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帝师大人的弟子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正往这边聚拢。
大司命心一横,一跃而起:“大人!我来也!”
趁着最后的机会同样跃进了风沙之中。
最后众人众鬼眼中,风沙渐歇,只剩下原地一个巨大的坑洞。
书生正要揽住小红起身。
一揽揽了空。
他站起身,忍不住眯起眼看向周围。
远处只能瞧见蓝色的大面积色块,跟之前黄澄澄的一片完全不同。
阿这,他擦个手擦穿越了?不是吧?
“知禹?怎么了吗?怎么站起来了?”眼前的人双耳鱼鳍,正满怀关切地望着他。
嗯?鱼鳍?
书生脸色一变,坏了,这普通世界哪来的鱼鳍耳朵?最近天热,他抱着毛绒绒的小红走了一段路,不会走中暑了吧?这都出现幻觉了!
“知禹,这小蛇蜕皮吓着你了?不应该吧?”
有鱼鳍的人笑道。
书生不由低头去眯眼瞧,只见白玉酒壶内一条黑漆漆的蛇在酒水之中浮沉,蛇头处正脱出一个美人头来,绝艳之中,满是惊悚与吊诡。
“……”
“……果然是在做梦。”
书生喃喃自语,不然怎么会看见这些呢?怎么会觉得酒壶里那条蛇和他一样呢?
“试试吧。”
如果是梦境的话,这样也是可以的吧。
他在心中默念,我要……
一个冰冷的机械造物凭空出现,精密的零件严丝合缝地焊接在一起,流畅的轮廓配备着靓丽的配色,逐渐高耸的阴影遮住目瞪口呆的人。
书生露出了安详的笑容。
蛇蛇蜕生之中抽空抬头,手正扒拉开自己蜕下得薄薄蛇皮,突然一顿,被震撼得嘴唇微张。
啊这……高达?
大司命不清楚自己到底到了哪,在漫天的云雾之中,他只见前面有两个道门的天师,心中不禁一凛,连忙念出诗句藏好,他对儒门手段也有一点了解。
不过道门的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他们也在暗算帝师?可不就是他们最开始被帝师打脸的吗?怎么还够胆子跳出来?据监天司的情报,他们神君很久没与他们联络,导致他们发癫了,和世家一起来找死?
大司命的揣测暂且无人知晓。
魁星和老天师正准备掐诀手动修正错误,他们本见书生一个人在凉亭之中,毫无防备地饮酒作乐,虽不明白祂为何以如此形态出现,但是这是好机会!机不可失!
正当他们要出手的时候,就瞧见远方,一个气息恐怖至极之人从芭蕉叶下抓了只蛇过来。
他们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满腹求生欲地停下了手。
诛神大阵给他们带哪去了?
说好的尽全力诛杀书生呢?
那位与书生会和后,老天师和魁星被迫蛰伏。
一桩上古的,隐秘之事陡然跃进他们耳中。
他也是不久之前,在那日天际塌陷之时,与神君联络上了,被神君醍醐灌顶之后才了解到的这一个词语,此词乃是传说中的传说,秘闻中的秘闻,谁料想今日就再次听闻!
老天师心神巨荡。
一时间,卧底口中的话蹿进老天师的脑中,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老天师左看右看,都觉得哪哪都对得上。
不会吧,不会吧,他们不会回到了诡神的过去,不知多久远之时,回到了祂曾意气风发,与知己好友,博陵天君把臂同游之刻吧!
这,这谁打得过啊!
神君就算再醍醐灌顶九次也没用啊!
诛神大阵跟他们是一伙儿的吗?就改了几秒效果怎么就能这么天差地别?
老天师一时间满脸绝望。
骨骼正在不断呻吟,鳞片正在悄然褪去。
琥珀色的蛇瞳化作狭长的双眸,漆黑的鳞片化作玄色衣裳,眉心一点红痣衬托出妖躯初化的艳色。
妖异,非人,半人半蛇之相,介于野性人性之间。
当它从酒壶之中探出身时,靡丽脸孔之上,微蹙之眉便如弯月,令人见之怜惜。
它就用这幅我见犹怜的品貌伏在酒壶之中,琥珀色的蛇瞳盯着祂们瞧。
人与动物的眼睛总是容易分辨的。
而蛇的眼睛更是再容易分辨不过,冷酷野性,是一汪锁紧情绪的深潭。
“它在看我还是在看你?知禹?”
那位鬓生鱼鳍的仙君对着书生道。
书生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中的机关器械,肯定道:“在看我们两个,估计在用眼睛衡量能否将我们吞下肚。”
“啊哈,这小家伙还真是志向高远,才蜕了一次皮就想到这么远了。”
生着鱼鳍的仙君伸出手指逗弄壶中黑蛇,黑蛇美人温顺得没有攻击动作,似乎并没有那种想把眼前两位吞吃入腹的冲动。
书生顿了顿,突然道:“你叫什么?”
那位仙君回答道:“你不是一直喊我云星吗?为何就突然忘记了。”
祂闷笑着伸出手指指了指天道:“莫名其妙,是在提醒我改日带你去星海之中浮游吗?”
书生愣住,顺从地点了点头。
他抬眸看向天际,实在是记不清自己为何来到了这里。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又瞄了眼眼前生着鱼鳞的仙君。
他是在做梦么?否则怎么会有这种不现实的东西?
老天师几双眼睛不由得抬起。
只见天色朦胧,在雨雾之中,瞧不清楚。
他胸腔内的心脏不知为何正在不断跳动扩张,似乎先于灵魂之前意识到了什么。
老天师连忙稳住自己急促的呼吸。
诛神大阵的功效被书生改动,他们似乎是靠着阵法回到了过去,见证了书生不知多少万年之前的一幕。
上古之时,修者的时间漫长到可怕,有无数未知等着他们去探索挖掘,相比起当下修者贫瘠的人生,当真是丰富多彩。
虽然卧底说的有点偏差,但考虑到历经万万年,有些许出入非常正常。
书生本名为“知禹”,尊号仍然未知,擅长机关秘术,祂除了卧底口中的博陵天君,还有另一个交好的友人,名为“云星”。
老天师暗自记下这几个不知道有什么用的消息。
不知为何,与过去之人隔了一扇极其沉重的屏障门,他们似乎无法影响到过去。
在天空塌陷那日之后,老天师就再没能成功联系上神君了,他们之间的联系似乎重新断联了。
如今阵法变成如此这般,老天师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他不由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先走一步再看一步了。
好歹能随着这二位仙君领略一下早已遗失的上古风华,也算不虚此生了。
魁星自然没有师爷那么多想法,整个人都还在懵圈状态,见师爷走了,也跟着一块走。
大司命继续鬼鬼祟祟跟上。
【0岁:第一次蜕皮,变强了!
你想到。
你的体质大幅度增加,***大幅度提高。
将你捡起来的好心人一顿交流过后,决定送你回家。
怎么说,很难评,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总之祝成功!】
吴悠咬了口薯片。
小四是个非常特殊的模拟角色,直接跨了物种,成蛇了。
这让吴悠多少有点麻爪。
他模拟的世界似乎是一个正统的武侠风世界,他给这儿整了个妖精出来,怪不好意思的。
但整都整出来了,希望能多经历一点事件,早点成就一番事业,促成天赋进化,搞点厉害头衔,他的全部希望都压在这条蛇蛇上了!
暗自鼓励几句,吴悠又咸下来,翻了翻前文,笑道:“登阶?这不就是破碎虚空的另一种说法吗?”
【0岁:站在连绵不绝的山巅。
风猎猎鼓动衣袍。
巨阳之下,只见一凶猛的猎鹰俯冲而上。
好心人带着你旅了趟游,感受了一次大自然的风光。
再次睁眼,入目之地,竟无异于天宫乎,雕梁画栋,玉台楼阁,仙音入耳,不似凡间。
你隐约之间感觉到了即视感,仿佛许久许久之前曾来过此地,或许从基因溯源,蛇的祖宗曾见识过这等美景。
你的蛇尾忍不住蜷缩。】
世人曾以为仙尽是这么修,修仙无外乎一舍一得,舍了五脏,舍了金玉,舍了尊严,才能从神明先祖处换取威能,权利与驱役之能。
从人变为修者,与从人变为鬼者,本身并无太多区别,皆须受锢于某无形之物,此物或是血食,或是祖师,或是神君,但个中窒息的呓语唯有自身听闻。
但上古时代的修者,却只给旁观三人一种极洒脱之感。
大司命带着半辈子的谨慎与谋算,突然想到了一个词。
——逍遥。
晨起眺望万顷高山。
暮落眠于碧波之海。
生于天地之间,以万星为被,日月为枕,绿野为席。
与云雾一同吞吐,与万物共生为一。
怨不得后世再次苏醒的书生会对此世提不起兴趣。
大司命将心比心,若是自己也曾阅览过此番美景,也会觉得如今的世界一副满目疮痍之态。
他抬头观星,星罗密布,酝酿着无形之力,叫人心折。
他们见过了以剑叩心问道之修士,清正之气好比晨曦。
他们见过了天生地养纯净无暇之妖,怜爱万物之泪。
他们见过了祭祀神祇之巫,播撒春生雨露。
魁星心道,神君,神君,你变得怎么这么快?万万年前还在说潇洒,说道法自然,今日却说起了神奴契证,时间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老天师冷哼一声,闭上了自己几双多余的眼睛。
三人各有各的烦恼。
他们最终来到对宫殿高耸入云,白玉作壁,却煌煌而不可直视。
两位仙君带着腕边小蛇求见。
仙音渺渺,神恩浩荡。
蛇蛇被放下,支起腰身,鸦羽般的发如瀑布般于肩脊处披洒,琥珀色的瞳孔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远处神祇。
祂明媚如艳阳的衣摆于空中飘荡,光芒万丈。
随着祂飘近,夺目的衣摆边显现繁复的暗纹,如同一条活灵活现的蛇正在祂的衣摆处游动盘旋。
又饿了。
蛇蛇一边努力克制住自己,一边抬起头。
路上那条鱼,咳咳,好心人正在寒暄:“半路遇见你离家出走的眷族,我们给你送回来了。”
蛇蛇心中有一种奇异的期待陡然生出,如同即将顶破土壤的幼苗。
她来到这里,是有什么缘由么?她感到了一种怪诞的熟悉在心间流淌……她认识眼前的神么?
蛇蛇不再犹豫,即刻间抬起头。
不禁哑然。
只见那衣裳之上,顶着颗…….
——电灯泡?
好像有什么东西瞬间碎掉了。
那个电灯泡头还正以恒定的频率散发着光亮,给周围带来三分燥热。
蛇蛇发愣,一个没注意,突然就被眼前的电灯泡捞了起来,像是配合过千万次一般,蛇蛇下意识缠住了祂的手腕。
“许久未见,这次多亏你们带过来了,否则不知道要找多久,最近世间也无大事,要不留下来小住一阵儿?”
像是什么正好被朋友把自家养得离家出走的猫猫狗狗带回来,以至于喜极而泣,试图分享喜悦的主人一样。
蛇蛇不满地吐了吐蛇信。
书生和云星对视一眼。
反正闲来无事,最近也是到处当街溜子晃荡,友神相邀,怎么能不应呢?
这二位就带着身后三个人住下来了。
在没有明确这里到底是哪之前。
耐心的猎手懂得蛰伏。
况且这里吃得好,住得好,还有漂亮姐姐照顾。
蛇蛇向来能屈能伸,还特别记仇,来日必将十倍奉还,早晚让这该死的电灯泡在大众面前丢十倍的脸!
蛇屈辱地想。
电灯泡完全意识不到猎手的危险与冷酷,还笑嘻嘻道:“快说呀,思思,要锻炼才能更进一步!”
蛇蛇试图含糊不清地吐露出恐怖的咒语。
没能成功。
蜕生完了,还没适应好自己的新嗓子,还不能在暗地里阴暗地卷来卷去,这都导致了这一现状。
电灯泡立刻催促:“思思,说清楚啊!一字一句说清楚啊!”
蛇蛇猛然涨红了雪白的脸,连鬓边漆黑的鳞片都有染上粉光的趋势。
电灯泡四周或战或坐着的白衣少女们正含笑着看过来,试图鼓励,眉心皆是一点红痣,飘飘然欲仙。
蛇蛇闭上自己的双眼,再次努力含糊道:“四是四,十是十,十四……”
云星:“?”
围观小课堂的云星忍不住伸手拐了拐书生,书生沉浸在机关秘术之中,正如每个痴迷者随口应了句。
“你说,这怎么还用绕口……”云星笑嘻嘻地分享,话音突然一滞。
只见不知何时,白衣少女们正冷着脸直勾勾地盯住他,漆黑的发丝飞扬,眉心血痣似乎都在散发着不详之意。
云星识相地抿住了嘴,当作自己不存在。
蛇蛇咬牙切齿地吐出最后一句:“休将十字说成四——”
“轰——”
巨大的气流如坠星般轰击而出,近乎击毁了半边山脉,恐怖的毁坏力与黑蛇纤弱渺小的身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思思大人!不愧是思思大人!”
“思思大人就是最棒的!”
“思思大人!真的太棒了!思思大人的咒语真的太神秘了!”
白衣少女们给予了极其热烈的反馈。
蛇蛇忍不住笑了一声,而后颇为骄矜地扬起了下巴,耳尖殷红得厉害,蛇努力忽视掉耳边电灯泡的大笑声。
蛇蛇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
蛇盘起来还没有巴掌大小。
容易被人随便揣进兜里带走。
想要独自在外生活,总招惹来白衣少女们担忧的目光。
毕竟这座宫殿内都是爱蛇之人,不管是随处可见的蛇类装饰,还是祂们衣物之上的蛇纹,都能体现出这一点。
而在电灯泡有一搭没一搭的教学之中,蛇的实力都大有进益。
要不是蛇来此处的缘由着实闹不明白,蛇都要怀疑是什么专门给蛇提升实力的副本了!
蛇开始怀疑,自己不会真是什么宫殿里的继承人了吧?
想到这儿,蛇双手捧住比脸还大的鲜花饼,一口咬了下去。
清香在口中迸发开来,甜而不腻,堪称最高境界,甚至富含营养!蛇蛇的尾巴尖愉悦地在桌上敲了敲!
黑蛇分出了几块鲜花饼推给了正托腮瞧蛇蛇进食的白衣少女们。
那些白衣少女受宠若惊,接过后小心地放进嘴里,眼中的宠溺几乎要溺死旁观的云星了。
云星一边往嘴里塞鲜花饼,一边又忍不住拐了拐友人:“我还第一次见这么护食的蛇愿意给别人分东西的。”
书生仍然在沉迷机关秘术。
他打眼瞥了眼桌边的盛况,回答了友人的问题,道:“能让野兽分享口中吃食的,除了喜欢也没有别的原因了吧。”
那日,阵法生效,大司命与老天师二人一同进入了万万年的回忆。
可大司命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在中州王朝,监天司的职能虽然更多得定位是暗卫,但是仍有一部分是观星,他所侍奉过得帝王,每一任都会在某年的某个时间段,看一眼星谱。
那日大司命深夜陷入情绪漩涡,一想起自家不孝子孙擅自在中州王朝造反,就忍不住悲从中来。
想起沈家大约要在他手里败落,简直无颜面见列祖列宗。
连家传至宝,万魂噬命幡都不愿放在身侧,生怕某个老祖宗蹦出来一口咬了他的耳朵。
大司命对天仰望,生怕泪水顺着褶子脸皮褶里淌下。
大司命自认自己高贵冷艳,绝不轻易与他人吐露心事。
就像学生难过的时候会做数学题缓解悲伤,大司命也喜欢观星画谱来缓解惆怅。
万万年前的星空与万万年后截然不同,万万年前的星空孕育着磅礴之力。
可回忆里,某一天的星空,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群星似乎停滞了。
而天空却开始了呼吸。
一吞,一吐,一吞,一吐。
大司命的心也随着天空呼吸的频率开始跳动。
阴气从噬命幡上飘出,钻进了大司命的眼睛里。
眼球的筋络正在不断膨胀,纤细的血管在这一刻仿若被注入了清水开始肿胀,眼白被挤压,瞳孔之中被阴气骤然破开了个洞。
“啪——”
丑得畸形怪状的泥像被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溅开的泥片从蛇蛇身侧擦过,被蛇灵活的尾巴尖卷了回来,悄咪咪啃上了两口,吞进肚子里。
电灯泡瞧了一眼,指责似地瞥了一眼道:“不要什么东西都吃。”
随后慢吞吞道:“重做。”
蛇蛇从来都是个耐心冷酷的猎手。
但是这东西,它不是冷不冷酷,耐不耐心的问题。
蛇蛇冷着脸,用尾巴掏来一团泥巴,重新用手捏起泥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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