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睡醒”这个字眼暗示了小铃铛,她竟也觉得有点困了。
在白檀温柔的摇篮曲中,她慢慢闭上了眼。
帮她盖好小被子,白檀轻轻起身关了门,去到书房。
霍泱正在看监控,眉间深敛,凌厉的下颌线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漠。
“你从剧组请假回来的?”
白檀在他身边坐下,问道。
“抱歉,虽然你说这段时间我们最好不要见面,但我很担心你和小铃铛。”霍泱眉眼舒展开,眉间重新笼上只有在面对白檀时才有的柔和。
白檀轻轻靠在他肩头,声音疲倦:
“不是,你回来就好了。”
霍泱松了口气,笑笑,轻吻他的额头,随即视线重回电脑屏幕。
监控安装在小铃铛房间的上方,屏幕中可以清楚看到小铃铛一手抱着娃娃一手拖着衣服盒子进了屋,还在快乐地哼歌。
随后她在一堆小衣服里精挑细选了一套棒球服,还和仿真娃娃友好交流:
“小娃娃,姐姐帮你换漂酿衣服哦。”
小铃铛手法笨拙且生疏但很努力的帮娃娃脱掉身上的西装,还细心的用小衣架子撑好放在一边。
忽然,她发现小娃娃的肚子非常肿大,就像在里面塞了只小馒头。
而娃娃腹部还有条很细的拉链。
“小娃娃,你是不是像我妈咪一样也有了小宝宝呀?”小铃铛乐呵呵地抱起娃娃,“让小铃铛医生帮你生出小宝宝好不好,这样我妈咪就有两个小宝宝惹~”
小孩说到激动处,咯咯笑得如同风铃碰撞那般清脆而天真。
当小铃铛慢慢拉开娃娃肚皮上的拉链时,那娃娃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笑声,接着,鲜血从肚皮里爆开,像喷泉一般,浇了小铃铛满身,小铃铛吓得一个踉跄撞到了后面装饰柜上,愣了许久后哭着往外跑。
白檀闭了眼,抬手扶着额头,垂下的手指遮住眼睛。
别说三岁小孩,就是他一个成年人看到此场景都觉得生理不适。
“东西谁送来的。”霍泱低低问道。
白檀摇摇头:
“我按照你说的检查过发货地址,都是晋海市各个驿站发出。”
说着说着,声音哽咽了。
扶着额头的手握成拳遮住颤抖的嘴唇,像个不做所措的小孩子般委屈着:
“我好怕小铃铛会遭遇不测,明明我已经很小心了……我想带她回英国……”
霍泱仰起头,漆黑的双眸死死盯着天花板。
良久,他伏下身子,双手轻轻牵起白檀的手,一吻芳泽。
“好,等我结束手头的工作就带你和小铃铛去英国度假,但是,事情已经发生必须解决,我们先报警。这件事和小铃铛被绑架一事是多半是同一人所为,当然也不排除是我的私生饭所为。”
白檀含着眼泪点点头,反手握住霍泱的手,轻捏着他的指尖:
“你会好好保护我们的对么。”
“是,我发誓,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和小铃铛再受到任何伤害。”
霍泱抬手捧着他憔悴的脸,手指尖轻拂过簌簌而下的泪珠。
警察过来后,白檀将那只浑身是血的娃娃交给他们带回警局调查。
晚上,白檀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手里紧紧捏着钢笔,牙齿轻咬着笔盖,深深沉思。
警方带走娃娃前他忍着恶心检查了一遍,发现娃娃肚子里还有只被血浸透的纸包,纸包里裹着一只巴掌大小的芭比娃娃,脖子上还挂了只铃铛造型的项链。
开始他的确怀疑过是霍泱的私生饭或者他的对家,赶在这样关键时刻试图引起恐慌。
可转念一想,怀孕的男娃娃,肚子里是个女孩芭比娃娃,似乎一切都意有所指,明显不是冲着霍泱而是冲他而来。
白檀想起了陈医生对他的叮嘱,说杨越阡向她打听过男孕的事,还问过是不是叫白檀。
虽然没有实质证据,但白檀自认不是傻子。
他手中的钢笔被他捏得咔咔作响,接着被狠狠砸在桌上,笔盖裂开了一道缝。
翌日,警方找到白檀分析了调查结果。
“我们查过寄件地址,是城东一家快递驿站,我们联系过驿站老板要了监控,发现寄件人和当时目击者称带走您女儿的男子身形非常相似,但依然全副武装看不清脸。”
“至于杨越阡那边,我们还在查各大银行是否有大额存款,但目前还没有眉目。”
“还有这个娃娃,方便让我见见您的妻子做个笔录么。因为这种腹中取物爆血的情况我们怀疑可能是您的妻子与嫌疑人之间有情仇。”
白檀缓缓翕了眼。
“不是,孩子是我生的,我是两性发育畸形,身体内有子宫卵巢,孩子是我在国外生下来的。”
白檀恨不得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最好谁也不要知道。
但如果自己的隐瞒对案件调查无利,如果小铃铛还会继续遭受恐吓,那么脸面尊严也就变得可有可无了。
警方听到这个消息短暂地愣住,尽管有在努力控制表情,可还是无法掩饰眼底强烈的震惊。
沉默半晌,经常强壮镇定点点头:
“感谢您对我们的信任并告知实情。如果是这样,嫌疑人明显是在针对您,所以最大可能,嫌疑人就在知道这件事的人当中。”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我爱人,我家做了三年多的月嫂,我同母异父的妹妹以及,杨越阡。”
“您和这位知情的月嫂有利益纠纷么。”
“没有,她很喜欢我女儿,并且在我生孩子前就在国外照顾我了,我相信不是她做的。”
现在警方也对杨越阡的怀疑最大,但苦于没有实质证据不能贸然抓人。
白檀离开警局,打开班级监控确认了小铃铛的安全后,堂哥忽然打来电话,说奶奶已经不行了,在医院接受三年的化疗最终还是没挺过去,要白檀赶去医院见她最后一面。
听到这个消息,白檀心中并无波澜,他对这个尖酸刻薄的老太太早就没了情分,只是出于礼貌还是得去医院送她最后一程。
赶到医院时,奶奶已经走了,脸上盖着块布,七大姑八大姨已经把棺材抬了进来。
明明她生前对白檀并不好,但看到她躺进棺材的刹那,白檀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大姑在那喋喋不休,要白檀和堂哥跟车去把老太太火化,然后让白檀和老太太其他的孙子孙女一起回老家守灵,至少三天,最后送葬巴拉巴拉。
白檀道:
“我去不了,抱歉。”
他不可能带着小铃铛回老家吊孝,那里人多嘴杂安保设施又差;也不可能把小铃铛扔在这自己一个人走,哪怕是霍泱陪着孩子他也还是不放心。
大姑开口就骂:
“你再怎么说也是白家的孙子!你奶奶走你都不去守灵,赚再多钱有什么用,你对得起你奶奶的在天之灵嘛!没规没矩,跟你那个狐狸精妈一样一样的!没良心!”
白檀想笑,这么重要的日子都没见他老爹回来,一个不疼不亲的孙子倒是拿着说得来劲。
白檀懒得搭理他们,转身要走。
结果大姑大伯们一起冲过来死扯着他不让走,还有不认识的亲戚坐那拍腿大哭,骂他不孝。
白檀推开他们,冷冷道:
“我女儿现在遇到麻烦,如果因为我失职导致她出什么意外,我不会原谅我自己更不会原谅你们。人死灯灭,老太太活着时候躺在医院里你们不愿出钱也不愿来看她,她死了又要装什么大孝子想把老人风光大葬,不就是想做给别人看?省省吧。”
堂哥叹了口气,轻轻推了白檀一把:
“你有事就去忙吧,别管这些人,等老人一年坟时回来看看就行,孩子要紧。”
白檀对堂哥点点头,转身离去。
他听到那些无聊亲戚还在骂:“放他娘的屁,婚都没结哪来的孩子!”
身后的吵闹声愈来愈远,白檀终于从窒息中挣扎出来,深深吸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这样在外人看来就是不孝顺没良心,可人死灯灭听不到也看不到,重要的是活着的人的感受。
他现在没有退路了,小铃铛就是世界上谁也无法取代的唯一。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护好小铃铛。
白檀匆匆穿过医院长廊,忽然止住了脚步,缓缓退回去。
他站在病房门口朝里看过去,良久,确定了,他没看错。
单人病房里戴着呼吸机的女人就是当年车祸没能参加中秋之夜的韩奚老师。
医生正在检查她的眼睛,可她一动不动,双眼紧闭,只有很微弱的呼吸。
白檀问了一嘴情况,医生说:
“这位伤者当年送过来时锁骨全部碎裂,内脏也有不同程度的破裂,严重颅脑损伤,是医生拼尽全力抢救回来的,现在就这样了,植物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当时和她一起送过来的司机,好像是她的助理吧,已经抢救无效死亡了。”
白檀听人说过,植物人机体已经丧失意识和思考能力,但对声音、光线和疼痛等会有一定程度的反应。
他凑到韩奚面前轻声道:
“韩老师,好久不见,您还记得我么,我是白檀,霍泱的助理。”
“嘀嘀嘀嘀!”倏然,监测仪器上的脑电波线开始急速跳动。
白檀忍不住露出笑容:
“您还记得我啊。”
医生道:
“这些年她的粉丝和家人经常过来看她,但像这样出现强烈波动的情况还是她的圈内好友过来看她。”
白檀好奇问:“来看她的是谁,您认识么。”
医生想了想,道:
“我不太认识明星什么的,记得当时登记的探望者姓名叫杨什么,记不清了,但是个高高瘦瘦的小伙子。”
白檀猛然抬头:“杨越阡?”
“对,是这个名字。他们应该关系很好吧,那小伙子也没说什么,就看着她笑,没坐一会儿就走了,那时伤者的脑电波线就跳得很厉害了。”
白檀忽地想起,他之前和霍泱闲聊时提过韩奚,为她感到惋惜,当时霍泱说觉得奇怪,那天是中秋,交管部明令禁止大车上主道路,结果韩奚的助理就因为开车时接了通电话分了心便和装满钢筋的大货车撞上了。
白檀见医生收拾东西离去后,小心翼翼在韩奚耳边道:
“您还记得杨越阡么。”
“嘀嘀嘀嘀!”监测仪器中的脑电波又开始快速跳动。
白檀渐渐睁大双眼,又马上说了个别的艺人名字,线波频率便慢了下来。
一个诡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冒出。
他呡了呡唇,压低声音:“那天在车上给您助理打电话的是杨越阡么。”
身后的监测仪器像疯了一样尖叫,白檀缓缓转头,愕然地瞪大双眼。
他看到韩奚浮肿的手指尖轻轻动了下,稍纵即逝,可还是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了。
白檀立马按下呼叫铃。
霍泱结束白天的拍摄,司机过来接人,问他:
“霍先生今天还是回观澜堂对么。”
霍泱翕着眼,托着额头显得几分疲倦,他低低“嗯”了声。
半晌,缓缓睁开眼:
“去乘海一品。”
司机点点头调转方向盘。
霍泱进了屋,习惯性找白檀,王姨说白檀带着小铃铛去楼顶露台吹风了。
露台门一开,霍泱便看到白檀抱着小铃铛坐在一片月季花前。
小铃铛正望着花朵发呆,白檀也显得心不在焉,看着在看花,实则双目无神,不知在想什么。
霍泱脱下外套罩在他身上:
“不冷么。”
白檀堪堪回神,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小铃铛。
“怎么了,在想什么?”霍泱抬手搔了搔白檀的下巴,“心不在焉的。”
白檀怔怔看着他,又看了眼小铃铛,摇摇头,用眼神示意霍泱一会儿再说。
白檀今天去接小铃铛时,于老师忧心忡忡找到他,说小铃铛这一整天都不在状态,中午吃饭还剩了很多,并且时不时就会问:
“小娃娃怎么样了。”
于老师以为她是想玩娃娃,就找了洋娃娃陪她玩,结果她一看见洋娃娃便露出惊恐的表情,小嘴瘪起来,眼底含着泪。
在她哭出声的前一秒,于老师及时撤走了洋娃娃。
这是白檀万不能接受的场景,明明玩具对小朋友来说是充满吸引力的,在玩玩具的过程中也能锻炼小朋友的想象力和爱心,而不是让小朋友一看到某种玩具就会产生不好的回忆。
而这种糟糕的回忆极有可能成为伴随他们一生的阴影。
“起风了。”霍泱轻轻拍了拍白檀的肩膀,“带着小铃铛下楼吃饭吧?”
白檀点点头,站起身。
却因为长时间蹲着有些脑供血不足,双腿也发麻,不由地踉跄了下。
“小心。”霍泱扶住他。
随后,连同白檀怀里的小铃铛一起,将母女二人打横抱起。
“放我下来……”白檀小小挣扎了下,看向怀里的小铃铛,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我说过会保护你们的,放心。”霍泱亲了亲白檀的额头,又亲了亲小铃铛的额头。
晚上,白檀安抚着小铃铛睡下后,才和霍泱说了小铃铛白天在幼儿园的异样状态。
他疲惫地叹了口气,视线穿过落地窗怔怔看向窗外的火树银花:
“事情如果再不解决,我可能要疯了。”
他别过头,单手托腮,掌心试图挡住无法克制发抖的嘴唇:
“我看到小铃铛那个样子,心好痛啊。她不过是个三岁小朋友,为什么非得承受这些。”
在掩饰性的深呼吸之后,眼泪最终无法很好控制,簌簌落下。
霍泱凝望着他哭泣的脸,眉间深深敛起。
是啊,他的爱人和孩子为什么非得承受这些。
白檀吸了吸鼻子,手指粗鲁擦过眼睛,道:
“陈医生给我发过消息,她说杨越阡可能已经知道我怀孕生子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过他导致他一直缠着我不放。可明明用裤腰带猜都知道这些事是他做的,但警方一直找不到实质证据,真的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么。”
他不怕杨越阡对他下手,只怕这个丧心病狂的连三岁小孩都不放过。
看到小铃铛每天含着眼泪还要故作坚强的模样,白檀本就不算强大的心已经彻底碎成了渣。
“白檀。”霍泱忽然轻声唤他。
白檀仓促擦了把眼睛,抬头看过去。
霍泱那锋利的眉眼间此时是挟带笑意的温柔。
“要不要跟我打个赌。”霍泱问。
白檀顶着红通通的鼻子,像成熟的朝天椒。
他勉强克制住哭腔,声音嘶哑着问:“赌什么。”
霍泱将他揽入怀中,下巴轻轻搁在他的肩头,笑吟吟的:
“你相信我会把这件事解决好么。”
白檀沉思片刻,点点头。
霍泱唇角轻轻上扬:“我也相信自己可以。”
白檀蹙起眉,觉得自己被耍了:
“我们都相信那还打什么赌。”
霍泱翕了眼,鼻尖轻轻擦蹭着白檀的颈窝,或许是因为吹了太久凉风,他的皮肤也裹着一层冰凉的潮意。
鼻尖顺着下滑,擦出优美弧度。
接着霍泱道:
“所以没别的路可走了,你能做的只有相信我。”
白檀眉眼一顿,因为紧张始终紧攥着的手渐渐舒展了。
轻飘飘一句话却胜过世间所有定心丸,多日来心中积郁的乌云也被一只大手轻轻拂走。
是啊,相信霍泱吧,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么。
第61章
金像奖颁奖典礼还剩一周,各大平台纷纷发起有奖竞猜,将所有提名演员名单列举出来,请网民评选这次最有可能拔得头筹的演员。
在最佳男主演一栏中有五位提名演员,除了霍泱外,还有四位当下大势男演员,白檀不太认识他们,也是在他去了英国后才火起来的两位。
同时,最后的提名演员为——
杨越阡。
尽管杨越阡天天被嘲演技,说他演了这么多年一点进步也没有,只会瞪眼噘嘴,还老演一些油到腻味的玛丽苏霸总。
但碍不住他背后有资本力捧,再加上脸上稍微动过刀子,碰上了很牛的整形医生,因此吸引了不少颜粉。
在最佳男主演投票中,意料之中,霍泱以百分之七十的得票率高居榜首,杨越阡以百分之二十的得票率位居第二,剩下三位虽有差距,但不大。
网民都觉得,霍泱已经连续五年拿了这个奖,再多一次也不足为奇。
白檀作为霍泱名义上的助理,除了帮忙对接颁奖典礼各项细节,也要联系好和霍泱共同出席走红毯的女演员,同她核对走红毯的流程细节等,事无巨细。
挂电话前,白檀犹疑片刻,还是对她道:
“许老师,因为场地原因所以这次主办方无法提前提供住宿,需要参奖人员自行到场,您到时是助理开车来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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