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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楼良夜(焦绿啊宝叽)


“晏西楼可没同我说这些,他嘴可严实着呢!是我猜出来的,没想到皇兄真是一如既往的强势。”傅良夜枕着胳膊躺在地上,眯着眼睛望着晚霞,唇角斜斜地勾了勾,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冀州那地方能吃人吗?皇兄又凭什么不准我去?明明现在的我已与五年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混蛋不同了。”
傅良轩深深地看了傅良夜一眼,望着人胸前的血愈流愈多,瞳孔轻轻地颤了颤,气不打一处来,“哪里不同了?你仍旧这般不懂事儿,同五年前一样没出息,这次竟然不惜弄伤自己来打赢我。怎么?晏西楼这般好,比我这个亲哥哥还好?”
傅良夜正阖眸在树上懒洋洋地靠着,闻言错愕地睁了眸子,畏畏缩缩地瞥了皇兄一眼,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地问道:
“皇兄都知晓了?我和晏西楼的事儿?”
傅良轩本就是随口抱怨一声,并未过多联想。毕竟晏西楼刚回京那阵儿两人还打得地覆天翻,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虽说最近关系缓和了些,但量他们也闹不出什么事儿。
可听到傅良夜这般询问,他敏锐地捕捉到一丝猫腻,转头狐疑地问道:
“怎么?你们之间还有何事朕不知?”
傅良夜紧着咽了一口唾沫,听着皇兄的语气,想必还是不知道他与晏西楼之间的关系早就变了味儿。
他并不是不敢同皇兄说他和晏西楼之间那档子事儿,只是现在的的确确不是个好时机,若是叫皇兄现在就知晓,那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他去冀州了。
他这般想着,嘴上便打了个哈哈,忙着用话儿岔了过去:
“有道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那天子一言,一万匹马拉的车都追不上了罢!五年前你说只要我打得过你,便放我出去闯,如今可不能反悔。”
傅良轩沉默地盯着傅良夜眸中燃烧的热忱,心头忽地一颤。
他愣愣地盯着傅良夜看了好一会儿,透过这副身子恍惚间看到了许多年前那个只会哭鼻子的小傅良夜。
他看见那个小哭包儿呲着一口小白牙,正朝着自己咯咯地笑着,嘴里唤着“皇兄,皇兄”,挥动着白白胖胖的小手,像是在同自己告别。
小哭包儿最后笑着向前方奔去,渐渐地隐没在橙黄色的黄昏中。
傅良轩忽地就笑了,望着眼前正一脸惊悚地盯着自己的混账,他磨着牙抬手冲着人后脑勺儿来了一记。
“德性!不如儿时乖巧可爱!滚罢!”
傅良轩故意板起脸来,奈何话儿里携着的几分笑意暴露了他拙劣的掩饰。
“嘶!哥,你打我作甚!”傅良夜幽怨地捂着头,撅着嘴哼哼道,“你也不说话儿,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随便,只记得别把小命儿丢了。”
傅良轩掀袍起身,淡淡地丢下了一句。
“还有,别忘了去御医那儿寻点儿伤药,把你胸前那剑伤先养好,别没等去冀州就先死了。”
“好嘞!”傅良夜从地上蹦起来,伸手拍了拍胸脯,“皇兄莫怕,我结实着呢!”
作者有话说:
傅良轩望着傅良夜:呵,长大了!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
屋角的檀木小几上放着一盏麒麟香炉,静静地吐着云纹般的白色烟雾。房中弥漫开诱人的老山檀味儿,那香味儿略显清苦,又隐隐透着一股淡淡的香甜,让人觉得温暖细腻、醇厚圆润。香气轻轻柔柔地勾缠在鼻间,引诱着人渐渐放松身子。
晏西楼身上的香气,如今卧房里都是他的味道了。
其实檀香也挺好闻的,怪不得晏西楼喜欢用檀香熏衣,这种闻着便能让人安下心来的暖暖香味儿实在太过于诱人。
傅良夜这般想着,深深地嗅了嗅,餍足地喟叹出声。
他两臂软绵绵地搭在浴桶边缘,整个身子懒懒地陷进水里,被满屋子的檀香迷得头昏脑涨,只迷蒙着一双妖娆的丹凤眼,痴痴地盯着那被自己珍视地挂在墙壁上的——一只被压扁的兔子灯壳子,唇角弯了弯,勾起一个小弧儿。
不一会儿,他唇畔的小弧儿颤了又颤,终是敛了去,取而代之的是因气恼微微翘起的唇。
晏西楼这个呆子,明知道自己白日同他怄了气,如今过去了好几个时辰了,都不知道来永宁王府寻他一下,同他道个歉能掉一块儿肉还是能死人啊!
傅良夜撩起热水,气不过地一捧一捧朝身上浇,一不小心淋湿了包扎好的伤口,疼得他脸上白了白,抓着浴桶边沿儿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低头看了看伤口,发现那用来包扎的细布早就被鲜血染成了红粉色,傅良夜暴躁得想要骂人了。
明明是晏西楼和皇兄一起把他当三岁小孩儿耍,明明是那两个老顽固的过错,怎么兜兜转转闹到最后,自己混得这般狼狈?
晏西楼,你不是不来找我么?那以后就都别来了!
“来人!”
傅良夜这般想着,气得直接“扑腾”一声从水里站了起来,冲着窗户猛地一声怒吼。他一刻也等不及了,他现在就要告诉外头的守卫,如若晏西楼再来找自己,便直接用乱棍赶出去。
未料话音方落,只见一个黑影从天而降,倏地从窗户跳了进来,“咚”地一声落了地。
“怎么了?”
晏西楼那厮面上写满了关切和焦急,在卧房中环视了一圈儿寻找了一会儿,最后,发现傅良夜正光liu溜地站在浴桶里。
滚烫的水汽将傅良夜的皮肤氤氲得有些泛红,长长的墨发只用一把玉簪松松地挽上去一半儿,还有一半儿shi哒哒地贴在人玉白的脖颈上,乍一看,仿佛清水生芙蓉,直让人暗叹,或许那下凡的谪仙人许就是他这般模样。
晏西楼逾矩地盯着人看了许久,喉结不由自主地滚了又滚。
他的目光在人渗血的伤口上转了转,片刻后,眼神又不受控制地瞥向那精神焕发的小小猫儿,登时面上便飘过了两朵红云,忙着惊慌失措地背过身去。
“晏西楼!你…你何时来的?喂!你转过去干嘛?”
傅良夜被晏西楼这个天外来物骇得目瞪口呆,看着晏西楼忽然背过身去,还以为那老顽固犯了错还要自己去哄他,一时间急火攻心,早忘了身上什么都没穿,抬脚便要迈出浴桶找人算账。
“我…我来向王爷请罪的,未料刚在屋外头站稳脚,就听见你在里面喊上了。”晏西楼红着耳朵儿尖儿,只握拳凑到唇边沉沉地咳了咳,勉强忍着喉咙里的笑意,“等会儿再同我怄气罢,先把中衣穿上。秋夜风寒,怎的还开着窗子沐浴,可别着了凉。”
经人这一番提醒,傅良夜这才后知后觉。
瞧见晏西楼比他还害羞,傅良夜倒是一点儿都不羞了,只兴冲冲地擦干身子套上亵裤,随意拿了件衣服披在肩上,从背后抱住了人的脖子,猴儿似的扑上了晏西楼的背,嘴里不住地嚷嚷着:
“晏西楼,你终于想着来找我了!你再不来道歉,我就要被你气死了,等明个儿你就到我坟头烧纸钱吧!让你后悔一辈子!”
“乱说什么呢?”
晏西楼托着人的屁股向背上颠了颠,背着人向床榻走去,将身上作乱的猫儿稳稳当当放于榻上。
傅良夜蓬乱着一颗脑袋,抱臂盘着腿在榻上坐着,抬起头脸不屑地瞪了晏西楼一眼,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我不好哄”四个大字儿。
晏西楼眉眼弯弯,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凑到人身侧坐着,伸手将人shi漉漉的头发裹进干燥的巾帕里,细细地擦拭着,慢悠悠地解释道:
“晌午那会儿就来寻你了,那会儿守卫说你去了皇宫,后来又忙着练兵,这才耽搁了许久。不过月上柳梢之时,正好适合道歉。”
晏西楼将手中的巾帕放到一侧,望着人里衣上渗出的淡淡血色,眸中浮现几分疼惜之意:
“你同陛下起了争执?这身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他作势欲撩开人衣襟仔仔细细地瞧瞧,未料指尖刚触上,手就被傅良夜一脸烦躁地拍开了。
“哼,你管得着么?”傅良夜忿忿地撇了撇嘴,慵懒地躺在了玉枕上,百无聊赖地翘起了腿,“我那是故意往他剑上撞的。皇兄剑术卓绝是不错,可奈何他年岁已高,自是比不过我。”
晏西楼看着猫儿讲得吐沫星子飞溅,眸中藏了抹笑意,抱着臂耐心地听人胡说八道。
“你是不知道,就算我不故意撞上去,再斗个…嗯…不出十招吧,量他也接不住我那般凌厉剑势!可我只想速战速决啊!所以说,被皇兄用剑扎个小窟窿,其实是我给皇兄留了面子。你想想啊,若是我毫发无损地赢了他,以他老人家那脾气,不得气得日日茶不思饭不想,陷入自我怀疑么?”
傅良夜讲得眉飞色舞,在榻上模仿着出剑的招式,双腿一会儿踢向左、一会儿踢向右,活像只乱扑腾的扑棱蛾子,好不欢快!
晏西楼笑眯眯地望着傅良夜,却在触及人洇红的衣衫时瞳孔缩紧,慌忙制住人不老实的手腕儿,一边轻轻地按住,一边压低声音哄道:
“我知晓你的剑法天上有地上无了,求求你别闹腾了,你那血窟窿越扯越大,真不知道疼啊?”
傅良夜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攥了攥拳头,忍不住又踢了踢腿,眯着眼睛哼哼:
“那么点儿一个血窟窿算甚么?比起晏将军身上那些疤,这伤口就跟指甲盖儿那么大了,根本不值一提。”
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拿那双带勾子的丹凤眼狠狠剜了人一眼。
“怎么?在你眼中,我就这般娇弱,受一丁点儿小伤就要哭鼻子喽?”
晏西楼温柔的目光在傅良夜红扑扑的脸颊上来来回回逡巡了一阵儿,指尖儿顺着人的腕子滑下去,捉住了人的手。
“我从来没有瞧不起你,更不会觉得你娇弱得握不了剑。只是当时让我心生犹豫的是…冀州一事属实太过蹊跷了,而且那处疫病未息,若是你一同前去,我怕你会有危险,陛下也是这般想的,他…同我讲了你五年前的事儿。”
傅良夜无聊地晃着脚丫儿,闻言用脚尖儿忿忿地踢了晏西楼一下,“所以你便选择了与皇兄合着伙儿欺瞒我?”
他挑眉冷冷地笑了一声,“我想去冀州,并不全因了你,我也想护佑一方百姓。本王既然手中握着剑,便要让这手中的剑有意义,为何不能出去闯荡一番?”
“嗯,我知晓自己错了,所以特来向你道歉。”晏西楼的指尖轻轻拂过傅良夜披散的长发,“我错了,陛下也错了。可能从前的小殿下过于可爱,以至于在我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那个需要被保护、被照顾的小哭包,想必陛下也是这样想的。”
傅良夜不满地哼了一声,握着晏西楼的手指捏来捏去。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你也能很好的保护我、忍让我、照顾我,你的手不但可以握扇,也可以握着剑,握着长枪或戟。当初我爹嫌我年纪小,不肯带我去疆场。他死在北漠那年,我不过一十七岁,到了杀场上照样可以领兵杀敌,只不过身上多了几道疤罢了,那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闻言,傅良夜眯了眯眼睛,眸中携了一丝玩味,托着下巴纳闷儿地打量了晏西楼半晌,方才缓缓笑开。
“我讲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儿么?怎的你笑得这么欢?同我说说。”
看着傅良夜忽然之间又笑得肩头抖啊抖的,晏西楼颇有些莫名其妙。
傅良夜索性埋进晏西楼的怀里笑,蓬乱的头发蹭得人下颚发痒。
他笑了一会儿,又顺手捏住了晏西楼的脸颊,左右摇晃着端详,口中啧啧有声。
“晏西楼,你只比我长了两岁,怎么讲话老气横秋的,不看脸还以为你是个小老头儿。”
晏西楼哼笑着用指节宠溺地敲了敲人的额头,“胡说。”
“没有胡说,你就是老头儿!”傅良夜抬手回击。
晏西楼捂着被人弹得极痛的额头,无奈地笑着道:
“好好好,我老行了吧,我说话像小老头儿。”
“那…你有没有…不举啊?还能不能石.更起来呀?”
傅良夜忽然眨了眨眼睛,唇角扯起一抹坏笑。
“你说谁?”
晏西楼的眼睛危险地眯了眯,随即反手将人按在身下。
傅良夜见状迅速地闭上了眼睛,未料晏西楼的唇偏移了轨迹,覆上了他的额头。
晏西楼伸手拨开人额前的碎发,几近虔诚地落下一吻。
“乖,你身上有伤。”晏西楼眸中含笑,贴近人耳畔红着脸小声喃喃,“过一阵子再叫你领教一下,臣倒底举还是不举。”
“不用领教了,你就是—不—举。”
傅良夜挑衅似的对上人的眸子,启唇缓缓道。
作者有话说:
晏西楼持续无语ing

冀州平匪在即,晏西楼近日往校场去得多了些。
傅良夜嘴里一个劲儿地嚷嚷着身上的剑伤只不过是个小窟窿,拼了命似的想要跟着去军营。可未等他把想法付诸行动,晏西楼便未卜先知,趁着傅良夜睡梦之际先行一步,将人用软绳绑在了榻上。
傅良夜醒来后气得破口大骂,把晏西楼竖子、小人等等等等胡乱骂了个遍,可惜就算他把嗓子骂哑了也是屁用不顶,最后也只得任人摆弄,老老实实地在永宁王府里将养着。
风定小轩无落叶,青虫相对吐秋丝。
这日晌午,傅良夜指挥着下人往院儿里搬了两把逍遥椅,同徐伯懒洋洋地躺在上边儿晒晒太阳。
这逍遥椅躺上可是真逍遥,徐伯想必是未曾做过这般舒坦的椅子,只见这逍遥椅悠悠荡荡,仿佛飘荡在水中的一叶小舟,直晃得他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瞌睡,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从喉咙里响起了如雷贯耳的鼾声。
傅良夜手里举着一卷不知从哪儿淘来的《弁而钗》,面上美滋滋地挂着一副笑模样,指尖儿轻轻捻起一块儿桂花糕,缓缓送入口中,连糕点渣零零碎碎铺了满衣襟也顾不上,看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儿。
他翘着二郎腿把身下的椅子晃来晃去,腿上趴着的那只宵飞练被人这一摇,也餍.足地“咕噜咕噜”地露出了白白的小肚皮。
傅良夜的指腹摩挲过书页,迷蒙着双凤眼盯着上面画着的那对儿痴.缠到一处的鸳.鸯璧人。
这秘.戏本子写得真真是有趣儿极了!直看得人口.齿生津。
傅良夜看得心头热乎乎的,眼前忽地浮现出那夜醉酒后晏西楼面红耳赤的害羞模样,只觉身心俱是一颤。
这般再被日头一晒,他背脊都生了汗,黏在身上难受得紧。他只好扯松了衣襟,将将露出脖颈,避开伤口微微侧过身子,枕在胳膊上躺了一会儿功夫。
未料午后困意上头,他掩着唇打了个哈欠儿,伴着徐伯那惊天震地的呼噜声沉沉睡去。
逍遥椅停止了晃悠,傅良夜腿上趴着的那只霄飞练倒是不太乐意了。
它的眼睛被太阳晒得紧紧地眯成了一道缝儿,只用尖尖地爪子攀着人的衣襟便爬到人肩膀上。见傅良夜没动静,这猫儿又得寸进尺地向前凑了凑,直贴到人唇边儿上,耸着湿.漉.漉的鼻头嗅来嗅去。
许是闻到了桂花糕的香甜味儿,那小馋猫儿“喵呜”地叫了一声,竟是伸了那带着刺儿的舌.头,埋头照着傅良夜的薄唇tian了又tian。
晏西楼来府时,映入眼帘的便是傅良夜被猫儿轻薄的这番场景——那小馋猫儿两个肉垫按在自家猫猫脖颈上,直蹭得那处皮肤微微地泛了红。
他眸色愈发深邃,探手拎住了那霄飞练的后颈皮,将那贪吃的猫儿从傅良夜身上摘下来。
未料得那小白猫护食得紧,被人从傅良夜身上这般强行扯下来,心底那是异常不爽。
只闻得“喵呜”一声咆哮,霄飞练反手就给了晏西楼一爪子,挠得他手背上登时便多了三条爪痕。
晏西楼痛得轻轻“嘶”了一声,反思着是不是方才他手上失了轻重,把那霄飞练给弄疼了,所以它才会挠自己,毕竟前段儿时间那猫儿还是很亲人的。
这般想着,他便小心翼翼地把小白猫抱进了怀里,拍拍那颗炸了毛的猫脑袋权当做安抚。可奈何这小白猫竟是软硬不吃,在半空中便猛地恼怒地蹬了蹬后腿,稳稳当当地落了地,直直地翘起尾巴趾高气扬地溜走了。
盯着那霄飞练大摇大摆离去的模样,晏西楼不由得哑然失笑,心道这只猫儿的脾气倒是跟傅良夜愈来愈像了。
晏西楼瞥了一眼在旁侧呼呼大睡的徐翁,又垂眸瞧了瞧握着书卷睡去的傅良夜,唇畔浮起一抹温润的笑,清朗的眉目软了又软,眸中似有春风拂过,漾起一潭潋滟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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