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上辈子累死累活,不就是希望大魏的国祚绵延千秋万代么?
如果皇位冰冷,那便陪着你,让你在这条路上走的更顺畅些、更温暖些、更快乐些。
励精图治,做个对国家百姓好的明君。
忽然,秦铎也腰上一紧,他被揽着腰向前拽去,只得仓促伸手,用手抵住秦玄枵身侧的床榻,撑在他的身前。
一时间二人离得极近,几乎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和心跳。
“陛下?”
秦铎也出声询问。
忽然刚刚揉过的脑袋一把凑过来,秦铎也还没有看清,便感觉肩膀一痛。
草!又他妈咬人!神经病!
秦铎也气得收回了心疼孩子的情绪。
这么大的孩子,讨狗嫌!
不对,怎么把自己也骂进去了!啊啊啊啊!
他手一挣,借着巧劲挣脱了被攥住的手腕,反手钳制住秦玄枵的手,另一只手将人猛地一推,压着他一同倒在榻上。
秦铎也气得牙痒,压着人,狠声骂:“秦玄枵,你属狗的?!”
秦玄枵听了,也不恼,只是任由秦铎也按在床上,咧嘴开怀笑。
“还笑!”秦铎也愤愤,他扯开衣领,指着自己的肩颈上的咬痕,一边指,一边控诉,扬起拳头威胁,“一个、两个、三个,印子都还没消呢!再咬揍你。”
秦玄枵的目光随着秦铎也的手指,流连在三个深浅不一的咬痕上,最终又落入漆黑的眼眸中,忽然开口。
“爱卿,别骗朕。”
秦铎也一顿,收回拳头,将人拉起来,目光对视,郑重地回:“我不会背叛您,陛下。”
因为,我也姓秦。
含章殿内的灯火无声燃着。
含章殿是秦玄枵惯常处理政务的地方。
离成烈帝处理政务的地方——勤政殿很近,但却不想日夜面对成烈帝驾崩的地方。
“过来,帮朕研墨。”
秦铎也本没在意这句话,直到殿内一直安静着,才抬头,见秦玄枵一直盯着自己,才有些恍然,“我?”
“嗯。”
“嗯?这事不是惯常是该勾弘扬做么?”
“他有事。”秦玄枵动了动手指,勾弘扬本站在一边候着,见了之后,立刻退出殿外。
秦铎也眼睁睁地看着秦玄枵的小动作,“......陛下,我不瞎。”
“过来,研墨。朕不想再说第三遍。”秦玄枵加重了语气。
好吧,属于皇帝的掌控欲。
秦铎也走了过去,立在龙书案侧,手持朱墨,放在砚台上细细研磨着。
“来人,给文卿取个坐榻。”
勾弘扬又从门外进来了,见秦铎也盯着他,莫名有些心虚,他取了坐榻放好,连忙又低头出去了。
秦铎也也没客气,不等秦玄枵开口,便施施然坐在坐榻上,继续研磨。
秦玄枵批阅奏折的时候和他平时那副看所有人都不爽的表情是一样的。
皱着长眉,盯着眼前的奏章,看了半响,冷笑一声,又哗哗地翻桌上奏折,挑出来五六个,向殿下面一撇,哗啦,奏折散落一地。
秦玄枵声音阴恻恻地:“一个个还不死心是吧,来人,将这几位忧心天下的大人官服扒了,打入慎刑司。”
“又是劝你早日封妃立后的?”秦铎也忽然出声。
秦玄枵一挑眉,转头看向似乎有些百无聊赖的人,“文卿倒是懂朕。”
秦铎也坦然回视。
“不会又要劝朕此举不妥吧?”秦玄枵忽然警觉。
“没有,”秦铎也摇摇头,若是换做之前的他,可能回反驳,但出宫一趟,尤其是和刘暄海的对话之后,他了解到似乎这件“封妃立后”之事的背后,根本就不是朝臣所言的“为江山社稷的稳定考虑”。
他知道,在皇帝如此明显的发怒之后,还敢明目张胆上奏的,便是挑衅皇权。
“杀鸡儆猴,是必要的。”秦铎也说。
秦玄枵忽然觉得眼前人合拍极了。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忽然勾弘扬来报:“陛下,司天监监正求见。”
司天监的监正看起来年过五十,用结巾将头发束起,发丝、胡子黑白参半。
监正进来的时候,本是向着直接上奏,忽然一瞥,看见坐在一旁的秦铎也,话一下子被咽进肚子里。
长久不语,秦玄枵放下手中正在朱笔批阅的奏折,看向殿中的监正时带了些不耐烦,“什么事上报,赶紧的。”
监正赶忙跪下,正色说:“臣等夜观天象,推演星图,太阴躔于毕宿,滂沱将至矣......”
话还没说完,就见秦玄枵不轻不重地将桌上的镇纸轻轻一磕,啪嗒一声。
“说人话。”
监正忙将后半段话掐去,急说:“下月月初必有大雨,雨后数日天气晴和,故十月初七可做秋狝时日。”
秦玄枵忽然问:“蔺将军什么时候回京?”
勾弘扬正在一旁候着,听了这话,上前回复:“若是算上下雨,十月初五也能回得来。”
“可以,秋狝时间,去找礼部的人商议吧。”秦玄枵点点头。
“是”,司天监监正拱手领命,却没立刻出门,反而是踟蹰了一下,用眼神瞟着秦铎也,犹犹豫豫地说:“陛下......还有一事......”
秦铎也研墨的手停下了,饶有兴致地看监正的神情,没有任何要识时务离开的意思。
他了然,大概猜到一点监正后面想要说什么。
秦玄枵:“有事就说。”
监正:“陛下,臣接下来要说之事,不能有外人在场。”说着,又瞟了一眼秦铎也,其话中之意不言而喻。
真是有趣,百年过去了,朕竟然成了宫中的外人。
秦铎也轻轻将手中的朱墨放下,端正了坐姿,就不走了。
秦玄枵这才放下奏折,看了一眼司天监监正,又看了一眼秦铎也,对着监正说:“文卿不算外人,有什么事只说就是。”
监正皱眉,见似乎无法说服皇帝,咣当一声磕了一个响亮的头,“陛下明鉴!”
“天象有异,六日前,忽然出现无名客星,明亮异常,逐渐朝着北辰星的位置靠拢,今夜臣等观之发现,客星已临北辰星,双星共存之象已成。”
监正说到此处,嗓音忽然高昂起来,近乎声泪俱下,“陛下!双星共临,一为天子绝嗣,二为有臣僭越乱权!”
说完,监正又狠狠将头磕在地上,“求陛下明鉴,斩杀客星,保我大魏江山!”
秦铎也听完这样一场闹剧,懂了。
北辰星,为天子之象征。
客星,指没有征兆,忽然出现,不按轨迹行进的明亮星辰。
在天子周身发生的事情,又特意点出了六日前,又说臣子的僭越之举。
这客星究竟指谁,监正几乎没指着他秦铎也的脑门子骂了。
秦铎也乐了。
他近几日的举动,究竟动了多少人的利益,怎么这么急不可耐地想要将他诛杀了。
“文卿,”秦玄枵忽然侧头,看向秦铎也,“他说你是客星,想让我杀你。”
秦铎也淡然点头,“嗯,臣听出来了。”
监正:“?”
含章殿下,监正听见二人的对话,震惊地抬起头。
不是?!你们就这么放在明面上说了?
秦玄枵不知道监正的反应,他的目光始终落在秦铎也身上,看人这副安之若素的矜贵摸样,好像无论怎样的危急关头,都游刃有余一样,他不禁磨了磨牙。
而且真是的,有外人在就收敛起来了,又把“臣”这个称呼用上了。
这种游离的模样,让秦玄枵内心暗欲如同蔓草般纵生。
“那爱卿希望朕动手么?”秦玄枵将头凑过去,贴着秦铎也耳侧,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
湿热的吐息喷洒在耳侧,秦铎也不禁向后缩了一下,有些不适应,揉了揉耳朵。
耳垂有些烫。
他也凑了过去,凑在秦玄枵耳边,含着笑意,轻轻说:“那陛下就错失一把好用的刀了。”
秦玄枵听了,点点头,“来人!司天监监正妖言昧主,构陷忠臣,拖下去,砍了。”
“陛下?”监正懵了,呆呆跪在原地,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秦铎也头顶也冒出了一个问号,他歪了歪头。
胸口一抹青蓝忍冬云纹的玄衣卫破门而入,从后拎起监正的领子,就要拖着人向外走。
监正连忙伸手胡乱抓着地面,猛猛磕头:“陛下,陛下!微臣所言句句属实,绝不存在欺瞒陛下的情况啊!陛下要是不相信,可以随微臣去司天监观天象!”
秦玄枵听都不听,摆了摆手,示意玄衣卫赶紧将人拖走。
监正一见,更绝望了,转头狠狠用眼睛剜秦铎也,仿佛那才是让他丧命的元凶,“陛下,您不能被客星的蛊惑啊陛下!”
“太吵,玄衣卫,卸了他的下巴。”
“等等!”
秦铎也忽然双手拍桌案,站起来,喊了一声,玄衣卫停下来,抬头看向秦玄枵,等待着皇帝的命令。
“陛下,不可。”秦铎也伸手握住秦玄枵的手腕,看着他。
“不可?”秦玄枵重复了一边秦铎也的话,冷笑一声,“今日这里坐着的若不是你我,那他说不定还真有可能成功。”
“陛下......他确实有罪,欺君罔上,挑拨离间,但罪不至死。”秦铎也轻轻说。
“哈,文卿,瞧你说的,都欺君了,还罪不至死呢?”秦玄枵似是觉得有趣,将人的手反攥住,拇指在手腕内侧缓缓摩挲,“爱卿不要心太软啊。”
秦铎也双眉微蹙,他看着秦玄枵的双眼,凤眸狭长,眸间露出些薄情的冷光,鹰视狼顾,好像这才是真正的他,而今日下午在内室中,那种看似有些脆弱的孩童模样,不过是幌子。
“文卿,坐下,认清你的位置,不要试图说服朕改注意。”
玄衣卫得了令,继续开始拽着监正的衣领向外拖。
监正继续鬼哭狼嚎。
眼看就要拖出殿外,秦铎也有一次骤然出声,声音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像是做惯了上位者的施令,“玄衣卫!别动!”
玄衣卫的动作下意识停住。
但秦玄枵的面色却沉下来,他眼神冷冷的,盯着秦铎也,握着他手腕的手用了力,将那处的皮肤攥得泛了血色。
“两次。”秦玄枵声音像是淬了寒冰,“文卿,你忤逆朕两次......越过朕命令玄衣卫,怎么,你是想做皇帝了?”
秦铎也忍着疼痛,面不改色,垂在身侧的手指握紧,遮掩在衣袖中。
他垂眸,他得想个办法,得想个让皇帝回心转意的法子。
不然司天监监主人头落地的时候,就是谣言真正四起的时候,无论是天下百姓,还是史书记载此事,都会是天子昏聩、暴虐无能,为了豢养男宠,怒杀进言的大臣。
那对皇帝的名声才是真正的打击。
这孩子怎么就看不懂这一层呢?
臣子站在正义的一侧,可以肆无忌惮地指责皇帝所作所为,逼迫皇帝按照他们的所作所为来行动,就连天下都会由这舆论倾倒。
届时,天子宠信奸臣,遂掳进后宫做男宠,绝嗣,奸臣僭越本分,司天监观星预言成真。
你可怎么办啊笨蛋,秦铎也恨不得怼着秦玄枵的脑门,扯着他的耳朵,耳提面命。
只可惜,估计今日秦玄枵性情所至时所说的信任,不过是给了他些许纵容,而不是允许他“教皇帝做事”。
死孩子手劲真大,攥得他手腕生疼,我在为你考虑你动动脑子不要太轴啊!
真是服了,怎么比朕自己做皇帝还耗费心力。
但无论如何,司天监监主今日都不能死。
“臣知错,以后会注意,”秦铎也罕见地低了头,他心中叹了口气,顺着秦玄枵的意思来,“陛下圣明,理应重罚监主,但,臣斗胆请求,留他一命可以么?”
留一条命,这样,在后面舆情发酵时,还有一丝尚存之机。
只说监主欲用鬼神之事蛊惑陛下,陛下仁慈,免去死罪。
“可以。”
本以为还需要拉扯一段时间,没想到秦玄枵忽然颔首点了头。
秦铎也眼睛一亮。
司天监监主在殿下,眼睛中也骤然爆发生机,他停止抓挠地砖,满怀希望地看向秦铎也,对他多了几分危机时刻的感激。
他原本都以为,按照陛下的性子,今夜必死无疑,没想到,他今日针对的人,却不计前嫌帮他说话,尽力救他的命。
“不过......”秦玄枵的手忽然用力向下一扯,秦铎也没注意,被他一拽,忽然跌坐在他身上。
秦玄枵望着近在咫尺的人,又压低了声音,尾音含着冰凉的笑意,握着对方的手,逐渐向下探去。
秦铎也不明所以,低头,任由着秦玄枵握着自己的手腕,逐渐向着低处游离。
指尖一顿,秦铎也猛然意识到什么,唰地抬头,对上了那若有所指的目光。
如蛇、如深渊、如灼热的焰火。
如灵魂的对撞。
轰然明晰。
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将手抽了回来。
上辈子这辈子加起来,成烈帝第一次这么惊恐。
我草,那是什么东西!这死孩子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东西!!你让你祖宗碰到的是什么东西!!!
秦铎也瞳孔地震,他瞪着秦玄枵似笑非笑的眼神,忽然觉得大魏的未来一片漆黑。
脑子一片嗡鸣之中,他听见秦玄枵这小兔崽子说的话。
“要朕答应你的要求,可能需要爱卿尽一尽男宠之责了。”
第19章 默契
起初秦铎也还抱有了一丝他自己听错了的幻想,直到对视后,他看见了秦玄枵眼中不加掩饰的欲望。
眼前一黑,愤怒就顺着脊梁一直向上烧。
烧的耳根又红又烫。
尽你大爷的男宠之责!
秦铎也恨得牙痒,气得想抽他,手都抬起来了,又硬生生克制住,握成拳放下了。
他一把推开人,抽身站起,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被怒火焚烧的大脑冷静了一点。
秦铎也冷冷地冲监正作了一揖,带了些个人怨气,“救不了你,你认命吧,早死早超生。”
监正:“?”
“生气了?”秦玄枵含着笑,觉得有趣,用手撑着脑袋,侧头看秦铎也的表情。
“岂敢。”秦铎也没看他,随口淡淡回复,然后离了席,自顾自走到殿台下面,恭恭敬敬行了面见天子的大礼后,垂首站在监正身边。
秦玄枵面上的笑意消失了,他问:“爱卿这是何意?”
秦铎也不理他,看着跪坐在地上的监正,轻声:“你现在还不肯说些有价值的么?再不说,人首分离了,有些话就烂在尸体里了。”
“等等,等等,文大人,”监正在地上连滚带爬了一段,揪住秦铎也的衣摆,“我若是说了,大人能在陛下那里保我一命么?”
秦铎也蹲下,比了个手势,“八成把握。”
“好好,我说,我说,”监正咽了一口吐沫,将自己知道的事一股脑倒了出来,“星辰之事是真,但寓意却不全是如此,天子绝嗣是真,但有臣乱权却为假,双星共临之象也可意为天下中兴......但大家都懂的,司天监星象之说,信则有之,不信则无......”
“说重点,谁指使你改了星象的寓意,来御前说事的。”秦铎也打断他。
“没人、没人指使,是臣一时想要替各位朝臣劝说陛下放弃豢养男宠。”
秦铎也冷笑,“不说实话是吧,堂堂司天监监正,不为陛下做事,倒想着为朝臣分忧,成了他们的走狗?”
监正看着秦铎也,莫名脊背发凉,好像所有的心思都被他看穿了一样。
秦铎也站起身,伸出手,命令:“玄衣卫,刀来。”
浑然天成的气势,令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真正的帝王在发号施令。
玄衣卫递过去一把长刀。
秦铎也接过,手握刀柄,噌然一声,刀刃出鞘,满堂寒光。
刀尖直指监正的脖颈。
“现在就人头落地吧,省的到了狱中再拖出去斩首,期间被人救了出去。”
监正霎时脸色惨白。
刀刃的锋镝架在脖颈上,监正哆哆嗦嗦望着秦铎也,说不出话。
望着眼前这个一身锋芒的人,恐惧油然而生,明明之前从皇帝面前想要保自己一命的是他,现在要杀自己的人也是他。
监正对这个人的感情从厌弃到感激到恐惧,跳崖一样,近乎魂飞魄散。
“三。”
“二。”
秦铎也开始倒数,刀刃贴上皮肤。
一字还没出口,监正大喊一声,“我没办法说!”
“为何?”秦铎也收回了一点刀刃。
“我若是说了,我的父母、妻子、孩子,都会为他们所害啊!”
秦铎也微微蹙眉,他看看彻底瘫在地上的监正,不似作假。
他又抬头,遥遥望着大殿之上,龙书案后,对上那双看戏的凤眸。
相似小说推荐
-
魔头他怀了仙尊的崽(易许兮) [穿越重生] 《魔头他怀了仙尊的崽》作者:易许兮【完结】晋江VIP2024-12-1完结总书评数:510 当前被收藏数:3595 ...
-
捡个皇子来种田(不鸽) [古代架空] 《捡个皇子来种田》作者:不鸽【完结】晋江VIP2023-5-29完结总书评数:163 当前被收藏数:1477 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