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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文物有执念(相与步于中庭)


袁祈从书包里窸窣掏出包干脆面,这是他在来时的服务区里买的,在小男孩朝他扬了扬。
在这个闭塞的村落,小男孩从没见过这东西,加之家人也大概没教过提防陌生人。
十几岁好奇心正旺盛的年纪根本抵抗不住诱惑,立马放慢脚步等待袁祈。
袁祈将干脆面袋子打开,略微躬身递过去。
小男孩一下子被扑面而来的香精味俘虏,拿在手中直接就啃了一大口,露出惊诧又满足的表情。
袁祈见他吃的饕,拍了拍对方毛绒绒的后脑勺,示意边走边吃,别掉队。
小男孩抬起头,乌拉乌拉跟袁祈说了句话,他的年龄太小,普通话没学也不会说,用的完全是本组语言。
琥珀辨认了半晌也没听懂他说什么。
袁祈侧低下头,用同样的语言回。“办完了事情就走。”
陈县长立刻投来惊奇目光,“领导,你会这里的话?”
浡婆族对外封闭并非朝夕,除了本族人,就算研究语言的专家,都很难说的这么利索。
“啊?”袁祈笑了下。
“我现学的。”
说完,他低头,继续看着男孩像只小老鼠一样咯吱咯吱吃面。
袁祈问:“你们的祭司没事儿吧。”
小男孩目光看着前方,摇摇头,紧接着说:“有山神大人保佑,我们是不会死的。不过,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祭祀山神大人。”
“哦?”袁祈问:“为什么?”
小男孩长睫低垂,“阿妈说,祭司大人说了,这次祭祀完成后,一切都会终结。”
“终结什么?”袁祈见他快把干脆面吃完了,又从包里掏出一包递给他,随口问:“终结诅咒吗?”
小男孩接过来夹在臂弯,剩下的碎渣仰头一股脑倒进嘴里,用力点了点头。
“不过……”袁祈问:“你们这里的诅咒究竟是指什么?会影响你们的身体,还是说让你们行动不便?”
小男孩张了张嘴,正要开口,前方突然发出了一个拖长音的叫声。
“阿来——”
小男孩“呜——”的回应,讲方便面袋子装进裤兜,拿包没打开的拿在手里挥舞着跑进前方人堆。
袁祈看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可惜没有问出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
他侧过脸,陈县长笑嘻嘻凑上来,“领导,你刚才跟那个小孩聊了些什么呀?”
“也没什么。”袁祈说:“就是问了问他多大了,家里几口人,有没有喜欢的小姑娘之类的。”
陈县长:“不能吧……”
“是啊。”
袁祈随口敷衍,看向前方那乌泱泱的一群人,刚才在祭坛上他就注意到了,尽管匍匐在地的时候并不明显,但站起来细看。
人群中加上刚才的阿来一共也就三个孩子,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得七八十岁往上。
按照常理来说,在限定区域内,有稳定的经济和文化,没有人口流动。
各年龄阶段人口数量比例是有一个相对稳定值的,尤其是这里前些年还并没有普及“计划生育”,
不应该全是老人。
袁祈问:“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巨大的天灾吗,或者瘟疫什么的?”
“没有啊。”陈县长道:“您怎么会这么问?”
袁祈说:“没什么,我就是觉着他们的人口老龄化有点严重。”
“嗐,您是不知道。”陈县长道:“这个地方可是出了名的风水宝地。”
“嗯?”
袁祈在进村时粗略看过,这里虽然风景秀丽,山明水秀,但却并不是什么九龙聚水的龙脉之地。
陈县长道:“他们住的这地儿,自打我记事儿以来,就没有发生过什么自然灾害,这么多山头树林,下雨天连雷击山火都没发生过,生态保护的很好,山上菌子草药,都疯了似得长,根本采不过来。”
“这次的泥石流,可以说是百年来破天荒头一遭。”
“哦~”
袁祈尾音上扬,意味不明斜睥向陈县长,半开玩笑说:“原来您是在这里长大的啊。”
“啊……”陈县长脸上笑意明显僵滞一瞬。
“领导开什么玩笑,你忘了咱俩是老乡了,我建安人。”
“哦,对,你说过的,我都弄糊涂了。”袁祈道:“我刚才听你说什么‘打你记事儿开始’,又对山上的一切这么熟悉,还以为你在这里长大的。”
陈县长:“来了也好些年了,对这里肯定熟悉。”
袁祈姑且当是这样,并没有再说什么。
浡婆村里的墙都是泥土色,只有最高地方又一座白色圆顶房,那是祭司的住处。
体力不支的祭祀被拥簇进去,丁点大的小院被村民围的水泄不通。
袁祈第一次看见一个活人能引起这么强烈的向心力,当下涨了见识,在场每个人脸上都充满担忧,只有几个小孩不知道什么在院墙周围玩闹。
阿来眼见阿妈没有空管自己,拉拢着其他两个小孩到袁祈这里,眼巴巴盯着他问:“还有吗?”
袁祈把背包从肩膀上摘下来,又拿出了两包干脆面。
可这边有三个小孩,根本不够分。
于是他蹲下身,将两包面倒进一包然后掰成小块,每人均匀的分了几块。
琥珀抱手臂斜靠在院墙上,静静看着他哄这群小孩玩。
袁祈身为人类,毋庸置疑那颗心深得像个无底洞,可在面对弱小时,骨子里又有一种,不掺杂任何邪念,悲天悯人的神性。
这让琥珀觉着奇怪。
小孩们吃完干脆面,连手上的残渣都舔干净了,又眼巴巴看像袁祈要。
袁祈无奈掏了掏书包,敞开给他们看。
“这次真没什么东西了,下次有机会了,我再给你们带。”
小家伙眼里的光瞬间暗了下去,意犹未尽的舔着指缝调料。
袁祈捂了捂自己额头,第一次因为自己垃圾食品买少了而产生罪恶感。
那边屋子里的祭司不知道说了什么,大概是让众人各忙各的。
人围开始松动,三三两两的往外开始散了。
袁祈手一沉,低头见阿来拉住了他的手。
“我带你回我家吃饭吧。”
在山神祭的流程中,祭祀前斋沐,中途不能进食,这是对神的虔诚。
一整天的唱祭叩拜结束后,所有人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家吃饭。
一个中年女人走过来,笑眯眯地对袁祈表示友好。
袁祈从模样上看出这应该是阿来的妈妈,婉拒道:“我还有一个同伴没有找到,就先不吃了。”
影青虽然脾气死臭,但从来不干无组织无纪律的事情,这么长时间都没露面,袁祈不禁有点担心。
既然这个村子里没有帐,那影青又是被什么绊住了脚。
什么东西,能够拦得住影青。
袁祈无师自通了浡婆族语言引得阿来母亲微怔,她牵着阿来的手,见叛变人经过,连忙把他叫住,叽里咕噜跟这人说了一通。
那人袁祈之前见过,是跟陈县长沟通的人,也是这里除了祭司外管事的人,面色不善,看起来也得有七十多岁,不过身体还算硬朗。
阿来母亲跟他叽里咕噜说完,那人略作沉思回了话。
袁祈听见他说:等大家吃了饭稍微休息,再一起帮忙找,只要不进深山,都能找到,让他们别着急。
陈县长过来问袁祈:“他们叽里咕噜的在说啥呢?”
袁祈道:“说要请我们吃饭。”
陈县长正好饿了,嘿嘿笑问:“他们请我们吃什么?”
袁祈随口道:“石头缝里嘎嘣脆的虫子,咬一口爆浆的蜘蛛,都有可能。”
陈县长:“……”

袁祈最终还是跟着一起去了阿来家。
阿来欢呼雀跃在前边为他们引路,琥珀跟在袁祈身侧,是一个伸手就能碰到的距离。
这里的院墙大多是山上树枝混着土坯做成的,建成后用火烤过,历经久远时间加持愈发坚固。
阿来母亲从地窖拿出之前打猎分到的半只猪腿,阿来赶紧将院子里一圈石头围的灶点燃,将木头点燃。
猪腿被简单洗去表层为防腐做过的烟熏处理后就搬过来放在火堆上烤。
袁祈他们被安排在院门口通风的地方坐下,阿来连蹦带跳过来说,这是来客人才会吃的事物。
袁祈摸了摸他头,“你们这里还会来客人?”
资料上说,浡婆族与世隔绝,不跟外族来往。
阿来闻言,漆黑眼珠突然瞪大,无措地在眼眶中转了几圈。
他妈过来从后重重掴了下头,嘴里用本族语言嘟囔。
“过来帮忙烧火。”
阿来被他妈领到土灶前蹲下,脸上却又不会隐藏情绪,时不时抬起来眼来盯向袁祈。
袁祈知道他们有事隐瞒,却又因为身处别人地盘,况且影青还没找到,投鼠忌器,没办法归根究底问出原由。
余光瞥见陈县长盯着阿来母亲手里的烤猪腿垂涎欲滴,借机转了话题,侧身贴近他肩膀,小声道:“你信不信,这东西最后到你嘴里,还是生的。”
陈县长:“啊?”
袁祈露出一个“等会儿看”的眼神。
果不其然,猪腿外表在火堆上烤变色后,阿莱母亲就将底下烧红的木炭扒拉开一个坑,把它都埋进去用余烬培好。
阿来母亲做完这些,又擦着手专门进屋去拿别的东西去了
阿来眼见母亲不在,又跑回袁祈身边跟他说过:“等碳火熄灭,就可以吃了。”
袁祈如实将他的话传达给陈县长。
陈县长震惊瞪大眼睛,两搓胡子似得小眉毛都要飞起来。
“这怎么跟茹毛饮血的原始社会似的。”
袁祈说:“入乡随俗,原始一点的地方都是这么吃东西,陈县长难道没有尝试过。”
陈县长摇头,假装没有听出他的试探。
阿来母亲不稍片刻从屋里拿出几个红陶杯子,里边泡了来时在山上看到的枣子,冲上热水,挨个递给他们。
有了刚才烤肉的前鉴,陈县长只是端着,见袁祈道谢后吹着气喝了口,他这才小心抿了抿杯壁——有点酸。
琥珀雪白掌心朝外,轻轻推开阿来母亲递过来的杯子。
“我不渴,谢谢你。”
阿来从他妈手里接过那杯多余的酸枣水,自己搬了个凳子过来靠袁祈坐。
袁祈觑见阿来母亲再次进屋,端着水杯问他,“你爸爸呢?”
按照阿来和他母亲的年龄大致可以推断,阿来的父亲正是三十到四十岁间的青壮年的劳动力——这村子里恰好缺少的那群人。
阿来吸溜的杯壁出响,说:“阿爸去了很远的地方。”
袁祈俯下身,声音更亲切:“很远是多远?”
阿来道:“就是我们都去不了的地方。”
是个人都能听出,这是标准的“去世了”的美化模板。
袁祈却好似听不懂人话,没心没肺地问到底。
“为什么你们去不了呢?”
阿来只是个孩子,先前被袁祈用方便面俘获,对这人深有好感,毫无心机地实话实说。
“因为山神大人的诅咒,我们不能离开这个地方,否则,山神大人会惩罚我们。”
袁祈问:“什么惩罚?”
阿来认真说:“背叛山神大人的信徒,灵魂永远都得不到救赎。”
袁祈稍稍直起身。
阿来不过是个十岁孩子,对于诅咒竟然如此深刻。
看样子,这个村子里对山神的敬畏于惧怕从娃娃开始抓起,根深蒂固。
袁祈眼尾稍稍眯起,心说这个山神这么残暴的吗,不仅给人画地为牢,甚至还立下如此惨绝人寰的规矩。
这玩意儿真是自己前世?
那跟他现在的五好青年形象也差别太大了。
他就这么不着边际地想着,那边的烤猪腿已经烤好。
阿来母亲从炭火里挖出食物,阿来舀了水浇灭剩下的炭火。
猪腿还冒着热气,阿来母亲用刀切开,片成一片一片的薄片,也没有盘子,直接切下来用刀身托着递向他们。
肉中淌出冒热气的血水,粘在满是磨痕的刀上。
陈县长喉结滚动了下,再次望向袁祈。
袁祈就好像真的是浡婆族在逃村民一样,双手接过来说了句谢谢,在阿来垂涎欲滴的注视中,仰头用舌尖将那片肉卷进嘴里,露出漂亮的犬齿。
陈县长见他面带微笑将带血的肉吃下去,心里一阵发毛。
以至于在阿来母亲递过肉时,还没来得及推脱就被塞进了手中。
琥珀就跟之前的水一样,推手拒绝了。
这里虽然不是帐,但她也没有在陌生地方吃这些乱七八糟东西的习惯。
阿来被分了一片厚的,他用手撕着,血水从指缝流出也不管,两手并用往嘴里塞。
袁祈吃完以后,阿来母亲又切好一片递过来,他也拒绝了。
吃一口是入乡随俗,可他多少还是正常人,没生出消化这半生不熟东西的胃。
他有身为脆皮人类的自觉,这个村子处处透漏着诡异,他不能因为吃两口肉折进去。
一条特意为他们烤的猪腿最后没吃太多就闲置了。
阿来母亲在阿来吃了两片再次探来手来时,毫不留情一巴掌打掉,并且用眼神警告。
随即起身把剩下的猪腿挂在房檐下,准备晾干保存,日后再用。
袁祈见阿来委屈又悻悻的模样,两只眼睛还巴巴张望那只够不着的猪腿,心说这个村子的物资看来并不富裕。
他没什么办法安慰吃不饱的孩子,只能摸了摸对方的后脑勺。
太阳偏到山头时,先前那个管事儿的人终于吃完饭过来了。
更加出乎意料的是,刚才在祭台上倒下的那个神神秘秘的祭司也来了。
下了祭台他也依然带着面具,衣服上的彩绳和飘带铜片之类的摘下去了,却还是那身祭祀的衣服。
阿来母亲赶紧拿出凳子用衣袖擦干净给他坐。
一起来的管事儿老头站在祭司身边,板板正正说:“在山神祭开始前,为防止外人闯入,我们对整个村子都进行过仔细搜查,并没有发现你的同事。”
袁祈问:“什么时候的事儿?”
对方道:“今早。”
袁祈没吭声,将目光转到了旁边祭司脸上。
祭司收着下颌偏过头,那人躬身靠近。
祭司用指尖点点膝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那人却会意。
“祭司大人说,你们的朋友要是还在山里,只可能在一个地方。”
袁祈:“哪里?”
对方:“白山神庙。”
老头说,山神庙就在祭台旁边。
袁祈心说我在祭台旁站了那么久,怎么没发现还有个庙。
等到去了现场他才知道,他之所以没有发现,是因为这个庙根本就不算个庙。
他是祭台后的一个山洞,更靠近原始的那个古老祭台。
洞中能见度一般,两侧石壁粗糙,并无打磨痕迹,是个天然的石洞,再往里,就看不见了,不知道深浅也不知道宽窄。
袁祈一言难尽地望向祭司,“你们确定这是个庙?怎么连个神像神龛都没有?!”
祭司不言,旁边老头冷漠回:“这是山神大人留下赐福的地方,自然就是神庙。”
袁祈心说你们这神庙的有些草率,略作犹豫后问:“我能朝里边喊吗?”
祭司点头,面具上发出铃声叮当。
袁祈把着石壁,探头朝里大喊,“影青,影青崽子,爸爸来找你了,你在里边吗?”
山洞里不知道几个折几个弯,回答他的只有如涟漪般的回音。
袁祈看向琥珀,琥珀这一路上始终跟在他身后,袁祈能看出对方的神经一直紧绷着,以目光询问——影青真的在里边吗?
琥珀摇头,比他多往前走了半步,微微躬身看向洞中。
“我不知道,只是我觉着,这里边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袁祈,是否进去需要你做决定。”
袁祈心说看出严肃来了,都不调侃他“袁副组”而是直接叫“袁祈”了。
“去吧。”
袁祈说:“都到这里了,怎么能不进去看看。”
别人都把套撑在眼前了,他怎么能不钻进去试试深浅。
老头说:“这里是浡婆族禁地,本族人不得踏入,你们想要找人的,只能自己进去。”
袁祈望向身后畏畏缩缩的陈县长,“您跟我们进去吗?”
陈县长从到这里就开始尽量锁着降低自己存在感,倏地被点名,连连摆手,“这我就不进去了吧,我留在洞口接应你们,免得……是吧。”
免得什么他没说,只是身体往后退了两步。
袁祈淡淡一笑,问祭司:“那你们能不能给我们打个手电筒,这么黑,就算进去也什么都看不清。”
陈县长从裤兜里摸出一个递给他。
“我这里有,您快请。”
袁祈将手电筒接在手中,打开又关闭,“难为陈县长出来还带这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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