到父亲的公司实习,隐藏了张家千金的身份,带她实习的人就是宋高远。
宋高远刚升职成主任,有单独的办公室,比同期的富二代,晚了整整三年。
昆明一连下了好几天雨,和张沁相遇的那天,风和日丽,公司里的金橘树在阳光下格外旺盛,宋高远在茶水间多坐了一会儿,一抬头,张沁走进工位,穿着千禧年代时髦的牛仔裤,搭配无袖背心,身材格外的好,宋高远嘱咐完工作,鬼使神差地多看了两眼,抱着滚烫的茶杯,回到办公室。
工作时,张沁的业务水平没话说,人长得又漂亮,不少男同事追求她,但她却高傲得很,从不给机会。
宋高远看在眼里,心里忍不住荡漾起来,这样一个高傲的女人,究竟谁能收服她,如果自己得到了她,那岂不是在同事面前很有面子。
宋高远这么想着,看着张沁的眼神也变了样。
那时没人知道张沁是老板的女儿,就连宋高远也以为她只是家境优渥的实习生,平日对她工作十分照顾,应酬交集带她拉拢人脉。
久而久之,张沁被宋高远踏实的精英样吸引,两人感情升温,可谁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直到1995年的元旦前,公司应酬结束,宋高远撞见张沁坐着董事长夫人的车回家,他留了个心眼,暗自一查,发现张沁竟是集团千金。
权利,金钱,财富,在脑海里反复横跳,宋高远像是打了鸡血,心脏狂跳,回家的路上,满脑子都在想如何成为张家上门女婿。
后面的日子,宋高远开始对张沁穷追猛打,他从小就很会俘获人心,一副为张沁死心塌地模样,甚至为了表忠心,踏实过日子,还为她买了房。张沁逐渐沦陷,就当他们水到渠成,却被张沁的好友发现他动机不纯,告到了张沁那。
年轻的小姑娘哪受得了这委屈,转头把宋高远踹了,午夜梦回,想着宋高远的所有好都是假的,心里气不过,隔天找父亲把他辞退。
辞退后一年,宋高远赶上了时代的红利,靠自己的能力稳扎稳打,在大老板手下获得了第一笔资金,随即辞职办起了公司。
他的心一直在张沁那,一种扭曲的征服感,早早地在宋高远心里生根,时至今日长成了参天大树,滋生更多不得体的感情。
宋高远费尽心思地制造重逢,终于在一次酒会中给他逮着了张沁。
交杯换盏中,她转过身,白色的裙摆,黑色的秀发,就一眼,宋高远再次确定了自己的内心,不管是看上张沁的脸还是她背景,甚至是她狠狠地踹了自己的决绝性格,都让他上头,想着再续前缘,但张沁说她结婚了,丈夫是n市的一个普通人。
宋高远很不服气,爱也好恨也好,反正这辈子也无法忘记张沁,索性换一种方式纠缠在她身边。
没过多久,宋高远也结婚了,和一个医生。
医生是个体面职业,曹黎很稳重,长头发,身材修长,有两三分像张沁,起初宋高远拿她当张沁影子,但日子过着过着,发现曹黎就是曹黎,三点一线地上班,不苟言笑,没有张沁当年的明媚,秀发一甩,勾人心魂。
宋高远常常深夜在阳台抽烟,靠尼古丁麻痹自己,但时间久了,烟没用,喝酒也没用,心里像是长了根钉子,看见曹黎就不爽,他发了疯般想见到张沁,朋友看他颓废样,带他吸特殊的烟,细长的烟柄,手指很难夹住,一口下去味道刺鼻,宋高远神情恍惚,仿佛又见到了实习生时期的张沁。
忘不掉的感情刺激他的神经,毒品迫使他高度兴奋,宋高远忍无可忍,变卖了家产,跑去n市买了房,紧挨着张沁。
曹黎的医院工作很忙,直到搬家才发现他的反常,几次争吵也无果,被迫搬家,日子过得鸡飞狗跳,宋高远想方设法地和张沁聊天,便问了她在哪儿领养的沈煜清,他也想整个孩子,说曹黎不能生育。
曹黎勃然大怒,想离婚,宋高远又不同意,强逼着她保持体面。
而另一头的张沁早已不是从前模样,在公司混得如鱼得水,见到宋高远,体面又大方,很快给了孤儿院地址。
宋高远很失落,平时在窗台,见到张沁那个废物丈夫开车回家,走进院子,靠钥匙打开门,嫉妒心在心底窜起一把火,明明自己当年和他一样,都是普通人,凭什么张沁选择了他,给他钥匙,而自己只能敲开他家门。
所有的罪恶与仇恨在不知不觉间滋生,他吸毒的次数越来越多,上家从普通马仔变成黑社会老大,每天都要费力地与他们周旋,才能得到一点点致幻快感。
宋高远不满足现状,他想得到更多快感,黑白两道连轴转,胆子越来越大,关系网越来越密,犯下累累罪行。
宋澜舒在这个破败的家里面,感受不到亲情,她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工具,一个宋高远为了和张沁再次搭话的工具而已。
痛苦不断加剧,她在宋高远的耳濡目染下性格扭曲起来,变得像他一样冷血,伪装自己,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她刻意接近夏闻竹,羡慕他的优秀,羡慕他可以高高在上,俯视着她悲惨的过往。
宋澜舒不知道什么是爱。
别人对她的好,在她眼里全是刺向自己的刀子,夏闻竹每和她说一次,那种好家庭的教养是她羡慕的,他的成长环境是她嫉妒的,
宋澜舒越发地想把夏闻竹从高处拽下来,泯然众矣。
但那时的夏闻竹前途无量,而她的家摇摇欲坠。
当时,曹黎终于打赢了离婚官司,法院将宋澜舒判给了她,曹黎像带着一袋垃圾一样,带着宋澜舒去了伦敦。
陌生的街道,奇怪的同学,宋澜舒没有换一个地方重生的喜悦,只有无尽的恐惧。
没过多久曹黎再婚,又怀孕。
新家的所有人都抛弃了她,回国后,宋高远觉得她碍眼,把她发配到温哥华。
温哥华的那些年,宋澜舒无依无靠,住过政府补助房,一天打四五份黑工,赚足了学费,毕了业,找了工作,老板赏识她,给了她不错的工资。
然而就当她以为苦日子都过去了,宋高远却出现,强迫她回国,做了几笔黑色交易。
宋澜舒反抗就殴打,囚禁,精神几近崩溃,但宋高远不管不顾,毫无理由地折磨她。
日复一日,痛苦变得麻木,伤口结痂,感觉不到疼,宋澜舒浴火重生,她想要报仇,为自己的童年报仇,为现状报仇,发誓要毁灭老宅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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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解释完前因,后面继续推剧情。
伦敦,深夜。
密室灯光昏暗,地上布满针头,手铐,黑衣保镖扔下皮鞭,蹲下身,撕开角落里女人嘴上的胶带。
下一秒,她小腿用力,一脚踹倒保镖,逡巡一圈,视线定格在保镖身后的门上,试图逃跑,可没等打开密室的门,女人后脑勺忽然被一个硬物抵住。
淡淡的火药味萦绕在鼻尖,女人倏然转身,黑洞洞的枪口直逼脑门,她冷笑一声,毫不在意地双手举到头顶,挣扎两下,银色手铐叮当作响,没人为她解开。
她对天翻了个白眼,从后脑勺摸出一字夹,对着锁眼捣鼓两下,手铐像变魔术般“咔嚓”掉落。
“宋澜舒,你的小动作太多了。”阴冷沉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宋澜舒浑身一颤,回头看,大门彻底敞开,宋高远坐在黑皮沙发座椅里,手里夹着根细长的烟。
烟头忽明忽暗,他贪婪地吸了一口,朝身后摆摆手,手下立刻示意,架着宋澜舒的肩膀,拖到宋高远面前。
难闻的大麻味弥漫在空气中,宋澜舒盯着他手里细长的烟,眉心拧紧,大麻和普通香烟外观差不多,只是味道相差甚远,宋澜舒原以为那刺鼻烟草味是密室自带的气息,没想到是宋高远散发出来的。
刚吸完的人精神涣散,宋澜舒紧咬牙关,知道被抓后凶多吉少,但她又不想重新捆住双手,任人宰割。
她朝地上吐了一口血水,抬头笑看宋高远,道:“爸爸,好久不见。”
宋高远冷哼一声, “好久不见?你怎么有脸跟我讲这话的。”他用力弹了下烟灰,又道:“你把你妈的骨灰藏在哪了?”
“哎哟,你也怕英国警察找到你啊。”宋澜舒眉梢微抬,懒洋洋地盘腿坐在地上,“不过你放心,伦敦警察来抓你之前,中国警察会提前把你击毙。”
她啧啧两声,对着空气道:“爸,你也真够牛的,居然敢在我妈骨灰里面掺白粉,你都不知道我过海关费了多少力。”
宋澜舒五指张开,在他面前晃了晃,“整整这个数,才打通你在海关安排的老下属。”
宋高远眼神暗下去,掂了掂茶几上的烟灰缸,道:“宋澜舒,我不喜欢你这个表情。”
宋澜舒笑容更深了,左颊梨涡浅浅,无声地抗拒。
宋高远猛吸一口烟,薄薄的雾在空气中蔓延,他眯起眼睛,示意手下后退,再抬手,毫无征兆的烟灰缸狠狠砸向宋澜舒的额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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