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了拍储物袋,觉得差不多了。天色渐晚,秘境即将关闭,于是带着火狸走向出口。
黑暗中,几点幽绿闪烁,很快又悄无声息的不见了。
秘境中时间流逝速度与外界不同,自清晨进秘境到现在已过了近十个时辰,夜幕才刚刚降临。
满月的清辉下,林中格外静谧,只有林清走路的声音。
说来也怪,昨夜他也是夤夜上山,月色与今天几无差别,走的是深一脚浅一脚;今晚他却连脚下的每株小草都看得清清楚楚,甚至看得见草叶上滚动的露珠。
身体也莫名变得轻盈,一跃数丈,简直像是在不知不觉中洗精伐髓,脱胎换骨了一般。
莫非云渺峰上的潭水当真有奇效?
林清正盘算着回去之后再上云渺峰,冷不防怀中火狸突然抬头,对着前方发出威胁的低吼。
紧接着,前方高处传来一声绵长的狼叫:“嗷呜——”
林清脚步一顿,惊恐抬头:
不远处的山崖上,一只高大的白狼站在月色下昂首嚎叫。
像是在回应这声嚎叫,周遭山林中此起彼伏地响起狼嚎,声音有前有后,有左有右,和着呜咽的风声,显得格外凄凉。
十余只半人高的灰狼从密林中渐渐显露踪迹,嗜血的瞳孔在黑暗中闪着幽幽绿光。
林清的心也格外凄凉。
怎么一不小心就踏进了群狼的包围圈啊。
落霜居。
温子升躬身立在庭中,不敢抬头去看前方的林玄尘。
林玄尘一袭白衣,长发束起,背对着温子升站在梨花树下,目光散漫地落在微霜的池面,低沉道:“你说,没有找到?”
声音淡漠,不辨喜怒。
温子升却觉得脊背发凉。
他头垂得更低:“属下无能,请真人责罚!”
如果时间能回到今天清晨,他一定会狠狠抽自己两下,怎么那么天真,会认为没有人敢闯云渺峰呢?
当然,如果时间能回到昨天就更好了,他一定不会忘记检查阵法灵石,以至于让人闯进云渺峰。
早上他刚换好灵石,还未退出去,眼前就飘过一道白影,玄尘真人长发披散,轻袍缓带迈步而来,修长的手指随意捻起一枚灵石。
林玄尘神色冷冷淡淡,瞧着与往常无异,但温子升心里莫名“咯噔”了一声,心想不会出事了吧?
他慌慌张张地要去行礼,下一刻却僵在原地。
林玄尘垂眸看了灵石一眼,便随手丢了回去,开口依旧是不疾不徐:“去查,昨夜闯进云渺峰的是什么人。”
云渺峰的阵法没开,但天玄山的禁制还在,能进来的只有天玄弟子。但他查了近乎一天,几乎把天玄所有弟子给查了个遍,竟什么都没追查到。
难道会有外人闯进天玄?
温子升硬着头皮来复命。
他敏锐地察觉到,玄尘真人是真的动怒了。
温子升跟随玄尘真人五年,还未见他对什么事如此在意过。
若说有的话,那就是玄尘真人从不离身的一根发带。发带是天玄制式的,几乎每个弟子都有,瞧不出有什么特别,玄尘真人却极为珍视,从不许外人触碰。
想到这里,温子升偷偷抬眼,去看玄尘真人今日束发所用的发带。
然后脑子“嗡”的一下,炸了。
坏了,是新的。
温子升惶恐地低头,战战兢兢道:“请真人再给属下一些时间,属下定能揪出这贼子。”
玄尘真人却蓦然回过身来,他极轻地蹙了下眉,声音如淬着寒冰:“不用了,我已经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狼群渐渐逼近,虎视眈眈,林清退无可退,被围在中心。
火狸跳下地,对着狼群伏低身子,做出战斗的姿势,护在林清身前。
好孩子。
林清抚了抚火狸,把它抱起来。
他打算试试今天刚学会的跳高绝技。
林清逼视着眼前一只只泛着绿光的狼眼,深吸了口气,重心慢慢下降,然后脚下突然一个用力,身子像离弦之箭一般向右前方跃起。
他之前已经观察过了,那个方向的狼最少,而且也是秘境的出口处,如果能顺利跳出包围圈,再发足狂奔,应当有望在狼群追上前逃出去。
眼看自己高高地跃过群狼头顶,它们跳起来也够不到,只能在下方急躁地望着他干嚎,林清不由露出微笑。
耳旁风声飒飒,林清升到了最高点,正要往下落,面前突然闪过一道白影,直直冲着他撞过来。
山崖上那头白狼居然跳了下来!
它怎么也能跳这么远!
林清在半空中无法借力翻转,只能眼睁睁看着白狼亮着尖牙利爪扑杀过来,心想吾命休矣。
下一刻,一人一狼撞在一处,白光一闪,白狼倒飞出去,林清抱着火狸轻飘飘落地,毫发无损。
白狼轰然落地,翻滚了几圈才停下来,荡起一阵烟尘,然后一动不动,竟然死了。
余下的灰狼看头领死了,呜咽哀鸣几声,逡巡着不敢上前,最后俱都夹着尾巴灰溜溜逃走。
林清目瞪口呆片刻,突然想起什么,在方才发光灼热的胸口处掏了半天,掏出一根发带来。
这破发带,没想到还挺有用。
半途出来的人歆羡地看着他们。
试炼秘境中有危险的兽,却不会致死。若受试者遇到生命危险,秘境会自动将受试者弹出,避免伤亡。
只是,这种被弹出秘境的人会被视为试炼失败,无论之前拿到了多少灵材,成绩一概作废。
出来的人被接引到计分长桌前,有专人为他们取得的灵材分门别类,统计积分。有人拿出满满一储物袋的灵材,却都是低阶,积不到多少分;有人只拿到一两株灵草,却因品阶高而积分靠前。
周景胜看了看计时的日晷,低声问身边的人:“都出来了吗?”
潘咏思出秘境已经有一阵了,并且积分不低,进天玄宗十拿九稳。但林清还没出来,他很不放心,站在出口旁边焦急地等着,听到了周景胜这句话,忙跑过来道:“周师兄,请再等一等,我朋友林清还没有出来。”
若关闭秘境,没有出来的人也会被弹出来。按照规定,他们算是试炼失败,成绩作废。
有个年轻人垂头坐在一旁,他是半途被秘境弹出来的,自知入门无望,现在离去又不甘,便等着看最后结果。
他巴不得试炼失败的人更多,阴阳怪气地说着风凉话:“这个时候还不出来,我看肯定是被兽绊住了。周师兄不关秘境,他也会在咬死前被弹出来,有什么区别?”
潘咏思怒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已经脱困了,现在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那人“切”了一声,还欲再说,被周景胜打断。
周景胜皱眉道:“规定时间已到,再等下去对其余人岂不是不公?”
潘咏思哑口无言。
周景胜祭出法器,开始关闭秘境。
眼看洞口的光芒越来越弱,潘咏思盯着洞口,抿紧了唇。
白光突然一盛,林清出现在洞口处。
潘咏思神色一亮,喜道:“出来了!”
此时洞口光芒又闪了两闪,这才消失。
林清是最后一个出秘境的人,所有人都围过来,看林清的收获。
林清掏出一个储物袋打开。
嚯!满满一储物袋的高阶灵草!
又掏出一个储物袋打开。
嚯!满满一储物袋的高阶灵矿!
看着林清源源不断拿出的储物袋,周围人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惊叹,看着林清的眼神除了震惊,还有羡慕。
原先说风凉话那人更是酸的不行。
虽说积分够了就算通过试炼,但天玄计过分之后就会把灵材还给他们,拿出秘境就是自己的了。
周景胜根据积分当场公布通过试炼之人的名单,那人不等名单公布就灰溜溜地走了。
林清和潘咏思毫无意外地通过了试炼,除他们之外还有七八人,周景胜带着他们来到天玄山的弟子房中,嘱咐他们好好休息,准备参加明天的入门仪式。
林清和潘咏思两人暂时一个房间。
待周景胜走后,潘咏思十分激动:“林兄!我们成为天玄宗正式弟子了!”
林清笑了笑,正待说话,潘咏思突然瞪大了眼,指着林清鼓起来的胸口道:“什么东西!”
林清便感到胸口一阵蠕动,一只毛茸茸的脑袋探了出来,冲着潘咏思“喵”了一声。
潘咏思立刻就被俘获了,凑近了去看:“啊,好可爱。”
然后被小火苗喷了一脸的黑烟。
潘咏思:……
第二日,天玄正殿。
殿门大开,初升的日光倾泻下来,撞在光可鉴人的琉璃方砖上,映出一室煌煌。殿内极为高阔,八根巨大的白玉柱石上细刻着精致的浮雕,分列大殿两侧。尽头放着五张高座,以小案相隔,案上放着茶盏,茶烟袅袅,静谧祥和。
主座空悬,两旁坐了两男一女。
那女子身着红衣,姿容明艳。她放下手中名单,道:“这届弟子尚可,有十一人入选。”
旁边一黄衣男子矮矮胖胖,笑起来看起来像个弥勒佛,点头附和道:“不错不错,有五人都被分到了内门。”
对面的男子着青衫,身材高瘦,面容清癯,便如一竿修竹。他双目微阖,不满地摇头:“非也非也,修为最好的也才练气十层,居然还有练气一层的内门弟子,真是岂有此理。”
红衣女子狭长的凤目睨了他一眼:“这么说,你是一个都看不上了?待会儿若有好苗子,你可不要跟我争。”
青衫男子依旧摇了摇头,不紧不慢地道:“非也非也,修为不高不代表资质不行,倘若有合眼缘的,收为亲传慢慢调.教亦无不可。”
红羽女子额角微跳,猛然一拍桌子,怒道:“严时渊!你非要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被称作严时渊的男子还要再摇头“非也非也”,被“弥勒佛”笑眯眯地拦住了:“哎呀,怎么你俩一见面就吵。这点小事有什么好吵的,天玄弟子三年一届,这么多人还不够挑的?”
此三人便是天玄宗三位长老。
天玄除了掌门之外,下设四位长老分管宗门事务。红衣女子名唤云荼,以剑入道,战力非凡,掌天玄宗的刑罚戒律;严时渊博学多闻,常驻问道台,指点弟子们修行事宜;“弥勒佛”叫余燃,擅炼丹符箓阵法,天玄山上大小阵法都是他所设。
另有一名长老,晏离,什么都不管,四处云游去了。
这边吵吵闹闹,余燃一抬头,惊呼一声:“哎哟,玄尘!你怎么过来了,来来,这边坐。”
云荼闻声抬头,便见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逆光站在殿门口,漫天霞光披在身后,脸却隐在阴影中,看不真切。
云荼蓦然一惊,玄尘什么时候过来的,她竟没发觉。
林玄尘一步步走进来,渐渐显露出纤尘不染的白衣,俊美出尘的五官,脸上表情一如既往的清冷,躬身一一给三位长老见礼。
那种陌生怪异的感觉才褪去,站在三人面前的仍是熟悉的林玄尘。
林玄尘从未参与过新弟子的入门仪式,怎么这次突然过来了?
云荼心中暗暗纳罕。
过来便过来了,倒也不是什么事,云荼便也没问。
林玄尘不肯落座,站在三人下首。
严时渊问:“玄尘,你最近修炼如何?”
余燃在一旁狂使眼色。这人,哪壶不开提哪壶。
严时渊:“你眼睛怎么了?”
余燃:……
林玄尘垂首答道:“劳长老费心,暂时仍未有进展。”
余燃笑呵呵道:“这个也急不得。你放心,我们三个都会替你想办法的。”
严时渊叹了口气:“若能找到火脉之体,与你同修,当能解你寒症。”
林玄尘听到“火脉之体”四字,神色微动。
云荼坐在林玄尘对面,看得清楚,问道:“怎么?你有什么发现?”
昨夜短暂的舒缓之感一闪而过,林玄尘不动声色,缓缓摇了摇头。
余燃道:“火脉之体得天独厚,比之天灵根更为稀有难得,哪儿是这么容易就发现的。还不如想想其他办法。”
其实也没有什么办法。
林玄尘的寒症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要有办法早就用了。掌门师兄现在就这么一个亲传徒弟,宝贝得紧,结果他刚去闭关没多久,林玄尘修炼就出了问题,余燃三个却束手无策,只能干着急。
便在这时,钟声震荡,余韵悠长。
云荼站起身:“开始了。”
新入门的弟子换上了天玄统一的袍服,跟着周景胜来到正殿外的广场。
钟声徐徐敲响,有面色肃穆庄重的天玄弟子在广场上站了两列,留出一条走道,直通大殿前的巨大香炉前。几位内门管事带着杂役垂首候在一旁,以备差遣。另有一众弟子聚在广场外,像是在观礼,表情没有那么肃穆,偶有交谈也是静悄悄的,像是生怕惊扰了什么。
林清跟着向前走,偷眼往上一瞧,只见大殿前影影绰绰站了几个人,被香炉中弥漫起的水烟模糊了身影,看不真切。
他悄声问旁边的潘咏思:“你说掌门会在吗?”
潘咏思同样压低了嗓音回他:“我也不知道。”
林清挺希望掌门在的,说不定看他骨骼清奇,惊为天人,当场就收为亲传弟子,封他个首座大师兄当当。
因着潘咏思在,林清没找着机会戳《仙途》,不知道后续更新了没有,是不是这样发展的。
新入门弟子一一上前,敬香跪拜,然后一起诵念林清不知道什么意思的祷告词,再拜会掌门长老等,入门仪式便算完成。
众人一个个上前敬香,林清在下边默默诵念着祷告词,生怕一会儿忘了。
气氛有点紧张,像是老师要抽查背诵。
“内门弟子,林清。”
周景胜念到林清名字的时候,林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然后快步走上炉前台阶,接过香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那香也不知什么制成的,味道清清淡淡,却又极为独特,一下就平复了林清紧张的心情。
他稳了稳心神,正要把香插进香炉中,台下突然传来一声高喊:“长老!小人有话要说!”
竟是丁管事的声音。
他怎么会在这里?
早有弟子上前去驱赶,没想到低估了他修为,一个不察竟被他闯了进来。
丁管事跌跌撞撞扑进广场,跪在台阶下:“小人有话要说!”
周景胜面色一沉:“有什么话,仪式过后再说!”
丁管事嘶声喊道:“仪式过后就晚了,这个林清!他是伪五灵根,根本就不配成为内门弟子!”
此话一出,林清还未如何,在场当值的李管事就先被吓破了胆。
这姓丁的怎么会知道林清是伪五灵根,而且还敢闹到大殿上来?
周景胜问出了李管事内心所想:“你是何人?竟敢胡言乱语扰乱仪式!”
丁管事跪伏在地,一字一句激动地道:“小人丁原,是外院的管事,林清这小子正是在我手下当差。三年前他就参与过一次入门试炼,测试结果是伪五灵根,小人记得清清楚楚!”
周景胜听得额头冒汗。
长老信任他才会让他统筹主持这次的试炼和仪式,万没想到竟会出现这样的纰漏。这件事继续发展下去只会导向两个结果,一是自己监察不到位,让伪五灵根的林清钻了空子;二是自己组织不力,让丁管事闹到入门仪式上来,平白诬陷天玄内门弟子。
无论哪种结果,都是他的严重失职。
一想到大殿前三位长老和大师兄正在看着他,周景胜便如芒刺在背。
周景胜看了看台下。
观礼的弟子们都在窃窃私语,新弟子们也面面相觑。
他咬了咬牙,内心有了决断。
事已至此,不如听听这姓丁的管事怎么说。
“你说你记得清清楚楚,林清的灵根是由你亲手测的?”
丁原暗中松了口气。既然上头肯继续问话,他这事便基本成了。
“不是小人亲手所测。但小人敢担保,林清就是伪五灵根!您若不信,可让林清当场再测一次!”
外围的管事中有两个人都在发抖。
一个是给林清登记了双灵根的李管事,另一个是丁原的兄弟丁海。
兄弟俩同在天玄当管事,三年前林清的灵根就是丁海测的。林清被测出伪五灵根后成了外院杂役弟子,分到丁原手下。丁海就把这事当笑话说给丁原,一个伪五灵根的还痴心妄想进内门。
今日丁原来找他,说想看看入门仪式,丁海就把丁原扮成小杂役带了进来。他还嘱咐丁原看看就成,千万别做多余的事,没想到丁原一来就给他整这出。
这不是要害死他吗。
好在丁原并没有供出丁海,他恶狠狠地逼向林清,狰狞的脸上满是癫狂和扭曲的快意:“还说我‘没法承担后果’?是不是觉得自己挺厉害?有本事你当众再测下灵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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