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有些受不住。
所以一直在逃避。
秦铎也这么一边想着,一边上下打量秦玄枵。
给秦玄枵看得都有点要吓哭了。
忽然,秦铎也抬起手,将汤碗送到嘴边,一仰头,将碗中的汤剂一饮而尽。
秦玄枵愣了一秒,下一瞬,双眼猛地瞪大,他急忙去抓秦铎也的胳膊。
但晚了一步,秦铎也已经将那一碗媚.药喝了个干净。
秦玄枵脑袋嗡地一声,一片空白。
恍惚中,他看见秦铎也对他友善地笑了一下。
秦铎也将手中已空了的药碗放在桌案上,左右活动了一下脖颈,又转了转手腕,骨骼发出咔哒的一声清响。
喝不喝是一码事,但这行为,该打。
“离药效发作还有一刻钟,”秦铎也上前揪住了秦玄枵的衣领,将他按倒在床榻上,抬起了拳头,“我还有一刻钟的时间来揍你。”
第100章 笨蛋
秦铎也刚从校场飞奔回来,戎装上还带有独特的凛冽寒意,那种冬日披风历霜后独有的寒冷气息,就在拳风之前率先扑面而来。
秦玄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拳砸在了脸上。
显然,秦铎也没真的下死手。
这一拳虽然足够疼,但没打破相,毕竟这张脸还是很好看的,秦铎也有点不忍心给破坏了。
秦铎也抬起手,钳起秦玄枵的下巴,手指用力锁紧,他冷笑一声,“长本事了?”
“阿也......咳,”秦玄枵被勒住喉,呼吸困难了点,他轻咳一声,“真不是我。”
“哦?那是谁?”秦铎也松开手,拍拍他的脸,示意秦玄枵说话。
秦玄枵本想支起身子,刚一动,就被秦铎也用力一推,重新按倒在床榻上,只得仰面看着他,委屈地说,“勾弘扬没问过我就直接端来的......”
“没有我们尊贵的陛下默许或授意,御内总管太监怎么敢这么放肆......”显然秦铎也并不准备放过他,正说着,忽然声音一顿,他低头看了眼秦玄枵鼓起的衣袍,再抬眼时,古怪地笑了一下,“这也能起反应?还说没有预谋?”
说着,又抬起了拳头。
秦玄枵急忙抬起胳膊挡住脸,冤枉道,“你离我这么近,它就自己起来了......我喜欢你,身体控制不住。”
“怪我了?”
“我哪敢。”
秦铎也垂眸看了他两秒,然后忽然放下手,秦玄枵以为逃过一劫,结果下一秒,秦铎也的攻击直接换了方向,径直地落他的胸口。
这次没打脸,所以手劲也一点都没收着。
“唔......咳!”
力道震得秦玄枵猛地咳了两声,眉眼都紧紧地拧在一起。
“知道疼了?”秦铎也勾起唇。
“唔......喜欢......”
却忽然听到身下这家伙叹了一声,声音缠缠绵绵,秦玄枵牵起了他的手,细细摩挲他的手指骨节,又放在唇边轻吻,“阿也,手打的痛不痛?”
秦铎也:“???”
憋疯啦?
他唰地把手抽回来,一脚踹上去,踩在那上面。
听见了对方几乎是带着压抑的愉悦的一声闷哼。
秦铎也:“......”
脚底似乎是莫名其妙有点烫,他收回脚,彻底不忍了,长腿一跨,压在秦玄枵身上,不再给他耍流氓的机会,按着他揍,一拳一拳,没停歇。
秦玄枵这回感觉全身的皮肉都在痛,老实了,他急忙乞求:“我真错了!”
“呵,晚了。”秦铎也冷冷回他。
闷着头,被压着结结实实挨了一刻钟的揍后,秦玄枵忽然感觉落在身上的拳头绵了一瞬,他睁开眼,见秦铎也面色染上了一片绯红,映在眼底和面中。
红意还在一点点攀开来,秦铎也觉得闷热,他扯开了衣领,张嘴呼了口气,那绯红的颜色就见缝插针一般瞬间蔓延至脖颈和露出的那一段锁骨。
秦铎也眼前花了一瞬,连带着一拳没落稳,险些滑出去。
他身体晃了一下,脑袋沉沉的,有点想一头栽过去。
秦玄枵双眼睁大一瞬,他顾不得皮肉的疼痛,急忙起身,一把伸手揽住了秦铎也的腰,将他抱入怀中。
“秦玄枵,你在殿内燃了多少火炉?这么热......”秦铎也发觉自己浑身无力后,就知道药效开始发作了,他滚烫的面颊贴在秦玄枵身上,凉凉的,很舒服,他就开始闭着眼,喃喃骂他,但尾音却又沙又软。
“没多少。”秦玄枵眼底划过担忧,他一把将人抱起来,大步向外走,声音沉沉的,“药效的作用,坚持一下,我带你去找御医开解药。”
秦铎也脑子懵了一瞬,“?”
他睁开眼,看见秦玄枵的神色又焦急又紧张,于是拽了一下秦玄枵的手臂,不可思议地问:“我喝的是媚.药又不是毒药,你带我去开解药做什么?”
秦玄枵认真道:“是药三分毒,快些将药性解了,不会对你身体造成伤害。”
“?”秦铎也见他眼底一片清明,知晓他不是装的,而是真的担心,不禁头疼地按按脑袋,直接挑明了,“那你是摆设吗?你不会来给我疏解?”
秦玄枵身子猛地一僵,他定定地低头看向秦铎也。
秦铎也以为他理解了,便伸出手,将双臂搭在秦玄枵的肩上。全身都在燃烧一般,好热,好想贴得更近些。
秦铎也动了动身子,轻轻在秦玄枵的身上蹭了蹭。
“快些。”他呢喃着轻声催促。
秦玄枵却坚定地说:“去找御医。我不会趁你之危做那种事。我喜欢你,我想要你清醒地爱我,而不是在药物的作用下。”
“......”秦铎也都有点快清醒了,“......不是,它只有催情的作用,又不会让我变成彻底失了智的傻子。我当然分得清你是谁,也分的清我究竟想不想要。”
秦玄枵的双腿好像钉在了原地,他咬着牙,似乎是不敢相信,还在强忍着。
秦铎也觉得身上的灼烧感越来越重,越来越渴望得到,他一手攥着秦玄枵的衣领,一手攀上他的脸,点在对方的唇上,目光迷离,哑声请求,“唔,玄枵......我难受,帮帮我......”
秦玄枵身体更僵硬,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回身,将秦铎也放在床榻上,跪在对方身前,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又决绝又孤凄。
“我帮你。阿也......醒了后,能不能不要恨我?”
秦铎也本已沉溺的申思又不得不重新归拢起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
好磨蹭啊!哪来的脑补这么多戏啊?每次做前都要搞这么一出么?
“不会。”
秦铎也拉着他一同倒在床榻上,向着秦玄枵的身前贴过去,轻声道,“明日是正月十五。”
“嗯。”秦玄枵顺着他的意,点头,手抚上了秦铎也的腰。
见这家伙没懂他的意思,秦铎也气不起来,被浑身的燥热磨平了,叹了口气,“是元宵节,笨。”
秦玄枵在将他彻底拥入怀中,唇已触上了他的颈窝,轻轻噬咬着,喃喃,“我会克制,不会耽误你明日的教习演练。”
“唔......”秦铎也觉得燥热散去了些,舒服地眯了眯眼。
这笨蛋,还没理解。
“我是说,明日军中放假,我不用去校场,有一整日的时间来陪你。”秦铎也缓缓说,“所以我才会喝下那碗汤,在喝之前,就已决定今夜要与你一起了。今夜随你闹,怎么样?”
秦玄枵猛地瞪大了双眼,偌大的欣喜笼罩过来,令他不敢相信,这竟然是真的。
而秦铎也已经伸手板着他的下巴,抬头,灼热的唇触碰了上来。
这是秦铎也第一次主动亲他。
秦玄枵一整个愣住。
“以后别胡思乱想。”秦铎也又抬头亲他,秦玄枵觉得他也晕乎乎的了,听见秦铎也说,“我亦心悦于你。”
我亦心悦于你。
对于成烈帝来说,他很难开口讲情爱。
能说出心悦一词,那就是极大的偏爱。
秦玄枵现在觉得除夕夜那日的烟火现在在他的心头绽放。
就算他是因为无赖混球抢了先机占了秦铎也的心,那又如何?
阿也说喜欢他。
他们两情相悦。
秦玄枵噌地一声坐起来,“我去拿玉膏!”
秦铎也抓住他,“不用。”
“你会受伤。”
秦铎也闭了闭眼,“这次不会。”
他扯开了衣服,自暴自弃道,“你自己看,药效多好啊。”
入目一片旖旎之景,秦玄枵直接愣了,好半响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那我去熄烛火......”
秦铎也:“......”
他伸手一把抓住秦玄枵的衣袖,盯着他,“你究竟行不行?不行我自己解决。”
秦玄枵:“?”
“阿也......我会让你满意的。”
秦玄枵将他揽入怀中,维持着相拥着的姿势,唇刚好落在秦铎也的颈侧。
他张开嘴,一口咬在了秦铎也的脖颈上。
秦铎也身子一僵,急促地喘息了一声,“怎么又咬人,这印子在脖颈上,遮不住。”
“就是要遮不住。”秦玄枵看着他,凤眸沉沉,“我想让天下人都知道,你爱我,任由我胡闹。”
也许是喝下了那药的原因,今夜秦铎也放开了许多,甚至也不遮掩口中的呻.吟,也不服输,一口咬了回去,哼了一声,觉得不满意,伸手去一旁的桌案上,将印玺捞了过来。
秦铎也扯开秦玄枵的衣衫,将印玺刻在他精壮的锁骨下,红色的印记融进皮肤。
“那你也是我的。”
“嗯,我是你的。”
忽然手指一颤,秦铎也匆忙抓住他的肩,印玺就被抛之脑后,方方正正的玉块骨碌碌滚到了地上的毛毯中。
......
“药效过了吗?”秦玄枵见秦铎也忽然捂住了脸。
“嗯......去了一次就好了。”秦铎也回忆起自己的方才的举动,脸上又开始发烧,恨不得立刻找地缝钻进去。
怎么这么荒淫无道啊成烈帝!
盖印玺......也太丢人了!自己才是真昏君吧。
“那,阿也满意吗?”秦玄枵俯身过来,贴在他耳边,轻笑着问。
秦铎也满意。
但他觉得方才自己喘的有点厉害,若是再夸奖秦玄枵,岂不是让他沾沾自喜?
于是成烈帝矜持地皱了皱眉,“一般吧。”
秦玄枵:“”
他抿了抿唇:“那如何才能让我的陛下满意呢?”
语气中带了点危险的意味,秦铎也听出来了,但他这会儿骑虎难下,不能退缩,挑衅这事儿,他会极了啊。
于是秦铎也懒懒地抬手,点了点秦玄枵的胸膛,挑剔着笑了一下,“那就得看你的本事了,我的小男孩。”
“......”
唰地一声,秦玄枵攥着秦铎也的腰,将他翻身面朝下,按在床上,从背后压住他,随手一拨,绣着忍冬云纹的帷幔就纷纷落下,遮掩住了床榻上的艳色。
正月十六,天承五年的年节收假,今日是该年的第一次朝会。
忐忑了一整个年节的朝臣这会儿战战兢兢地从殿外列队步入无极殿,一抬头,见大殿正中央的金阶之上,坐着两个人。
除了皇帝坐在龙椅上之外,他们在年前都以为失宠了的权臣——文晴鹤,此时安安稳稳地坐在龙书案后,正慢条斯理地翻阅着桌上的文书。
满朝文武心中震颤不已,而第五言看了,倒是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
按照惯例,年节后的第一次朝会,往往所有人都穿着最正式的官服,礼官唱些祷祝的颂词,希望新的一年风调雨顺,岁宴合乐,然后由臣子向皇帝送上祝福,再宜酒敬禄,颁发贺礼,大约一时辰就结束了。
但今年的第一次朝会不同。
龙书案上堆积了厚厚的一整摞文书,文武百官的队伍,也消减了近乎五分之一,许多熟悉的面孔都已不见,不同寻常的压抑氛围笼罩在百官心头。
祝寿的唱词只做了个象征,念了几句,就结束。
台下百官抬头时,刚好看见秦玄枵将一盏温度适宜的茶递到那个文官的唇边。
而更令人震惊的是,那个文官连眉眼都没抬一下,偏了头,仿佛是习惯了一样,就着皇帝的手,抿了一口茶。
他们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
因为每次上朝都一副阴沉脸的皇帝陛下,此时竟然笑意盈盈的。
再看那文官,明显,官服的衣领处,有一块没有完全消下去的咬痕。
什么意思,再没人不明白了。
真就是一对神仙眷侣,逮着他们可劲儿薅呗?
唱词结束,秦玄枵一抬手,打断了后续送祝福的流程。
玄衣卫自殿门而入,押着一个身着囚服的微胖老人。
周太傅比起年前,经过了半月的牢狱之苦,瘦了不少,头发花白,垂着头,跪在地上。
百官的队伍中发出倒抽凉气的声音。
秦玄枵瞥了一眼殿台之下的百官,从桌案上拿起秦铎也给他准备好的那张纸,开始读:“逆臣周氏,祖籍汜水,位列太傅,承爵国公,位极人臣。然野心勃勃,心怀不轨,自掌权以来,大肆贪墨,中饱私囊,欺压百姓,罔顾国法,其行为之恶劣,罄竹难书。”
秦玄枵顿了顿,他这还是第一次这么有理有据地处决一个官员,若按照他往常的性情,看不顺眼了,直接一刀杀了就是。
但他现在若是敢这么干,阿也第一个削他。
在台下百官看不见的地方,秦玄枵偷偷伸出手,勾住秦铎也的手指,然后一整个握住,又轻轻挠了挠对方的掌心。
得了秦铎也一个白眼后,秦玄枵开心了,乖乖将手收回来。
皇帝只需要开个头,剩下的罪名,自有礼官来念。
“私吞国库银两,勾结原汜水州牧,导致汜水州各个郡县的粮仓年久失修,粮草被雨水浸泡腐烂......”
“结党营私,祸乱朝纲,编织庞大关系网,通过贩卖官职、收受贿赂等手段,聚敛巨额财富,排挤异己,打压忠良......”
“不仅贪腐无度,更心怀异志,暗中图谋不轨,企图颠覆皇室,派出刺客刺杀皇帝,密谋叛乱,图谋不轨,其罪当诛。”
其罪当诛。
一词落下,满朝寂然。
不是兔死狐悲之感,而都是在怕,生怕下一个被按在地上的,就是自己。
无极殿中,周太傅跪着,已无力回天,就只垂着头。
台上,礼官仍念着。
“证据确凿,情节严重,影响恶劣,依据大魏律法,逆臣周氏,判处死刑,今日午时,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按律诛九族,族中涉案者者斩首,未涉案家眷流放西北漠村,财产全部充入国库。”
“其党羽,视情节轻重,分别判处流放、徒刑。”
“名单和对应的刑罚,均公示在宫外的告示板上,可供来往朝臣和百姓查阅,公正公开,绝无徇私舞弊。”
周太傅被重新拖下去了。
周太傅定罪之事,为今日朝会议事其之一。
其之二,新政。
官员自身,按月上报公函,不容许弄虚作假......
御史台被重新彻查,更改监察制度,同时御史也受赤纹玄衣卫不定期抽查......
地方与京城之间,设刺史来往监察......
户部一笔烂账彻底重新开始,需按照格律计簿,账务公开透明......
选举新官员前,上下三代政审,杜绝裙带关系......
有增加的官职,亦有被删除的冗官制度。
旨在彻底清除朝中奸佞,恢复朝政清明。
两道政令接连下发,百官皆已看出,秦玄枵这回,是真的下定了决心要彻底将朝中从上到下清剿一番。
第五言却忽然凝眉抬头,看向一旁专注于文书的文晴鹤。
如此大刀阔斧的改制,不像是皇帝的主意,反倒是皇帝身边这人的。
这政令,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他机敏聪慧,又饱读诗书,常治策论,一下子便察觉出,虽然政法不一样,但政令背后所蕴含的根本逻辑与思想,却像极了成烈帝时期颁布出一样。
而写下此政令的,必然极为熟知世家根系蔓延其后的根本之理,才能一条一条,抓住了,打死。
真的是......文晴鹤吗?
第五言想起来近期的情况。
年节后,京中流言迭起,先是说,帝星降,尔后又传言道,这帝星是成烈帝转世。
司天监前些日子又在测算,说这帝星的命格,落在了文晴鹤的身上。
所以文晴鹤是成烈帝转世?
第五言晃了晃脑袋,自嘲地笑了一下,他也是癫了,竟然去相信坊间如此荒谬的传言。
子不语怪力乱神。
新政发布、官员的罢免和升职,一条一条,极为耗时。直至临近午时,才放朝。
无极殿外,杨太尉快步走了两步,叫住了正要离去的文丞。
“丞相大人,请留步。”杨太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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