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能在南城呼风唤雨的男人坐在旁边,钟情一点也没觉得不自在,他要是真会不自在,早就在扯坏江霄第一条领带的时候先觉得不自在了。
空气明亮,吃着饭的两个人之间居然还流淌着一种名为温馨的气氛。
针尖对麦芒般的尖锐在此刻被抚平,带血的东西也被掩盖,钟情莫名其妙心情很好。
江霄问:“那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他的目光巡睃在对方掩于白色衣领领口的脖颈,钟情应该要被呛住,喉结动了两下。
然后这家伙才抬起眼,说:“江总觉得呢?”
已经被吸引,还想要对方先捧出颗心。
江霄嘴角扯出来个弧度,没继续说话,等吃完饭之后才放下筷子。
钟情抬眼刚要含笑问他饭味道怎么样的时候,江霄不知从哪里推出来份文件。
钟情挑了挑眉:“这是什么?”
他把推过来的文件翻开一看,才发现是P.L的股权转让协议。
江霄神色淡淡:“这顿饭的回礼。”
钟情笑道:“这已经不止一顿饭的价值了。”
他刚要把文件推回去,江霄就按住了他要推回的手,按得很紧。
“收着。”
语气强势,不容拒绝。
啧,这个男人。
江霄的语气变得缓和了点:“已经送给你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
钟情接道:“那你的心呢?”
江霄愣了下,随后才挑起点笑意:“这个再说。”
钟情耸了耸肩道:“怪肉麻的。”
江霄继续道:“明天去我公司吗?”
“为什么?”钟情夸张地问,“你家哪个公司?咱俩的关系已经到了我可以巡视你家公司的程度了吗?”
江霄手底下不少产业,偶尔钟情甚至会怀疑自己脚下这片地是不是江霄的,有此一问再正常不过。
江霄沉默了下:“那明晚有个宴会你去吗?”
钟情不知道他要搞哪出,但是再拒绝不是他的作风,就随口应了下来。
“你平时自己做饭?”江霄问。
钟情说:“当然。”
他看向江霄那副架着的金丝眼镜框后冷淡的眼睛:“你觉得我不像会做饭的人?”
江霄坦白道:“不像。”
他以前没觉得钟情身上有能够让人安定的东西。
钟情说:“现在你知道了,大惊喜。”
眼睛下那颗泪痣也微妙地动起来。
江霄移开了视线。
碗碟被扔进洗碗机通通清洗,窗外阳光不是很满,恰到好处能照进来的程度。
钟情在桌子前面记他的题,说起来看长成这么一副谁都不爱的大帅哥样的人刷题会有种违和感。
微小的浮尘在进这个房间之前就被隔绝了大半,但是仍旧会有一些还停留在空气里,随着面前的人发丝自然颤动而明晰起来,侧脸被黑发拦住只露出下面小半张脸,看起来钟情心情还挺不错。
冷峻而又称得上年轻的总裁会有一种错觉。
就是这个人这么一看还挺安稳。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弥漫在他心中,他不愿意承认自己输了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他无法确保这个人愿意为他停留。
所以他非要逼对方承认自己输了才行。
这样江霄到时候才能带上胜利的微笑,在钟情耳边开口:“你输得不冤,因为一开始我就已经压上了自己最大的筹码。”
那就是他自己的一颗心。
只是想想,江霄就觉得畅快。
在商场上无往不利的男人从来没觉得自己会在情场栽跟头,他的自信建立得轻易又笃定。
钟情这时候头也没抬,就开口:“那份合同你拿回去吧,我对管理一个俱乐部没有兴趣。”
“而且——”他这时才抬起头,笔在脸侧擦过,他转了下,调笑道,“真要收下,咱俩的关系就要变得更不清不楚了。”
他希望他们俩是平等的约会对象。
江霄道:“只是通知,名字已经填了你的了,而且没有让你管理的意思。”
真是说一不二的家伙。
钟情一招不行,换了个策略,微微眯起眼露出个笑:“你这么做,会让我以为你已经爱上我了。”
江霄蓦地变了神色,钟情捕捉得很清楚,但那样的表情很快就恢复如常:“你想多了。”
钟情弯了下嘴角,黑发下笑意朗朗。
江霄觉得他这个笑显得过于胜券在握,心里泛起些微妙的不爽,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情绪了。
随即他才压下这种情绪,蓦地嘴角上扬了点弧度,表情变得和钟情相似般的似笑非笑。
“如果你非要这么说的话,”江霄看着他挑了下眉,伸出的手将钟情的头发往耳后一拢,露出来的耳钉和头发一样的浓黑,钟情没有后退,“说出这种话的你才是那个注定输掉的人吧。”
他凑得太近了,连吐息都温热:“阿情。”
钟情没有推开他,他就着这个姿势亲了下江霄的侧脸,弯起的眼睛里盛满了笑意。
亲了这么多次嘴,还没亲过脸呢。
江霄皱了下眉,看上去有些恼怒,因为他的挑战没被接下。
于是他很是利落地咬了下钟情的脖颈,不疼,但挑逗意味也太重了点。
钟情感觉到对方落在他耳后的手都变得热起来,气氛火热,不知道是不是暧昧冲昏了江霄的头脑,让他的行为都变得有些幼稚起来。
真的太自信了,这个家伙。
钟情早在开始就知道,结果既然是在一起,那他们两个注定都要丢掉自己的心。
但是并不在意。
在意的只是谁先丢掉那颗心罢了,他们争的是这个。
他们已经做好了纠缠很久的准备,也做好了真的爱上的准备。
钟情不介意赌上自己的心。
因为他从来没有为谁动过心,真心给出去太难,在原来土生土长的世界里不行,在这个他从来没有视为家的世界更不行。
而他答应江霄是因为他愿意。
一切都是因为他愿意。
第70章 领带夹
说起来最近的南城上层圈子颇为风声鹤唳, 前有秦家少爷私放巨额高利贷被捕,整个秦家势力大洗牌,像条疯狗似地缠住以前的死对头江家, 后有江家又宣布要并购几家公司几多股份, 其中败落的家族都惴惴不安, 人心诡谲都掩藏在上层圈子惯有的酒池肉林穷奢极侈中。
提起江霄,大多数人都会想起这位年轻的掌权者高深莫测雷霆手段, 同样也能想起这位多年来的不近人情, 但是这些都不足以让苏问景在晚宴上看到对方的时候大跌眼镜。
更深层的原因当然是因为苏问景看见了江霄旁边的男人。
苏问景圈子里出名的花心, 见一个爱一个,这一个不行再谈下一个呗, 桃花姻缘露水情都看得挺开, 他正美滋滋地和新男友发信息时, 在晚宴灯火辉煌的转角看见熟悉的赛车手正在和人在休息室下棋。
苏问景顿住了脚步。 ?
他的心里敲出来个问号,蹦来蹦去从心里蹦了出来。
黑眸泪痣的男人端坐在那里, 神情还含着笑地和人下棋,眼睛里却很认真, 对面的人更是让苏问景的问号从心头蹦到脑袋上。
两个月前在细雨里见到的江霄出现在他面前,在晚宴的休息室里同样端坐, 看见他的时候还瞥过来一眼, 很快就收回来, 仿佛他和外面晚宴上热闹的氛围一样完全不相关。
这两个人什么关系?上次见面他俩不还是火花四溅呛得他都不敢对上江霄的脸吗?居然这么快就能和谐共处了。
苏问景露出个沉思的表情。
说起来最近没有怎么见到江小少爷了, 估计上学去了, 也能给他留点不被缠着比赛的喘息机会。
谢天谢地。
此时被拉来参加晚宴的钟情没有想到自己还要和人在休息室下棋,虽然外面也确实吵闹, 有人总拿含笑的打量目光看这位出现在江霄旁边的男人,能出现在他旁边的人要么是合作伙伴要么是生意上的朋友, 会有人这么猜测钟情。
他认识其中的一部分人,毕竟他接过的赛车活不少,还有年轻公子哥和他兴高采烈地打招呼问他近况约下次再玩,钟情喝酒喝一半被宴会上的氛围吵到,江霄看他一眼,嘴角就压上隐蔽的笑意,于是外面热闹煌煌推杯换盏,他俩搁这下棋落得自在。
钟情猜不到江霄在想什么,亲嘴亲熟了之后他发现这家伙想一出是一出。
但是现在江霄往休息室外投注的视线停留得过长,钟情笑道:“我下棋下得有那么烂吗?让你走神这么明显。”
虽然这么开玩笑,他还是下意识扭头往休息室门外看去。
江霄说:“别动。”
被灯光镀上一层暖色光泽的棋子先一步落到棋盘上,钟情顿住没回头,对面的人就伸手,把他的领带结正了正,扯得挺正经,触感轻又有力,勾住的时候还不小心碰到他的喉结。
钟情没注意江霄的目光还瞥了眼休息室门口,只怔了怔,随即才反应过来,他挑眉笑道:“你也知道我不习惯穿西装。”
今天钟情难得正经一会,他自己衣柜里没出现过西装这种东西,还是江霄给他挑的。
江霄慢条斯理道:“但我依旧要带你来。”
钟情刚要问他为什么,就先被打乱的棋盘分去注意力,他开口:“你觉得要输给我故意的吧?”
落下的那颗棋子恰到好处地打乱了整张榧木棋盘,原本已经完成大半的棋子完全被切散,在昏黄的光下显出古朴又混乱的感觉。
江霄说:“再来一盘呗。”
就是故意的。
钟情才不会拆穿他,面带着的微笑还没落下,他盘着的腿就舒展开来:“你等我下楼拿个饮料。”
江霄看着他站起来,嘴角笑意漫不经心:“下一盘在这等你。”
钟情弯下腰,那双爱意丰沛的眼睛在他脸上巡睃了下,江霄攥着的棋子在手里换了个方向。
“好。”
钟情若无其事地站直身,想双手插兜才发现西服口袋不适合这个动作,胸前被江霄塞进来的方巾露出一角,银黑色显得极为庄重。
太正经了。
常年穿常服和实验服的钟情对西服真没有特别的偏好,他还嫌衬衫夹硌腿呢,在西裤上绷出来道浅痕,走路都不舒服。
像江霄这样几乎没见过他穿除西装以外衣服的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忍受这么些年的。
苏问景看着出来的钟情时脑袋还懵懵的。
拜托,他刚刚看到江霄怎么直接伸手扯人领带呢,也太亲密了。
所以这两个人到底什么关系?
苏问景张张嘴,休息室门开着不用敲,他还是下意识伸了下手去扶门。
然后冷白肤色要出来的酷哥就往后躲了下,完美地和他的手擦肩而过。
苏问景:“?”
苏问景:“那个,钟情,你和江总怎么……”
他问得小声又匆忙,钟情附带了个礼貌的微笑:
“朋友,你可以这么认为。”
哦,你们朋友之间是可以互相扯领带玩的。
苏问景面无表情地想。
去拿饮料的钟情脚步声逐渐走远,苏问景正要往后退,原本坐在棋盘旁边的男人扶了下他的眼镜,看过来的视线漫不经心,嘴角刚刚就一直挂着的笑意还没落下。
江霄看着苏问景开口,说话声正好能让苏问景听到:
“是正在交往的朋友。”
这句话补充得相当不经意,仿佛说出这句话的人并没有那么在意,只把它当作一件平常的事说出来。
苏问景:“……”
他是个聪明人,脑子一转就能联想到当时江霄似乎误会过他和钟情的关系,语气也带上公子哥的得体,周旋了几句就识趣地从休息室门口离开了,离开前还把休息室的门给贴心地合上,下面依旧有热闹的宴会等着他。
坐在棋盘对面的男人把那颗扰乱了整个棋盘的棋子挑出来,一举扔进了棋瓮里,有很轻的脆响声。
江霄的金丝眼镜在头顶的和氏灯盏下透了点反光,显出温吞的逼人来。
他知道那只是个误会,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把这句话说出口。
毕竟不管得没得手,都得在别人面前证明这是他的,谁都抢不走,谁抢了就要付出代价。
如果钟情是个抓不住的人,那么别人当然也不能伸手去抓。
钟情注定只能是他的,江霄绝对不会让他脱离自己的掌控。
如果钟情先一步笑吟吟宣布自己赢了,他也不会承认,宁愿将这个人彻底得到,也不愿意放走他。
这是江霄刻在骨子里的掌控欲。
钟情的脚步声很好认,轻而有力,在门口似乎遇到什么认识的人,有公子哥热络地说了几句话,钟情把人逗得笑出声,公子哥声音豪迈,在休息室里都能听到,然后才隐有再见声和脚步声。
在门被推开时,江霄慢条斯理地把被打乱的棋子一颗一颗放了回去,动作像放鱼饵一样,颇得一番赏心悦目的好看。
黑色短发都被打理出层次感的钟情拿着杯果酒进来,看见江霄动作时挑了挑眉:“真还来?”
他并不介意下棋,只是没想到在宴会上玩这么修身养心的东西。
江霄看着他说:“如果你愿意承认你输了的话,我们就可以不再玩。”
哪有这样的道理。
钟情说:“继续就继续呗。”
他嘴角噙着的笑意变得明显:“虽然你学围棋很多年,也未必能下得过我。”
他家中有长辈爱好下棋,常常对弈,工于此道。
外面是喧嚣的晚宴,推杯换盏闹得挺欢,他和江霄在安静的休息室里下棋,头顶的灯光昏黄,周围声音细微,但是并不显寂寞。
江霄垂下眸,手指摩挲着质地细腻的黑棋子。
他唯一无法掌控的,就是钟情的这颗心。
但是值得。
钟情在下围棋时很有耐心,准确来说他做什么事都很耐心,很少会有焦躁的时候,执白落子时行云流水般隽永,黑发与白棋辉映。
外面变得吵闹起来也不能阻挡他专心落在棋盘上的目光。
旁边的果酒散发着芬芳,钟情喝了一口就放回了原处,结果下一刻江霄仿佛没察觉般同样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姿态无比自然。
钟情挑眉:“那是我的。”
他没有洁癖,但是他觉得江霄有。
江霄又给放了回去,抬眸道:“我知道。”
这家伙。
钟情弯起嘴角:“我以为你有洁癖。”
江霄说:“对你没有。”
钟情盘起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话吗?”
江霄抬眼:“怎么?这句话很引人误解?”
挑衅他。
钟情耸了耸肩。
江霄神色淡淡地拉了下旁边的线铃,然后接下来就有宴会上的服务生推开门送上新的果酒。
钟情看着这杯果酒,落下棋子的时候动作一顿。
他很快就明白当时江霄给他整理领带时看的是谁。
江霄是故意的,也许还对人说了些别的。
这种微妙的、又放在他面前给他看的情绪。
钟情的手在棋子上摩挲:“你真没觉得自己输了?”
江霄说:“除非你先承认。”
还要是真心实意地承认。
服务生已经离开,休息室的门被轻轻合上,钟情勾起唇角。
一枚棋子到最后无所下手,最后被心烦意燥地落在一边。
隔着棋盘,江霄伸手扯过钟情的领带,原本是他亲手别上去的领带夹先一步被崩开,他也不在意。
钟情按住了他的手。
“我不管别的,”江霄说,灯光投下让他的眼神也变得晦涩,“但是你最好在我们维持这段关系的期间不要想别的。”
这是他的。
他没有过放弃这段关系的想法,所以这就代表着,要一直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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