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错为曲风吟调整了下窗户支起的角度,瞥见这糟心的一幕,眉心一跳,当作没看到地扭过头,暖洋洋的阳光落在了曲风吟的脸上。
曲风吟浑浑噩噩没有反应。
申错的目光不禁投向曲风吟的手中——那一团纸。
他轻轻俯下身,观察着曲风吟的神态,小心翼翼地抽出了那揉折成古怪形状的纸张,曲风吟的手并不灵巧,进攻路子也偏向狂野,他的理智沉沦之后更是没了脑子,哪怕再努力尝试回忆起小鸟原本的样子复原,折叠的动作也没能成功。
只做出个模样古怪的废弃纸团,歪歪扭扭倒像是什么不可名状之物。
曲风吟慢吞吞地抬眼仔细打量了一遍申错,任由他拿走,没有抗拒。
申错将纸页捋平,墨字已然接近褪色,折痕出近乎泛着白。
纤长的手放在纸页之上,指甲修剪得极其干净,他抚摸着那些折痕,似乎在感受曾经折叠出那只小鸟的人的动作。
片刻后,一只全新的折纸小鸟诞生了。
申错微微一笑,在曲风吟动容的目光下,将小鸟递回去,那声鼓励如同叹息:“风吟,好起来吧。”
****
燕游感觉不太好。
浑身都在痛。
整个人还晕晕乎乎的。
这辈子从出生起就没受过这个苦,恨不得当场哭出来。
圣人像视每个孩子若亲子,从未怠慢。
当时他想干嘛就干嘛,无法无天得厉害,毕竟圣人又不会违背自己的理念出来揍他一顿。
是以燕游的疼痛耐受阀值很低,属于那种打一顿就会当场哭出来,还会哭很久的类型。
于是,燕游哇得一下哭出了声。
这具新死的新鲜□□与他的灵魂契合度已然是孟婆姐姐能找到得最高的了。
却还是因星点不匹配而痛苦成这样。
燕游绝望地想:“这个重生我是非活不可吗?”
这具尸身是夜间突兀暴毙,窗外一片黑暗,房内点着灯,灯座的样式是用铜金打造,一看就能看出原主人的富裕。
燕游艰难地爬下床,他的嘴唇起皮,格外干涩,他跌跌撞撞地闯过床帘,扑在红彤彤的漆柱之上,艰难地喘着气。
他身处一个宫殿之中,许是因为人小,见什么都是巨大的,在昏暗的烛光下,整座宫殿便显得更加雄伟庄严。
当然这些都不是燕游关注的重点,重点是燕游的面前就有一个小桌,桌案之上放着茶壶,里面有水。
太痛了,这种折磨灵魂的痛苦难以抑制,燕游总感觉自己会下一秒就死去,哪怕他知道这并不可能。
床外的小榻之上睡着一个扎着双丫髻的侍女,侍女不安地睁开眼。
燕游见此喜出望外,操着一口下一秒就要归西的声线呐喊道:“水!快给我水!”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侍女爬起身,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地变得惨白,她咬牙从他面前跑开,行动间甚至抛却了礼节。
燕游:“?”
眼见侍女没有回头的意思,而他再不喝水感觉下一秒就会喉头灼烧而死。
燕游只好忍气吞声地自力更生,扑到圆桌边,颤抖着手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灌进肚中,勉强解了点渴。
侍女这头什么也没发现,她在紧张地喘息之中甚至没听见倒茶喝水的声音。
她的步伐极快,在空旷的大殿之中格外沉重,她眉目清秀,此刻却狰狞地靠在雕花木门之上,良久之后,才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殿中点着昏暗的烛火。
窗纸之上,能看见一个格外扭曲的身影在一点一点放大。
侍女的嘴唇颤抖着,她试探着叫道:“公公?”
“玉兰姑娘,是咱家,咱家寻你有要事。”
侍女的呼吸急促起来,她的面容扭曲一瞬,最终还是推开了门。
门被推开了,殿外点着更扎眼的光,那强烈的光如同圣光一样冲进房中,露出内里慈眉善目的老太监,老太监笑眯眯地垂眸看向玉兰:“这就对喽,玉兰姑娘。”
“公公,小殿下在睡。”玉兰嗫嚅着道:“莫吵醒他,莫吵醒他,小殿下近日受了寒,费了大劲才睡下。”
老太监挑了挑白花花的眉,他笑意加深,轻声道:“是了,是了,小殿下觉轻,咱家省的。”
他面容上的神情谦卑而恭敬,嘴上甚至温情地提醒道:“来,出来与咱家谈,小心着点门槛。”
玉兰的脸凹陷,眼窝深深,她如同一只惊弓之鸟,她胡乱地点下头,揣揣不安地跨过门槛,跌跌撞撞地跟在老太监身后。
殿外是一个小花园,打理花园之人显然手艺不精,各种花卉开得极为颓败,显现出几分郁郁之情。
二人的身影走过鹅卵石地,来到一小池边,池面平静,倒映着二人的面孔。
“玉兰姑娘,你能想通就是再好不过了,娘娘是不会亏待你的家人的。”
老太监意味深长地道,从袖中掏出一只金镯子塞到了满脸惊恐的玉兰手中,侍女的牙齿在止不住地轻颤,紧紧攥着那只镯子。
苍老的皮肤发皱,手上还带着老人斑,粗粝的掌心拍过玉兰的手背:“咱家去见过你娘了,你娘活得很好,托咱家给你带话,叫你莫担心。”
玉兰的眼中瞬间涌出泪花,她竭力控制住自己悲痛的情绪,压抑住喉间的哽咽,连声道谢:“公公大恩大德,玉兰无以为报!”
“哎呦呦,玉兰姑娘,当不起,咱家当不起,”老太监连忙摆手,他从袖间掏出一巫蛊玩偶,身上裹着明黄色的袍子,双手双脚被捆住,口眼溢血,针尖入身,乍一眼看极为恐怖,他轻声道:“玉兰姑娘,你帮了娘娘,娘娘就会帮你。”
“小殿下这临冬殿……玉兰姑娘,你是个明眼人。”老太监见侍女的脸色着实不佳,柔声宽慰道:“这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此乃世间的常理,你又有什么错处呢?玉兰姑娘,接着吧。”
玉兰颤抖的手接过巫蛊娃娃,垂首低语:“谢公公教诲。”
“嗯,这就对了,捱过这一时,才有大前途啊!”老太监欣慰地点头,他的拂尘一甩:“就不需要咱家教你放在何处了吧?”
玉兰的脸苍白如纸,她沉默的目光落在园中东南方向一棵枯槁的老树下。
“玉兰明白的。”侍女低眉顺目,如同一尊雕像。
他也明白了,但是……
燕游若有所思地抱胸点头。
一只蜻蜓点过池面,涟漪晃动,池面映照出第三个人郁闷的脸。
小孩抬头疑惑地看了眼玉兰,扭头又探究地瞧了眼老太监,满心不解。
他理解老太监威逼利诱的手段,同样也理解弱势宫女的无力。
他能够理解一切,但是唯一不能理解的只有一件事……
——到底哪家坏人密谋害人在当事人面前谋的啊?
他燕游虽然只有一米三,但你们好歹尊重一下他吧?他还在现场呢!
这个仇,他燕游记下了!
「无存在感战神:是谁?是谁?到底是谁MVP了?」
模拟器故障之后, 第三卡槽的模拟晃出来一个天赋,吴悠见模拟器迟迟没有收回,想到老三那空了一块的面板,手瞬间就痒起来了。
将天赋拖进空槽,看着面板天赋栏全部占满,吴悠感觉自己的强迫症都得到了满足!
满足过后,吴悠又忍不住好奇。
“不过这个「无存在感战神」到底是怎么用的?”
【7岁:你识破了侍女玉兰与太监的密谋,智慧大幅度增加了!
你感到困惑。】
玉兰做贼心虚,左顾右盼地将巫蛊玩偶埋进了东南方向的那棵老树下。
燕游全程围观。
他瞄了眼那个方向,大概不是皇后就是皇上的寝宫位置。
燕游回头瞧了眼“他”的住处。
按照他们的对话来揣测,“他”的身份可能并不简单,再对比来看刚刚的寝宫,相比起过往的小县城,着实金碧辉煌,但是与这前世那些富丽堂皇的宫殿相比,便显得逼仄许多。
再看这破败的花园,玉兰身上洗得发白的衣物。
他们口中的“小殿下”大概是位不受宠的皇子,连宫殿名都叫“临冬殿”,身边只有个小宫女,而宫女也是任人欺压的。
前头应该还有已经长成,正在竞争表现的皇子,毕竟如果该皇帝只有一个皇子,“他”就不可能住在这里,种种迹象表明,“他”就是个小透明皇子。
而老太监选定他,不也是侧面说明了他的软弱可欺,好拿捏吗?
一个不受宠爱的皇子,手上的巫蛊娃娃却能用上明黄色的好料子,他是从哪里得来的?他又是为什么要这么干?他从哪里知道巫蛊之术?
只要皇帝多动脑子想一想就知道这里面有大问题,或者总是不缺人会帮皇帝想到那里。
至于在皇帝想通之前,这小殿下会受什么罪,很显然就不在老太监那一伙人的考虑范围里了。
但是这种供人摆布,毫无威胁的小透明某一天居然会暴毙。
他这小透明又碍不着谁的,顶多吃点饭,总不可能是皇上哪天看账本的时候,发现这个七岁小孩吃饭吃太多决定送他去死?
哎呀,还怪有意思的。
谁有事没事针对他啊?
燕游正想着,眼睛忽然溢出泪水来。
这疼痛更加剧烈了,痛得燕游难以思考。
这个重生他是真的非搞不可吗?
燕游生无可恋,只想当场重开。
他跟着玉兰前后脚飘回宫殿。
侍女心事重重地躺在小榻之上,睁着眼睛毫无睡意。
她眼角余光突然瞥见床帘动了动,玉兰猛地起身。
小心翼翼地靠近床:“殿下?”
里面没有人回应,玉兰咬着唇沉默片刻,拉开床帘,里面小孩正侧躺着,被褥踢了大半,扯开了衣襟,脸上还残留着泪痕,脸上红彤彤的。
玉兰不由心疼地上前,她先是摸了摸小孩的额头,发觉温度正常,她松了口气,然后拽着踢开的被子小心地盖住了小孩的肚子。
屋中炎热,汗液浸湿额发,玉兰半坐在床榻前,拿着把竹扇,轻柔地给小孩扇风。
燕游眉头舒展些许。
一夜碎梦缠身。
从身体的出生,成长,再到最后不明缘由地死去。
□□的主人名叫梅殊,乃是中州王朝六皇子,也是最小的孩子,顶头还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皆是皇位有力竞争选手,夹杂在这群皇位继承人中的梅殊,从出生开始就是一个小透明。
梅殊的母亲是皇宫中的宫女,阴差阳错被皇帝临幸,怀了梅殊,晋升嫔位,只可惜在梅殊懂事之前,她就已经离世。
至于父亲,梅殊本就是意外产物,对于皇帝来说,同样不重要,他已经有了足够多的子嗣,梅殊对他而言并不特殊。
就这样,梅殊在众人忽视下长大。
直到不知被谁下咒咒死。
玉兰是宫中内务府分配来的侍女,曾受过梅殊母亲的恩惠,所以在其余侍女太监跑得跑,走得走的情况下,也就只有她留在了临冬殿,哪怕最初是为了报恩,但是这么多年下来早就养出了感情。
梅殊是早产儿,容易生病,这么多年没病死也多亏了她的照顾。
他们二人本可以在这宫墙里安稳地生活,只等着某日皇帝想起他们,给梅殊赐地封赏出去,然后他们二人便可一齐出宫。
只可惜这几年皇子皇女长成,偏偏皇帝还未立太子,甚至未曾表露出星点倾向,人人都误以为自己有机会,人人都在争。
哪怕是路过的猫都要挨他们两巴掌,又何况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的年幼孩子呢?
“——”
燕游猛地睁大眼,耳边是鸟雀叽叽喳喳的声音,带着点混乱,却格外让他安心。
玉兰已经不在他的身边。
好好睡了一觉,身上感受到难得的清爽从容,那种剧烈的疼痛好像已经随着隐形特性消失而消失。
燕游从床上下来。
他暂时搞不太明白自己的特殊能力,只能归结于刚刚还魂,魂体的隐形特性叠加到了身体之上,导致了所有人看不见他的情况。
燕游隐隐觉得这能力不会害他,他暂时也就懒得管。
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找机会离开皇宫。
在南州国都,还有个等他去找的国师大人等着告诉他世界的真相呢!
不过问题来了,一个七岁的皇子,怎么也到不了出宫的年纪吧?
真的没什么方法能够速通吗?
燕游撩开床帘,正想着喝口水先。
门外传来了一声大戏开幕的声音。
“大胆——”
早不来晚不来,来得真不是时候。
燕游马上给自己倒了杯水,润了润喉。
临冬殿里只有玉兰姑姑一个侍女,当她跪倒在皇帝面前之时,殿里就无人可用。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便只能自己进来把懵懵懂懂的小殿下带去皇上跟前。
燕游还有点意犹未尽,跟着大太监出去了。
六皇子是个并不受宠的皇子,他这辈子似乎都没怎么见过自己的生父,偶尔在年节春祭的宴席上碰面,也是远远瞧上一眼,连眉眼都瞧不清。
天光之下,皇帝的身影高大健壮,威严挺拔,在过分的曝光之下,瞧不清他的脸,只能感受他审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燕游低垂下头,和太监一同拜下。
他身边跟着三皇子,三皇子整个人胖得极其厉害,鼓胀的皮肉衬得他更像圆球,原本俊俏的五官在肥肉的挤压下显得逼仄。
他的声音颇为尖酸刻薄,如同小孩子般嚷嚷着:“父皇,小六的院子里居然有有这等巫蛊阴毒之物!他怎么能这么干!”
皇帝的视线挪开:“平身。”
花园里乱糟糟的,本就局促的风格显得更加不安起来。
燕游转头寻到了玉兰,玉兰被两个人高马大的侍卫压在杖下,披头散发,整个人极为狼狈。
巫蛊娃娃也被人刨了出来扔在地上。
三皇子的嘴仍然没停:“父皇!父皇!这小六狗蛋包天的家伙居然敢诅咒你!”
皇帝没有说话,从表情上来看甚至有点走神,对于巫蛊之事似乎半点都没上心,转着手上的扳指漫不经心地听着三皇子说话:“你想干嘛?”
三皇子显然没有燕游这等在厉诡的模版脸上磨练出来的察言观色,仍在愤愤不平。
“将他贬为庶人!赶出宫去!”他脸上的肥肉因得意而抖了起来,带着一股纯粹的恶意,只是处理方法显现出几分愚笨之色。
他扑过去试图抱住皇帝的胳膊,皇帝自然地上前一步,抬手扶起了自己的六子:“来,先起来。”
三皇子不敢置信地瞧着父皇的动作:“父皇!孩儿在担心你啊!”
皇帝的眼睛不咸不淡地瞥了眼三皇子,三皇子呐呐无言,识相地立刻收声,没敢再说话。
空气之中涌动着紧张的氛围。
皇帝出行的排场盛大而庄严,身着红衣的侍卫环绕,蓝衣的太监相随,像是一群沉默的士兵,震慑着八方来客。
皇帝年过半百,但仍然维持着健壮的身躯,衣袖因动作而绷紧,拉出优美的线条,他的声音浑厚而低沉,身上染着一种香料的气味,此刻俯身压下之时,一种可怕的压迫感便从中袭来。
燕游只觉得有些冲鼻子。
“小六,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皇帝常年久居高位,连一句简单的问话都显得极像诘问。
宫中戒备森严,难以出走,在无存在感状态下,他又承受着撕裂般的疼痛,很难靠着这个走出去。
但三皇子的思路却给燕游提了个醒,如果自己出不去,别人帮他呢?
人心的忍耐程度是有限的,不断消耗磨蹭,总有一天,皇帝会将他送出宫门眼不见心不烦。
这简直是个天才般的想法!难道他真是个天才?
而现在这个时机正正好!天胡开局,这把怎么输!
燕游正想回答,下意识行了个礼,小身板板正,风姿绰约如竹。
“圣上——不关小殿下的事啊!他这么小!罪处全在奴婢身上啊!”
玉兰突然暴起,在两个侍卫的压制下冲爬出了几米远,声嘶力竭地呐喊道。
皇帝缓缓皱起了眉。
玉兰整个头被按在地上,侍卫们用布堵住了她的嘴,她呜呜咽咽地说不出话来。
燕游忍不住扭头去看,一双宽大的手就将他的头扭了回来,皇帝锐利的眼眸中沁着冷,他和蔼地笑道:“别去管不相干的人,小六,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燕游眉头微微一抽。
他定了定心神,还是决定履行自己的计划。
小孩微微抬眼,与皇帝略显诧异的眼眸对上了视线:“是的,是我做的。”
像是怕在场众人听不清似的,他在两只手中艰难地仰头,声音清脆:“那个娃娃是我放在那的!”
相似小说推荐
-
万人嫌,但被万人迷穷追不舍(孤白木) [近代现代] 《万人嫌,但被万人迷穷追不舍》作者:孤白木【完结】晋江VIP2024-09-24完结总书评数:874 当前被收藏...
-
此时天(海鸥叫嘎嘎) [玄幻灵异] 《此时天》全集 作者:海鸥叫嘎嘎【完结+番外】晋江VIP2024-12-1完结总书评数:1338 当前被收藏数: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