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说不好,一股脑爬起来掀被下床。
门外纪宁听见声音向来帘子走进来,袁祈见他完好无损安了心,心神回笼,这才想起穿鞋,坐在床边时又觉着自己二逼。
纪宁那么强,就算他死了对方都肯定好好的。
袁祈假装自己刚才没有事态,带着刚起床的鼻音问:“大清早的,你去哪了?”
“对了,我怎么会在床上,我明明记着,昨晚……”
袁祈说着恍一抬头,发现纪宁目光从进来后就一瞬不瞬注视着某处,循着看去,发现是昨晚的柜子。
“怎么?”
话没问完,他瞳孔微张,自己已经发现了不对——昨晚那片没来得及看清的东西消失了。
袁祈走过去,敞开柜子,里边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他以目光询问跟过来的纪宁——你拿了?
纪宁摇头。
那么……
袁祈脑中缓慢涌出一个想法——时间性。
就像淹死李明的水泥湖,只存在于晚上。
怪不得昨晚他喝下老人给的汤后就陷入昏迷,看样子那片暗色东西只在晚上出现,并且藏了秘密。
这么隐秘,多半和执念有关。
“啧。”袁祈惬意打了个响指,“运气真好。”
只是睡了一觉,就有线索指引了接下来努力的方向,袁祈回到桌前坐下,想了想说:“宝贝儿,我觉着在破帐之前,有件事情咱们还得去做。”
说着,他的唇边露出笑意。
纪宁:“嗯。”
从进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晚,他们始终没有见过影青。
纪宁问:“你想怎么找?”
他们二人之间就是有这样的好处,什么都不用说的太明白,彼此就能知道对方所想。
袁祈蹭了下他鼻尖,“当然是开口问,我们人类跟你们还要划域圈地盘的明灵不同,我们可是群居动物,找人这种事儿,群体信息最有用。”
纪宁依旧秉承着“鼓励式教育”,不反驳他的任何破帐方式,“嗯。”
他跟着袁祈往外门外走,在转身是,恍惚想起,很久以前,他还不是明灵。
好巧不巧,袁祈他们往外走,正巧碰上进来催饭的老头。
老头问他们是在屋里吃还是去天井。
袁祈不敢享受酒店待遇,说早晨空气好,于是跟纪宁一起走到天井去了。
小院不大,收拾的却很整齐,天井中间有一张四四方方的石桌子,看样子是人力打出来堆砌而成。
一盆热气腾腾的白粥放在上方,小伙炖的粘稠。
袁祈先坐下,纪宁坐在他旁边。
原始社会,没有大气污染和汽车尾气,空气清新怡人,宛如天然氧吧。
袁祈拿开摞在一起的碗帮老头盛粥,顺着敞开的门打量门口景色,随口问。
“老丈咱们这个村子,大概住了多少户?”
老头一勺一勺舀好粥后又给他们分筷子,摁着大腿缓慢坐下。
“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大概百来户吧。”
袁祈端着粥,用勺子搅动泛起热气,“我们有个同伴就在这附近走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跟我们一样好运进来这里,您知不知道,近期村里有没有什么外人进来?”
老头捧碗的动作停在半空,眼神直勾勾盯向一处,像是入定。
袁祈觉着他在思考,于是低头喝粥并不打扰。
半晌后,门口有个扛农具的中年人路过,老头从入定的状态苏醒似的,连忙起身招呼。
“老三,老三——”
被叫做老三的人应声停住脚步。
老头问:“昨天你家是不是收留了个外来人来着?”
老三摸了摸光溜脑门,目光在袁祈和纪宁面上扫过,憨厚点头,“是啊,咋了?您找他?”
袁祈眉头稍稍一动,敏锐听出他用的敬词,心说招待他们的这个老头,在村里好像有点身份啊。
老头对门口的老三说:“那就好,我没记错。”
“这两位跟你家那个好像是一起的,你带他们回去看看吧,认认人。”
“好嘞。”老三笑着应承,见桌上还有饭,“你们吃饭,我先去锄会儿地,就在你家门口,吃完了你们喊我一声就行。”
“那真是太谢谢了。”袁祈站起来,跟老三说完又跟老头说:“我们几个贪玩,乱跑走丢,幸亏遇到村里的好心人,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太不好意思了。”
“这算什么麻烦。”老头重新坐下,听到袁祈夸奖露出满足笑意,“你们不嫌地方简陋的话,可以一直住在这里,村里还有空地,年轻那会儿,我是城里最好的泥瓦匠,你们盖个新房,我给你们抹墙铺瓦不成问题。”
“啊?没看出您还有这样的手艺。”袁祈人精似的,见他喜欢听夸奖,当即热情扮演着“倒霉外乡人”角色,熟练吹捧。
“真厉害啊,我以前住的村里,可没有像您这样和蔼可亲的老人……”
袁祈十几年摆摊经验练就出口吐莲花,说话专门往人心里送,你来我往,知道了老头姓“姜”,村里人都叫他姜阿公,老三之所以对他这么客气是因为他是这座村子村长。
村长啊,袁祈心中重复了遍,这个身份本身就能代表很多东西。
吃过早饭,袁祈他们跟着老三回家。
老三将农具扔在田里,带着他们往后走。
一路走上,有来有往,村民见面互相热情打招呼,看到两个生人也报以友好笑意。
老三远远的只是将家门指给他就又回去锄地去了,连看着进门都不用,似乎心底里就默认他们是好人。
袁祈忍不住感慨,“真是一群纯朴善良的好人。”
整个村子都没有锁门的习惯,他和纪宁走到老三家门口,门轻轻一推就开了。
影青站在院子里,一天一宿不见,他的脸色很不好看,甚至有些泛白,眉头紧锁。
听见声音侧目,看他俩站在门口,微愣了下,试探叫:“袁祈。”
袁祈是打心底里觉着影青“挺有意思”,贱不滋滋回:“哎——爸爸在呢。”
影青:“滚!”
他狠剐了对方眼,分辨出不是自己错觉后,快两步走过来,视线落到纪宁脸上。
“纪组。”
纪宁:“有什么发现?”
影青道:“村子是帐,里面的村民都是灵体,帐主我还没摸清,但他的执念应当有时间性,夜晚行动能查,但我——”
说到这里,影青戛然而止。
袁祈意识到他还有话没说完,看着难看脸色显然昨晚并没有进展,想了想,试探问:“你昨晚吃饭了?”
影青:“没有。”
袁祈嗤笑,“我猜就是。”
他大概能猜到影青来这里之后经历了什么。
晚上的饭,是怕他们这些外来人打扰行动下的“蒙汗药”。
影青这种犟脾气肯定不会吃,就算不吃,帐主也不会放过他。
袁祈好奇问:“你昨晚在哪里睡的?”
影青:“我不知道,我消失了。”
袁祈:“消失?”
什么鬼?
影青:“独立的帐,并不属于这里。”
袁祈经历过,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儿,但还是忍不住揶揄,“那我可以理解为,因为你不吃饭,所以人家把你单独隔离了吗?”
影青:“……”
尽管这个形容听起来不怎么样,但事实确实如此,他别过脸,“差不多。”
袁祈:“那你是什么时候又出现的?”
影青:“你们来之前。”
“哦~”袁祈心说难道是因为他们提出找影青,所以帐主又把他放了出来?
对于帐主的身份,现在似乎已经有了猜测,不过还需要进一步证明。
第133章 这个村里没有小孩
虽然袁祈单方面感觉良好,但影青依旧不待见他,背过身躯问纪宁:“纪组,接下来怎么做?是否要强行破帐?”
“强行破帐?”袁祈听着他的语气就跟切菜一样容易,问:“你去破?”
影青:“可以。”
袁祈呵笑了声,来之前赵乐就强调过战国时的文物有多强,上次北魏的塑像影青都打不过,这个战五渣真是把“不服就干”刻在了骨子里。
“影青同学。”袁祈想了想,委婉又语重心长提醒:“不要总想着用暴力解决问题,既然我们长了脑子,这玩意儿就不仅仅是安在脖子上碍事儿的。”
影青张了张嘴,没等回呛。
纪宁冷淡命令:“听他的。”
于是影青闭上了嘴。
纪宁问袁祈,“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袁祈倾身,离他近了点,眼尾稍眯,“纪组,上次你让我看的招财童子跟奴眼挺不错的,你能不能让我再看一次?”
他们在帐里,帐主轻易就能知道他们心里的弯弯绕绕。
袁祈就算是有计划也不敢想的太深,不能说的太明显,但他相信纪宁可以懂他的意思。
果不其然,纪宁盯着他眼睛,说:“可以。”
一旁的影青没有他们的默契,听不懂两人间的“黑话”,问:“什么?”
“没什么。”袁祈对他说:“我觉着这个村子还不错,风景优美,民风淳朴,村长还说要帮我们盖房子,要不我们就在这里安家落户吧影青。”
影青眉头蹙的更紧,用杀人的眼神看他。
袁祈轻笑,“村长煮的肉汤特别好喝,蒸的饼子也香,昨晚你有福不知道享,今晚跟我们一起吃吧。”
影青:“你……”
纪宁:“听他的。”
影青觑向袁祈,他一直明白人心复杂,可袁祈尤其叫人看不透。
表面像个二百五,心里却像是藏了万花筒。
什么样的人,才能从自己的帐里全身而退。
找到影青,袁祈并没有再回姜阿公家,而是领着纪宁就像旅游一样在村子里转悠。
他性格好,帮这家拉犁帮那家锄地,挽起裤管蹲在田垄,干活间隙袁祈问一起休息的强壮中年男人。
“大哥,你在这里住多久了?”
“三十多年了。”
男人从坛子里倒了一碗水闷了,晶莹水滴顺下巴滴下,看起来十分豪爽。
喝完又倒出一碗递给袁祈,阳光下露出一口白牙,用掌根擦擦嘴说:“早些年家里饥荒,逃难逃到这里,姜阿公好心收留了我,还帮我盖房子,嘿,我这才有了地方住。”
袁祈接过水碗,“咱们这儿的人,都是逃难逃来的?”
男人说:“也不一定,但都是苦命人,要不是在家老乡活不下去,谁愿意离开呢,不过现在总算有个安稳过日子的地方。”
袁祈端着水喝了口,冰镇泉水,入口清凉甘甜。
他品着不错,顺手递给身后站着的纪宁,回头继续跟男人聊天,“我们那里,每到初一十五的晚上,大家都在外边点篝火跳舞,好不热闹,我见今儿个就是十五了,不知道咱们村里有没有这样的规矩。”
影青对于“田园乐”并不感兴趣,站在田头,抱着手臂靠树乘凉,冷眼旁观袁祈满嘴跑火车——他在人类社会生活了近三千年,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民族初一十五晚上跳舞。
男人说:“我们这儿可没有,到了晚上,头一闷就睡觉。”
“竟然没有啊。”袁祈面上浮出恰当惊诧和疑惑,“那要是睡不着呢?你跟嫂子就没有那什么的时候,一起坐在院里看个月亮什么的?”
“嗨!哪有婆娘呢。”
男人休息够了,起身搓了搓手又要回去继续犁地,漫不在意说:“就算有婆娘,月亮有啥好看的!我们这里,晚上就是睡觉,鸡叫了起床,狗叫了睡觉。”
“睡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袁祈笑了笑,没说话,纪宁喝完水把碗还给他。
“过来。”袁祈勾勾手指示意他凑近。
纪宁听话俯下身。
袁祈用手指抠了一块湿漉漉的泥给他抹在脸上,纪宁任他给自己抹,面无表情也不反抗。
袁祈捧着他脸,端详半晌后说:“真好看,果然我老婆无论怎么样都好看。”
纪宁眼眸轻垂,“嗯。”
“纪宁。”
袁祈看着他,目光逐渐柔和下来。
跟以往不一样的表情,袁祈第一次出现这样的眼神,到极致时,纪宁甚至有点分不清面前这个人究竟是谁。
“如果一直留在这里。”袁祈说:“是不是我就可以跟你同寿,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纪宁握住扶在脸侧的手,一顺不顺盯着他,面对这个问题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事实的确如此,实现内心渴望,这是无数人沉迷帐的原由,只是——
他做了这么多,就是希望袁祈不要如此。
“开个玩笑。”袁祈轻轻一笑,见他避开自己目光,用拇指为他将那块泥一点点擦掉。
他看着面前鸟语花香的村子,视野平坦开阔,田间劳作休息的人们都欢声笑语。
“说正事,你发现了没有,这个村子里没有小孩。”
纪宁:“嗯。”
袁祈转头,笑着问:“要不然咱俩生一个?保准团宠待遇。”
纪宁侧目觑他,嘴唇抿着,不知道袁祈这话几分真几分假,少见的并没有给他回应。
“开个玩笑。”袁祈抓着他手,五指相扣勾了勾,纪宁的沉默已经现象给了答案。
“赵哥说过的,你虽然无所不能,但生不了孩子。”
从纪宁角度看他低垂眼眸,明明带着笑意,却有淡淡伤感。
他用玩世不恭的语气,说出自己的真心话,并且期望他能接着。
纪宁回握住袁祈掌心,如今除了这个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不会撒谎,有些注定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能回应。
袁祈田野间溜达了一天,似乎完全适应了村子生活并乐在其中,帮老三犁地,中午就在人家家里蹭了顿午饭,两人还喝了点酒。
晚上影青在袁祈的建议下跟他们一起回到姜阿公家里。
姜阿公似乎非常高兴,亲自迎出了门。
袁祈还没进门就闻到了四散的响起,“阿公做什么好饭呢,这么香?”
姜阿公跟门外归家的人招了下手,笑眯眯说:“你们进村就是客人,昨晚没来得及给你们弄点好的。今天我特意杀了只大公鸡炖给你们吃,今晚咱们吃鸡汤。”
“这位就是你们那个朋友吧,找到了挺好。”
影青睥了他眼,对于帐中的一切幻境,包括人,他都没有配合的兴趣,并没有回应。
“对啊。”袁祈笑着转了话题,问:“有酒吗?我今天中午在三哥家里喝的糯米酒真香,没喝够呢。”
“我们村都是自己酿的酒,地窖里有。你们先坐,我去给你拿。”
黄昏薄暮,天已经昏昏暗了,归家行人不间断从门口路过,赶集似的,络绎不绝……
袁祈在桌前坐下,纪宁跟着他落座,这一天,他都没怎么说话。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小农经济,没有经济压力,没有房贷车贷,没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没有加班,没有KPI压力……”袁祈叹息说:“这还真是个桃花源,想让人在这里过一辈子。”
影青瞟过门口游魂似的人群,又睥着摆在石桌中央的一大盆鸡汤,冷声说:“我提醒你,帐里的食物不能吃。”
“你看你。”袁祈说:“多煞风景,老人家一片好心,你还这么无情的拒绝,怪不得要被关禁闭。”
影青:“你就作死吧。”
姜阿公不稍片刻就拿了酒来,他虽然看起来风烛残年随时随时都能摔跤,可迄今为止袁祈还从没见他趔趄过。
姜阿公拿了酒碗,给每个人都倒上,糯米酒虽然发浑,但又醇又香。
袁祈先带头敬了碗酒,又说了些好听的话。
四个人将小石桌子围满,喝了会儿酒又吃了会儿菜。
姜阿公问七袁祈家中父母,袁祈于是将自己“悲惨”的身世又添油加醋说了一通,直说的姜阿公眼中含泪。
“没想到你也是个这么不容易的孩子,既然没地方住了,以后就在这里安家,咱们一起,开块田,日子虽然不富裕,但也饿不着。”
说着,他将袖子从眼上拿下来,红着眼眶望向纪宁,“你们现在也没个长辈,俩人的婚事,咱们村里给办了,弄点酒菜,张罗张罗就能结亲。”
袁祈:“啊?”
袁祈心说这不是封建时代吗,这么容易就能接受两个男的搞基。
讪讪问:“咱们村的思想这么开放?”
“唉——”姜阿公探口气,“我也不瞒你们,我以前啊,给大王建过房子。”
袁祈眉头一挑,又惊又奇,端起酒碗相碰,“这么厉害?!”
“所以说啊。”姜阿公摆摆手:“你们这样的,不稀奇,我见过好多,都一样的,好好过日子,都一样的。”
袁祈:“是的,我现在就想啊,能找个还是得地方,跟他好好过日子,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要两个人在一块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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