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这都属于特大医疗事故了。”万城寒叹了一口气:“作为帝国少将,我能不来?至于陆清延,他外甥在这儿呢。”
沈枝雪没说话,很快元夫人就赶到了现场,看见沈枝雪便眼眶一红。
“抱歉。”沈枝雪开口道:“是我没有照顾好肚肚。”
元夫人摇了摇头:“我知道不怪你,肚肚这孩子,从小就没见他跟谁这么亲近过,跟江洐流在一起的这两年,他每天都很开心……但是他跟江洐流始终不是一个层次上的,江洐流去军校,他也追着去,可是他哪里是那块料。”
沈枝雪见陆清婉哭的伤心,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从旁边抽了张纸巾递给她。
陆清婉接过纸,擦了一下眼泪:“他从小娇生惯养的,怎么吃得了军校的苦,每周从军校回家的时候,身上都青一块紫一块的,结果这傻小子倒是天天跟在江洐流屁股后面乐颠颠的,倒是我总是心疼的不行……我从来不期望他有多大成就,只要他快乐健康的长大就好了。”
沈枝雪抿了抿唇:“……抱歉,是我给您添麻烦了。”
“我知道江洐流是个好孩子。”陆清婉蹭了一下眼角:“但是这么下去总不是办法,如果这次肚肚能够安全出来,我和他父亲可能就要带他去别的星系生活一段时间了,两个孩子分开一下也没什么不好的,不是我狠心,他跟江洐流总归是不一样的。”
沈枝雪点点头:“我理解。”
江洐流此刻并不知道陆清婉的打算,他奋力的推开一间病房的门。
浓烈的香甜信息素简直要把他淹没了,是甜橙的味道。
江洐流不由自主的想起肚肚,他最喜欢吃的水果也是甜橙,在军校一天的课程下来,累的白嫩的脚底都是水泡,挑开的时候全是血,哭的一张脸上全是眼泪。
但只要给他剥一个甜橙,他就能抽抽噎噎的止住哭声。
都搞不懂为什么,娇气的小少爷,非得跟在他后面,追着他江洐流、江洐流的叫,总是摔的全身都是伤口,爬起来拍拍腿就没事了。
这里是Alpha聚集最多的地方,香甜的信息素吸引了无数成年Alpha。
在这样浓度的信息素下,他们可不管什么幼年成年,胆敢跟他们争抢雌性的生物都会被他们毫不犹豫的撕碎。
已经有好几个Alpha躺在地上不知生死,江洐流跨过几具身体,在床底找到了那个omega。
他的信息素压过了那几个Alpha,即便失去了理智,按刻在基因里的,对高等级血脉的臣服让他们不得不安静下来。
江洐流踢开床板,尽力忽视那香甜信息素对他的诱惑,没什么好气的开口道:“滚出来!”
那个omega似乎被他吓了一跳,拿起身边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就朝他刺了过来!
江洐流反应快,闪身躲过,才看清那是一个大号的针筒,针尖闪着寒光。
……还不错,知道自保。
江洐流转头去看那个omega,他背对着自已,身上穿着他最熟悉不过的军校校服。
他愣了一下。
是他们学校的omega?
但是这个背影……?
无数想法从江洐流的脑海之中天花乱坠的闪过,最后只剩下一个答案。
可是……这根本不可能吧?
肚肚的基因检测结果,他是百分之九十九会分化成Alpha的啊?
在现代科技的背景下,基因检测的错误率不到百分之零点一。
江洐流深吸一口气,不看不知道,这仔细一看,小omega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全是大大小小的针孔和划痕,鲜血几乎浸湿了他的衣服。
为了让自已保持理智,他用了最直接也最疼的方法。
江洐流的嗓音不自觉有些颤抖:“……肚肚?”
那人似乎听不到他的声音,仍旧背对着他,圆滚滚的小身子瑟瑟发抖,腺体用酒精棉死死的裹住,是军校传授过,为了防止更多的信息素外泄的方法。
但是对于信息素爆乱的omega来说根本无济于事。
江洐流感觉身体在逐渐发热,这是抑制剂失效的前兆,不管怎么样,他得先带肚肚离开这里。
他伸出手,拉着肚肚的手臂:“出来!”
肚肚下意识的咬住了他的手臂,自保是omega发情期却拒绝标记后所开启的防御机制,但凡有个Alpha靠近他,就会被攻击。
不过这种攻击对于Alpha来说实在是不堪一击。
江洐流捏着肚肚的脸蛋,沉声道:“元既白,是我。”
他很少叫肚肚的本名,每次这么叫的时候,肚肚就会知道,江洐流开始生气了。
小omega瞬间松开了嘴,抬起眸子看向眼前的Alpha。
熟悉的脸落入眼睫,肚肚瞬间嘴巴一撇,放声大哭起来。
江洐流甩了甩手,把手上的血迹甩掉:“站起来。”
肚肚听话的想起来,但是却以失败告终:“不行……呜呜呜呜,江洐流,我腿软了,我站不起来,呜呜呜呜你抱我出去。”
江洐流红着脖子,憋得脖颈上青筋暴起,艰难道:“我不能靠你这么近,站起来,自已走出去,把信息素收一收。”
“我收不起来!”肚肚扒着床板:“我不管,你抱我出去,呜呜呜呜我怕死了,你怎么一直不来呜呜呜呜,我生气了,我不要跟你玩了!”
江洐流冷声道:“元既白!”
“你还凶我呜呜呜呜呜……”肚肚仰着脖颈,越哭越大声:“我要跟你绝交两分钟,不,五分钟!”
江洐流被他搞的一个头两个大,只能弯腰把肚肚从床下拖了出来,然后抱在怀里往外走。
肚肚的哭声渐渐小了,看着江洐流满头青筋,哽咽道:“你不是吧,抱不起我了?你以前抱着我跑一百米都没事的!”
江洐流咬着牙:“你要是分化成Alpha,抱着一个信息素暴乱的omega试试看。”
肚肚往后摸了摸自已的脖颈:“唉?我是omega?”
江洐流闭了嘴,再跟这蠢货说一句,他不被这蠢货的信息素熏死,也要被这蠢货气死。
“那个药还有点用嘛。”肚肚的下巴尖靠在江洐流的肩膀上,嘟嘟囔囔道:“就是贵了点儿……”
江洐流全部的意志力都用来抵抗信息素引诱,没听到肚肚这句自言自语的话。
等他终于抱着肚肚冲出医院,旁边很快又穿着防护服的医生上来,想要接过肚肚。
江洐流下意识的收紧手臂,似乎要把肚肚勒进身体里,朝那位医生露出嗜血般的目光。
那医生吓了一跳,虽然明白这是Alpha被信息素引诱的正常反应,但还是不由自主的被吓退了两步。
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轻声道:“你好,我没有想抢你的omega的意思,但是他现在需要治疗,把他交给我好吗?你放松……你是刚刚分化的吧?试试能不能控制自已的情绪?你信息素等级很高,你该驾驭它对吗?”
他一边说,一边快速的给江洐流注射了一支镇静剂。
江洐流这才缓慢的松开了肚肚,让医务人员将肚肚抱走,穿上了防护服送进救护车里。
沈枝雪和陆清婉也很快赶了过来。
沈枝雪看到江洐流满脸大汗,脖颈上的红色还未褪去,便拿出纸巾给江洐流擦了擦汗水,开口道:“你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江洐流摇了摇脑袋,没说话。
很快有医生给他送来一个止咬器,开口道:“目前抑制剂数量有限,他刚才接触了omega,虽然已经注射了镇静剂,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请把这个戴上。”
江洐流的信息素等级太高,被信息素引诱的效果就越强烈,要是他陷入了易感期,在场的Alpha们能控制住他的估计没有几个。
江洐流接过止咬器戴上,医护人员开口道:“谁是他的监护人?”
沈枝雪应道:“我是。”
医护人员看了他一眼,将止咬器上锁:“过来录入监护人指纹,如果能确定他完全稳定,可以用你的指纹打开止咬器。”
“好的。”沈枝雪伸出手指,录入指纹:“麻烦您了。”
江洐流喘着气,声音闷在止咬器里:“我想去看看他。”
医护人员开口道:“你现在不能接触omega。”
江洐流抿了抿唇,没说话。
等医护人员走后,沈枝雪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医院里,陆清延还没出来,不知道肚肚怎么样了。
江洐流抓着他的手,开口道:“是肚肚。”
沈枝雪一愣:“什么?”
“那个二次暴乱的omega是肚肚。”江洐流皱着眉头:“他分化成omega了。”
“这不可能!”旁边的陆清婉听到之后下意识脱口而出:“肚肚做过基因检测,结果是Alpha,怎么可能会分化成omega?”
江洐流开口道:“基因检测也有一定几率是错误的……”
“不可能!一次能错,可是肚肚从小到大的基因检测都是Alpha!”陆清婉严肃的开口道:“绝对不可能有这种错误发生!”
江洐流没说话,事实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肚肚好端端的就分化成omega了。
但事实摆在眼前,他刚才从医院里抱出来的那个,带着甜橙味道的omega就是肚肚。
沈枝雪开口道:“这里面可能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我去看一下。”
他给陆清延的光脑发了条通讯,告诉陆清延肚肚的情况,便和陆清婉一起走向肚肚所在的救护车。
没等两人走到近前,那辆救护车上便有一个护土冲了下来,大声喊道:“信息素失控!安全屏障!”
立刻有卫兵在救护车周围布下安全屏障,几个医护人员迅速撤离。
“怎么回事?”陆清婉慌慌张张的拉着一个护土开口问道:“那里面的omega叫什么名字?他怎么样了?”
护土喘着气,大声喊道:“未成年幼态omega,叫元既白,谁是元既白的监护人?!”
“我是我是,我是他妈妈。”陆清婉连忙道:“他怎么了?”
“你是怎么带孩子的?”护土厉声道:“帝国明令禁止进行腺体改造,你们涉嫌违法!”
陆清婉只觉得当头一棒,脚下站立不稳的退了两步。
腺体改造?她的孩子什么之候进行了腺体改造?!
不说腺体改造本身风险多大,改造之后的并发症也足够让一个人被病症折磨一生,她怎么可能对肚肚腺体改造?!
“更加精准的医疗检测器在医院里,无法更准确的知道改造原因。但经过救护车上的初步检测,他的基因序列被药物破坏了。”站在一边的医生开口道:“这种改造是不可逆的,而且他服用的药物,并非市面上任何一种用来基因改造的药……现在情况非常糟糕,病人属于非正常分化,随时可能有被并发症夺走生命的危险,您做好心理准备。”
“怎么可能?不可能!你是不是查错了,那不是我的肚肚!”陆清婉瞬间落下泪来:“您再仔细看一看,是不是你们搞错了啊?他没有经过任何改造手术,我们也没有给他服用任何来历不明的药物,您是不是搞错了?”
医生和护土对视一眼,遗憾道:“抱歉,我们是仔细反复确认过了的。”
沈枝雪搀扶住陆清婉,勉强镇定了一下,开口道:“他才七岁……请你们务必救一救他。”
“我们会尽力的。”医生叹了口气:“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需要知道他到底服用了什么改造药,如果你们知道,还请告诉我们,这对救治病人非常重要。”
陆清婉捂着唇:“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江洐流?”沈枝雪开口道:“你跟肚肚相处的时间最多,他在军校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或者,你有没有看他吃过奇怪的东西?”
江洐流皱了皱眉头,突然抬起头来:“我知道了,你等等,我回一趟学校。”
沈枝雪快速开口道:“我开车送你过去。”
“不用,悬浮车很慢,而且现在情况这么混乱,一路上不一定能畅通无阻。”江洐流起身,他脸上还挂着沉重的止咬器,刚才被肚肚的信息素引诱,他已经消耗了太多的力气:“我很快回来。”
说完,他便快速的挤出混乱的人群。
陆清婉坐在一边,眼泪止不住的落下:“都怪我,是我没有照顾好他,我应该早点察觉的,我应该……”
沈枝雪心里也不是滋味,平常听肚肚说要分化成omega,永远跟江洐流待在一起,他们谁也没重视,只当是小孩子的童言无忌,哪里能想到肚肚执行力这么强。
熊孩子乱吃什么药。
陆清延也从医院里出来了,听完肚肚的情况当即便怒气冲冲的开口道:“我就知道,姓江的就特么没一个好东西!”
要不是江洐流,肚肚根本就不会追着去上军校,更不会有什么改造成omega的想法。
他是屁颠屁颠的去吃药了,结果江洐流跟他待在一起两年,一点儿端倪都没发现,要是发现得早,可能就不至于酿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虽然知道自已这是迁怒,江洐流自已也只不过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他们大人都没有注意到的事情,江洐流估计也很难注意到。
但是肚肚会变成这样,确实是因为他。
江洐流跑了一路,冲到军校的宿舍,在肚肚的床头柜里翻找起来。
他的手止不住的发抖。
肚肚的床头柜里什么都有,跟他一起玩儿的那些幼稚的小玩具,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小零食,角落里还放着两个小甜橙。
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这傻小子还说今天回来的话就可以吃来着。
最终,江洐流扒拉到了那一罐白色的药瓶子。
瓶子是用来装维生素的,从外表看上去并没有什么问题,药片看着也是普通的白色药片,所以肚肚当时说这是陆清婉怕他营养跟不上,特地给他准备的维生素片的时候,他丝毫没有起疑心。
真特么是见了鬼了,这小子喜甜怕苦,平时吃药都要人盯着逼着才吃得下去,这个维生素片他却见过肚肚主动吃了很多次。
他为什么没发现?!
他为什么没发现啊?!
江洐流拿着药瓶子又跑回了医院。
肚肚被送进了安全屋,医院的动乱此刻也在防卫兵的帮助下渐渐平息。
他把药交给医生,开口道:“我见过他吃这个,我怀疑里面并不是维生素。”
医生收起药,看着他道:“好,我们会加紧检测药物成分,你……你的止咬器可以摘下来了,去隔壁挂号包扎一下。”
因为快速奔跑,止咬器的边缘在他皮肤上不停的剐蹭,已经将他的腺体磨破了,血呼啦刺的流了一脖子。
江洐流愣了一下,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疼,他摇摇头:“我没事,您快些。”
医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通常来说,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腺体都磨成那样了,早疼的哇哇大哭了。
不过他也不好说什么,拿了药便转身走了。
沈枝雪和陆清婉刚给肚肚交完费用,回到安全屋前的时候,就看到江洐流垂着头,坐在安全屋门口。
沈枝雪看到了江洐流腺体上的伤口,伸手想要解开止咬器。
江洐流抓着他的手腕,仰头道:“我有点疼,枝枝。”
“带你去包扎一下。”沈枝雪小声道:“如果医生说还不可以摘止咬器的话,我们就包扎好再戴上,好吗?”
江洐流摇摇头:“不是腺体疼,枝枝,我为什么每次都这样啊。”
沈枝雪蹲在他前面,没说话。
“可是我已经很努力的想要保护他了。”江洐流的眼泪这才开始决堤,好像见到了沈枝雪,他憋在心里的所有委屈都能释放:“可我还是做不好,我一点都没有关心他,要是我能早点发现就好了。”
沈枝雪摸了摸江洐流的脑袋:“乖,这不怪你。”
“那怪谁?”江洐流哑声道:“就是我的错。”
沈枝雪想了一会儿:“如果一定要怪的话,那就怪把药给肚肚的畜生。”
江洐流愣了一下。
是啊,以肚肚的能力,绝对不可能凭借自已搞到这种改造药。
是谁把改造药给了肚肚?
江洐流在病房门口待了一会儿,便被沈枝雪拉到旁边去包扎伤口了。
医院刚刚经过信息素动乱,这会儿人手有些不够,他们在门口等了很久,也没见有人来帮江洐流包扎一下。
沈枝雪不得已,只能在询问护土拿到一些消毒棉和酒精之后,自已帮江洐流清洗伤口。
“可能会有点疼。”沈枝雪抬手解开江洐流的止咬器,腺体上血肉模糊,血液流进后领子,已经干涸斑驳了。
江洐流小小的闷哼了一声,半晌才开口道:“没关系的。”
沈枝雪先用酒精棉沾了点酒精擦拭伤口旁边的鲜血,然后再用碘伏一点点清洗伤口,所幸之前给江淮周包扎伤口已经包出经验来了,这会儿倒也游刃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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