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霄:“……”
他不知道连对视这种东西都还要比一下。
他很快松了手,银色链子弹出“崩”的一声,江霄嘴角扯出来个冷笑的弧度:“你才输了。”
有点幼稚。
钟情拿着他的领带没松:“再换一条吧,被我弄皱了。”
倒挺理直气壮。
江霄说:“看出来就说你扯的。”
钟情沉默了下,很快就松开了手,嘴角没忍住上扬。
江霄问他:“你不打算辞掉酒吧的工作吗?”
钟情耸了耸肩:“还不着急,挺好玩的。”
“这么忙你能考上吗?”
钟情说:“还真能。”
他上辈子保送的,没考过,但是理论上来说应该大差不差。
楼底下江一恪还在吵,也许电话对面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气得江一恪在电话这头更加咋呼。
楼上的气氛却称得上安静了。
江霄没有说话,他看着钟情,现在这家伙同样安静下来,扯着领带的手松开,黑发下又酷又淡的长相和一双眼不太搭。
……他很难相信钟情的话,不是关于这家伙考不考得上的问题,而是其他方面。
“考上了之后呢?”江霄问,他的眉压眼,偶尔看上去也挺凶的,看钟情的时候表情却略带了点主人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并没有那么锋利的味道,“我以为你不是喜欢上学的那种人。”
反正看着挺不像的。
更像上学时候会打架人狠话不多的那种人。
钟情诚恳地说:“不是和你说过了嘛,我立志献身科研。”
“而且,”他的嘴角勾了点笑意,“我不上班怎么把俱乐部的钱还你。”
P.L写了他的名字,没债可还的钟情觉得这还是有必要的。
而且对他来说,有些东西是无法割舍的,要不然他当初不会选择当一个研究员。
这是确切的爱,比新鲜更重要。
就像江霄对于他一样,在陌生的世界和一切不熟悉的事物之中,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熟悉感。
连江霄偶尔的掌控欲都并不会让他感到厌烦。
就像一个锚点,能够让他对这个世界产生不会枯竭的感情。
后花园的芭蕉叶把放晴的雨滴落下来,江霄的眼睫毛颤动了下,以往钟情没注意过这个的,毕竟这需要同时兼具全神贯注和一点走神。
然而江霄惯来的作风当然不是什么温情作风,他扯开个笑:“按照你读研究生出来后的可能性,大概率也是一辈子都还不起。”
钟情眨了下眼,愣是装出点困惑中夹杂苦恼的表情:“那怎么办?”
“那你就把一辈子赔我吧。”
江霄脱口而出。
他这话说得毫不心虚,说完才从中捕捉到点气短来,但是他依旧能保持面上的镇定去看钟情。
江霄不赌钟情会永远停留,只赌他会在此刻停留。
只要此刻停留,那之后的更加好说。
他没有让人走掉的道理。
钟情给人的感觉太叵测了,看上去很喜欢的工作说换就换,追逐新鲜,问他最喜欢的推理作家都能两天换一个答案,什么都不在意又随时都能走掉,江霄偶尔会对这样的个性生出点厌倦或者说恐慌。
但是更多的是一种奇特的、可以命名为迷恋的感情。
被吸引。
钟情在他面前抬眼,往前近了点,笑挺懒散:“赔你赔你,两辈子都赔你。”
他凑到江霄耳边亲了下,然后银链子又被扯了。
江霄最后还是没换领带,因为差点要过他平日里的上班时间,决不允许时间差错的江霄反倒允许这条领带的不完美了。
外面太阳挺好,钟情待在后花园看书,别墅里还有江一恪咋咋呼呼的声音,不算吵闹。
江霄走掉后,这座别墅里人气还真更少了点。
这么一看江霄也是有点人气的,钟情把书翻了一页,在记住页码的同时笑了下。
他不管弯弯绕绕,但是他向来是个守诺的人,说出来的话算数。
而且研究员的工资是真的买不下来一个俱乐部啊。
钟情手托下巴,在纸页上压出点痕迹,想得一本正经。
第二天天气也很好,江一恪要回学校,大早上就哭丧着脸,看来无论是私立还是公立大抵上学都是讨人厌的。
金发的小少爷坐在副驾,两个大男人挤在后座,颇有副大家长送孩子上学的架势。
气氛蛮冷凝的。
直到钟情开口:“您往旁边坐坐行不,江总?”
江霄沉默片刻把手从对方衣服里伸出来,脸上一片平静。
江一恪咳嗽了声,把视线从后视镜上移开。
气氛又和缓了不少,江一恪感觉自己都敢在他哥面前说点什么胆大的话了。
很快到了私立高中门口,穿着工整校服的学生们在校门口来往,江一恪一把拉过书包哒哒地往车下跳,表情已经恢复了张扬。
在即将变得更张扬的下一刻,江一恪头没回地往后退了几步,抵上车门,冷静地拿出东西从车窗里递了进去。
“答应你的辣条。”江一恪说。
钟情:“……”
江一恪贿赂他教他打架的东西真是敢拿出手。
钟情面不改色地接了,江霄一把给拿过去,最后两个人目送江一恪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校门,背影渐渐消失在校门许多学生来往的脚步中。
“不会打架挺吃亏的,”钟情诚恳道,“他也得会,才能保护自己,你难道不会打架吗?”
江霄看了他一眼:“不会。”
钟情心想那他俩在床上算怎么回事:“那你下次少用点力。”
江霄:“你再多说一句。”
钟情在旁边笑,泪痣颜色在阳光下变淡了点,江霄伸手在上面戳了下。
然后钟情也没收起笑,看向江霄的时候还带了点轻佻的意味,最后把人的手给握住。
又是情意绵绵。
有种酷烈的风在此时停住的感觉。
显得比他们上床还亲密。
江霄垂下了眼。
直到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对视不再,钟情手腕一转,就给人手机从西服口袋里拿了出来,江霄接过去。
钟情看着车窗外,高中学生们洋溢着青春的脸一一闪过,太阳炽烈,无比真实的世界铺开在他面前。
江霄这个人坐在他旁边,挨得近散发的气息也是温热的。
过了一会,江霄才听完工作汇报,钟情侧过脸去,恰好能看到他勾起嘴角。
他挑眉问:“怎么?好事?”
江霄说:“大概算吧。”
“一点生意上的事。”
这个关头——
钟情微微眯了下眼:“我猜,你抓到了秦家的把柄?”
最近能让江霄操心的事无非也就这一件。
江霄毫不意外地向钟情坦诚:“他们非法操纵股市露出了马脚。”森*晚*整*理谁让秦家已经被逼急了呢,为了点喘息的机会,入流的不入流的手段通通使了出来。 钟情的手指摩挲了下。
其实按照这个时间线来说的话,走向是对不上的。
原书里的那场死亡事件,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呢。
很久前,他想,他不乐意江霄死。
现在已经不再是不乐意的程度了。
江霄接着说:“不止这个——”
他的眼睛微微眯了点, 镜框下的眼睛一时间显得狭长危险:“还抓到点被塞进来手脚不干净的家伙。”
南城的太阳烈了点,打在江霄的脸上,极为冷淡的锋利毕显, 阳光都不能渡暖。
江霄从来都是压在很多人心中的一座大山, 无论再多年过去, 依旧巍然不动。
存在感太强烈,忽视不了。
钟情支着肘, 侧眸看着他, 一时间缓慢的岩浆在心里穿过, 感情和江霄这个人一样厚重地在他的心中留下痕迹,他勾了下嘴角。
“那我可得提醒你, ”钟情的手还在外套兜里, 短发因为刚刚靠着靠背而上扬了点, 像缕呆毛,“最近小心点。”
江霄看了眼他, 第一次在南城细雨里见到的家伙现在依旧穿着黑色衣服,泪痣游走得像水墨画, 他开口,声音带着笑意:“怎么?关心我?”
钟情挑眉, 指出事实:“我们俩正在交往。”
他这么说话的时候没什么轻佻意味, 难得也不显调笑, 正经得很, 只有唇角的弧度在阳光下很清晰。
钟情确实长了副好相貌, 但比脸还要让人感觉深刻的,是这家伙的一颗心。
因为捉摸不定, 才更让人喜欢。
江霄开口:“我知道,难不成你以后还想找别人?”
他说这话时镜片下的眼眸略显黑沉。
钟情叹了口气:“一辈子已经要给你了。”
找个什么别人, 他从来没找过别人。
他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腕骨冷白的手搭上江霄的肩,江霄垂眸时发现他的手腕骨节处还有颗痣,太鲜明,会让人想亲上去。
车窗的缝开了点,外面学生们叽叽喳喳讨论作业的话钻进来,他们两个已经离这个年纪很遥远,两个成年人现在已经学会直白地说话,钟情说:“拜托,对我有点信心。”
他的眼睛里倒映着江霄的模样。
阳光把黑眸泪痣的男人渡成暖色,车窗里的一线光因此显得更加珍贵,江霄能够看清他认真的神色,外面人声熙熙攘攘,听不清,只有面前这个人是清晰的。
他凑近,于是冷冰冰的眼睛框也被打上一线阳光的烙印了。
出奇地温和起来。
他把钟情耳边多余的碎发给捋了过去,耳钉恰到好处地露出来,只有一枚,看上去很漂亮。
江霄垂眸笑了下,眼镜上的一线光把人瞳孔照得剔透:“我对我自己更有信心。”
钟情这人,现在给出来的心以后未免就不会收回去,变数太大,他还是愿意相信自己,能够牢牢把这个人锁在身边。
爱将他们连接在一起,又在其中划出道非要博弈的鸿沟。
江霄愿意和钟情这么博弈一辈子。
说完这句话,他往后面一靠,表情已经变作波澜不惊。
但是嘴角的笑意还在。
钟情的手还搭在人的肩上,没办法,顺势就在那张故作波澜不惊的脸上掐了下,架着金丝眼镜的总裁就这么被他掐了脸,也没生气,还能嘴角带笑,扯过手腕在那颗痣上亲了亲。
吻温热的。
钟情没收回手,任他亲。
他垂下眸,心想这家伙还真是冥顽不灵。
但谁让他们都爱死对方这幅样子呢。
就是最合适的,像钟表里严丝合缝切过的齿轮,古铜色的锈味都要在这样的拉锯里磨没。
和人接的第一个吻是冰凉的钟情现在也有能让人感觉温热的一天了。
他把发丝一起勾起,还摸了摸江霄的耳朵。
车窗外的阳光蒸得人耳朵要变红,钟情没这种感觉,但是能从南城临海湿润的空气变得干燥中察觉到这样的变化。
漫长的雨季结束了。
钟情抬了下眼,另一只手在耳侧轻松一别,就把那枚黑色耳钉给取了下来,动作不算暴力,却还是在黑色短发间沾了点血。
后来哪怕耳洞愈合,他都没再戴上去过。
有些东西一生体验一次就够了。
天气再晴的时候,他搬了家,江霄家是真的不吵,就是江一恪偶尔回来的时候咋咋呼呼地爱在他耳边问他研究生好不好考,他已经看透了这位小少爷的本性,永远高声嚷嚷想让别人注意他,这时候他会面不改色地说反正比教赛车简单,然后见到就见到金头发的未成年炸毛,也挺好玩。
他内心隐隐有过的预感在秦家身上得到验证,这年头整个南城就只有那么两个大家,非此即彼分庭抗礼互相使绊子仇怨颇深的关系,谁能在彼此生意上做点手脚简直不用猜就知道。
从年初私放高利贷案开始就接二连三倒霉的秦家显然已经黔驴技穷,在股市上走投无路,派来的商业间谍还能被人抓住,也是蠢得没边,股票大跌后连声名也要一起败落,使出来的手段也很低级。
他提醒江霄的事还真是有用的,但是车被做了手脚的证据出现在面前的时候,还是让人得惊一句秦家不入流的程度,钟情推敲了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最后的手段,但是明显的是,秦家就是原书中的背后推手。
这样一来就更好办了。
秦加南也并没有那么聪明,这几个月以来已经被逼到末路,和江霄多年来的仇怨让这家伙上位以来就不择手段,都冲着命来的,现在当然没有容情的道理。
对方的违法证据现在已经积了厚厚一叠,只等到宣布股票清仓的那一天彻底放出。
至于他和江霄,他们之间没什么不好办的事情,唯一不好办的就是家里的书柜变满了,书房里堆了太多书,会让人在胡闹的时候都碰到,呼啦一下全推出去。
这么想着,钟情抿出来一个微笑,同样将最后一杯酒推了出去。
面前的客人带着微笑接过去,在酒吧的吵闹人群里祝福他考上研究生,这次是真心实意的了,顺便还祝福他恋爱顺利:“真是,长长久久啊。”
钟情点了点头,笑起来泪痣鲜明,在酒吧的灯光下也不能忽视。
换了衣服,老板拍着他的肩长吁短叹,说以后常回来看看,毕竟他调的酒味道真是太好了,而且推荐的冰淇淋味道也不错。
钟情心想后半句才是重点吧:“我只是去备考,就算考上了也不是不回南城。”
属于调酒师的帽檐压下的鸭舌帽泄出了点黑色发丝,钟情的话有点无奈。
这确实是他最后一次在酒吧上班。
客人们同他击掌再见,他走后这里依旧还会热热闹闹,不会有半点改变。
但是并不寂寞,倾听了很多别人故事的浪子现在找到了自己的家。
外面没有下雨,和他第一天走进酒吧的时候一样,天昏昏沉沉的,后门边有放着供客人备用的伞,原本他要拿起来用的,发现没雨就又收回了手。
再过一会江霄就要来接他,原本他是说自己完全不需要接,结果江霄说约会。
拜托,晚上约会诶,说起来他会不会穿得有点随便。
钟情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嘴角的笑意还没有完全勾起,就有人在后面拍了拍他的肩。
“你今天还挺——”
那个词还没有说出来,喷雾先一步喷来。
眩晕的效果随之而来。
他和这巷子还怪有缘,钟情在彻底中招身影往下滑时颇为无奈地想。
逐渐变得一片黑的视野范围里出现一道身影,这次不是江霄那张架着金丝眼镜的脸,从车上下来走起路很急躁的家伙穿着灰西装,细长的眼睛里已经有了急切的笑意。
是秦加南。
啧,忘记他也会成为人家的目标了。
钟情醒来的时候,先在一片模糊中听到了电话声:
“江霄,我们曾经是朋友的,只要你把收集的那些证据全部销毁,我就能保证这家伙安然无恙地回去。”
旁边有人在恶狠狠地低声骂:
“他爹的怎么回事,最近江霄戒备了不少,要不然直接把人弄来没准也不是问题。”
“不过有这个家伙也不错,说起来,他还和年初小公子的那件高利贷案有关呢,要不是那件高利贷案起的头,咱们现在至于这样吗?”
“本来查出来的时候就能直接弄掉的,嘿嘿,没想到这家伙还和江霄有关系,正好,尽在掌控。”
钟情觉得他最后一句话还有待商榷。
眉眼冷淡的年轻人不动声色地挣了挣,果然发现手腕被缚住。
他抬了抬眼,在一片昏暗里试图找到一线光明。
原来从一开始动了秦家的骨头时, 他就注定会和江霄扯上关系。
钟情想,真是天注定的缘分。
旁边的人没有发现他醒了,还在骂骂咧咧, 几个黑衣大汉的穿衣风格和江霄家的保镖如出一辙, 但是显然修养没有那么足, 骂出来的话有点脏,看上去颇有副狗急跳墙的模样。
“操他大爷的, 要是他江霄不把证据交出来, 就把这小子弄死沉海里。”
“从哪来的小白脸, 江霄还能栽这小白脸身上,不会是障眼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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